纨绔夫妻——申丑
时间:2021-01-29 09:28:34

  匆匆忙忙,忙忙匆匆,秋风扫落叶似得出了门,门口李曼过来使唤的竹辇还停在哪,一声吼,又叫来好几抬,扛了卫繁主仆就往俞子离的住处行去,等卫繁回过神来时,人都已经在船上了。身边李曼坐在船中剥着虾米就着酒,船头俞子离与梅萼清看两岸农事,朱眉与吠儿立在船尾……
  怎么……她不是在熏屋子吗?怎么就去泽栖看景浮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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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州府衙的监牢空荡荡的,里头就关着仨人,那俩讹诈的差役与索夷族的木葛。人犯,牢役也小猫俩三只,瘦巴巴,苦伶仃的,嘴里说着一串狗都听不懂的土语。
  楼淮祀坐在小马扎上,隔着牢门看着破口大骂的木葛,唔,听不懂;身后点头哈腰的牢役应是说着好话,还是听不懂。楼淮祀掏掏耳朵,自己比聋子还不如,好话歹话,听在耳里全是嗡嗡嗡嗡,吵得他想暴捶这二人。
  始一站在楼淮祀身后,他的伤已经大好,手痒,道:“郎君不喜听他们说话,卸了下巴就好。”
  瘦道士嫌弃:“你只知喊打喊杀,下了下巴,还怎么问话?”
  始一道:“装回去便好。”
  楼淮祀两手托着下巴不说话,任由木葛在牢里仇恨地瞪着自己,困兽地狂吼大叫。
  贾先生听得懂索夷语,木葛的吼叫在他耳里全是粗言秽语,不堪入耳,低身道:“小郎君,这厮无礼得狠,问清黑水之事,小郎君就离这秽气之地。”
  楼淮祀问:“他在骂什么?”
  贾先生不好转述,只道:“狗嘴吐不出了象牙,全是污言,小郎君不入耳才好。”
  楼淮祀皱着眉,道:“老贾,从禹京到栖州,我好似落了什么人。”
  贾先生一呆,想着不是审木葛吗,怎么又提别的事,落了什么人?带了这么多的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还有落下什么来?
  “小郎君是指?”
  “与江石分开后,我们这边好似少了人。”楼淮祀道。
  贾先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谁?不曾落下人啊。”
  楼淮祀招手叫过牢役,指指木葛:“你,与他对骂,好好骂,也好容我想想。”
  牢役眨巴着眼,不懂,还得贾先生转述,听明白后,当即一捊袖子,往牢前一站对着木葛大骂出口。
  楼淮祀看着牢役“英姿”,灵光一闪,道:“我说落了什么,梅老头那俩胖瘦差役竟是不曾与我们一道,下了船后就没了踪影。”
  贾先生就没留意过那俩差役,不解道:“敢问小郎主,这里头有何不对?许听了梅县令的吩咐,先行捎平安信回泽栖了。”
  楼淮祀道:“虽是情理之中,但我就是觉得不对。”
  瘦道士急着拿木葛试药,道:“啊呀,小郎君啊,那俩差役无足轻重,不如先问黑水之事,不知这什么黑水能不能入药。”
  楼淮祀不满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半点没出家人的仙风道骨,好好的人又不是药罐子。”
  始一附和:“卸腿卸胳膊穿琵琶骨便好,下药不过末流。”
  他二人正争论,家中的下仆闯进监牢送来口信:郎主,娘子叫梅夫人带去了泽栖,俞先生也一道走了。
  楼淮祀刷得黑沉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长更补上昨天的
 
 
第104章 
  世风日下,青天白日就闯门入户劫持他人的娘子, 这都什么世道。
  楼淮祀怒火冲天跑回后宅, 人去楼未空, 剩得一屋仆役与满院袅袅虫香,还有好些被熏得晕乎乎将死未死的飞虫,楼淮祀伸手, “啪”得打死了两只。
  “你们怎任由娘子被人带走,谁知来得什么?万一是贼人妆扮的?”楼淮祀冲着一院仆妇大发脾气。
  其中一个瘦长口舌灵光的, 道:“回郎君, 真个不是假扮的, 奴婢特地跟去看了,娘子是跟梅县令与梅夫人走的, 还有俞郎君同行呢。”
  楼淮祀气得跳脚:“那外头还满地贼呢, 你们也不担心娘子的安危。”
  瘦长的仆妇道:“朱护卫也跟着去呢。”
  朱护卫朱眉那伸手, 别人是以一当十,他是以一当百, 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一般。
  一名话堵得楼淮祀心窝连同嗓子眼一道生疼,不依不饶道:“我也要跟着一道去。”
  瘦长仆妇笑起来,就没见过这么歪缠人的, 笑着道:“郎主别怪奴婢多嘴, 娘子也得有个来往的亲眷知交不是?在外乡亲眷是不得半个,能有个手帕交也是好事,无事做时,也好一道吃个茶唠个闲话。”
  楼淮祀瞪着她, 心里知晓这话不错,不过:“你说得有理,只我就是高兴。”
  瘦长仆妇便又道:“郎主只当娘子走亲戚去了,住个两宿三宿的。”
  楼淮祀气道 :“两宿三宿这般长久?”
  仆妇见自家郎主蛮不讲理的模样,道:“这路上不要行道的?上门做客不要寒暄的?再吃个茶,吃个饭,去附近转转玩玩,再说说贴己话,两宿三宿那还是短的。”
  楼淮祀咬牙,他不管不顾让卫繁随自己来人生地不熟的栖州,总不能真个让卫繁一日一日在呆在家中哪处也不去,那跟禁闭有何差别,想想他跟姬冶被关在王府里的那段时日,真是生不如死。他说要对卫妹妹好的,不能只说不干,卫妹妹想交友出游,那是人之常情,他不能只凭自己的心意一力干涉。
  但楼淮祀还是老大不高兴,越想越窝火,梅老头这娶得什么倒霉娘子。他不乐意,就要生事,带着瘦道士与始一回到狱中,又叫手下堵了监狱大门,许出不许进。
  木葛还在嘶吼,看楼淮祀去了又回,猛得扑在牢门上,嘴里一串喝问。
  楼淮祀跟贾先生道:“老贾,跟他说,他们那巫长被河神老人家招为东床附马,他要是不听话,扔他下河给河神当面首,要是听话就将净火的来历说清楚。”
  贾先生依言传话,木葛听后脸上肌肉抖动,又惊又怒,抡起拳头砸在牢门上,死死地瞪着楼淮祀,又悲痛地跪倒在地,口内喃喃念着什么。
  “他怎跟死了亲爹似得?”楼淮祀奇怪。
  贾先生道:“也差不离,索夷族巫长终生不婚,年老挑了族中子抚养在膝下,既是子,又是少巫。”
  楼淮祀拍一下手:“不错,又婚又娶的,有什么隐秘之事难保被枕边人知道,如索夷族巫长这般,可算得孤寡,代代单传,可将秘密带进坟堆里。”又冷笑说,“你看他伤心欲绝,可见知晓河神之说不过捏造。扔族中半大的小娘子了下河眉毛都不皱一下,还美其名曰:嫁河神。河神招了他巫长为夫,他知人死,伤心得直掉泪。”
  木葛在牢里恨得几欲呕血,跳将起为探出手臂要拿楼淮祀。
  楼淮祀掸掸衣摆,装腔作势道:“我本是良善之人,生平最见不得血啊伤啊的……”
  始一一捏拳,手指各个关节噼啪作响:“小郎君放心,我保证他半点血不掉就能将黑水之事吐露干净。”
  瘦道士气道:“我那药也有此功效。”
  楼淮祀实在不知他两为何要争个不休,道:“你们一道去便是,非得争抢?又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始一与瘦道士双双一愣:对啊,他们抢什么?抢了还能带回家去不去?
  贾先生体贴,道:“小郎君不如稍稍回避,坐一边吃茶饮酒都使得。”审问人犯之时血腥……哪怕不血腥也是凄惨莫名,贾先生深觉诗酒花茶方衬自家小郎君,牢里的那些刑讯手段,还是离楼淮祀远一些方好。
  这是贾先生的好意,楼淮祀无意拒绝,再说,审问之事不雅,他也无意多看,只要始一、瘦道士、贾先生能把木葛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就行。
  宋光与心腹在家里躲躲藏藏的,这两天事事顺心如意啊,梅家的那只母大虫杀来栖州城带走了梅萼清,云水县令时载也在来城的路上,他还与方都尉方固吃了顿饭,叫这个愣头青去问知州要军饷,桩桩件件都在掌心之中。
  偏这个节骨眼上,楼淮祀居然跑去监狱审讯带来的人犯……宋光深怕节外生枝,心中又好奇,在院子里踩着地砖一趟又一趟来了回,实在撑不住,衣裳都不换一身就跑来衙中看个究意。
  宋光来时事先打好腹稿,等见着小知州该如何说话,如何行事,结果,在监狱门口,差点摔一个跟头。只见监牢简陋门口,摆着一张竹凉榻,铺着象牙席,楼淮祀枣色薄纱衣,腰带半解,架着一条腿躺在榻上,身边围着几个高壮的打手,当中两个搬了张凳子,解衣挽袖在那掰手腕。
  栖州的小知州,拍手直乐,“咚”得扔下一锭白白胖胖的银锭:  “我买张千。”
  几个壮汉跟着纷纷下注,手紧的扔几个铜板,手松的扔了半吊钱,还有大叹不宽裕的,问楼淮祀:“郎君,咱们几时再发一趟财。”
  宋光看看心腹,心腹看看他,都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贼窝,定睛看看壁墙才定了心,不是贼窝匪寨,是府衙是府衙。
  “哟,宋通判,来来,买个输赢。”楼淮祀看见宋光,挺高兴的,晃着腿招呼。
  “不必不必。”宋光摆手,“小赌怡情事,只我在家中有祖训,赌不得。”
  楼淮祀那双桃花眼横着秋水,淡扫他一眼,道:“宋兄不地道啊,你家远在千里外,还能管得到你头上?”
  宋光正色道:“话非如此,君子应自省自律自思,不可阳奉阴违。”
  楼淮祀满脸不信,只道:“做君子就是不好,条条框框的,唉,敬谢不敏。 ”
  宋光笑呵呵:“不敢不敢。”他踮踮脚,往狱中探了一眼,楼淮祀堵在门口,不好拔脚往里走,试着问道:“知州今日来了狱中,可见家中安顿好了?那不如……”
  “没有的事,早着呢。”楼淮祀示意他不要多言,“宋兄赁的好屋宅,门窗齐全,我这边破屋几间,你看:墙要刷,井要挖,砖要铺,窗要雕。宋兄不知,我家的仆妇连个落脚地都没有,都还睡着通铺呢,一屋小十人,这是睡觉还是陈尸啊?”
  宋光哈哈大笑:“知州真会说笑。”话锋一转,又羡又妒又幸灾乐祸,“听闻知州将将买了半条街……”
  “胡言乱语。”楼淮祀不满,“我要买的明明是一条街。不瞒通判,我这条街也开店铺,吃的穿着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长命锁与棺材漆哪样都不缺。宋兄记得赏光。”
  宋光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毕想了想,自己对上楼淮祀好像说几句就要哈哈,说几句又要哈哈,不哈哈几声,不知如何接话:“知州,栖州的买卖不易做,赚得少,亏得多。”
  楼淮祀道:“不问盈亏,我这店铺,主人家是我,客人家也是我。”
  宋光牙根都快要倒,默念几声贪嗔痴,罪过罪过,再跟楼淮祀说下去,他怕自己心中恶意丛生,一棍敲死姓楼的小兔崽子,太招人恨了。他也不与楼淮祀绕圈圈,干脆直问:“知州百忙之中抽空来衙狱之中,不知是……”
  话未尽,就听狱中一声凄厉的惨嚎,如鬼哭如鸮泣,又似九幽亡魂受不得十八地狱的酷刑从地底深处窜出的凄叫。
  宋光与他心腹胳膊上的汗毛竖了又倒,倒了又竖,心口“呯呯”直跳,后脖颈一层的细毛汗。
  “知……知……州……”宋光上下牙打着寒颤,说出的话都是支离破碎发着抖。
  “宋兄别慌,不过寻常审问。”楼淮祀笑嘻嘻道。
  “那人犯所犯何事?”宋光小心翼翼问道。
  楼淮祀眉毛都没抬,答道:“罪犯十恶。”
  “哦,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宋光抹了一把后脖子的汗,这一抹,手上水溚溚的,惊魂稍定间,狱中又是一声扭曲的惨嚎声,宋光的小心肝都跟着抖了一抖,顿歇了去狱中查看究竟的心思。管他审的什么人犯,就算是冤狱也与他无尤,不该看的绝不多看。
  楼淮祀笑颜如春花盛开,一派和煦问道:“宋兄此来可是有事找我?”
  “哦哦,没有没有。”宋光忙否认,端着笑道,“不过看看知州有没有忙完手头的事,可有闲暇与下官等人吃个便饭,见个面……”
  “宋兄多担待。”楼淮祀愁眉苦脸,“再多辛苦几日,等我手头事定再议正事,唉……忙啊。”也没心思,他娘子都被人拐走了,还理什么公务,他都恨不得将官印一撂,就此走人。
  宋光有苦说不出,当官的脸皮都厚,厚成楼淮祀这样的也算少见,要命的是年岁尚轻,再多爬摸几年,得炼出多厚的脸皮来。
  楼淮祀拉着宋光说一箩筐有的没的,宋光一边笑着附和一边还要听狱中惨叫,这使的什么刑法才会痛叫成这般?指枷、脊杖?好似都不像啊。
  狱中惨叫停歇,宋光缓缓吐出一口气,天知他如坐针毡,几将拔腿遁逃。
  贾先生半驼着背,与始一瘦道士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步出牢狱,活脱脱仨个鬼差,连皱巴脸上的笑都跟透着阴森,看得宋光腿肚子都酸软了。
  贾先生拜见了宋光后,恭声回楼淮祀道:“知州,都招了。”
  宋光看着此情此景,越发忌惮了。
  楼淮祀则是心头一喜:哈,总算有件喜事,等我弄来这什么黑水,做成百上千只花灯浮在水上给娘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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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州码头一艘小船慢慢靠岸,云水县县令时载跳上踏板,理了理衣帽,带着一个差役在茶铺要了两碗茶两个饼,慢条斯理吃尽后,付了茶饭钱,略坐了坐,慢悠地往府衙走去,走到衙外短街,此处竟是热闹非凡,挖沟的抬泥的,刨木头修房的……
  他大感惊奇,干脆立住脚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4 23:54:44~2020-05-05 23: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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