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一笑笙箫
时间:2021-01-29 09:29:15

  这半年对她来说, 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记忆,也是明黛唯一一次活在他们的视线之外的日子。
  长孙蕙不是没想过问明黛, 可她也知道, 明黛的性子是报喜不报忧。
  于是,秦心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惊心动魄。
  小姑娘瞧着是个稳重的人, 可一碰到明黛的事,什么稳重从容统统抛开,眼神都在尖叫。
  那半年的故事,从秦心口中说出来,俨然将明黛塑成了天仙下凡神明显灵。
  一切都是嫂子带来的,一切都是嫂子改变的,嫂子是最棒的!
  是嫂子将濒临破散的家挽回,是嫂子将烂泥一般的晁哥塑成新的样子!
  说到激动时,她好像连秦晁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全世界都是明黛在发光。
  秦心滔滔不绝的讲,明黛拦不住,只能看着母亲与媚娘的脸色随着剧情起伏青白变换,时而紧张时而担忧,时而将她的手捏的变形。
  夜里,秦晁与明靖一同回来。
  他虽是准女婿,但如今登门报道的频率,更像个过了门的赘婿。
  可今日,他觉得准岳母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止是长孙蕙,就连明媚都不对劲。
  他熟门熟路绕去明黛的书房,她果然窝在斜榻上看书。
  如今,秦晁大致摸清楚明黛以往的生活习性。
  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去,她是如何过来的,他已十分清楚。
  如斯美人,日子却过得一点也不花哨,简单到让人觉得乖巧又可爱。
  只要凿一个大点的书房,堆满她喜欢的书,她就能自己呆一整日。
  让出门在外的夫君感到格外放心。
  秦晁轻轻走过去,伸手要捉她的手,明黛恰好伸手翻书躲开了。
  他抓了个空,指尖轻轻一搓,又要去抓。
  这次,明黛直接拒绝:“别动。”
  秦晁觉得她也怪怪的:“怎么了?”
  明黛叹气:“今日被抓够了,你这里便放过我吧。”
  秦晁没听懂,却也没再碰她。
  然而,夜里回去,得知秦心白日里将过去的事情全告诉了长孙蕙,秦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谁让你说这些的!”
  别说是秦心,就连秦阿公都许多就没见秦晁发这样大的火。
  秦心委屈的不得了。
  长孙夫人是嫂子的生母。做母亲的,想知道女儿失踪半年的详细情况,这再正常不过。
  而且,秦晁以前是什么情况,对明家来说根本不是秘密。
  他为何对此事发火?
  秦心立马找明黛告状。
  “晁哥这脾气,压根就没变过。”
  “说发火就发火,还不讲道理。”
  明黛耐心听她说完,眼神轻动,继而安抚道:“不生气,回头我同他说。”
  秦心叹气。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些担忧。
  故事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偶然攀上凤凰枝,原本是个深情郎,却因一朝发迹青云直上,虚荣膨胀,心思也变了,往日待岳家恭敬有余,发迹后却更看重自己的颜面,再看岳家一言一行,都觉得是轻视自己。
  紧接着,什么另觅温柔乡重振英雄风的桥段就跟着来了。
  这日,秦晁照例前来,刚跨过府门,就被长孙蕙派来的人叫住。
  秦晁脸色一凝,换换点了点头,沉默的过去见长辈。
  明玄不在,只有长孙蕙在等她。
  他没敢探究准岳母的神情,只拿出端正的姿态,几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长孙蕙抱着一盏茶,淡淡道:“原本,我与国公爷一直在筹备黛娘与你的婚事。因恰逢年节,诸事繁忙,才不得不暂时搁浅,但眼下有件事,须得问一问你。”
  秦晁眉头轻皱,又很快松开,他努力让自己镇定:“岳母请讲。”
  长孙蕙放下茶盏,对着一旁喊道:“媚娘。”
  偏厅一侧,明媚也在,她从珠帘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二十多张不同样式的喜帖。
  明媚还是不待见他,但语气终究褪去了原本的愤恨与不屑,不耐烦道:“选吧。”
  秦晁一愣,“这是……”
  明媚心里的白眼都翻上了天,她一点也不想做这些,可也只能乖乖道:“这是我们今日选出来的喜帖样式,姐姐觉得都好,让你也选一选,快些选定,我们也好发出去。”
  秦晁眼神轻震,倏地望向长孙蕙。
  长孙蕙笑了笑,说:“你与黛娘的婚事已定,不妨先将帖子发出去,待年后直接举行婚仪。”
  “虽是国公府嫁女,秦家娶妻,许多事理应你们来筹办。”
  “但一来,秦阿公不宜操劳,你又忙于政事;二来,我与国公爷也有心为黛娘多做些。”
  “所以,婚事上我们筹办的多些,还望你不要多想,外人的打趣,也别放在心上。”
  秦晁像是被人高高吊起,猛地撒手坠落,又于落低前被险险揪住,轻轻落地。
  他喉头轻滚,连忙抱手:“有劳岳父岳母费神操办,小婿只有感激,岂会多想。”
  长孙蕙点头:“那就好。”
  见完长孙蕙,秦晁还有些飘忽。他没想到,明家会这么早把帖子发出去。
  喜帖一旦发出去,就不是能轻易改变了。
  若说他们此前默许他与明黛亲近,是认下了他这个女婿,那么现在,便是昭告天下板上钉钉。
  以秦晁对长孙蕙和明玄的了解,他们不是殷勤嫁女的人。
  如果可以,他们一定愿意多留明黛几年。
  只可能是有人提了,他们才这样做的。
  能让长孙蕙和明玄都顺从的,也只有……
  “黛黛。”秦晁从身后抱住明黛,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低声呢喃。
  明黛正坐着擦琴,冷不防他出现贴上来,险些滑了手。
  “怎么了?”她偏头往后看,语气含着无奈的笑。
  秦晁长腿张开将她夹着,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脑袋蹭来蹭去,以一个滑稽又暧昧的姿势,一前一后叠坐着。
  “岳母方才拿了好多喜帖给我选,我都看花了眼。”
  他低声嘀咕着,全然一股诉说甜蜜负担的语气
  明黛眼神轻动,温柔道:“那就歇歇眼再看,父亲母亲已张罗了许多事,唯一丢给你的事,你可不能赖…”
  他搁着下巴,一动不动盯着她擦琴,良久才轻轻回应她:“好。”
  明黛的琴擦得很慢很慢,帕子在琴弦上抚过,带起一道道颗粒清晰的摩擦声。
  “秦晁。”明黛轻声喊他。
  他没应声,搁在她肩上的脑袋蹭了蹭,越发往她颈窝里钻。
  明黛被他闹得生痒,却仍由着他。
  她说:“别害怕。”
  秦晁眼神一凝,抱着她不言不语,也不再动作。
  世间许多相遇来的突然,离别也猝不及防。
  就像当初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她忽然被官差带走时,就是离别。
  明明前一刻,他们才万事落定,筹备回家。
  眨眼间,她忘了他,他失去她,一切发生的突然又匆忙。
  以至于之后很多个日夜,他都生出一种,她的出现从来都是一个梦的错觉。
  也正是因为这份突然,他来不及沉沦悲伤。
  在把她找回之前,所有无用的情绪都是浪费时间。
  而今,她终于回到身边,那半年里刻意压制的惊惧悲伤,在婚期将近的今日,不可抑制的发作。
  他真的怕了。
  怕那种明明尘埃落定,却又出现变故的情形。
  这当中,明府的态度占很大一部分。
  他已见识了准岳父岳母的手段,伤了明黛明媚,便是皇帝太子也不能放过。
  他自问面面俱到,却也怕哪里有自己察觉不到的疏漏。
  譬如他的那些过往。
  对明家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
  但在明黛出嫁之际,他们再来听一遍,会不会对过去的他生出不满?
  唯有她的事,他半分赌性都不敢有。
  须得全部在掌握之中,十拿十稳。
  而这份心思,终究被她察觉。
  现在就发喜帖,是在给他定心。
  明黛摆弄着手里的帕子,轻声道:“昨日见母亲对我不在她身边的半年格外在乎,我忽然想到,我们也曾分开半年,这半年你是怎么过的,我都不知道。”
  秦晁闷不吭声,明黛耸了耸被他靠着的肩:“说话。”
  秦晁又闷了半晌,才说:“没什么好说的。”
  明黛眼珠转了转,沉吟片刻,语气轻快的与他打起商量:“我问的突然,你应该也没什么准备。不然这样,你从现在开始准备,待我们成亲那日,你讲给我听?”
  听到成亲,秦晁略略松开手臂,抬起头,一脸古怪看着她。
  “上一个洞房花烛夜我就荒废了,好不容易熬到这一个,你要我给你讲故事?”
  他眯起眼,“你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吗?”
  明黛别过脸,轻轻笑起来。
  “也行,那就——从新婚夜之后开始。我算算,若按我们分开半年来算,取个整,就当是一百八十天,两千一百六十个时辰,我也不要你一次讲太多,你每日给我讲一个时辰的内容,大概五六年就讲完了。”
  她回头,冲秦晁轻轻眨眼,笑道:“兴许孩子都会跑了。”
  秦晁心头一震,旋即溢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暖意,将那些惊惧不安冲了个干净。
  这个未来规划,真是……
  太令人安心了。
  他抱住她,真诚地建议:“一个时辰的内容太多了,一次讲半个时辰吧。”
  “算一算,十年就讲完了。”
  明黛斜睨他:“你怎么不一次只讲一刻钟的事?”
  秦晁点头:“好主意。”
  明黛眼神轻垂,声音低而缓:“秦晁,没必要。”
  秦晁看着她不说话。
  明黛掰开他的手,原地转了个圈,与他面对面坐着。
  “未来十年,何必全都用来陷在那半年的回忆里。”
  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透着认真的神情,“我有信心,未来数十年,随便抽一段,都比那半年更值得回味。”
  秦晁眼神动容,轻轻捧住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那还是别等到婚后了。”
  成为夫妻,每一个昨日都是明日最好的回忆。
  为何要浪费时间,执着于那糟糕的半年?
  秦晁缓缓闭眼,声音很低很低:“现在就讲给你听……”
  你缺席的半年,我帮你补完,走完这段,往后余生,再无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5 23:20:37 ̄2021-01-08 00:0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悦霜墨染褚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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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番外三
  国公府的喜帖一散出去, 秦晁面上虽未见不同,但心情明显缓和许多。
  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端着没事人的样子, 实则一点就炸。
  这一年, 也是明府多年来最热闹的一个年节。
  “外面怎么这么吵?”明媚一早起来就听到前院有人声, 起床气隐隐发作。
  “回禀郡主, 是登门送礼的。”
  明媚五指梳发,嘀咕道:“吵死了。”
  阿禄是长孙蕙为明媚新挑的婢子,乖巧机灵,才侍奉几日, 已将明媚的习性摸得很透彻。
  阿禄笑眯眯道:“郡主息怒呀, 这里头好多是来恭贺大郡主的呢。”
  果然, 一提到明黛,明媚的起床气就消了大半。
  阿禄倒也没胡说, 国公府固然是高门贵族, 但今年热闹更胜往年, 就是因为明黛和秦晁的婚事。
  随着微观水利重建且试验成功,工部已经开始筹备第一座水利修建,选址就在距离长安最近的。
  秦晁如今势头大热, 飞钱运营处处都是油水, 水利修建手握重权。
  若说此前旁人对他的态度是非友即敌的拉拢或排挤, 那么现在,更多的是讨好。
  背靠明家, 迎娶郡主, 御前红人,前途无限。
  脑子不好使才会在这种时候往他风口上撞。
  秦晁的府邸还在修葺,又频频往国公府跑。
  喜帖一发, 大家便蜂拥着将贺礼送来了国公府。
  明媚偶然听下人提及,如今的长安城里,谁能收到喜宴请柬,都是十分值得炫耀的事。
  “嘁。”明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然而,谈到明黛与秦晁的婚事,明媚少不得想到另外一件事。
  她至今还没向明黛坦白那些事。
  之前,她怕明黛刚刚恢复记忆身体和情绪都不稳定,万一受刺激会再失忆,便一直压着等着。
  可如今,她每每鼓足勇气想开口,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打断。
  而这事,多半都是秦晁找的。
  明媚就是再蠢也品的出来,秦晁就是不给她机会。
  从前她不肯说,如今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现在他们还没成亲,秦晁就敢这样干,若成了亲,她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明媚捏起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即便秦晁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姐夫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也不能让他捏着这件事当她的姐夫!
  必须做个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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