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纪婴
时间:2021-01-29 09:32:09

  账房先生发出低声喟叹:“我们两人平日里不分高下、各有所长,在终考里,我以三分之差胜过他,得来了离开村落的机会;至于他……那时恰逢他爹重病离世,家里欠了一堆外债,情况如何,你们应该能明白吧。”
  莫霄阳原以为能听见多么狗血的恩怨纠葛,闻言怔忪一呆:“就这样?”
  “就这样啊!后来我回到家乡,得知他在五年前就不见了踪影,至今没再出现过。”
  账房先生蹙眉:“虽然这样一说,我在梦里见到的情景的确是家破人亡、屡屡落第……但我并未存心害他,就算他心有不甘,也不至于用上如此阴毒的招数吧?”
  用不用,恐怕得那人说了才算。
  谢镜辞目光稍凝。
  果然如此。
  当时她与裴渡同时撞上殷宿,而身后那人突然出现时,裴渡正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按理来说,裴渡才是更容易被邪气击中的那个,来人却特意避开他,把靶子对准谢镜辞。
  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明确了目标。
  她与殷宿有仇,结合云京城里昏迷的人形形色色,彼此之间并无联系,可以大致推出那些人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报仇。
  正因为复仇之人并非同一个,昏迷不醒的受害者们才会显得毫无关联。
  至于那团邪气,应该就是一切行动的组织者。
  只不过……这所谓“复仇”的理由,还真是愚蠢又可笑。
  同样的走投无路,同样的心生嫉妒怨恨,自己没法继续活,便把过错全都归结在别人身上。不过是群胆小怕事、不敢承担的懦夫,就连报复,也要借助那团邪气的力量。
  从账房先生口中,似乎已问不出别的什么东西。
  谢镜辞温声道了谢,刚出琳琅坊,就听见莫霄阳的自言自语:“所以那群人是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
  孟小汀神秘兮兮地一笑:“方才你们在问账房先生话的时候,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从两个女客嘴里,听到了很是有趣的消息。”
  谢镜辞与莫霄阳一道睁圆了眼看向她。
  “被救醒的人里,要属云京城鼎鼎有名的许老板――就是我曾跟你们说过,林姨那个突然昏睡的合作对象。”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一仰头:“听说他刚一醒来,就发疯一样胡言乱语,说什么‘不该一时贪财陷害于你’,显然是曾经做了亏心事。”
  “也就是说,这群人各有各的原因和目的,许是为了复仇,经由邪气主导,聚在了一起。”
  谢镜辞还是想不明白:“可账房先生的同乡五年前就失踪了,殷宿也不见踪影许久。若想报仇,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等待这么多年?在失踪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又发生过什么?”
  完全搞不懂。
  “那邪气所用的秘术,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孟小汀打了个寒战:“倘若我梦见什么血红大宅、咬脖子的人,一定会吓得半死。”
  那场梦可谓她的人生污点,谢镜辞囫囵应和:“唔唔嗯嗯――”
  等等。
  咬脖子的人。
  她当时说了……咬脖子的人?
  她向裴渡表露身份,理应是在梦境后半段,那时顶多窜出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儿,一旦说漏嘴,提到咬上腺体那件事――
  岂不就意味着掉、掉马了?
  谢镜辞脑袋疯狂乱炸。
  谢镜辞通体发热发冷又发凉。
  谢镜辞听见裴渡迟疑的嗓音:“谢小姐……?”
  她决定回家洗个热水澡。
  只有这样,当她闭上双眼死去的时候,尸体才不至于太快发烂发臭。
  空气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微妙的凝滞,谢镜辞正思索着应该如何解释,猝不及防,突然察觉到一股越来越近的杀意。
  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打开另一扇窗。
  她从没觉得,杀意是种如此美妙的东西。
  四周兀地暗下来。
  他们仍然走在云京城一望无际的巷道里,天边暖意融融的太阳却瞬间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渐渐从乌云中显现的惨淡弦月。
  日光与灯光尽数隐去形影,墨一样的浓云翻涌如潮,在无边寂静里,响起一道森然冷笑。
  这笑声噙满嘲弄讽刺,乍一划破月色,如同暗夜里生出的一只冰凉手骨,阴惨惨捏住耳膜。
  谢镜辞看出这是场精心布置的幻境,听得心烦意乱,刚要拔刀,顷刻愣住。
  在四面八方,突然窜出十多个高矮不一的人影。
  每个人身侧都悬着团邪气,虽然不如昨夜浓郁,却也能跻身进元婴期水平,仿佛是最初的气团平均分成了许多份,分别依附在每个人身上。
  而在他们脸上……居然清一色戴着面具。
  没有任何花纹与装饰的,纯白色面具。
  孟小汀娘亲失踪当夜……她们家中便是闯入了戴着纯白面具的人。
  谢镜辞眼瞳骤然缩紧。
  面具,云京城,迟来的复仇,被强制带走的女人,孟小汀的死讯。
  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居然在此时此刻,隐秘且诡异地有了交集。
  不等她继续思考,站在最前方的男人便身形一动。
  他体格高挑,却像许久未曾锻炼,身体瘦弱得好似木柴,于电光石火间,拔出手中长刀。
  这是殷宿。
  十多个元婴期面具人一拥而上,裴渡面色沉静,拔剑出鞘。
  面具人虽有元婴修为,但显然本身修炼不够,无法熟稔将其操控。裴渡剑光一出,自空中凝出道道锋利无匹的冰刃,对峙之间,气势竟稳稳压了一头。
  但是以一敌多毕竟吃亏,更何况还是以弱战强。
  莫霄阳与孟小汀一并上前迎敌,谢镜辞眉心一跳。
  殷宿的刀刃变幻莫测,与另外两人的攻势来回夹击,刀尖一挑,堪堪掠过裴渡左臂,惹出一道飞溅的猩红。
  少年早已习惯疼痛,对此不甚在意,手中长剑挥下冰痕阵阵,将一窝蜂的进攻全盘挡下。
  那把刀触到了他。
  在昨天夜里,也正因为他们,裴渡才会被邪气所伤。
  鬼哭刀嗡嗡一晃,谢镜辞不明缘由地心跳加速,耳边传来熟悉的叮咚声响。
  [相应场景触发,人设激活。]
  [请稍候,台词载入中……]
  四周明明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她却嗅到一股极其微妙的木香。
  属于裴渡信息素的木香。
  那道香气上,绝不能沾染除她以外的任何气息,尤其是……他人的刀。
  ――那是她的所有物。
  就算要划破他的皮肤,也只能用她的鬼哭。
  这几人定然逃不了了。
  高大瘦削的男子飞快后退几步,纯白面具下,双唇咧开狰狞弧度。
  此地是精心布置的幻境,他们即便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能找到逃脱方法,唯一能够迎来的结局,是被一拥而上的元婴修士无情剿杀。
  天之骄子又如何。
  他在梦里无数次见到这两人的陨落,也无数次亲自把他们踩在脚下,如今眼睁睁看着幻梦变成现实,忍不住笑得双肩发抖。
  这可怪不得他。
  要怪只能怪谢镜辞与裴渡牵扯太多,他的身份也是,孟小汀的身世也是,知道的东西过了头,理所当然会得到制裁。
  殷宿眼底笑意未退,倏而一凝。
  于幽邃幻境里,毫无征兆地,陡然响起长刀呜咽般的啸鸣。
  血一样的暗红刀光,顷刻间把夜幕撕裂得一干二净。
  太快了。
  那抹血红靠近之际,伴随着狂舞的疾风与一道道尚未凝结的腥气,残月降下飘渺如纱的幽光,透过变幻交织的光与影,殷宿见到那抹不断逼近的身影。
  谢镜辞身着白衣,却被飞溅的鲜血染成绯红,所过之处刀鸣锃然,恍若势如破竹的疾风,划破途中所有人的喉咙。
  鲜血映着月色狂飙,如同倏然绽开又颓靡败落的花,不过瞬息之间,连空气都晕开杀气横生的幽异。
  在层层破开的风声里,刀光已然咫尺之距。
  视线所及,是一张瑰姿艳逸的脸。
  她姿色天成,占尽风流,此刻一双柳叶眼被刀光照亮,漆黑瞳仁里幽影暗生,娇妩之余,更多却是野兽般狂乱的冷意。
  在那双眼中,分明盛满了令人胆寒的血光。
  “喂。”
  谢镜辞周身笼罩着血气,嗓音微微发哑,只需第一个字出口,便让殷宿遍体生寒:“谁允许……你动他的?”
 
 
第三十三章 (摸摸就不疼了。)
  月色与血光皆是肃杀。
  鬼哭通体漆黑, 此刻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暗红微光,触及薄薄一层皮肤时,自刀尖溢出微不可查、状若兴奋的呜鸣。
  殷宿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谢镜辞的动作快到不留给他丝毫喘息时间, 欺身袭来时, 刀口犹在静静淌血。
  那全是与他同行之人的血迹, 他们空有一身元婴修为, 竟在乱战中被她瞬间抹了脖子。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心底的怒火轰然汇聚,殷宿止不住地战栗, 紧紧握住双拳。
  这女人横竖不过金丹, 甚至在一年前的意外中身受重伤、修为大损,他已向神明借来力量,明明已经有了足以超越她的实力,为何还会――
  为何还会仅仅凭借一招,就把他压制到动弹不得。
  青年周身颤抖着咬牙, 指间力道汇集。
  他不甘心。
  他付出了自己的整段前半生,没日没夜苦练修习, 每天都在起早贪黑, 未曾有过懈怠的时候。
  凭什么这群世家子弟能坐享其成,只不过投了个好胎,就足以继承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赋机遇,恬不知耻, 任意挥霍。
  而他一次又一次突破,一遍又一遍挑战,穷尽所能,还是一辈子都追上不上他们的脚步。
  何其不公平。
  丛生的怒火终究战胜了心底恐惧, 殷宿狂呵一声,拔刀暴起, 元婴级别的邪气随刀风嗡然荡开,于半空划出弦月般圆滑的弧度。
  谢镜辞早有防备,迅速后退几步,挡下雷雨一样密集凶猛的刀光。
  “觉得我之所以赢你,是靠天赋和修为吗?”
  她眼底仍蔓延着冷意,极为不悦地盯向殷宿刀口上的一抹红。
  那是裴渡的血。
  一想到这一点,就让她心烦意乱。
  谢镜辞不愿同他多说废话,拇指不露声色稍稍一动,按紧正轻微震颤着的刀柄。
  当最后一个字定定落下,女修纤细的身形宛如利箭,再度向他袭来。
  殷宿还是控制不住脊背的颤抖。
  ――怎么会这样?
  他已经拥有了远远超出她的修为,理应终于能把谢镜辞踩在脚下,可为什么……他还是会感受到与几年前无异的、被她死死压制的战栗与无措?
  谢镜辞的刀光有如银河倾落,伴随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而下,殷宿狼狈去接,奈何被灵力震得骨髓发麻,一时竟全然跟不上她的动作,被划出道道血痕。
  即便已至元婴的门槛,他却依旧被毫无悬念地碾压。
  直到这一刹那,他才终于能脱离修为的桎梏,头一回真真正正地审视谢镜辞。
  殷宿从未见过,有谁能将刀法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仿佛长刀已然同她融为一体,一招一式皆出自本心,被牢牢印刻于心底,拔刀而起,只不过转瞬之间,就已根据他的动作转换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招式。
  快刀如雨,不留给他一丝一毫躲避的空隙。
  ……他赢不过她。
  无关乎修为,谢镜辞就是比他更强。
  这个念头恍如猛锤,狠狠压在青年胸膛之上。当谢镜辞刀刃逼近时,除却恐惧,充盈在他心口的,更多竟是不敢置信的茫然。
  既然这样……那他持续了这么多年的怨恨,又应该发泄在何人身上?
  “自己技不如人受了挫,便红着眼埋怨旁人,也不看看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谢镜辞语气很淡,临近末尾,忽地轻声一笑,发出嘲弄般冷然的气音:“看见了吗?我就是比你强。”
  话音落地,刀口一荡。
  在嗅到血腥气的瞬间,谢镜辞眼前倏然闯进一道光。
  笼罩在四周的夜色顷刻散去,整个世界如同褪去了一层乌黑沉郁的幕布,伴随着太阳光线一并涌来的,还有街头久违的叫卖声。
  ――那群人眼看力不能敌,即刻撤去了幻境。
  至于他们的身影,自然也随着幻境消失不见。
  谢镜辞颇为不悦地皱眉,她本来还打算活捉一两个活口,从其口中问出主导这一切怪事的罪魁祸首,如若他们不愿说,用些特殊的法子便是。
  “谢小姐,你没事吧!”
  莫霄阳被她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那人有没有伤到你?”
  谢镜辞摇头,沉默须臾,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是他们戴的那种面具吗?”
  她并未指名道姓地询问,莫霄阳与裴渡闻言心知肚明,把视线凝向一旁的孟小汀身上。
  自打那群戴着纯白面具的神秘人露面,她的脸色就变得格外白。
  街坊间嘈杂的吆喝叫卖声连绵不绝,他们身侧却是诡异的一片寂静。
  孟小汀下意识攥紧袖口,眼眶兀地蒙了层绯红:“……嗯。”
  *
  关于孟小汀娘亲,无论谢镜辞还是孟小汀本人,都对其所知甚少。
  和她娘一起生活的时候,孟小汀还只是个半大小孩,懵懂的稚童对绝大多事情浑然无知,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许多记忆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只记得那女人名叫“江清意”。
  对此莫霄阳哼哼一笑:“要想知道有关她娘的事儿,云京城里不正好有个绝佳人选吗?”
  谢镜辞:“虽然但是……算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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