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纪婴
时间:2021-01-29 09:32:09

  裴渡没有即刻应声。
  谢镜辞还在静静等他的回应,倏然察觉脊背上笼了层热气。
  裴渡的瞳仁漆黑一片,涌动着许许多多她看不真切的情愫,如同雷雨之下的暗潮,只需一眼,就让谢镜辞胸口一震。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先是压上她脊骨,然后力道渐渐加重。
  取得主动权,看着裴渡脸红是一回事,被他突然之间抢占上风,沦为被撩拨的那一个,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回事了。
  谢镜辞以为他会手足无措,对这个动作毫无防备,一时乱了阵脚,把即将出口的话生生憋进喉咙。
  裴渡渐渐靠近,两人的黑发与衣物悄然摩挲,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细微响声。
  “……谢小姐。”
  他把脑袋轻轻埋进她脖颈,嗓音极低,止不住地轻颤:“我快疯了。”
  张牙舞爪的谢镜辞因为这短短七个字,再也不敢胡乱动弹。
  “所以,”她被裴渡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努力稳住心跳,强撑着羞怯问他,“你的答复是什么?”
  小室内静了短短一瞬。
  然而下一刻,对她做出回应的,却不是裴渡的声音。
  ――门外本是寂静无声,猝不及防响起尖锐刺耳的惨叫:“救命!”
  旋即房门被猛地冲开,来者并非正殿里的任何一位修士,而是一团周身散发着炽热温度的幽火!
  裴渡凝神蹙眉,须臾之间转身拔剑,挡下突如其来的进攻。
  “幽火。”
  谢镜辞险些气成河豚,又恨又恼:“剑阵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崩塌。”
  “许是出事了。”
  幽火以来去无踪、凶戾狠烈闻名,裴渡剑意凛冽如冰,道道白芒织成密集巨网,将其瞬间斩作四散的碎屑。
  他一向温润自持,很少使用这样的杀招,想来同样心怀怨气,有些不大高兴。
  谢镜辞没忍住嘴角的笑:“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她说着眸光一转,望向少年漂亮的凤眸,笑意更深:“答复可以慢慢来,不急。”
  裴渡周身杀意未散,听她这句话的瞬间,耳根再度涌起火一样的红。
  小室之外魔气四涌,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呼救声。谢镜辞暗自皱眉,与裴渡一同赶往正殿,首先闯入视线的,便是魔物们上下起伏的影子。
  “裴、裴公子!”
  有修士瞥见二人,一面迎敌,一面仓皇出声:“不好了,剑阵不知为何突然破损,魔物们全都穿过阵法闯进来了!”
  角落里响起一声高呼:“剑阵――剑阵还有多久能修复?”
  “快了!”
  阵法旁侧的数位剑修皆是凝神屏息,在心中默念剑诀,灵气汇聚成刺目白芒,逐一填充剑阵损毁的空隙。
  谢镜辞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剑阵怎会突然破损?因为外边的魔气太强?”
  “应当不会。”
  裴渡摇头:“在剑阵之外,剑气能阻绝袭来的魔潮,很难对阵法造成太大破坏,我与几位师兄师姐估计过,假若一切如常,我们能坚持四到五日。”
  “那――”
  “剑阵受损,只可能是阵法之内出了问题。”
  冷淡的少年音突然出现,谢镜辞循声望去,见到缓步走来的楚筝。
  “还记得吗?在这些弟子之中,有人被心魔附了体。”
  谢镜辞心头一动。
  心魔本应在破坏护心镜后立马离开,却碍于剑阵,不得不滞留在此地。
  它想走,被它附体的那个人,也必定想让它迅速离开――只要被在场的修士们发现猫腻,察觉心魔的所在,那人毫无疑问会成为被万般唾弃的罪人,声名尽毁。
  邪魔之气能侵蚀神器,亦有损毁阵法之效,只要那人趁众人不备,靠近阵法注入邪气,就能制造缺口,让心魔迅速溜走。
  为了自己的名声,便毫不犹豫让这么多人置身于九死一生的境地……
  谢镜辞眼底生冷,目光一晃,越过重重叠叠的人影,来到正殿大门。
  这回裴钰没像之前那样缩在角落,而是领头站在最前方,挥剑斩去汹涌而来的妖邪,俨然一副正道领袖的模样。
  他修为已至元婴,又是裴家既定的下任家主,在修士之间向来地位不低。
  不久前的那番争执不过是段小插曲,在生死存亡之际,不少人都抛去了鄙夷和看笑话的念头,跟在他身侧。
  值得一提的是,这人手里握着的并非湛渊剑,而是曾经的明光。
  明光虽然也是不俗之物,但较之神器湛渊,就显得不那么出风头。听说他在剑冢得来的本命剑并不符合心意,裴风南百般无奈之下,寻来了这把削铁如泥的明光。
  这叫什么。
  抛弃正牌妻子,用情人挣来的钱讨好心中女神,结果什么也没捞到,吃了闭门羹。
  实在可笑。
  裴钰的剑招凌厉非常,处处裹挟杀意,所到之处腥风阵阵,可见飞扬的血花。
  他似是听到那声“裴公子”,顺势转过身来。
  裴渡。
  他今日以身涉险,不惜让自己置身于此等危机之下,也一定要做到的……便是整垮裴渡。
  在场尽是正派修士,乍一看去,除裴渡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带来邪魔之气。
  然而无人知晓,其实在当初的鬼冢里,他为陷害裴渡引来魔潮,没成想一个不留神,竟被邪祟偷袭,沾染了魔气。
  白婉何其宠他,得知此事后秘密寻来名医,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名医医术自然高明,骨髓、经脉与血液中的魔气被浑然清空,一干二净,只有裴钰自己知道,还剩下一处地方。
  他不为人知的心魔。
  裴渡天生剑骨,对剑术的感悟远超常人,裴风南本就不满于两个儿子的平庸,将其收养之后,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那是个无耻的小偷。
  偷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荣耀、属于他的关注、属于他的无限风光,甚至……属于他的剑。
  没错。
  倘若没有裴渡,以他裴钰的天资与心性,只要多加修炼几年,再度前往剑冢的时候,湛渊定会服服帖帖,认他为主。
  只要没有裴渡的存在,他的人生必然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所以,竭尽所能地除掉那块绊脚石,并非所谓“恶毒”,而是情理之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份执念成了心魔,在连裴钰本人都毫不知情的时候,悄悄在他心底越扎越深。
  当他有所察觉,已是魔气入体、附着在心魔之上。
  这件事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心魔事关重大,即便是白婉,也没有能力助他消除,倘若被裴风南得知风声,他就完了。
  裴钰决定凭借自己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它。
  而其中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让裴渡跌入泥潭,变成众人唾弃的废物。
  来到归元仙府时,有某种东西缠上了他。
  它并不畏惧剑气,跟在他身旁窃窃私语,声称有办法助他剔除心魔,让裴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只要护心镜被侵蚀,秘境便会大乱。到时候人心惶惶,你当众指出裴渡身怀邪魔之气,就算没有证据,那些修士也会对他心生怀疑。”
  它道:“想想那日在鬼冢的悬崖上,不也是靠你三言两语,就令他百口莫辩了么?”
  在情急之下,人们往往如同密集的蜂群,被群体的浪潮搅乱所有思绪,情绪化地跟随大流前行。
  只要他抢先表明态度,就能为这出浪潮奠定最终的方向。
  “我这里有张失传多年的濯魔符,能探出邪魔之气的所在。”
  那声音见他动心,继续道:“不要急着用它,我附着在你身上,会被此符察觉。待我离开后,你再以寻魔之名将其发动,与此同时……把邪气注入裴渡体内。”
  它说着带了笑意:“你的邪气藏匿于心魔之中,不会被符咒感应。想象一下,到时候整个秘境,唯有裴渡被查出身怀邪气,其他人会如何看他?百口莫辩呐。”
  裴钰无法否认,他心动了。
  而且是迫不及待、急不可耐的那种心动。
  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他在正殿附近转悠,等那声音告诉他裴渡已至,便驱动邪气入侵护心镜,把秘境搅了个天翻地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裴渡竟带头设下了剑阵。
  寄居在他体内的声音无法离开,濯魔符也就无法使用,更让裴钰愤恨不已的,是所有修士一边倒,纷纷选择相信裴渡。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那来历不明的声音却语气悠哉:“别慌。只要你破坏剑阵,助我离开,到时候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剑阵被毁,邪魔定会大量涌来。
  但他既然已经错了第一次……
  那这第二次,便将错就错吧。
  邪祟的惨叫与笑声不绝于耳,裴钰按耐不住心下激动,一面迎敌,一面扬声开口,难掩格外高昂的语调:“诸位!我方才搜寻储物袋,找到了一件宝贝。对于找出此次异变的幕后黑手,或许大有用处。”
  他之前可没有这么自信果断,也不知道想出了怎样的法子。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如今乍一开口,谢镜辞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我曾经四处游历,在一处遗迹发现了传说中的濯魔符,听说能搜寻邪魔之气的源头,驱散邪祟。”
  裴钰道:“既然我们找不出线索,不如用它来试上一试,如何?”
  ……濯魔符?
  谢镜辞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裴渡没给他丝毫眼神,拔了剑去治退邪魔。
  如今的归元仙府,已然成了求生无门的炼狱。
  剑阵白光大作,映出周围环绕着的浓郁黑潮,雾气绵延不绝,被染成黑红交织的诡异色泽,邪魔的身影诡谲非常,密密麻麻聚在阵法之外。
  而今阵法破开一道裂口,魔物们欣喜若狂,有如过江之鲫四涌而来。
  失去了护心镜的禁制,每个魔物都至少有金丹修为,不少弟子被伤得血迹斑斑,无从反抗。
  即便到这种时候,裴钰最为关心的,竟还是在第一时间拉裴渡下水。
  “请各位再坚持片刻!剑阵马上就能――”
  女修的声音被逐渐淹没,在四周狂吼的疾风里,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嚎。
  ――方才还只剩下一道小口的剑阵,竟被一道黑影猛地撞破,阴风怒号,邪气大涨,谢镜辞骇然抬起视线,见到一个硕大无比、浑身环绕着鬼火的骷髅头。
  “这、这是什么东西!”
  距离它最近的修士仓皇后退,脸色发白:“这玩意儿……起码是元婴巅峰!”
  元婴巅峰。
  在场的元婴修士并不多,更何况绝大多数人都受了伤,面对此等庞然大物,莫说反抗,连逃跑都做不到。
  有女修吐出一口鲜血,忍下发红的眼眶,耗尽最后几丝灵力击退邪魔,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混蛋破了剑阵!现在我们全都要死在这儿,你高兴了吗!要是老娘能活着出去,第一个就杀了你!”
  “没救了!我们死定了!”
  “元婴巅峰……我们这儿有元婴巅峰的人吗?”
  另一人颤声道:“裴二少爷!我记得你是元婴修为,对不对?”
  裴钰咬牙,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是元婴不假,但方才经过一番缠斗,灵力早就没剩下多少,要是正面对上那个怪物,无异于自寻死路。
  从进入秘境到现在,在他心里,头一回生出了后怕的情绪。
  这些邪魔来势汹汹,如同许久没吃到食物的饿鬼,即便是他,也没有信心能全部清除。
  尤其是这只突然出现的大怪物。
  全都怪那道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
  没错……一切都是它的错,如果它不找上他,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破事,害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犹豫着没说话,心里思绪万千,正打算找个借口,佯装出受伤无法动弹的模样,毫无防备地,听见身旁一声惊呼:“裴公子、谢小姐――!”
  一阵凌然疾风掠过。
  裴钰不敢置信地抬头。
  骷髅头中幽火四溢,森森骨头一张,便从口中吐出熊熊烈焰。
  鬼火不比寻常火焰,通体散发青黑之色,即便擦身而过,也会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裴渡身法极快,有如出鞘利剑,手中剑气嗡然,隐隐聚出苍龙之势,于他侧身躲避鬼火时骤然一挥,顿时冷光飞溅,有如瓷瓶乍破,蹦出清凌水光。
  谢镜辞跟在他身侧,较之裴渡,步法更加难以捉摸,悄无声息避开几道鬼火,刀光所过之处,泛起蕴了血色的幽影。
  刀光剑影,生出吞天之势。四面狂风大作,在聚散不定的光影中,竟生生将怪物逼得节节后退。
  如此乱战,倘若冒然上前相助,只会给他们徒增麻烦。
  但因着这份迎敌之势,方才已然灰心丧气的修士们陡然一静,再度握紧手中法器。
  “不好了!这怪物破阵太凶,其它方位也受了影响!”
  “我去东边!”
  “我去南边――喂你,别哭了,快跟我来!”
  一时灵力激荡,妖邪嚎叫、刀剑锃然与阴风咆哮不绝于耳,在四下喧闹之中,猛然响起一声刺耳怒吼。
  骷髅头的修为远远高出在场所有人,裴渡与谢镜辞虽能与之缠斗片刻,奈何之前损失了太多灵力,逐渐落于下风。
  尤其是裴渡。
  为结成剑阵,他几乎耗去了所有气力,虽然后来服下丹药,但总归不复平常实力。
  怪物在源源不断的攻击下怒气渐生,鬼火烧得越来越旺。
  裴渡灵根属水,最为克制此等烈焰,要想破除魔核,只能依靠他的灵力。
  谢镜辞竭力摒退重重进攻,见他已经逐渐靠近骷髅口中的魔核,咬牙默念法诀,为其分担些许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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