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纪婴
时间:2021-01-29 09:32:09

  “糟糕了。”
  莫霄阳握紧剑柄,正色蹙眉:“雷兽修为颇高,电流更是凶悍,大家切记当心,不要被电光伤到。”
  这只巨兽的力量远远超出想象,嘶吼着撞在剑阵上,瞬间引出一道道蜿蜒裂痕。周围的剑修受到波及,纷纷被击退数丈之远。
  莫霄阳在此之前受了不少伤,见状忍下浑身剧痛,闪身立于最前方,拔剑稳住阵法。
  “不、不行了,我们全都会死在这儿!”
  被绑在角落的裴钰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他颜面尽失,早就不再顾及形象,这会儿胡言乱语想要推锅,奈何身为罪魁祸首,一时间找不到责怪的对象,只能把满腔怒火宣泄在莫霄阳身上。
  “都怪你!全是因为你的引魔香!我们本来还能活上几天,现在好了,全没命了!魔修就是魔修,出的什么馊主――”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道灵力打在脸上,像抽了个狠狠的耳光。
  “这副丑态,我也用留影石好好记下了。”
  龙逍笑得温和:“裴公子,等我们出了秘境,你说不定会名扬整个修真界。不用谢。”
  ――他学东西一向很快的!超会举一反三!到时候和孟小姐的石头一起拿出来,还能凑个情侣款!
  一只从裂缝进来的魔物迅捷如影,一眼便见到苦苦支撑在阵眼的莫霄阳,不做多想,向他俯冲而去。
  然而还未行至一半,就被一道法诀瞬间斩杀。
  “魔修又如何?比你这个废物强多了。正事一件不干,狗吠倒是学得不错,裴风南那么好面子,比起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才不会被他切成杂碎。”
  陌生的少年修士语气淡淡,末了转身,对莫霄阳点头道:“道友无须担心,我与师兄师姐会为你护法。”
  “也不知道辞辞他们怎么样了。”
  孟小汀奋力斩去一只火萤:“希望她与裴公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龙逍护在她身侧:“一定会没事的。”
  “不好了,这边的阵法也快破了!”
  南面响起年轻修士的叫声,在狂风中伶仃如孤草,摇曳不定:“太多人受伤,我们支撑不住了!”
  “这里也要没有灵力了!”
  西边的少女剑修咳出鲜血,咬牙硬撑:“魔物太多了!”
  莫霄阳自然明白时间紧迫。
  裂痕疯长,有如遍布整个正殿的藤蔓,照这样下去,阵法最多还能维持几个瞬息的时间。
  片刻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实力悬殊、局面一边倒的屠杀。
  谢小姐和裴公子……
  他凝神,没有后退一步。
  哪怕只有短短须臾的时间,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们是朋友。
  莫霄阳性子莽,一向不怎么聪明,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但师傅曾经一次又一次告诉他,既然是朋友,就应当理所当然地托付全部信任。
  周慎和付潮生是这样,对于伙伴,他亦是如此。
  更何况,守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其他人,大家都没有退却。
  剑阵无可避免地层层裂开,邪魔感受到灵力动荡,纷纷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莫霄阳立于阵眼,面对无边杀意,咬牙聚力。
  这是他浑身上下,仅存的最后几丝灵力。
  还有……最后一瞬。
  数只邪魔猛然突袭,年轻的修士们催动气力,凝出竭尽所能的屏障,陡然之间,一道白芒涌过――
  莫霄阳轻咳一声,喉间腥气阵阵,嘴角却不由露出微笑。
  这道白光,并非是由那面屏障所释放。
  在最后一瞬,耀眼的亮色自天边生长,如同轰地一声向四面爆开,不过顷刻,天地为之变色。
  浩荡灵力汹涌澎湃、不可抵挡,伴随缕缕清风溢满每个角落,邪魔在光亮中无所遁形,哀嚎四起。
  在最前方横冲直撞的雷兽身形一顿,直直跌落在地。等众人抬眼望去,巨大如山的影子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个修为尽失、拳头大小的紫色小毛球。
  这是属于云水散仙的、具有绝对压制性的力量,只需短短一瞬,便封印了浩浩荡荡的所有魔气。
  血雾和黑气无声消散,正殿里的长明灯摇曳不定,一轮清月破开重重乌云,洒落莹白色辉光。
  方才还嘈杂不堪的战场,顷刻陷入了寂静。
  “我们……”
  良久,终于有人迟疑着开口:“我们活下来了?”
  “他们成功了。”
  莫霄阳长舒一口气,伸出大拇指,咧嘴傻笑:“我们活下来了!弹冠相庆,弹冠相庆!”
  孟小汀一下子瘫坐在地,筋疲力尽:“‘弹冠相庆’是贬义词啊笨蛋!”
  “谢小姐和裴公子,将心魔勘破了?”
  提着刀的壮汉说着没忍住,一把搂过身边一个少年的肩膀,汪汪大哭:“我们活下来了,兄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偌大宫殿里,骤然响彻年轻修士们的狂呼。
  “真的……真的活下来了!”
  “道友,你方才那一招很不错啊!要不改日咱俩切磋一下?”
  “吓死我了!呜哇,秘境里的灵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浓郁!我修为好像连上了两个小阶!”
  “真的,我我我也进阶了!”
  唯有壮汉身侧的少年拼命反抗:“谁是你兄弟!你昨天不还说过,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不要把眼泪鼻涕擦在我身上的混蛋!”
  “我差点就以为没命了。”
  一名女修缓缓上前,提起雷兽化作的小毛球,拿手指轻轻一弹,引得后者一阵轻颤:“魔物都变成这种样子了……这是它们小时候的模样吗?”
  孟小汀哼哼冷笑:“魔兽肉,嘎嘣脆,用火烤一烤就能入嘴。”
  雷兽自知大势已去,泪眼汪汪,缩成一个圆团摇摇晃晃。
  “总算解决了。”
  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的龙逍心满意足,悄悄看一眼右手手掌,拿指尖摩挲几下:“不知道裴公子与谢小姐那边是什么情况。”
  *
  神识制造的幻境里,高墙上的火焰犹在熊熊燃烧。
  画面骤然静止,谢镜辞看见楚筝眼底的泪光。
  她从没笑过,更不用说哭泣落泪。
  “周远将你带出楚幽皇宫,你本想谢他,却听他坦言,是太子下令送你出城――对不对?”
  谢镜辞眼底映了血一般的红,语气很淡:“你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放你走,自己却登上城楼,以身殉国,由此生出心魔,不得解脱。”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其实有许多。
  恶意的、善意的,炽热的、羞怯的,爱情、亲情、友情、乃至于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善意。
  太子对她的情感干净又纯粹,不轰轰烈烈,却足够赤诚温暖,而楚筝亦在连自己都不知晓的时候,对他生出了情愫。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苦修傀儡术,在归元仙府一遍又一遍重演当年的一切。
  可惜在被人为构建的故事里,太子不会舍命救下她,那个名叫楚筝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在书房里忽然抬头,与少年四目相对,带着期许地问他:“那都是很好的地方,你不想去吗?”
  “你探寻了这么多年,其实想要的不是一个答案。”
  谢镜辞嗓音微沉:“你只是……还忘不了他。”
  她说着稍作停顿,再开口时,语气决然而笃定:“情为何物,其实你早就明白了。之所以自欺欺人,是因为不敢面对,也不敢承认。”
  ――楚筝无法面对真相。
  这是一段太过久远的回忆,掩埋在黄沙与泥土之下,陈旧得不可能被改变分毫。
  活下来的女孩不愿接受那个人的死亡,当她勘破真相,会恍然发现,原来这是个关于“错过”的,无法弥补的故事。
  错位的感激、错位的期许,还有那些隐秘的念头,即便乘着清风,也注定无法传达。
  识海逐一碎裂,楚筝的身影越来越淡。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瘦小的少女掩面痛哭:“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人生毫无波澜起伏,如同一潭寂静死水。
  那时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念头,在踏出房门的瞬间,死水却被轰然搅碎,远远偏离正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去找他吧。”
  谢镜辞道:“去楚幽国故地,见见那道风。”
  在镜面碎裂的嘈杂声响中,她不知想起什么,深吸一口气:“无论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全都告诉他吧――倘若把所有心思藏在心里,等到错过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传达了。”
  立在她身旁的裴渡长睫一动。
  楚筝静静看着她,半晌,眼尾一弯。
  她竟露了笑。
  顷刻之间,识海剧烈动荡。
  拉力自四面八方而来,好似无法挣脱的绳索,不由分说将两人紧紧锢住,猛地一甩。
  谢镜辞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布置有清心阵的山洞。
  那缕神识已然不见踪影,太子的傀儡一动不动坐在角落,双目紧闭,嘴角依稀噙着笑,像是睡着了。
  清心阵光亮大盛,原本充斥整个洞穴的魔气荡然无存。在阵法中央,以沉眠的女修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荡开道道灵潮,清明纯净,有如波涛。
  谢镜辞终于能看清云水散仙的模样。
  她比回忆里看上去更成熟了些,冰肌玉骨,冷意天成,长睫好似垂落的小扇,轻轻一颤。
  “多谢二位助我勘破心魔。”
  她没开口,却有嗓音清冷,响彻山洞的各个角落,一缕风缓缓掠过,云水散仙睁开了漆黑的瞳。
  女修朝他们笑了笑,并非刻意扯着嘴角,而是顺其自然,连眼底都溢了笑意。
  “我将倾尽所能,满足二位所有愿望。”
  云水散仙目光一动,似是察觉到什么,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思:“在那之前,还请允许我先行前往正殿,平息魔潮引来的动乱。”
  正殿里必然是妖魔鬼怪齐聚一堂,乱做一锅粥。
  谢镜辞点头:“多谢前辈。”
  “把所有心思藏在心里,等到错过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传达……”
  女修静静一笑,目光若有所指,扫在她和裴渡身上:“这段话倒挺有用,是吧?”
  执剑的少年收剑入鞘。
  云水散仙走得很快,身形一淡,立马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谢镜辞连夜奔波,又接二连三进入他人识海,只觉疲惫非常,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缓缓坐了下来。
  “我们休息一下,再前往正殿与其他人汇合吧。”
  她说着吸了口气,用神识感受身边浓郁的灵气,朝着裴渡勾勾手:“过来。”
  裴渡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没做多想,半跪于谢镜辞身前。
  “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她指尖圆润,划过他胸前破损的衣物,轻轻一挑,便露出皮肤上血红的长痕:“用不用我先帮你上药?”
  仅仅是衣物被谢小姐这样挑开,就足以让他耳根发热,要是褪去衣物……
  更何况这具伤痕遍布的身体实在丑陋,裴渡不愿吓到她,心口一跳:“不用。”
  谢镜辞挑了挑眉。
  她没说话,裴渡却瞬间明白了这道眼神中蕴藏的意思――谢小姐分明想对他说,不必这般紧张,又不是没见过。
  在鬼冢与她重逢后,出于疗伤所需,他曾当着谢小姐的面……亲自褪去了衣物。
  “其实你凡事不用那么拼命,总是冲在最前头。”
  谢镜辞抬眼与他对视:“你要是受了伤,我也会难受。偶尔也试着依靠一下我的力量吧,我能保护你的,裴渡。”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谢小姐没有笑,柳叶眼漆黑如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空气里淌动着若有若无的热,哪怕只是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让裴渡怦然心动。
  心脏像被一只手轻轻握住,用力一捏。
  他没忍住,忽地低下头去,亲了亲谢镜辞白皙的鼻尖。
  谢小姐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眼睁睁看他脸上涌起绯红,如同因为偷腥而不好意思的猫:“对不起,这样……会不会太唐突?”
  哦――
  谢镜辞想起来了。
  她眼前这位,是个名副其实的接吻艺术大师。
  之前时间匆忙,奔波之余,全然顾不得儿女情长。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终于可以直视着裴渡的眼睛,向他悠悠一笑:“你之前说要教我亲吻……莫非就是这样?”
  裴渡的身体瞬间僵住。
  谢镜辞的笑意几乎忍不住,伸了双手环住他脖颈:“不如来教教我吧?……先生。”
  她把最后那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当真在求学问道,更衬得洞穴之内暧昧非常。
  “谢小姐。”
  裴渡显而易见地感到了慌乱,呼吸骤停:“可能会有人来。”
  她似是很认真地细细一想,却并未卸下力道,而是撤出其中一只手,不由分说覆在他双眼上。
  在陡然降临的黑暗里,裴渡听见她的声音:“这样就看不见其他人啦。”
  这种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偏生谢镜辞装傻充愣,并不在意:“你不想教我?”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出几分低沉:“那就罢了,我不想强迫于你。”
  掌心下的皮肤逐渐升温。
  在即将移开右手的时候,谢镜辞的手腕被他按住。
  裴渡被蒙着眼,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景象,在一片漆黑里,只能凭借感官去触碰,笨拙低下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