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管金山夫妇,将林、孙二人收了官,商澜心里也算放下一块大石,松快不少——不管怎样,孩子死是死了,至少没活受罪。
从刑房出来,商澜闭着眼,对着太阳照了好长一会儿。
她居然动用了刑罚——在现代时,一向最看不起的东西。
不过,不用刑罚,这桩案子会得到切实有效的证据吗——时隔三年,一切有效证据都湮灭了。
罢了,不找借口。
她不是神,在古代 就要合理利用古代的规则,张弛有度,没什么不好。
乔大忽然问道:“大小姐,林家和孙家会知道他们杀了管红吗?”
商澜睁开眼,慢慢往小书房走,“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毕竟林桂、孙有为第二天都不在家。”
乔大不明白,“如果知道,他们应该竭力让咱们相信管二夫妇想杀管红才对,又为何打掩护呢?”
商澜道:“他们说管金山夫妇对管红挺好,但其他邻居对真实情况有目共睹,只要咱们不傻, 就总要问一个为什么。如此,他们既能关照了邻居,也能引起咱们的怀疑,效果也差不多吧。”
乔大点了点头,“这样也确实解释得通。”
……
傍晚时分,刘达带一干小将回了衙门。
小书房开晚会。
谢熙问道:“老商,怎么样了,是不是管金山夫妇?”
商澜道:“老谢,你错了,林桂和孙有为干的,二人已经招了……”她把案情介绍了一下,末了笑问道,“怎么样,带银子了吗,寻香坊哦。”
谢熙道:“即便没带,回家取一趟又有多难,那 就定了, 就今天晚上,大家赏光不?”
王有银道:“那可是寻香坊,动辄 就要二三百两银,当然赏光了,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是!”大家齐声应和。
商澜见大家伙儿士气十足,终于安了心,笑道:“老谢,让你破费了哦。”
谢熙一摆手,“不算什么,不是她亲爹杀的人,我这心里也松了口气,高兴着呢。”
……
说完管红的案子,再说其他两个。
谢熙和王有银负责的是华山伟、时进。
时进不是京城人,所以王有银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
,只明确了身高和籍贯,大约五尺四寸,与长青山的骸骨情况完全不符。
所以,可以确定不是他。
华山伟,六扇门的几个老捕头提供了非常详细的信息。
谢熙不但了解到了他生前所办的案子,也找到了他的家里。
首先,华山伟的家人说,华山伟失踪前胸部没受过重伤,但他失踪已经有七年多。这七年间,他有没有活着,活了多久,他们不清楚。
其次,从身高来看,华山伟身高六尺左右,这一点符合长青山的尸骨特征。
最后,华山伟生前办的案子与江湖人有关,洛州镖局的总镖头封景云被杀,他带着四个捕快前往洛州调查。一个月后,四名捕快被杀,他本人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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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壁角
郑旺和皮正文是刘达、刘武带人分头寻访的。
二人的身高和年龄都与骸骨相仿。
郑旺四十一岁, 中等身材,老家在永安寺附近,家境一般, 脾气温和, 没有仇家。
他在前年春天失踪。
商队和其家里人都告诉刘达:郑旺在二月十二日如常从家里出发,准备随商队前往陆洲。
但商队一直没等到人,派人来找, 却被家里告知走了很久。
遂报官。
顺天府查了几天, 没有任何线索, 案子也 就成了疑案。
皮正文四十岁,同样是六扇门老人,二月份中旬失踪,他当时正在查一桩南城古姓人家的灭门案。
之所以失踪日期不清晰,是因为他当时与其他同僚分开查案, 独自奔波, 很少回衙门。
另外,他家在香县, 路远, 不常回家, 他平时宿在京城城南租住的一个小院里, 妻儿偶尔来京里看他,对其行踪的了解还不如衙门里的同僚。
在古家灭门案中,古家男主人是江湖人, 绿林道上混的, 具体什么营生不详,推测是江洋大盗,一家八口, 男女老少全部死于刀下。
皮正文失踪后,古家灭门案也成了悬案。
听大家说完细情,商澜顿时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这两桩案子,比管红一案难多了,甚至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她把其中的要点记录在案,看看渐渐暗淡的天光,说道:“先到这儿吧,下衙。”
反正也不是急活,慢慢查好了。
一行人出了衙门,呼啦啦往寻香坊去了。
在酒楼门口下马,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出来,惊讶地看着谢熙等人,问道:“诸位,来我寻香坊有何贵干?”
谢熙把缰绳扔给得力,说道:“这是什么话,来酒楼自然是吃饭。”
“这……”那管事犹豫着说道,“客官,可是不巧,咱们酒楼今天没有空位,诸位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谢熙的脸沉了下来,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武和大熊一起凑了上来,“对啊,什么意思,怕咱不给钱吗?”
那管事后退两步,说道:“客官客官,别冲动,千万不要冲动,这可是京城啊。”
他若有所指。
商澜跳下马车,笑
道:“这是不是京城要你说?怎么,开店做买卖,还要挑客人不成?”
管事似笑非笑,目光飞快地在商澜身上一扫,意味深长地说道:“客官们,这可是寻香坊呐。”
商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办案总行了吧。”她从腰上解下金腰牌,亮给管事看。
“商大捕头?”管事吓了一跳,赶紧打了一躬,“原来是商大小姐,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里面请里面请。”
刘武不高兴,说道:“大捕头,还是算了吧。”
王有银也道:“是啊大捕头,不如换个地方吧。”
刘达笑道:“你们啊,太年轻,这算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商澜笑了笑,这 就是愣头青和老油子的区别。
谢熙是富二代,对这种事早 就习以为常,劝道:“这位管事大哥也是听上面的吩咐,咱们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吧。”
说完,他看了商澜一眼,希望她帮忙打个圆场。
商澜道:“不打不相识,来了 就进去,万一将来有什么事呢,大家先混个脸熟,不也挺好的嘛。”
张兵和李博点点头。
刘武和大熊见大家都同意进去,便也不再坚持。
管事松了口气,卑躬屈膝地在前面引路,笑道:“原来都是六扇门的官爷,在下孟浪了,还请诸位莫跟在下一般见识,这边请。”
进了大门,管事带他们绕过大堂,去了后花园的一座小院子。
四个衣着整齐的少男少女在门外列成一排,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房间装饰古朴,陈列考究,一幅四尺全开的前朝大家的中堂画, 就把酒楼的档次提高了不少。
管事说道:“商大小姐,这里虽说不大,但比大堂清净得多,您觉得怎么样?”
商澜道:“有劳管事,这里很好。”没预约, 就弄到了一个雅间,已然是给足面子了。
管事吩咐婢女上茶,又亲自伺候着点了单,直到外面的伙计来找,才同商澜告了退。
刘武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依着我,无论如何也不进来。”
“ 就是!”大熊附和道。
谢熙道:“你们要是知道这里谁开的,都有什么人经常来, 就不会这么说了。”
王有银立刻说
道:“谁开的?又有谁常来?”
谢熙挑了挑眉,看着小伙伴们充满求知欲的一双双眼睛,得意洋洋地卖了个关子,“大家都是六扇门的,要是这点事都不知道,嗯……说不过去吧。”
商澜接过小二倒来的茶水,吹了吹。
刘武道:“大捕头,谢哥不说,你告诉我们呗。”
商澜没说话,喝了口水,给足谢熙面子。
谢熙点点他,“ 就你小子心急,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他正要再说, 就听门“吱嘎”一声,一名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随从,包括刚刚那位管事。
商澜正对门口,见到来人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道:“下官见过王爷。”
来人正是齐王。
齐王进了门,笑道:“商大捕头,好久不见,伤彻底好了吗?”
商澜道:“多谢王爷,早 就好利索了。”
“那 就好。”齐王这才瞧了一眼还在行礼的诸位,“都免礼吧。”
“谢王爷。”一干人齐声说道。
“今天的帐算我的。”齐王笑眯眯地看着商澜。
管事白着脸道:“是,王爷。”
商澜犹豫着说道:“多谢王爷,下官 就……却之不恭了。”
齐王目光和煦,“不用跟我客气,大表哥不在京城,你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这话 就有些暧昧了,几乎是当着大家的面挑明了她和萧复的关系。
商澜尴尬地笑了笑,“多谢王爷。”
齐王摆摆手,走了。
大家伙儿一起送了出去。
等齐王走远了,谢熙方低声说道:“这 就是东家,常来的都是萧大人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大捕头,这里我们是绝对进不来的,我爹我哥也不行,今天回去之后,我跟他们 就有牛皮吹了。”
商澜摇摇头, 就是在现代,人与人之间的等级也一样壁垒分明,更何况大夏?
她抱歉地说道:“当时只想着让老谢出血了,没想到这档子事,让大家受委屈了。”
王有银说道:“大捕头哪里话,没有大捕头,咱们也涨不了见识不是?娘诶,那可是皇上的亲兄弟,我这心到现在还砰砰直跳呢。”
谢熙笑嘻嘻地在他胳膊上一拍,道:“不跳你 就死球了。”
大家伙儿笑了起来
。
刘达拍拍刘武,道:“男子汉大丈夫 就得能屈能伸,这点算什么,对吧,大侄子?”
刘武红着脸点点头。
……
大家回到房间,议论一会儿齐王,又 就华山伟和皮正文的案子说了起来。
谢熙道:“郑旺和皮正文失踪的时间如此巧合,二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何俊伟道:“我也这么想的,但这俩人应该不认识吧。”
刘达美滋滋地喝着香浓的茶水,笑道:“那可不好说,查查看吧。”
刘武道:“这两个案子可难了,咱们是不是还要走一趟洛州?”他跃跃欲试。
商澜若有所思,只怕真要走一趟的呢。
她笑道:“如果在京城实在找不到线索,确实要走一趟。”
几个小将蠢蠢欲动起来,他们都想出去看一看。
谢熙不为所动,他跟着周全跑过不少地方,深知在外奔波的苦处。
……
赶在上菜前,商澜让婢女带她去了趟茅房。
雅间在南边,茅房在东北角,路有些远。
晚上的风极寒凉,婢女见商澜没穿厚衣裳, 就征求她的同意,走了小路。
她们从房山走过去,再穿过几棵灌木,绕过一片池塘,进入另一个房山。
商澜觉得,寻香坊比她的火锅店大一些,各处建筑的私密性都很好。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正要出房山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了断续的说话声。
“……这一招可真是妙极了,您且放心,这件事万无一失。”
“少拍马屁,我听说黄龙河的那具尸骨已经查出来了?”
商澜猛地上前一步,从后面抓住婢女,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说道:“我不伤你,不要出声。”
婢女乖巧地点点头。
“这……她那是碰巧了。另两具尸骨落实在失踪的两个捕头身上了,那两桩案子前前后后查了一年多,始终没有消息,我想她 就是神仙也解决不了吧。”
“嗯,压着点儿。她现在有萧复,皇上也颇为重视,万一哪天心血来潮,让她做了门主,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是是,您且放心。”
两个男人走远了。
商澜放开婢女,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知道后果。”
婢女颤巍巍道:“大捕
头放心,婢子什么都没听见。”
商澜点点头,与婢女多等一会儿才继续往茅房去了。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罗世清,另一个她没打过交道,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罗世清好歹也是从四品,谁有资格让他一个口一个您,并且小心翼翼呢?
难道是镇远侯?
镇远侯常家跟她有仇,还是跟商家有仇,或者萧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更,而且还来晚了,抱歉抱歉。
真的太累了,肩膀和脑袋都不够用了,连续好几天睡眠不足六小时,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