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越心问道。
白河笑了一下,指了指纸张上那一大片的方块字:“这个里面,包含了你的名字。”
“是吗?”苏越心好奇看了一眼,“是什么?”
白河说不出来,也没法直接指给她看,便以鬼藤在桌面上写了两个数字。苏越心对着数过去,唇角微挑。
“心越?越心?是哪一个?”
白河在桌上写了个“2”,也笑了下,跟着道:“而且你看这一片字,里面没有重复的字。列出的汉字也尽是些子啊、婉啊、倩啊、哲啊……之类的。”
“都是取名的常用字。”苏越心沉吟着点点头。
“不仅如此。还有姓。你看,喻、白、柳……”
“但我们的姓应该是没问题的。”苏越心想了想,道。
她记得丁一说过,他确实姓丁,只是不叫这个名字;而据张晓天转述,安琪死后留下的笔记里,所有的名字都只划去了名字部分,没有划姓。
……说起来,他们所有人的姓,都没有出现在这段汉字里。这应该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的猜测。
“总之,这道谜题,就是要我们从所有人的真名里,挑出四个字,填上去。”白河总结道,跟着拧起了眉头。
“除开你的名字,我们还需要两个正确的字。问题是,我们该从哪里去找其他人的真名?”
他们之所以关注这道题,就是因为觉得它或许指向能找回玩家真名的方法;然而它现在需求的,正是玩家的真名。
而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指向这方面的线索……
“或许只能碰运气了吧?”苏越心歪了歪头,“我们可以一个一个试……”
“我就怕这张纸上有什么隐藏规则,比如只能尝试一次之类的。那就得不偿失了。”白河叹息道,脑海中忽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想起来,苏越心曾说过,在这个世界里,每个玩家死后,鬼魂似乎都会残留上一阵子,同时想起一些事情……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可供挖掘的东西?
白河蹙了蹙眉,陷入沉思。就在此时,忽听窗口处传来一声大叫。
苏越心与白河对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往窗口走去。刚一靠近,就见许青江正靠墙坐在窗户的下方,按着胸口不住喘气。
“出什么事了?”苏越心奇怪道。
许青江惊魂未定地看她一眼,用力咽了口唾沫。
“我刚才……在这里,看到了张晓天……”
他原本是坐在窗口附近的位置上休息的,趴了一会儿,感觉人好像缓了过来,就走到窗边打算吹吹风。
他才把头探出窗口,就听见上方有人在小声地叫自己名字。他抬头往上看,只见张晓天正在自己正上方的窗口上,不住冲自己挥手,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许青江脑子还有点迷糊,也冲他挥了挥手,正想向他询问情况,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才恢复血色的脸颊顿时又白了下来,立刻将脑袋缩了回来。
“什么意思?”苏越心犹有些不明白,一旁的白河却已然微微变了脸色。
“苏同学。”他轻声提醒苏越心,“这栋楼最高,只有四层。”
而图书馆的位置,就在四楼。
“……哦。”苏越心了悟地点点头,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她之前都没来过这儿,刚才上来时又在白河背上抓紧时间背单词,还真没注意这一点。
“那我们等等去对面教学楼看看吧。”她语气如常道,“这栋楼没有五楼,教学楼应该有。你看到的,未必就是属于这栋楼的窗口。”
“……我,我刚才有往那边看过。”许青江磕磕绊绊道。他倒不是刻意去看的,只是因为教学楼正好在对面,他在冷静下来后,再次往窗外看,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对面的五楼。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窗口的窗帘飘起来。露出了……张晓天……的脚。”
第九十八章
五分钟后。
教学楼·五楼。
灵巧的藤蔓轻而易举就弄开了被反锁的教室门,被推开的门板蹭过地面,发出奇怪的摩擦声。
许青江尚未来得及走进教室,闻声便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门框里侧的位置正散着一层白盐。方才那摩擦声,就是门板擦过盐层的声音。
白河和苏越心走在他的前面,这会儿已经踏进了教室之中。几乎是在许青江移开目光的同时,白河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道:“你身体还没好吧?还是别进来了……”
只可惜他这话说晚了一步,许青江人已经跨过门槛了,听到这话,还下意识地往教室内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吐了。
因为胃里已经没剩啥东西,呕也是干呕,他脸色本就因低血糖和接连受惊而显得苍白,这会儿更是一点血色也无。白河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却也没法苛责什么。
毕竟对于普通的、一个只有高中生记忆的人来说,现下的这个画面,确实是过于不宜了一点——
就如同许青江之前看到的那样,张晓天的确在这个教室里。他之所以能看到他的脚,是因为张晓天被吊在了吊扇上。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
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张晓天的身体,被左右分割成了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还是分别挂着的。
因为身体是被左右剖开的,切开的身体中还掉落出不少的东西,堆积在教室中央的空地和桌椅上,刺目无比。
许青江只要一想到刚才自己匆匆瞥过的画面,便又是一阵反胃,最先进入教室的苏越心却点着下巴,面上露出几分困惑。
“好奇怪啊……”
白河“嗯?”了一声,转头看她:“怎么了?”
“为什么要吊起来呢?”苏越心微微蹙起眉头,“你看尸体这样子,肯定是先被切开再吊起来……那张晓天在被悬挂时,肯定已经死了。一具尸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折腾?”
“……或许,这就是恶趣味吧。”白河不太确定地说着,以藤蔓将许青江扶到了教室外,跟着便观察起教室内的其他情况。
只见尸体左右各自被挂在两个吊扇上,其中半具尸体正好靠近窗户,窗户只拉上了窗帘,却没关严,因此才会在风起时微微飘起些许。
窗台下方的课桌上散着一些盐粒,窗台上也残留着些许。白河沿着窗台走过去,只见教室后门的门框旁边,也散着一道盐线,因为门没有被打开过,所以这道盐线还保持得很完整。
“盐罐在这儿。”苏越心在尸体下方找到了一个透明塑料罐,没有盖子。里面已经被倒空了,只还残留着一些晶体。
再看那塑料罐原本的位置,附近不出意外地又发现了一小滩盐。原本白色的盐堆已经被血染得变了色,却还保持着一定的形状,可以看出一个明显的弧形。
在盐罐的周围还发现了两粒椰子糖,讲台的下面则发现了一个书包。打开来,只见里面塞着几大团报纸,再将报纸分别打开,则能见到几根蜡烛,还有一盒密封的猪肝。
猪肝处理得很干净,密封的塑料膜上还打着标签,看上去应该是从超市买回来的。
苏越心眉心微动,大概猜到了张晓天会独自夜访学校的原因——
“张晓天,他不会是想再做一次招‘鬼仙’的仪式吧?”苏越心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讶异。
毕竟这个操作……太不明智了。
“……嗯。”
教室外,响起了许青江迟疑的声音:“他之前……是有表达类似想法,但根本没人理他……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苏越心:“……”
她转头看向门外,无奈道:“也是在我昨天离开之后?”
许青江:“……嗯。”
“苏锦仪很不对劲,也许她根本不可信”——昨天的讨论会,在苏越心提前离开后,张晓天就对其他人表达了如此的猜测。
他这么猜测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就像苏越心自己说的——如果那个杀人的神秘存在,根本目的是为了借他们的手找到自己真名的话,那他最应该保留的,就是苏锦仪的记忆。因为只有她知道找回真名的方法。
可现在,苏锦仪却说自己不记得,这事也太奇怪了。而且那个什么撒盐加放椰子糖的骚操作,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说,非要等死人了再说出来?
再加上她在讨论会中放出两鬼的操作,虽然看着好像很强很厉害,但张晓天转念一想,却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她还直言不许其他人去找名字……
如此种种叠加,反而让张晓天越发怀疑起苏越心来。
“他觉得你在撒谎。认为你别有居心。”教室外,许青江背靠墙壁坐着,声音低沉,“他觉得我们不可以再被你牵着鼻子走下去,得设法甩开你自己调查。霍青青因为这事和他吵了起来,说他是在无事生非,还说不依靠你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法活到现在……”
张晓天就说,说白了你只是觉得能靠着苏锦仪活命罢了。但我们未必只能靠她。
——之前那个鬼仙的仪式,他们根本就没有成功。但假如再执行一次仪式,好好地召唤一次鬼仙呢?
召唤出一个真正的、可以帮助他们的鬼仙。他们就可以靠着鬼仙的力量活下去,寻找答案,没必要再靠那个怪兮兮的苏锦仪了。
张晓天很兴奋地向其他人分享了他的提议,不过没什么人搭理他——许青江是根本不想再冒险,方乐倒是犹豫了一下,不过被霍青青好声好气地劝住了。
张晓天见没人愿意和他一道,便也气呼呼地走了。许青江以为他是放弃了,没想到他居然会莽撞到自己独自跑学校来试,还弄成这样……
许青江想起方才所见的情景,便又是一阵晕眩反胃,忽听白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话说,为什么是在五楼?你们之前的仪式也是在这间教室吗?”
“应该……只是因为这间教室窗户开着吧?”教室内,苏越心望着半开的窗户,若有所思道。
“即使是闲置的空教室,放学后也会被保安锁起来,但窗户有时会漏锁。就算锁了,这种半月形的锁,运气好的话,从外面用力晃晃就开了。”
教室的窗户统一都是推拉窗,用的锁则都是半月锁。只要没锁牢,就能试着从外面开,然后翻窗进来。
“张晓天他,应该是从窗户翻进来,然后用盐封住了前门和后门。之后又想封住窗户,然而盐罐里的盐明显不够,他就转而想在地上画个盐圈,保护自己……”
白河结合目前所见的所有情况,如此推论道:“结果他盐圈还没完成,就遭到了袭击……咦?”
他话说到这儿,蓦地一顿,眉头随即拧了起来,像是意识到了,苏越心则看向了窗户,说出了他的想法:“那为什么,窗户是开着的呢?”
从窗台上的盐粒来看,张晓天肯定是动过要用盐线封住窗台的念头的,那他必然会先把窗户关起来。
而如果是鬼魂下手的话,直接穿墙进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开窗?
“还有窗帘。”苏越心补充道,“窗帘很长,能挡住窗台。如果想往窗台上撒盐,必然需要拉开窗帘……可我们进来时,窗帘又是拉好的。”
白河转头朝窗口望了望,略一沉思,道:“会不会是张晓天自己打开的?之前不是说,死者的鬼魂都会残留一阵,做些什么。而且许青江也看到了张晓天通过窗户向他挥手……”
“还是那个问题,鬼魂不用特意开窗。如果真是他开窗的话,那窗帘也应该拉开才对。”苏越心道。
“会不会……是这样呢?”教室外,许青江干巴巴的声音传了进来。
“张晓天本来关好了窗,打算撒盐,结果一个鬼影从窗外缓缓升起来,并当着他的面,慢慢推开了窗。他因为害怕,就拉起窗帘,躲到了教室中间,开始往身边撒盐,还没撒完,那个鬼就冲了进来,直接手撕……”
白河:“……”别说,这描述得还挺有画面感。
苏越心默了片刻,闭了闭眼:“戏真多。”
许青江:“……对不起!我只是觉得鬼片里常有这种……”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杀人的东西。”苏越心淡淡,“如果真像你描述的那样的话,那这家伙的戏也太多了。”
而且窗台上还是有盐存在的——它又不是没有别的进入方法,为什么非要从这里进来?
还有就是,为什么要剖开尸体并悬挂,这个疑问也还没有得到解答。总不能也是因为戏多吧。
“仔细一想,这个杀人的家伙,还真做了蛮多多余的事的。”苏越心走到讲台前,望着教室内悬挂着的两半尸体,面露沉吟。
“将已经变成尸体的猎物剖开挂起来,又将没有必要的窗户打开……倒像是在暗示些什么一样。”
白河闻言,心中蓦地一动,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张晓天自己做的?这是他给我们的暗示?”
苏越心:“……”
她垂眸思索片刻,非常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有这个可能,但我不觉得他有这个智商。”
白河:“……”说得也是。
“而且……真要给提示的话,用这个不是更方便?他本来也往上面写了好多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