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心闻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教学楼,不知何时已亮起了灯 每一扇窗户里都透出灯光。每一个窗户里,都站着一个人。
他们逆着光,齐齐看向苏越心他们所在的方向,像是警告,又像是窥伺。
“这些都是这个副本的‘恶意’。”白河低声道,“他们这是在明着来了啊。”
“可能是发觉我们进度太快了吧。”苏越心无所谓地转回了头,“往好的方面想,这说明我们确实找到些关键的东西了。”
所以他们——或者说,“它”,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许青江勉强镇定道,“我们该去哪儿?还有霍青青和方乐,他们怎么办?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往他们的桌斗里放了提示,还有我家的地址。”苏越心淡淡道,“毛毛留下帮着照看下情况——剩下的人,先去我家。”
十分钟后,苏越心的住处。
防盗门被轻轻推开,苏越心等在门外,等所有人全进去后方走进玄关,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又将门链给挂上了。
许青江坐在沙发上,原本正如释重负地喘着气,抬头见苏越心一副谨慎的模样,心脏登时又提了起来。
“苏……苏锦仪?他们是会在再追上来吗?”
“谁知道呢?有备无患。”苏越心耸耸肩,让白河去厨房拿了盐,却没有将盐铺在门口,而是示意许青江和她去卧室。
“你先在这儿睡吧。”她一边往床边铺盐线,一边头也不抬道,“先缓一缓,补补精神,起来让白河给你炒点猪肝。”
许青江:“……啊?”
“啊什么啊,没别的了。”苏越心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吃吗?可我们家除了鸡蛋以外没有荤菜了。”
她之前去找白河说话时顺势看过冰箱,里面只有鸡蛋和一些绿叶菜。所以她在离开前才想着把张晓天的猪肝带上 毫无疑问,当时的许青江已经不能回自己家,保险起见,苏越心只能带他回自己的住处。那么就还得考虑许青江的伙食问题。
苏越心琢磨着,这倒霉孩子一个凌晨受到的惊吓也挺大了,按照书上的说法,需要好好补补,就顺手拿走了猪肝。
至于蜡烛,则是顺便——万一他们家忽然停电了呢?她是可以不用光,白河和许青江不行,所以都拿着,有备无患。
“谢、谢谢……”许青江没想到她在那种情况下还考虑到自己,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顺手而已。你先睡吧,有事就叫。”
苏越心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门外,白河正坐在客厅里,埋头翻着毛毛带来的那两本书,闻声抬头看她一眼,笑了下:“你这照顾得也太妥帖了。”
“毕竟是被我卷进来的人。不照顾一下说不过去。”苏越心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与他一起翻看起那些残页,顺口道,“而且说实话,虽然在今天之前,他和我说话不多……但我其实对他印象还蛮好的。”
白河正拿起残页的手指一顿:“啊?”
“大概是因为名字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名字,心里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苏越心眼也不抬道,跟着又似想到了什么,微微抬眸,“说起来,你们名字还挺接近的。”
……不,不一样。我是真名,他是山寨,临时的!
白河在内心大叫着,面上不动声色:“嗯……也是挺巧的。不过我的要普通一点,没他好听……不过也不知道他原名叫什么,应该不叫这个吧。”
“我倒是更喜欢你的名字。”苏越心随口道,目光落在手里的残页上。白河的动作她的话语又是一顿,愣了片刻,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苏越心话峰一转:“这张……嗯?好像用不到。”
这张残页出自毛毛新找到的书,上面描述的是另一个仪式,过程与张晓天他们尝试过的“召唤鬼仙”相似而又不同——这个仪式不需要猜测被召唤物的名字。而是直接用相应的真名进行仪式,从而进行献祭。
“这应该是用来向‘鬼仙’献祭道歉的仪式吧。”苏越心研究了一会儿,将残页侧了过来,“这张纸也是两层。”
“会不会这份线索里也有隐藏内容?”白河猜测道。
“应该是。不过没看到谜题。只看到左上角写了一个‘柒’字。和我们的总人数正好相等,但不清楚有什么含义。”苏越心说着,往茶几上看了一眼。
真要说的话,他们目前发现的谜题,只有那一张要求填字的。
“图书馆里所有残页都在这儿了吗?”白河抿了抿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或许解开那一道题,就能触发所有的隐藏内容……”
那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那道题要求填写四个四个正确的字。而目前,他们还缺一个正确的字。
从张晓天的尸体情况,可以推出一个“喻”字,也可以推出,其余两人的尸体或许也有类似暗示。问题是他们实际并没有见过安琪和丁一的尸体。
只知道丁一的尸体被折叠起来,放进了领操台下面的储物空间里;而安琪则是四肢骨折,据说连手指也全折断了……
“丁一尸体代表的,应该是某个全包围结构的字。”苏越心的手指在那一大片汉字上点了点,“符合这个结构的字,有‘国’、‘围’、‘圆’、‘园’……”
“不管哪个好像都解释得通,也都有可能。”白河无奈道,“还是得需要更详细的细节……”
“安琪也是。”苏越心呼出口气,“细节太少……”
“……其实,关于安琪的话,我倒是有个猜测。”白河默了一下,说道,“就是可能有些直白……”
“什么?”苏越心望他一眼,刚要发问,忽听外面传来了“砰砰”声——田飞飞青白的面孔出现在了窗外,注意到两人的目光,还讪讪地笑了一下。
田飞飞是在众人返回的路上离队的。苏越心让他先离开,去打听一下丁一和安琪的准确死状——遗憾的是,他这会儿回来,却没能带回太多的消息。
这个世界已经不太对劲了,那些潜伏在阴影处的鬼怪,现在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他在自己所知的鬼魂聚集处兜了一圈,基本没见到啥熟人,自己又怂的很,匆匆问过几个飘便赶紧回来了。
打听倒是打听到一点点,也不知有没有用
“那个女孩子,她死之后,就过路的鬼看了眼。具体情况没看到,但有一点——当时那写字台前的窗户,是开着的。”
田飞飞十分认真地说道,苏越心与白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一事 张晓天尸体所提示的“喻”字,其中的“口”字旁,就是用打开的窗户来对应的。
虽然还不确定这个思路是否正确,但两个场合都有打开的窗户,这总不是巧合——苏越心立刻拿起了残页,开始寻找上面有“口”字旁的字。
白河却在此时沉声开口:“是‘哲’。”
……嗯?
苏越心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安琪死时连手指都被折断——这可不就是“折”?
再结合打开的窗口,正好对应上“哲”。
“我原本还觉得这个解法可能太直白。毕竟张晓天的尸体提示没那么直接……”白河抿抿唇,“但若将‘口字旁’作为限定条件的话。唯一符合的就只有这个字了。”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吧。”既然已经凑齐了四个字,苏越心也不再纠结丁一的尸体了,赶紧提起了笔。
白河作为外来者,受规则所限,无法写出“越心”这个名字,苏越心本人却是可以的。她提笔,将“越”、“心”、“喻”、“哲”四个字,依次写上残页空白处,跟着便开始屏息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纸上的内容起了变化——原本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汉字逐渐隐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大字:通过。
紧跟着苏越心便感到手里的纸张变得柔软了一些。她试着轻轻一揭,轻而易举地将外面那层写着谜题的纸张撕了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内容。
“果然,这里也是找名字的仪式。”苏越心望着那张纸,深深呼出口气,跟着却又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白河见状问道。
“这个找回仪式,可针对有形之物,也可针对无形之物……”苏越心一目十行地看着纸张上的内容,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但它……有相当的危险性。而且,它不能用来找回施术者自己的名字……”
她话未说完,神情忽然一凛,蓦地抬头看向门边。
“有人来了。”她低声道。
就像是呼应她的话一般,下一秒,就听门外响起了霍青青细声细气的声音:“苏锦仪,你在吗?我是霍青青……”
苏越心:“……”
她转头看了眼桌上的台钟——很好,现在三点快四点钟。
……骗人就算了。这能不能骗得走点心?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找了把顺手的刀,背在身后,准备先去看看屋外的“霍青青”是个什么来头。
还没靠近呢,却又听卧室里传来许青江崩溃的声音:“苏、苏锦仪——你过来一下!我的天哪……苏锦仪!”
苏越心:“……?”
她皱了皱眉,想了想,将刀放在门边鞋柜上,示意白河来处理,自己则去了卧室。
过去一看,她瞬间明白为啥许青江能嚎成这样了
只见她家卧室的窗玻璃外,满满当当的,全是“霍青青”的脸 “苏锦仪,你能让我进来吗?”那些“霍青青”齐齐说着,脸颊压在玻璃上,挤压出可笑的形状。
“我是霍青青呀。”
第一百章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都觉得自己睡着了,突然听见窗户外面有说话声……转头一看,就这样了……”
许青江缩在床角,磕磕绊绊道,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脸色,这会儿又白得和纸一样了。
天知道,他当时睁眼看到这样的场景,魂都差点给吓没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没事,冷静。这都是那些‘恶意’搞出来的东西。它想让我们慌乱……”苏越心说着,敲了敲额头,“就,游戏里面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搞心态?”许青江迟疑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对,就它。”苏越心说着,无视窗玻璃外满满当当的“霍青青”,果决地将窗帘给拉上。
它们宁愿‘搞心态’也不直接攻进来,起码说明两件事。首先,它们暂时没法进来——或许是“不敢”,也或许是“不能”,总之,他们现在待在屋里,应该还算得上安全。
其次,就是它们真的急了。急到要不惜一切来干扰他们……是因为察觉到他们又有进展了吗?
逐渐冷静下来的许青江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望着苏越心的背影,小声道:“苏锦仪,这些之前还没有的……是不是你们……我们又做了什么,引起那些‘恶意’的主意了?”
“嗯。”苏越心将窗帘夹好,语气平静道,“我们破解了那个找字的谜题。也找到能唤回真名的方法了。”
“真的?!”许青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
“不一定。”苏越心转过了身,实事求是道,“第一,那法子只能用来找真名,但没说找到了就能让我们出去;第二,那个方法使用条件有些苛刻……”
“苛刻?”许青江愣了一下。
“嗯。我看了一下,它的运作大概就是让人沉入记忆之中,通过挖掘真实的记忆,回忆起所唤之人的真实名字。”苏越心大概描述了一下,跟着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执行仪式的人必须曾经接触过他人的真名。而且他只能找到别人的名字,还会有陷入记忆,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这……确实有点风险。”许青江脸色又稍微褪去了些,“而且我们也不能确认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是吧?万一这实际上根本没有作用,又或者是个想哄骗我们陷入沉睡的陷阱……”
“有办法确认啊。”一道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
两人转头,看到了正倚着卧室门框的白河。
……许青江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趴在床边开始干呕了。原因很简单,白河半边身子都沾着血……
苏越心亦蹙了蹙眉:“这血……”
“不是我的。”白河立刻道,“你不是让我处理一下门外那个‘霍青青’吗?”他就很认真地“处理”了一下。
苏越心上下扫了他一眼,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口,方继续道:“你刚才说的确认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