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我只是来修水管的![无限]——撕枕犹眠
时间:2021-01-30 10:32:52

  他的面色变得更差了,就连嘴唇亦完全褪去了血色,神情中透出几分痛苦,看上去像是犯了什么旧疾。尽管如此,他的另一手却还是牢牢地抓着尖下巴不放,看样子是坚持要将他送进门去。
  绵绵见状,忙悄悄走上来,伸手去拉苏越心,打算先将她带离争执中心。苏越心却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转而走向两人。她站在青年的斜后方,又盯着青年的脑袋看了几秒,突然踮起脚尖,在那青年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两下。
  “算了,我进就我进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满不在乎地说着,凉凉地瞟了尖下巴一眼。
  原本还在拼命挣扎的尖下巴动作顿时一僵,惊疑不定地看向苏越心,也不知是从她那目光里感觉出了什么。
  同样惊疑不定的还有被她拍了头的青年。他仍维持着捂着额头的姿势,神情显出了一瞬间的空白,脸色却明显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他怀疑地看着苏越心,默然片时,道:“可是规则上说……”
  “规则写得也不是很明确,那就都试试呗。不是说有新人的关卡容错率都很高吗。”苏越心说着,征询地看向其他人。
  几个新人自然是不敢说话的,剩下的老玩家,估计也是各有各的思量,除了绵绵劝苏越心再想想之外,别的人都没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想是懒得再想了,苏越心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接着道:“反正如果我不行,你们再把这家伙扔进去好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说完,又望了那尖下巴一眼,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像是看不到底的深井。
  尖下巴脸上怒容未退,听到她这话,双眼一瞪,似乎又要发火——然而等真正对上她的目光,他的身体,却是彻底地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忽听他惊慌道:“你……你不对劲!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章 
  这是韩北萧的第四次游戏。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玩家,他清楚地知道,一局游戏的新人数量越多,游戏难度就越低。而像这种新人数量达到总人数一半的副本,基本可以说是福利局了——在这种局里,只要老玩家操作稳点,心狠一点,想要顺利通关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所谓的“心狠”,就是不要去照顾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利用他们去挡枪,别人替你挡住了,自己不就能活了?
  因此,在发现自己那把刀与别人不一样时,他果断暂停了拔刀的动作,并发动自己在之前游戏里拿到的技能卡,偷偷将自己手上的刀,与桌山剩下的那把做了个交换。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操作有什么问题,就像大家都知道的,新人多的局容错率都高,而且不会有团灭。就算他这个操作违规了,也肯定还有挽救的机会;再说,他一个有技能卡傍身的老玩家,总比一个菜鸟有存活价值吧?
  所以,在那个叫白河的病秧子跳出来拦他的时候,他是极其不耐烦的——尽管他好像打不过那个病秧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边反抗一边问候对方全家。
  直到他被那个叫苏越心的女孩——也就是被他换掉道具的倒霉新人,淡淡地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其实很好看,黑白分明,眼瞳颜色极深,眼青的部分比常人要大些,看上去有种洋娃娃般的精致。
  然而韩北萧却不知怎么回事——在迎上她目光的刹那,他只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忽然像是被抽掉了。
  这太奇怪了。明明自己在对上那个病秧子的时候,还有反抗的力气,此刻却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面前的女孩根本不是活人——一种熟悉的寒意拽紧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都出现了凝滞。
  他的大脑艰难转动着,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上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是在独自面对某个副本高级怪的时候。
  苏越心,她在那一刻给他的感觉,竟和那些副本里的“东西”一样!
  “你……你不对劲!”几乎是无法控制的,韩北萧低声喊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越心:……
  苏越心:?
  “我是玩家啊。”苏越心觉得莫名其妙,还将口袋里的玩家卡拿出来给他看了下。
  这东西一人一份,只有对应玩家才能持有,无法伪造,无法掠夺——这可都是这些老玩家告诉她的。
  韩北萧看了玩家卡,眼神却仍是透出强烈的畏惧与怀疑。他摇了摇头,怔怔道:“真的吗?我不信。”
  其实我也不信……苏越心在心里回了句。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和“玩家”这个词语放在一起,有种天然的不搭。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苏越心也懒得再废话什么,收好卡片后便径自转身往木门走去。
  在她走出大概五六步后,韩北萧才终于缓了过来,身体晃了两晃。跟着,他又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冲上来又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牢牢堵着,跟着又过来了另外几个男的,将他拦了下来。
  他的动静吓到了别人,穿着粉色外套的新人女孩忍不住又哭起来,站在她附近的两个女生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安慰她,反而主动拉开了距离。她们往绵绵那边靠过去,目光却都控制不住地往苏越心这边瞟,模样欲言又止。
  苏越心只当看不见,伸手拨动起门上的插销。脸色苍白的青年却还有些迟疑。他叫住苏越心,上下打量着她,不放心道:“你一个人,自己可以吗?”
  “大概吧。”苏越心含糊道。对于自己的安全,她莫名地充满了自信,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自信到底源于何处。
  “对了,托你个事。”
  青年:“嗯?”
  “那个东西。”苏越心伸手指了指,只见角落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斜挎箱子,“好像是我的。你帮我看一下,等我出来给我。”
  青年顿了一顿:“……好像?”
  “嗯,好像。”苏越心镇定道。她的记忆到现在还是空白的,也没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只是有那么个感觉。
  “好吧。”青年点了点头,“我会帮你好好保管的。”
  “谢了,小紫。”苏越心微微一笑,又拍了拍青年的后脑勺,转身走到木门旁,卸了插销,走了进去。
  剩下那青年,揉着脑袋,一脸困惑。
  “什么小紫?之前不都自我介绍过吗?我叫白河啊。”
  小木门的背后,是一个比之前房间更为狭小的空间。
  外面那房间大约有三十平,因为一下被塞进十人,便显得有些逼仄。而现在这个空间,目测连外面房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墙壁上装点着烛台,烛台上摇曳着同样昏暗的烛光。
  所有的阴影都被跃动的烛光扭曲拉长,一时间连光影的界限都变得模糊起来。苏越心镇定地往前走了两步,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转头一看,那扇小木门,已经自己合上了。
  借着烛光,苏越心看到,那木门的背后遍布刀砍的痕迹,某些地方还溅着些许暗红。她目光稍稍下移,发现插销处被砍得更厉害,几乎已看不出本来模样——当然,哪怕已经破破烂烂,它还是牢牢地插在门上。
  苏越心没有尝试去开门。想也知道,这个时候的门肯定是开不了的。
  她转身往前看去,只见不大的房间内,却摆着一个很高的架子。这架子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摆满了娃娃。
  有着玻璃眼珠和圆鼓鼓身体的布娃娃。
  苏越心左右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别的摆设,便直接上手,拿起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娃娃,上下翻看起来。
  她记得绵绵教过,他们在游戏里,要尽可能地找线索——知道归知道,苏越心做起类似的事情来,却总觉着有些违和感,好像这事不该她做一样。
  娃娃的背后有个破洞,破洞中露出大片的粉色棉花。苏越心用手在里面掏了掏,见没掏出啥来,便将娃娃放到了一旁,正要去看别的,忽觉手中一阵黏腻,低头一看,只见刚摸过棉花的手指和手掌上都是一片暗红。
  嗯……是血。
  苏越心凑近闻了闻,确定了这片鲜红的本质。
  然后再次将娃娃拿起来,毫不犹豫地将手上沾到的血全部揩到了它的身上。
  娃娃:……
  勉勉强强擦干净手,苏越心又一次抛开手上的娃娃,再度抬头时,却见面前的架子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还称得上整洁的置物架,忽然染上了斑斑血迹,甚至还有红色汇成一滩,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而放在架子上的每一个娃娃,身上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破洞,每一个破洞都露出大团的粉色棉花。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间内有咯咯的轻笑声响起,跟着便是一阵空灵的童谣声
  “从前有个娃娃,娃娃有个下巴,下巴上有个洞洞……”
  “从前有个娃娃,娃娃有个下巴,下巴上有个洞洞……”
  “从前有个娃娃……”
  那童谣循环往复着,声音近得仿佛就在咫尺。苏越心听完却是微微蹙了蹙眉。
  这音效听着不对啊……音质好像有点差?声音也特别扁平……是设备没更新吗?可部里前阵子还在推广新出的环绕音响啊?
  ……等等,什么部里?
  苏越心不由一怔,就在这时,架子上的娃娃们又起了新的变化
  无数粉色的棉花团正越膨越大,仿佛一团团血肉正在有意识地往皮囊的外面钻。在膨到一定程度后,又纷纷掉到了地上,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那声音明显不是棉花该有的,事实上它们也确实不是棉花了——在苏越心冷静的目光下,它们当真化作了一团团血肉,蠕动着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大滩稀烂粘稠的血红沼泽。
  而从这不断蠕动的沼泽中,一只手伸了出来。
  先是手,然后是胳膊、头颅、身体……循环往复的儿歌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背景音又变回了咯咯的娇笑。而随着那扭曲的人形的缓慢爬出,那咯咯的娇笑声也越来越近
  它就是面前这人发出的。
  说是人,好像也不太对。那肢体扭曲的模样,很难令人相信它确实是一个人——更何况,她的胸口还染着一大片的血迹。
  血是从她下巴处淅淅沥沥滴下的。她的下巴上有个深红的伤口。
  还真是有个洞洞啊……苏越心观察片刻后,得出了结论。
  可以,这个出场很不错。
  苏越心认同地点着头,忽听女孩轻轻地“诶”了一声。
  诡异的娇笑突然顿住,女孩怔怔地盯着苏越心看了几秒,突然跳了起来。
  “诶呀,心老师!您怎么……您真是,来怎么不先说一声呢?真对不住让您见笑了……您坐,您先坐!不好意思稍等下哈!”
  那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匆忙地调整着自己扭曲的关节,好让它们看上去正常一点,又慌里慌张地从旁边的娃娃身体里扯出两团棉花,胡乱地塞到下巴处,努力将破洞堵住,一副拼命挽救自己形象的架势。
  而被她称作“心老师”的苏越心,则愣在了原地。
  仿佛是有什么被这个称呼触发了,原本失落里的记忆突然潮水般地涌入脑海,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自己作为玩家行动时,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了……
  因为她——还真的就不是玩家啊。
 
 
第三章 
  苏越心,无限游戏“生命借贷”的后勤部工作人员,维修组组长兼唯一组员,主要职责包括但不限于为各个副本的NPC修理水管、电器、WIFI,以及别的杂七杂八。
  而这一次,她来这个副本,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修水管。
  这对她而言本来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谁知在临出发前却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作为内部人员,她进入游戏原本是有专门的通道的。然而那会儿系统正在维护升级防火墙,关闭了后台人员的出入通道,苏越心想要赶去维修,只能借由媒介传送进入。
  可用的媒介有两种,一种是NPC临时上岗证,另一种则是玩家卡。这两样东西都是全部门共用的,僧多粥少,数量有限。苏越心赶到时,NPC临时上岗证都已经被申领完了,无奈之下,她只能领了一张玩家卡。
  苏越心不喜欢和玩家打交道,在此之前也从未使用过这东西,操作起来十分生疏,太过生疏的结果就是她在进入游戏后,脑子里的记忆因为通信问题而差点丢包……
  还好,现在都找回来了。
  苏越心微微汗颜,很快便找回了往日状态,随手拉了张椅子当着那洞洞女孩的面坐下,冷静道:“我记得你们这次是水管报修?什么情况?”
  “地漏堵住了,不下水。”那女孩立刻道,神情流露出烦恼,“我们自己拿衣架和骨头棒子捅过了,还一直堵着。”
  “只是地漏?”苏越心镇定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对此并不惊讶。
  长发女鬼是各个副本里的标配,普遍又很喜欢窝在厕所和浴室,那头发一掉一大把的,还老忘记及时清理,地漏被堵在她看来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见洞洞女孩点了点头,她又问道:“我记得上半年的时候,后勤部给每个副本都配了疏通器,你们试过那东西吗?”
  “试过了!”洞洞女孩拼命点头,点了两下,忽似想起什么,忙伸手捂住正不断漏血的下巴,抬头冲苏越心有些腼腆地笑了下,方继续道,“波ss亲自去试的。也不知道那水管里到底堵了什么,疏通器收回来时被啃得只剩半截了,波ss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打电话报修——他们这个季度的免费报修次数早就用完了,再找苏越心可是要钱的。
  苏越心的出场费可不低,而他们这种低级副本,一年的预算就那么点……
  洞洞女孩暗自叹了口气,再次看向苏越心,却见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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