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这样一个女生,她漂亮,她学习好,她性格好跟谁都能相处,她还巨有钱……你就说吧,你跟她同班你会不喜欢吗?
她不像别的干部家庭的孩子,仗着漂亮见过世面就看不起人,也不会因为学习好就当老师的间谍传话筒,她啥班委也不愿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不争不抢的好学生,关键现在又多了个为国争光的世界冠军哥哥,谁会不喜欢?
小地精能感觉到,所有人对她的喜欢都达到了巅峰,一颗颗红心“噗通噗通”全是为她而跳。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比赛已经开始了,客厅里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脑袋,除了苏家沟的,还有高玉强从子弟小学邀约来的。大家本来要去蔡明亮家看的,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大声嚷嚷他姐家电视不收钱免费看,把蔡家的“顾客”抢走了!
初中生们只好见缝插针的挤进去,或靠在墙上,或站在门口,谁也不敢轻易走动。耽误看比赛不说,还怕走出去就让人挤了位置,再回不来了。
虽然有些孩子已经看过一遍了,可不妨碍他们再看一遍,尤其是有没看过的孩子在一旁问东问西,他们能时不时的给剧透一下,那种成就感让人分外满足。
每当看到李思齐失球的时候,没看过的人急得“哎哟”叫,他们就老神在在的说:“别急,会赢回来的。”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果然,等李思齐彻底击败宫崎秀一的时候,所有人忍不住欢呼雀跃。而接下来的决赛环节,崔绿真眼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他一个动作。
李思齐运气不怎么好,第一轮刘对上日本名将,险胜。中国队里只有两人晋级,他是忽然杀出来的黑马,主持人这才紧急找来他的资料,正正经经的向观众介绍一番,当听到“籍贯阳城”的时候,孩子们全都与有荣焉。
第二轮对上的是韩国上一届全国冠军,也是在不被看好的声音里险胜。
第三轮对上的是个奥地利人,体能终究不如欧美人种,差点被他耗死,最终也是险胜。
终于,第四轮只剩最后两名选手的时候,对阵的又是一个日本名将,也是险胜。
可看比赛的最喜欢的不就是这种逆天改命的“险胜”吗?要实力悬殊太大,一方始终碾压另一方的,可就少了许多惊险刺激和意外了。看李思齐的比赛,无疑是一场奇妙的视觉盛宴!
当然,中午重播的是重新剪辑过的,加入了许多决赛的镜头,看得特别过瘾!过瘾到,肚子饿都不知道。
谁也舍不得中途回家,崔老太也不好自家人吃饭,让孩子们饿着,可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紧张,她只好煮十几斤红薯,一人给两个当午饭。东西倒不稀罕,可她也不知是怎么煮的,水分特别少,特别甜,抑或太饿了,孩子们只觉着这俩红薯比大鱼大肉还好吃!
又香又甜又糯,入口即化。
“崔绿真,来你们家好幸福呀!”
“可不是,有免费电视看,还有午饭吃。”
高玉强咧嘴:“那你们要常来哦,我姨家红薯特多,以后还给你们煮。”
崔绿真:“……”心疼心疼好心疼,金黄色甜丝丝的红薯可是本地精的最爱呀,你这高玉强!
然而,能为她打架的弟弟,她还是喜欢哒。希望明年妈妈生的弟弟也能是这么蠢萌蠢萌的,她可不喜欢胡峥那样的讨厌鬼弟弟。
“我姐又考第一名啦,厉害吧?”炫姐狂魔任何时候都不忘自己的身份。
“哦?都考了多少分?”苏兰章凑过来,亲热的把绿真搂在怀里问。
崔绿真倒是挺喜欢师娘的亲昵,她小时候去学字,有时候下雨下雪他们不放心她回家,都是住在李家的。师娘怕她一个人睡会害怕,还专门去陪她,把她小身子团进自个儿暖融融的怀里,给她暖得一会儿就睡着了。
甚至,师傅师娘还会把他们家唯一一张炕让给她睡,给她做甜甜的睡前宵夜。在地壳深处孤独的生活过三百多年的小地精,对这种同性长辈的关爱总是分外渴望。
她窝进师娘怀里,“除了语文扣分,其他都是满分。”
“这么厉害呐?语文为啥扣分的?”
“作文……”绿真撅着嘴,妈妈是笔杆子,她却没能遗传到,写作文经常被扣分,语文老师说她审题有问题,思维又太发散,每一次的作文都会偏题。扣分少,完全是因为她字好看!
“没事没事,不就作文嘛,过几天让你师傅跟龙老说一声,请他给你辅导辅导。”
崔绿真立马摇头,石兰省作家协会主席教她写作文?那她就没理由还扣分啦!
是的,小地精就是故意的,她对每科都考满分已经厌倦了,每一科都是最高分压着别人,没意思。可其他科目都是有唯一固定答案的,她不好“做手脚”,只能从主观性最强的作文下手。
以她的聪明劲,自然知道出题人的目的,知道什么样的题目和写法算“切题”,可她就是不想写老师想看的标准答案。故意把重点歪那么一丢丢,再天马行空想写啥写啥,旁征博引,有理有据。
每一次,改卷老师都觉着,出题人要是歪那么一丢丢,她的作文就是挑不出瑕疵的优秀作文了,可……压根没发现,一群大人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当然,苏兰章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小心思,看完比赛老两口就急匆匆回家去了。走之前一再嘱咐让绿真自家初三那天去他们家吃饭,他们要请春客。
请春客是阳城市的传统风俗,正月初三至正月十四之间,亲朋好友之间会聚在一起吃饭喝酒,今儿你家,明儿我家,大鱼大肉和各类独有的春菜,在民国时期曾经风靡一时。大集体时家家户户都没多余的米面粮油,这种风俗渐渐没了,如果要兴起,那今年就是最合适的一年!
顾家人欣然应允。
***
过完十三岁生日,崔绿真就开始吃十四岁的饭,是个大姑娘了。大姑娘的寒假很规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漫山遍野瞎跑,姐妹几个上午看书写作业,下午去皮革厂帮忙,半天还能挣一块钱的外快,晚上准时守候在电视机前,此时必是全家人最幸福的时刻。
播完《天蚕变》,最近播的是《天地恩情》,周六周日晚则播《南海风云》《智取威虎山》等电影,偶尔还能有以前的样板戏看,这也算是不错的调剂。刘惠和王二妹最爱的就是周末晚上,妯娌俩必定早早的洗刷完锅碗,早早的占据一个最佳有利位置,抓两把瓜子儿揣兜里,边看边嗑,中途不喝水不上厕所,就是天大的事屁股也不愿离开“宝座”。
这俩女人啊,比春芽和小彩鱼还没出息!
崔老太恨得牙痒痒,可她也很快无奈的沉沦进电视剧的海洋里,再没立场说她们啦。
老太太以前对打打杀杀的武侠片不感兴趣,可现在的《天地恩情》可是现代人的生活片,她也入迷了。周一到周五吃完晚饭也不争着洗碗了,就守在电视机前。甚至大家为了照顾她老花眼,让她一个人远远的斜躺在沙发上,从她眼睛到电视屏幕一条直线上不能有任何遮挡!
绿真帮奶奶腿上盖一块小毯子,趁人不挤,先去洗漱。虽然伯伯们都有房子住,可自从电视买回来后,大家都舍不得离开他们家了,索性他们家房间够多,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洗漱太紧张,尤其早晚高峰时间,上厕所和刷牙都得排队嘞!
而且,牙膏也消耗得特别快。这不,一个星期前才换的新牙膏管,现在又空了。绿真拿着牙刷上楼,准备去妈妈房间里拿牙膏。
爸爸妈妈也住在二楼,只是窗户没她的大,她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爸爸的声音:“我给你洗吧。”
“你快下去,我自己就能行……诶你要不要脸啊,楼下还全是人呢……”妈妈的声音似乎是很着急,很害羞。
绿真隐约明白过来,倒不好意思进去了,赶紧一溜烟跑回自个儿房间去。以前住厂里时候,虽然也偶尔听见过几次,可……怎么说呢,以前她是似懂非懂。
现在,却是完全懂得的。她看的书很杂,国内外小说她是最喜欢的,可哪怕是《红楼梦》,也不乏男女之事的描写,更何况外国小说里描写两性的段落更多,更露骨像啥“雪白的乳房”“浑圆的臀部”,她现在依然印象深刻。
当然,更重要的是,爸爸曾通过朋友关系给她借过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著作,需求层次理论她懂,知道“性欲”是人类非常正常非常低级的需求。所以,对于不小心听见爸爸妈妈的恩爱,她也只是脸红一下下,偷偷躲开而已。
可今天却不一样,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她的心口仍然“噗通噗通”的跳。她伸手摸了摸心口,想要让里头那只小兔子停下它的躁动,可手却忽然不由自主摸到了心尖搏动的地方……依然,一平如洗。
洗衣板。
现在不止菲菲,就连丽芝和几个比她小的女生都开始发育了,她依然毫无动静,让她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被人超越的感觉。
忽然,她往胳肢窝下摸的手停住,她发现那儿好像有小草冒出土皮的感觉!她立马放下手里的牙刷,坐起来,抬高手臂,歪着脑袋研究半天……结果就是,那里真的有几棵“小草”啦!
小地精高兴极了,她认真的数了好几遍,左边有五棵,右边却只有三棵,都是特别细特别软那种,嫩嫩的仿佛刚冒出土皮的嫩草。
她很想把这好消息跟菲菲分享,谁知刚打开门,忽然跟一条长长的黑影撞一起,她被吓得连忙后退,后背不小心撞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疼得她龇牙咧嘴。
“黑影”笑起来,“是我,忘了吗?”
他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来了个爆栗,“怎么,撞傻了?”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她一瞬间高兴起来,“思齐哥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高高瘦瘦的李思齐藏在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衣里,头上戴着一顶只有一半帽檐的帽子,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洋气。只见他单手撑在墙上,把她一半身子困在自己的胳膊下,低着头说:“刚下火车,你奶说你在房间里,咋我叫半天不出来呢,老实交代你在里头是不是干坏事了?”
崔绿真红了脸,她数小草,研究身体去了。
李思齐大大咧咧挤进屋去,直接一屁股坐她床上,四处打量一番,“不错,挺大,赶上咱们家两间了。”
崔绿真是个非常讲究的小地精,她的床她自个儿都是穿着干净衣服才坐上去的,立马撅着嘴不满的说:“哥你快起来,你这脏屁股不知在哪儿坐过呢。”
话才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绿真天天跟高玉强斗智斗勇,已经被他带沟里去了,以至于这种话随口就来。哎呀呀呀,她后悔死了,马上就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能这么不讲究呢!
而李思齐,他愣了愣,忽然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她肩膀,哈哈大笑。“哟,哥不在这几年里,你能了啊,居然学会骂人了?”
“我,我不是故意哒。”
“嗯,我知道。”李思齐故意顿了顿,“你就是有意的。”
崔绿真愣了愣,不止没生气,还笑起来,她没想到,思齐哥哥现在居然学会开玩笑啦!以前可是最不爱理人的,这样的变化一定是乒乓球生涯带给他的。
“哥,你太棒啦!”
“哥你怎么就得了冠军呢?你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思齐又咧嘴乐了,他感觉自己几年都没有今晚笑得多。他故意拿下头上的帽子颠了颠,“知道你哥为啥大半夜戴帽子吗?”
绿真摇头。
“在火车上被人认出来,一节车厢的人都跑来跟我聊天,烦都烦死了。”他那张俊美的棱角分明的脸,现在可是全国明星啦,不被认出才怪呢!
“所以你怕被下面的孩子认出来?”绿真笑起来,揶揄他,又仰着脑袋看他明显成熟不少的下巴,“哥你该刮胡子了。”
“小白脸才刮胡子呢,咱们这叫男人味,懂不?”
绿真嫌弃的摇头,“才不呢,我胡峻哥哥就没胡子,特好看!”
李思齐怪叫一声,“啥?胡峻没胡子?那不是太监吗他?”不过,他很快收回,“不是,他现在还没长胡子?你别胡说啊,在上海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呢,明明有胡子的。”
“真的?你真看见他啦?”绿真激动起来,忙叭叭叭的问,胡峻哥哥有多高了,他好吗,他忙不忙。
其实,虽然是做安防工作,可他只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穿制服站岗的工作不合适,他做的是便衣。因为这样的大型国际赛事,肯定有很多外国人入境,打着“运动员”或者“观看比赛”的幌子从事间谍活动,危害国家安全也是有可能的。
而有多年从业经验的老警察们,身上都有一股警察味儿,只有他们这些刚入学没多久的新面孔比较适合搞便衣。国家急需一批体能好的,动作灵敏的,又思想坚定根正苗红的,懂外语的……符合这么多条件的,全国范围内也不多,胡峻居然成为其中之一!
你就说吧,这得有多优秀啊!
绝对是世界第一优秀的未来人民警察啦!
绿真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李思齐不服气,也不想让那都没时间回来的臭小子独得妹妹青眼,故意说:“可他长胡子啦,好多胡子呢,都长到这儿了。”他在下颌角到两耳垂之间比划一下,又把手滑到胸前。
络腮胡的意思绿真是懂的,可比划胸前是啥意思?莫非……她大惊,“胡峻哥哥胸前长胡子啦?”
她迅速的摇头否定,她可不是三岁小孩,她懂生理常识的,没有人的胡子能长到胸口去,绝对没有!
她觉着,思齐哥哥在侮辱她的智商和常识。
崔绿真气呼呼的,鼓起双颊,像只粉雕玉琢的小汤圆,太过分啦!
李思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得扶着墙才能站稳。
“看吧,被我识破了吧,哼!”绿真一把挂他胳膊上,用力一沉,双脚离地,挂上。
她要惩罚这个侮辱她智商的臭屁大骗子!
李思齐是真笑惨了,笑到眼泪花都出来,才好容易忍住,“傻丫头那不叫胡子,叫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