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精三岁半——老胡十八
时间:2021-01-30 10:37:21

  崔老太脸一板,“哦,给多少合适?”心里已经把刘惠骂个狗血淋头了,她自个儿行不通就派闺女来,横竖就是想要钱呗?想钱都想疯了!
  “给,给我三分行不行?”
  “啥?!”崔老太一愣,本以为她会传达刘惠的狮子大开口,“不是你妈让你来的?”
  友娣撇撇嘴,“我自个儿来的,春晖春月都吃过冰棍儿就我没吃过,奶给我三分吧,我买一支奶油的。”
  崔老太明白了,这丫头嘴是馋,可她也可怜。
  为啥?
  崔家虽然穷,可每年都给压岁钱,六毛八毛图个吉利,这本来也不少了,况且平时买作业本或者铅笔剩下一分两分,崔老太也不过问。
  可刘惠那死不要碧莲的娘,闺女手里有多少都能让她哄去,小丫头们再聪明能转得过她?
  那可是连四房的糖都能偷的死贱皮子!
  崔老太心里恨得要死,嘴上答应:“好,给你五毛,但你以后得好好听话,好好上学,明年要能去大河口上初中,奶每个星期给你五毛。”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零花钱了!要知道铅笔也才一分钱一支啊,攒一个月就有两块钱!
  “以后要能考上大学,奶给你更多。”
  “真的?”
  崔老太摸摸她头顶,“你奶说话啥时候不算数了?前提是你得好好上学,改掉这贪嘴的坏毛病。”她决定了,不止要把友娣发展成双面间谍,还要让她彻底改头换面!
  而远离刘惠,让她少受刘惠的毒害就是根本途径。
  似乎是心有灵犀,幺妹笑眯眯的发出邀请:“姐姐我们一起睡觉觉叭!”
  得,这一晚,祖孙仨躺一个炕上,两个全家最聪明的孙女将老太太夹在中间,虽然热烘烘翻个身都困难,可崔老太从未如此满足过。
  ***
  说干就干,第二天,王二妹两口子带上春晖春月,提上新鲜出炉的萝卜糕,往市里去了,名义是往姐姐姐夫家走亲戚。
  牛屎沟距离市区的直线距离其实不远,也就十来公里,可因为群山环绕,路都是弯弯绕绕的,即使抄小路走也得五个多小时,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花一天工夫。
  自他们出门,崔家人就在翘首以盼。
  幺妹和春芽干脆跑村口去,一面在大槐树底下玩,一面眼巴巴的盯着村口。
  小地精已经感受过,姐姐们还没回来,还早着呢,唉。
  “咋啦小丫头?你不是去城里了嘛,咋又回来啦?”顾老太来槐树下挑水。
  “我妈妈说,让我先在家里玩,等她把事情忙完就能来接我啦奶奶。”
  顾老太还没说啥,其他人先笑了,“哎哟这丫头,说话一板一眼的,真跟她妈一样啊。”
  彬彬有礼,口齿伶俐的孩子,大人们都喜欢跟她聊天,问她妈妈在忙啥,接她去住哪儿,户口还在牛屎沟不。
  “憨厚老实”的幺妹当然是不会说买房子的事呀,就跟她们东拉西扯,说些吃的玩的,反正问妈妈工资就说不知道……当然,她也不知道。
  话说,在昨晚之前,她对钱都没啥概念,只知道“大团结”是很多,三分钱能买一支奶油冰棍,两分钱的是糖水冰。
  正说着,顾家大门开了,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胡子拉碴,憔悴得不行。
  “长腿叔叔!”
  顾学章扯了扯嘴角,“妈,你锅糊了。”
  “哎哟!”顾老太把扁担一扔,撒腿就往灶房跑,她锅里还蒸着大白米饭呢,儿子好容易回来一趟。
  幺妹眨巴眨巴大眼睛,想起妈妈宿舍里的大包裹,突然小声道:“叔叔,我告诉你个秘密。”
  男人挑眉,一把将她抱起来,掂了掂,“重了三斤,不错。”以前是个白胖的矮冬瓜,现在终于长高点了。
  幺妹咯吱咯吱笑,忽然抱着他脖子,扒到他耳朵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叔叔,谢谢你送我的裙子。”
  顾三挑眉,可据他所知,她没穿啊。
  “我妈妈说啦,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哒,我妈妈会把大包裹还给你哟。”
  顾三腮帮子一紧,只觉挫败无比。
  ***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有原因的。
  上次跟黄柔表明心迹后,他冷静下来觉着自己太鲁莽了,本来是想正正经经介绍自己,让她知道现在的他够格喜欢她了,谁知那晚的言行,活脱脱还是一不学无术的愣头青!他往死里想过无数遍的台词,居然一句也没用上。
  所以,他没有再穷追不舍,打算给她时间认真考虑一下。谁知刚回部队,就接到紧急通知,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大半年,全封闭式的卧底任务,决不能同外界通信的。
  这孩子的生日礼物,还是他提前拜托战友的。
  等任务结束,归队后第一时间他就给领导打报告,申请结婚。到他这个级别的军官,结婚谈对象哪怕是离婚,都得组织认可,批准才行。
  所以,等待组织回函的时间里,他又给二哥来了封信,知道母女俩压根没接受他的礼物,黄柔还调大河口去了。
  也好,到时候随军就更方便了。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家属随军后,以他的级别能分到多大的房子,能给幺妹安排个什么样的房间,什么样的学校,以及黄柔的工作怎么解决。
  她喜欢教书,那就让她继续当老师吧。
  然而,三天前,领导的回函给他泼了一头冷水,透心凉。
  经调查核实,黄柔的父亲系北京“2.30”特重大贪腐案服刑人员。
  当年的“2.30”贪腐案,他也是有印象的。因为这是自建国以来发生的数额最大、职权最高的,还上了日报。他记得,他叫黄奇。那时候他刚上五年级,老师还让他上台,大声的,慷慨激昂的朗读报纸内容,全班还展开一场隔空批斗大会,批评黄奇的贪污腐化丧心病狂,甚至还写过作文。
  这次调查的打击是双份的。
  第一,他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喜欢上曾经批判过的大贪污犯的女儿。对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顾三来说,这无异于吃了两个大大的耳光,这脸打得太响,也太疼了。
  第二,有这层关系在,组织上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和黄柔结婚的。政治问题是不可饶恕,也不可避免的原则性问题。
  “小顾啊,本来这事应该保密,父母犯法与儿女无干,组织上的原则是不能泄露的,可我们怕你不理解,只能实话实说。现在的适龄女青年那么多,思想觉悟高的,家世清白的也不少,你看中哪个随便说,我们保证批,以最快速度批准。”
  可顾三哪里听得进去?
  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不断建功不断提升,他要的是思想觉悟高的女青年吗?他要的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替代的女人!他要的是能跟她平起平坐能配得上她的顾学章,而不是什么狗屁的识时务!
  “你看,咱们文工团的几十号小姑娘,能歌尚舞的,还有医疗队,女医生女护士也不少,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人选,咱们组织上肯定优先给你解决。”
  “要还看不上的话,过几天跟驻地机关单位还有联谊活动,你把要求具体的说一说,我先打个招呼把人挑出来,到时你重点接触一下,总有能看上的。”就是皇帝选妃也就这档次吧?
  “领导,这事就没回还的余地?”
  领导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没成想他还揪着上一个不放呢,也给气笑了,“你小子一根筋啊!”
  随即,虎着脸道:“顾学章同志,政治问题是原则性问题,作为军人你应该清楚。”
  顾三双腿并拢,“是!”
  顿了顿,他又问:“多谢领导好意,我对别的女同志没兴趣,您能不能帮忙问问组织,我怎样才能跟她结婚?”
  “嘿,你小子是聋了还是聋了?老子说这么多你还揪着不放,这叫黄柔的到底是什么人,让你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拿起调查回函,看了一眼,“还是个带娃寡妇,你说你图啥?”
  顾三低着头,他真不在意她有娃没娃。因为他知道,这都怪他自己:怪他当年太渺小太卑微,不敢大胆表白心意,他凭什么要求别人等着他,为他守身如玉终身不嫁?
  这不耍无赖嘛!
  更何况,几次接触下来,那孩子她教得挺好的,只要能留住她的心,他也不介意当后爸。
  他图啥?
  就是图喜欢这个人吧,喜欢到午夜梦回都是她,短短的几次接触都能让他回味这么多年,从此,他眼里再入不了别的女人。
  被领导赶出门后,他跟许多没啥文化根底,又不怎么熟稔人情世故的大老粗一样,被战友支了不少昏招。他现在所在的部队,老政委跟他有类似经历,当年看中一资本主义小姐,全靠头铁对抗,最终娶到了意中人。战友让他去找那位老政委试试,看能不能看在他们也算“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帮他说两句好话。
  昏招就是昏招。
  他提着一网兜水果敲开政委的门,还没等把话说完呢,就被人给一把扔出家门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老政委到底发的是哪门子的火。因为第二天,直属领导把他叫去,又给骂了顿狗血淋头,说他作风不正,尽琢磨歪门邪道,军人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文化人,又刀尖上舔血多年,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莫名其妙被骂了两次,脾气一上来,就跟领导吵了几句。
  得,领导气得脸红脖子粗,吵又没他声音大,打又打不过,只能罚他负重十公里,心想跑跑散散火气他就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
  谁知跑完十公里,顾三他又来找领导了,别的也不多说,问题只有一个,他想娶黄柔,组织要他怎么做才能同意?
  “有本事你退伍吧,滚回家种地去!到时候就是娶个犯罪分子组织也不管!”领导气冲冲,脱口而出。
  谁知顾三却沉吟片刻,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退伍能行?”
  领导真是让他气死了,揪着他的耳朵骂:“你是不是傻,你这样的年纪当上副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给我说退伍?想退伍,除非从我尸体上踩着过去!”
  老领导一辈子只有一个闺女,对这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兵,那是相当的喜欢,相当的看重,就跟自个儿亲儿子似的。眼看着“儿子”再努力一把就要更上一层楼,上的还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的平台,他怎么能同意?
  “少给老子放屁,滚回去想想,想清楚再来见我!”让他回去见识见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才知道珍惜现在拥有的。
  于是,本该全年无休的顾学章,他又回家了。
  最近两年回家回得如此频繁,就连顾老太也觉着不对劲了,暗地里问过他是不是任务不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领导给放假。
  “叔叔你的思想开小差啦。”
  “哦?”顾三回神,把幺妹架在自己脖子上,弯着腰进了家门,“听说你喜欢吃橘子罐头?”
  幺妹看着他拉开军绿色大包包,里头许许多多金黄色的罐头,全都是小地精最喜欢的!
  她只顾着点头了,哪里管他从哪儿听来的,“谢谢叔叔,我不贪心我只要一牙,哦不,两牙,还有姐姐,要三牙就行啦!”
  顾三点点她鼻子,“全是你的。”
  可这么多也太多了吧?她可是聪明的地精宝宝,妈妈说啦,别人突然对你很好,给你很多好东西的话,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哒,这样的东西不能乱拿。
  幺妹双手叉腰,一副“本宝宝早已看透你”的表情:“叔叔,你又要我干啥?”
  顾三摸了摸鼻子,上次是贿赂,这次是真专程给她买的,没啥目的。
  “送你吃,你就帮我说几句好话,行不行?”他一面说,一面拧开盖子,用干净筷子挑起一牙橘子。
  幺妹不争气的咽口水,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神,可那久违的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她还只是个三百岁的宝宝啊,她做不到啊,她快要被馋死啦!
 
 
第57章 
  天黑后, 春晖一家四口终于披星戴月,收获满满的到家。
  “怎么样?能行不?”随着老太太问出口,一家人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二房四口唯王二妹马首是瞻。只见她先灌了满满一碗凉开水, 喘喘气, 才道:“我姐说了, 咱们的萝卜糕好吃, 肯定能卖出去。”
  众人大喜。
  煤厂会计都说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不是他们自家人滤镜太厚。
  “她带我们看过自由市场在哪儿,也看过别人怎么摆的,要能行咱明儿就能找着去啦。”
  刘惠摸了摸肚子,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那赶紧的,快把糕炸上明儿一早就出发。”
  可王二妹捅了捅丈夫,见他吭吭哧哧不说话, 顿时急了:“娘, 今儿这路我们自个儿走过,以我们这么快的脚程啊, 一个单边也得四个多小时,要真去卖的话, 四个多小时那还不得夜里凌晨就动脚?”
  她不想自己男人受这罪。
  “况且,到时候要真遇上治安队的抓人, 他赤脚赤手哪里跑得过别人?”被抓了搞不好可是得坐牢的。
  这么大的风险,凭啥让她男人去冒?
  这都是她一路上跟丈夫商量好的,可崔建党这人,怕老娘,回来对着老娘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就说不出口了。
  崔老太听出来了, “那你说咋样合适?”
  王二妹轻咳一声,“我寻思着,反正她四婶一个星期只回一次家,就委屈她走走路,把自行车让给建党。骑车来回快,真遇上抓人的也能脱身。”自从黄柔去上班后,崔建军和老爷子主动把自行车让给黄柔了,都体谅她一个女人走路累,也体谅她急切的想回家见女儿的心。
  本来,要不去卖萝卜糕的话,全家唯一的大件儿还是黄柔用着,大家也没啥意见。可现在明显是卖糕的更需要这个交通工具,王二妹本以为这事婆婆肯定能答应。
  可谁知崔老太犹豫片刻,“行。”
  “但老二周五和周天就别骑了,她四婶一个人带的东西又多,走路怪费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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