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文明晏带着一腔孤勇般,拉住她的手,面容坚毅且严肃,“我们逃吧。”
他想带她去青州,文家的祖宅在那,那儿瓜果香甜,盛产蜜桃、银瓜、山楂,那儿名川遍布,往东可去看辽阔的大海,往南可抵繁华的金陵。
她是犹豫的,这实在太过冒险。
文明晏努力说服她,并道,“我会护着你的,你相信我。”
他的目光太过清澈如水,闪着坚定而热烈的光,那一刻,她被打动了——
他们决定逃了。
然而,马车行驶至城外五十里,当晚就被太子追上了。
那个男人在梦里依旧威风凛凛,只是威势更重,脸色更冷,地狱修罗般。
他一身朱红色蟒袍,头上玉冠未褪,明显一下朝,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暮色茫茫里,太子跨坐在黑色骏马上,深邃的面容线条冷硬,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狭长的凤眸中满是阴冷的戾气。
文明晏挡在她的面前,质问他,“你是太子,就能不遵王法吗?”
太子漠然的乜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满是不屑,“是啊。”
文明晏气急。
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与带刀的禁卫抗衡?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太子低低的嗤笑一声,旋即,握紧手中长鞭指着文明晏,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她,“到孤身边来。”
气势凛冽,不容置喙。
她只犹豫了一瞬,文明晏就挨了狠辣的一鞭子,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至此,她再不敢犹豫,麻木的,一步步走出文明晏的身后,又一步步走到太子的面前。
他一弯腰,就将她拉入马上,圈入怀中。
炽热的手掌掐紧了她的腰,捏的有些疼,带着浓郁的惩罚意味。
他低下头,嗓音低沉的在她耳畔道,“孤今日已经请父皇赐婚了,本来孤打算亲自将圣旨送到你府上,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了孤一个‘惊喜’……跑?你能跑到哪里去。”
她用力的掐着手指,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逃跑是我的主意,与文哥哥无关,你莫要迁怒旁人。”
他怒极反笑,黑眸挑起,冷淡的瞥了一眼被禁卫死死地压制在地上的文明晏,“你求孤,孤就放了他。”
她肩膀颤抖着,窒息般,低低的垂下头,沙哑道,“求…求你。”
他一把攫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黑眸如深渊,语调清冷,“再说一遍。”
“求你!我求你,放过他。”
“那你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她闭上眼,泪水簌簌落下。
“乖。”
太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披风一裹,她便隐入他的怀中,眼前是一片黑暗。
头顶上传来他冷漠的声音,“这次看在太子妃求情的份上,饶你一条命。再有下次,莫怪孤心狠手辣。”
接着,马调了个头,飞奔而去。
身后是文明晏愤懑的喊声,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沅妹妹,沅妹妹……一遍又一遍。
他撕心裂肺的喊着,可是喊又有什么用?她不还是被带走了。
“别追了,别喊了。”
顾沅在心里这般说着,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无比沉重的巨石,快要让她喘不过气。
再次睁眼时,她的眼眶湿润一片。
那梦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顾沅缓了缓心绪,撑着身子准备让谷雨倒杯水来,一转头,就见纱帐外站着道模糊的人影。
“谷雨?”她轻唤一声。
账外没有回应。
顾沅心头一顿,恍然意识到这身影很高大,明显不是谷雨的。
一个猜测浮上脑海,她迟疑片刻,伸手掀向纱账。
那葱绿色的纱账外,从窗牖照进来的光影斑驳,逆光而站的裴元彻绷着一张脸,黑眸如寒星般,直勾勾盯着她:
“你在喊,文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裴狗:她做梦喊别的男人!(文明晏,爷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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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会一点点记起,恢复记忆是一次性恢复的,这是交代下前世的重要事件(裴狗出来挨打)
恢复记忆也快了,先虐一波渣,过度一下
☆、38、晋江文学城首发
乍一见到裴元彻立在床边, 顾沅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梦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居高临下的男人,深邃又锐利的目光, 还有那冷淡骄矜的语气……
她一阵恍惚,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会儿是梦境, 还是现实中。
裴元彻伸手挑开纱账,垂下眼, 见她莹润的黑眸仿佛笼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怔怔的看着他,透着几分困惑。
他眉心一拧,她这是个什么反应?
本来他还为着她梦中唤文明晏的名字而愤懑不悦, 可现在见到她这副无辜又迷茫的样子, 便是有满腔火气, 也无法撒出来。
裴元彻的嘴角紧绷着,上前一步,走到床边坐下。
他尽量压制着心头情绪,手放在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上, 却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颤了一下。
裴元彻大掌将她的手捏的更紧了,像是不容她躲避, 他抬眼,深深地看向她, “你怎么了?”
说着,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温热粗粝的指腹擦着她的眼角,“眼睛红红的,哭了?”
顾沅怔忪片刻,等回过神来, 嘴唇微动,想要解释,喉咙却像是梗住一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裴元彻替她擦好泪,捏着她的手用了些力,凤眸眯起,沉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顾沅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嗓音有些哑,“我…我刚才做噩梦了。”
他的语气是极其轻柔的,目光却带着危险的威压气势,“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与孤说说。怎么还喊着文明晏的名字,你是为了他掉眼泪?怎么,难道他死了不成?”
顾沅轻抿嘴唇,如果真说出梦中的场景,裴元彻恐怕更生气,毕竟在梦里他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若放在平时,她还能随意编一个,现在他听到自己喊文哥哥......
顾沅心底长长叹了口气,手指收紧,旋即抬头看向裴元彻,轻声道,“是梦到文哥哥了,我梦到他......出事了。”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文哥哥一定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裴元彻听到顾沅的话,面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
难道文明晏那倒霉鬼又出事了?
顾沅见裴元彻脸色阴沉,只当他不信。迟疑片刻,她反握住他的手,又稍稍往他怀中靠了靠,软了语气道,“殿下,你别误会,我既嫁给你了,与文哥哥就只有邻里之情,再无其他。”
她这般乖顺,小猫儿似的往他身旁靠,裴元彻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被她这两句软乎话给浇灭了。
就算对文明晏的存在耿耿于怀,他又能怎样?
杀了文明晏?须知,死人总是比活人更让人怀念。
裴元彻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抬手将顾沅绵软馨香的身子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罚又不舍得罚,骂也不舍得骂,她掉眼泪,他心口疼。
或许是他前世欠她太多,这辈子是来偿还的。
顾沅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殿下?”
“今儿这事就算了,孤不与你计较。”
裴元彻握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咬了一下,低低道,“不过,日后不准再叫他文哥哥,他算你哪门子的哥哥,你亲哥哥是顾渠。你的情哥哥……只能是孤。”
顾沅愣了愣,小声咕哝着,“文哥哥是因为从小时候就那么叫的,素素和月娘也都那样叫他的……”
裴元彻捏了捏她的脸,让她与他目光对视,“你过去怎么叫,孤不管。但往后不准那样叫了,听到了没?”
顾沅眸光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裴元彻道,“那你唤孤一声哥哥来听?”
顾沅惊愕的啊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裴元彻一本正经,等着她叫。
顾沅呆住,试着张了张嘴,可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等,一个纠结。
僵持了一阵,屋内安静无比,只听得殿外传来声声蝉鸣。
最后,裴元彻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算了。”
顾沅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想了想,又怕他不高兴,于是抬起脸,飞快的亲了他一下。
她本来是想亲嘴巴的,无奈他身量高大,她这个姿势,只勉强亲到他的下巴。
纵然这般,裴元彻也怔住了。
一瞬间,仿佛脑内有万千焰火齐齐绽放,耳畔轰鸣。
她,竟然主动亲他了?
顾沅见他僵硬的样子,心头惴惴,难道刚才的动作太不矜持,他不喜欢?
“殿下?”
“嗯。”
顾沅试图转移话题,“你今日回来的好早。”
裴元彻低低的嗯了一声,“今日政务不多。”又问,“今日你母亲来探望你,你欢喜么?”
顾沅点头,“自然是欢喜的……”
裴元彻捏着她的手,看着她张嫣红水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想到刚才这嘴唇印在下巴上的柔软触感,喉结上下滚了滚。
就那样一个轻吻,根本不够。
他的眸色变深,下一刻,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占据了她的唇。
顾沅睁大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他的鼻梁很挺,睫毛也很长,眸色墨黑,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要将她的灵魂吸纳进去。
她这样靠在他怀中的姿势,让他的攫取变得愈发容易,她只能被动承受着。
这个吻,一发不可收拾。
等裴元彻压着她躺回床榻间,顾沅才反应过来,又惊又羞的推着他,“殿下,天还没黑……”
“无妨。”他吻着她圆润的耳垂。
夏日里本就穿得单薄,再加上她本来就在午睡,身上只穿着一件雾白色丝绸小衣,男人的手熟稔的扯开她的衣带,鹅黄色绣芙蓉花的肚兜露出一角。
半遮半掩,最为诱人。
幔帐再次被拉上,掩住帐内风光。
情到深处,也不知男人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愈发激烈。
顾沅白皙的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感觉她像是一只小船,在大海中飘荡,一阵阵凶猛的海浪朝她扑来,将她冲荡得失去方向,只能随着海浪的节奏而动,却依旧时时刻刻像是要被海浪给吞没一般。
男人浓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眼皮上,他压低眉眼,眸中是疯狂的痴迷,坚硬的手臂紧紧掴着她的腰,咬牙狠狠道,“无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你的梦里只能有孤。”
顾沅都快喘不过气了,无力的搂着他的脖子,像是答应,又像是别的什么,糊里糊涂的嗯了几下。
幔帐不断摇晃着,窗牖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
等到一勾新月缓缓出现在天边,谷雨小脸都白了,急急地问秋霜,“门怎么还没开啊?这都过去这么久了!”
一开始还能听到几声难耐的哭声,可这会儿,什么声音都没了。
谷雨想到太子爷那高大健壮的身躯,再想到每回这事过后,自家姑娘身上总是有些不轻不重的痕迹,愈发担忧起来。
秋霜也有些没底,今日太子爷折腾的时间也忒长了些。
但看着谷雨这般着急,还是柔声安慰着,“别担心了,没准太子与太子妃睡下了。”
谷雨道,“咱们去找兰嬷嬷吧,让兰嬷嬷来问一问是否传膳?”
她们这等小宫女要是贸贸然询问,扰了太子爷清梦,那铁定要倒霉。兰嬷嬷资历深,在太子面前地位不一样,兰嬷嬷来询问,太子爷应当不会责怪。
秋霜点头,“好,去找兰嬷嬷。”
两人这边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兰嬷嬷也踱步走了过来,开口就问,“怎的这么晚还没传膳?”
秋霜忙将内殿的情况说了。
兰嬷嬷咂舌,心道太子妃嫁进东宫都快一个月了,太子爷竟然还这般有兴致,夜夜欢歌,可见太子妃的确有些笼络男人的本事。不过这一天天下来,怕是也挺遭罪的……再过些日子,等东宫添了良媛良娣,太子妃这边也能轻松些。
面上却是不显,只对俩小丫头道,“太子爷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不是不能理解。行了,我去叫一声,再怎么着,晚膳还是得用的。”
谷雨和秋霜默默跟在身后。
兰嬷嬷走到殿门外,毕恭毕敬的朝里问道,“殿下,已是戌初了,可要传膳?”
殿内静了好半晌,才响起男人慵懒的嗓音,“摆膳。”
不多时,晚膳便送入殿内。
裴元彻将一众宫人屏退,又转身回帐内,抱起软成一滩水般的顾沅走到桌边。
“沅沅,吃些东西再睡。”
顾沅晕晕乎乎的,白瓷般的小脸透着一阵朦胧轻盈的胭脂色,有气无力的靠在他的怀中,累的眼睛都不想睁开,话也不想说。
想到床笫之间的孟浪,裴元彻摸了摸鼻子,这回是真的累到她了。
一想到她梦到文明晏,他还是压不下那口气,忍不住狠狠欺负她、占有她。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他端起一碗人参鸡汤,一口一口喂着她。
喂了小半碗,见她困到不行,也没再喂,只让人准备水,给她清洗了一番。
待她安静躺在床上熟睡,裴元彻坐在床边静静看了片刻,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掀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