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治国之才的皇帝,跑来给自己当管家……
这男人真是发了疯,疯得不轻。
裴元彻见她气呼呼瞪着他,优哉游哉的端了杯茶水到她面前,慢声道,“孤怎么不负责任了?你是我妻,你肚子里是我子,我若舍了你们去,那才叫不负责任。”
顾沅捏紧手指,睁着乌黑的眸瞪着他,“你怎能不当皇帝?你明知道五皇子是个怎样的品性!”
裴元彻屈着手指轻叩着桌面,语调慵懒道,“你若担心老五上位,会牵连到顾家、张家、卢家,还有个办法,你割了孤的脑袋去邀功,与孤彻底撇清关系。这般,他非但不会追究你们家,没准还会封你个郡主当当。”
“你说这种话有意思么?”
“孤已经给你想好了退路……难道你除了记挂自家,还心怀天下百姓?”
顾沅心头一顿,生硬的别过脑袋,“天下人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子,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女英雄。”
裴元彻看她这样子,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语调却毫无起伏,“你曾是大渊的皇后。”
顾沅眉头紧蹙,“那皇后不是我要当的,是你一步一步把我推上去的!”
“既然你想当个小小女子,那孤也随你当个小小的男子。反正你劝不动孤,孤也劝不动你,那便这样耗着。”
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让顾沅心里恨得牙痒痒。
威胁,又是威胁!
上辈子是冷脸厉声的威胁,这辈子换成这般温声细语的威胁,叫她生气也无处发泄,仿佛一拳头砸在棉花上。
卑鄙!无耻!
然而,一想到远在长安的亲人朋友,顾沅不由得满是忧愁。
也不知道现在长安是怎样的情况,万一,真的让五皇子登了那个位置……
她不敢细想。
良久,顾沅掐紧了掌心,仰起头,认命般,朝裴元彻道,“我跟你回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要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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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6】
听到顾沅愿意回去, 裴元彻欣喜若狂,想要去抱她,触及她冷淡的眉眼, 终究是悻悻的收回手, 不敢造次。
顾沅盯着那金笼里的白羽鹦鹉瞧了半晌,问他,“既然要回去,那就尽快启程。总赖在谢国公府上,多有叨扰,人家不好意思赶你, 你也得自觉些。”
裴元彻这会儿心情很好, 她说什么他都高兴,连声称是后,又打趣道,“孤的亲妹子都要嫁他了,多吃他几日米, 他难道还敢有意见?”
顾沅懒得与他开玩笑, 神情还是淡淡的,“你越晚回去,长安的变数也越大。”
裴元彻沉吟片刻, 道,“那在肃州过了元宵, 就启程回长安。”
“还过元宵?”顾沅错愕。
裴元彻道,“也不知肃州城的元宵佳节与长安相比,有何不同。”
见他此刻还有闲心享乐,顾沅冷然道,“你就这般胸有成竹, 觉得皇位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她话中的讽意裴元彻如何听不出来,眼眸微垂,他清隽倨傲的脸庞朝向顾沅,沉声道,“孤这辈子除了在你身上输得一塌糊涂,其他的事,自是胜券在握,不在话下。”
顾沅被他这深邃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心里想寻个词骂他,又听他道,“长安那边你别担心,父皇回光返照,还能撑段时间。”
“回光返照?”
裴元彻抓了一把鸟食,漫不经心的喂着那雪白的鸟儿,笑意疏懒,“他近日寻了两位本事通天的道士,能炼出延年益寿的金丹。连吃了几日,他那身体倒真有了些起色,孤离开长安前,他已经能起身批折子了……”
顾沅愈发惊诧,两道柳眉蹙起,“道士,金丹?”
她记得上辈子,压根就没这一回事啊。
而且前世顺济帝的身子是六月份才垮。六月有夏狩,猎得的鹿都被取了血,送去给顺济帝喝,没过多久,就听闻顺济帝马上风暴毙的消息——这死因裴元彻没瞒她。
为何这一世还没到新一年,顺济帝就病得不能起身了?
感受到她疑惑的视线,裴元彻自顾自喂着鹦鹉,漫不经心的答,“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拖些时日让孤抽身寻你,也算他最后一点价值。”
顾沅琢磨着他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等她问,裴元彻拿帕子擦了手,温和看向她,“起风了,回屋里坐吧,仔细着凉。”
顾沅扶着腰起身,走两步,忽的停住脚步,掀眸凝视着跟在身后的男人,“你……”
裴元彻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
顾沅睫毛轻颤,“圣上的身体,与你有关么?”
裴元彻眉眼带笑,笑意却未及眼底,“他是孤的父皇,他身体好坏,孤自然关心。”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听孤说什么呢?”
裴元彻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下她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漆黑的眼眸越发幽暗,笑道,“难不成你还怜悯那个罔顾人伦的老东西?”
顾沅脸色白了几分,躲开他的手,轻抿红唇,轻轻道,“没有。”
她也没再多问,径直进了屋。
裴元彻盯着她依旧纤细的背影,眸中笑意渐渐收敛,轻轻转动手中的扳指,眼底是一片冰冷的墨色。
是,舞姬是他送的,道士也是他寻来的。
可那老东西本就是要死的,早几个月,晚几个月,也没甚区别,倒不如死得有些价值,日后祭祀时,他也能多一分真心实意。
这些事他不是不敢承认,只是他不想用这些污糟事来脏她的耳朵。
他的沅沅只要在他的庇佑之下单纯无忧的过日子便是,那些阴暗的勾心斗角,他自会替她挡着。
………
决定要回长安后,下人们也开始收拾行囊。
眨眼五日过,元宵节如期而至。
这日清晨,顾沅刚梳妆完毕,就见裴元彻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朝她走了过来。
顾沅瞥了眼他身后小心翼翼生怕他烫着手的李贵,眉心蹙了蹙。
裴元彻张罗着她,“你起的刚好,趁热吃。”
顾沅迟疑片刻,还是走到桌边坐下,只见那缠枝莲纹的青瓷碗里,浮着九个白白胖胖的浮元子。
不过一碗浮元子而已,她还当他端着凤髓龙肝,不然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今日是元宵,要吃浮元子。”裴元彻将碗往她面前挪了挪。
见下人并未准备其他早膳,又见他直勾勾盯着她,顾沅想了想,还是拿起调羹吃了。
待她完整吃下一个,裴元彻问,“味道如何?”
顾沅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没吃过浮元子么?”
裴元彻像是被噎住,轻咳一声,佯装随意道,“孤只是随口问问。”
须臾,又满怀期待的对顾沅说,“是你喜欢的玫瑰芝麻馅的。”
顾沅没说话,只想着这男人好似越发唠叨了,从前也不觉得他这样多话,现下吃碗浮元子,还得听他在耳边叨叨叨这些,实在恼人。
在男人注视的目光下,她慢慢的吃着。
一碗浮元子吃到最后,还剩两个,她将汤匙放下。
裴元彻问道,“还剩两个,怎么不吃了。”
顾沅不动声色扫过他袖口沾着的白面,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淡淡道,“吃饱了。”
“才吃七个而已。”
他拧着浓眉,她从前就吃的少,怎么出来一趟胃口好像更小了?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
也不敢像从前那般严厉强迫着她吃,他柔了嗓音,哄道,“沅沅,再吃两个。这一碗九个,吃了九个,才能团团圆圆,长长久久。”
“团团圆圆,长长久久?”
顾沅神情冷淡的念了一遍,清凌凌的眼眸直视着他,“这是你所期盼的,不是我想的。”
刹那间,周遭变得格外寂静,下人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裴元彻眸色沉了沉,嘴角也垂下,不现半分笑意。
顾沅只当没看见,缓缓起身,回了内室。
珠帘晃动,潋滟细碎的光芒摇曳。
碗里孤零零剩下两个浮元子,在冬日干燥的冷空气里,一点点变凉。
良久,李贵屈膝上前,低低道,“太子爷,这……要撤么?”
尾音未落,一个锐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李贵脖子一缩,心头懊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赶忙埋头退至一旁。
倏然,裴元彻一把捏过那个碗,一勺一个,狠狠往嘴里塞去。
玫瑰芝麻馅,原该是很香甜的。他知道她喜欢甜食,馅里还特地加了蜜糖。
可不知为何,他嘴里这两个浮元子,又冰,又苦,像是嚼刀子。
将嘴里吃食咽下,裴元彻起身,掀帘,只见长榻下,顾沅正在作针黹。
明净的阳光透过檀木窗牖,懒懒柔柔的洒在她发鬓、脸颊、肩上,使得她整个人发着光般,温柔娴静的令人沉迷。
失神看了许久,他放下帘子,走了过去,“夜里有元宵灯会,孤带你出去转转?”
顾沅绣花的动作略一停顿,扬起雪白的脸,看向他,“你就不怕我又跑了?”
裴元彻压低眉眼,沉声道,“你就非得这般与孤说话?”
见他黑脸,顾沅反倒轻笑了一下,“装不下去了?我还以为你能做小伏低多久呢。也是,堂堂太子爷,难道一直为个女人低声下气?”
“你明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孤不乐意听。”
“那你也明知道,我不乐意待在你身边。”顾沅回道。
裴元彻脸色黑了又黑,胸口也因着情绪而剧烈起伏着,好几次他想甩袖而去,又想压住她,堵住她的嘴,再不让她说这些刺耳戳心的话,可念头刚冒出,前世种种就浮现在脑海唤回他的理智。
紧紧盯着她许久,他忽然蹲下身来。
顾沅下意识往里躲,他却按住她的膝盖,语气柔和,带着无奈,与认输的求饶,“是孤的错,是孤不好,你别动气。”
他半蹲在她跟前,从另一角度看,仿佛跪在她膝下。
顾沅拿绣棚推开他放在膝头的手,语调平静道,“不去灯会。”
如今她哪有心情逛灯会。
裴元彻顺着她的话道,“不去也好,外头人多,挤着你也不好,孤让他们多采买些花灯回来,咱在院子里看,清静。”
顿了顿,他又看向顾沅手中绣的东西,是顶粉色的丝绸小帽子,她正绣着宝相花。
“是给咱儿子绣的?粉色的,男孩子戴会不会太鲜艳了?”
他说完,就见顾沅停下动作,意味不明的盯着他。
他不明所以,莫名心虚,难道他又说错话了?
顾沅道,“你怎知这是儿子?”
“上辈子,宣儿和延儿……”
顾沅打断他,“上辈子是,这辈子就一定是么?并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的。”
裴元彻沉默。
良久,他嗓音低哑道,“是,孤知道,孤对不起那孩子,可孤还是抱着侥幸,希望这个孩子会是宣儿,如果他愿意给孤再一次机会,孤一定会努力当个好父亲……”
他前世知道真相后,每一刻不在后悔,每一刻不在煎熬,生不如死。
顾沅见他满脸郁色,恹恹的将脸别去一旁,“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裴元彻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踟蹰许久,终究起身,放轻脚步离开了。
这日夜里,院内点满了各色花灯,亮如白昼,流光璀璨。
可惜,无人来赏。
顾沅早早的睡了,裴元彻不知所踪。
直到半夜,顾沅睡得迷迷糊糊,满身酒气的男人钻进被窝,抱紧了她。
他的脸贴着她的肚子,一遍又一遍哑声唤道,“父皇错了,错了……宣儿……原谅父皇……”
顾沅推他的动作一顿。
鼻子酸涩得厉害,许久,她重重阖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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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7】
翌日清晨, 天高云淡,鸟雀啾鸣。
裴元彻酒醉醒来,头疼欲裂, 看着空荡荡的床帷, 一瞬间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上辈子他每每发愁发苦,就习惯借酒消愁。
单手捂着额头, 他掀开幔帐, 嗓音沙哑的唤了两声沅沅。
帘外一片静, 须臾, 传来李贵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您醒了?是再歇会儿,还是现在洗漱?”
裴元彻眉头拧起,揉了揉昏胀的额,“进来。”
李贵应诺。
一行宫人鱼贯而入, 井然有序的伺候他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