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见,果真如皎皎明月,宛如画中仙。”
当着两大名捕的面,纵然有人心中有旖旎的想法,那也不敢造次。
厅内响起天花乱坠的夸赞声,江湖人,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
领头之人,正是金风细雨楼的二当家,李宓探头作了个揖,又缩了回去。
白愁飞一脸尴尬,无情和冷血心里暗自好笑。
苏梦枕拱手:“咳咳,李姑娘,不知我的两位兄弟如何了?”
李宓再次探出头,看向病恹恹的青年:“他们没事,等会就醒。”
见女孩不欲多说,苏梦枕起身作揖:“多谢小神医,无邪。”
“李姑娘,这是我们金风细雨楼的令牌,如有驱使,无有不应。”
苏梦枕向来一诺千金,一块客卿令牌,交好一名神医,这买卖,如何算也不亏。
立在一旁的杨无邪适时递上一块牌子,李宓躲在冷血身后,看了眼牌子,不答也不接,转头看向无情。
杨无邪反应极快,顺水推舟,将牌子递给了大捕头。
白愁飞面露不喜,苏梦枕却不在意,这姑娘一看就是纯善之人。
他也有师妹,他能理解,而且,能见到无情和冷血这般表情,也不虚此行。
收下令牌也不能代表什么,无情便没有推辞,几人寒暄之际,受伤的两人醒了。
白愁飞带着人去接伤者,阿飞将李宓准备好的药方赠给了杨无邪。
这段时间京城的风风雨雨,已经尘埃落定,六扇门抓了一茬又一茬的刺客,却没留一个活口。
京中豪侠懊恼之际,也不得不赞叹幕后之人高明之处,索性对方察觉攻击手段已被堪破,收效甚微,悉数退去。
王小石查验完张炭二人的伤势,回到议事厅便对小神医的医术推崇备至。
一行人就要离开,杨无邪欲言,被苏梦枕一个眼神制止。
白愁飞从门外走进来,直言不讳:“不知小神医,可否替我家楼主……”
话未说完,便被无情打断:“此事无情已有计较,还请稍安勿躁。”
抬头看向无情,白愁飞便觉自己的心思已被看透,强打着精神还要再劝,被苏梦枕一把拦住。
“咳咳,是二弟唐突了,还请大捕头不要见怪。”
说完,苏梦枕拱拱手,毫不留恋,带着一行人离开议事厅。
直到众人远去,李宓才坐回到无情身边,拿起令牌把玩一番,不感兴趣,送给了同样好奇的阿飞。
见李宓吃了两块冰糖糕,无情给李宓倒了一杯茶:“小师妹,知道他们是谁吗?”
冷血短促地笑了一声:“今日乖得猫儿一样,我猜小师妹肯定不知道。”
咽下嘴里的糖糕,李宓冲着冷血呲了呲牙,待无情讲解完这些人的身份,阿飞珍而重之地将令牌好好收了起来。
李宓则是一脸痛心:“那我不是亏大了,我应该摆个谱,多收一些诊金。”
无情好笑地看向小师妹:“你要如何摆谱啊?”
看了看冷血,又看了看无情,李宓挠挠脸颊:
“我也应该想一个让人知难而退的名字,毒手药王,一听就很不客气,小神仙,一听就软弱可欺。”
言罢,厅内众人再次笑起来,严副总管笑得尤为大声。
冷血无奈:“放心,有师兄们在,让你吃亏的人还没生出来。”
府内众人无不附和,谁也没想到如今的欢声笑语,会在某一个时刻,变成愁云惨淡。
吃了一盘冰糖糕便被无情制止,李宓只得低头喝茶。
被问及苏梦枕的伤势,李宓难得皱起眉头:“望气一观,如今他已是半截入土了。”
无情难得开起玩笑:“还剩半截,能治?”
小心思被师兄看破,李宓也不卖关子,竖起一根手指:“一年,让他活到花甲。”
深知小师妹从不拿人性命开玩笑,无情心头一松。
不论是他个人还是神侯府,都希望金风细雨楼能制衡六分半堂,如今边境战事恐再起,内部须得稳固。
见小师妹不情愿地皱了皱鼻子,无情点了下她的脑袋:“放心,不让你白治。”
蹭了蹭无情的手,李宓点点嘴角,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倒不在意多一个病人,只是那白…”
见李宓想不出来,阿飞立马接道:“白愁飞。”
“对,我不喜欢他,如果要给苏梦枕看病,能让他住在神侯府吗?阿飞也不喜欢他,对吧,阿飞?”
表达完自己的顾虑,见两位师兄面露不解,李宓寻求同盟一般看向义弟。
阿飞站在一旁点点头,冷声道:“其他人可,他,不行。”
不是如往常一般顺着李宓,这是阿飞的真心话。
从小见惯人情冷暖,阿飞心中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而李宓的直觉,便是天生的了。
“当然,你是医师,你说了算。”
得到无情的首肯,严副总管放行,姐弟两相携离开。
无情与冷血对视一眼,英俊潇洒的白愁飞都铩羽而归,单纯的师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嘛,这让他们放心不少。
殊不知后面想来,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半年来的阴云散去,终于迎来清正好时光。
再开业的三合楼,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对于食客来说,追名逐利都是次要,这一口吃的,才最是要紧。
走进包间,李宓最先看到的,不是桌上丰富的菜品,而是垂首立在一旁的白衣青年。
在青年有意招待下,李宓只觉每一道菜都特别有诗意。
三合楼的酱鸭本有8分美味,这时也变成了10分。
李宓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友人相聚,直至接近尾声,隔间走出一位欺霜赛雪的姑娘,她才知道宴无好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外如是。
带着阿飞怒气冲冲往回走,想起两人如何相识,李宓双睛湿润,又是一阵心酸。
晡时,虹桥上人流如织,从相熟的店里寻得珍贵的药材,李宓着急忙慌从人群中穿过。
不经意,被一小贼摸走了荷包。
待到察觉之时,回首找去,只见那小贼没跑出多远,便被一白衣青年擒住了。
初见时被其气度折服,再见时更令人惊艳。
此后相聚,李宓多次提议要帮青年治伤,青年也都委婉回绝,未曾有半分犹豫。
即便李宓不懂人情世故,青年也并不因此看低。
从那之后,李宓真心与之相交,推心置腹,引为知己。
李宓,不知大堂主,只知狄飞惊。
可是终究,狄飞惊,还是令她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好骗李明月,傲娇又社恐。
阿飞:白愁飞,滚远点!!!狄飞惊,你会后悔的!!!除了我,带飞的都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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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改掉了剑三的设定,不能写,不过影响不大,不用重复看。么么哒!
第6章 山西来客
疾步走出三合楼,夏风吹来,帷帽飘荡,掀起一角。
露出李宓清丽的脸庞,击中了谁家青年的心房。
阿飞跟在她身后,正当不知如何开解,打眼便瞧见街角旁的豆花摊。
“阿姐,吃吗?”
闻讯转身,李密顺着阿飞的视线看去,鼓了鼓脸,点点头。
“嗯,吃!”
得到回应,阿飞心领神会,立即叫了两碗甜豆花。
擦了擦板凳,李宓坐在街角,两手托腮晃着脚,阿飞快步跑到巷口,买了两串糖葫芦。
一串递给李宓,一串拿在手中,却也不吃。
将糖葫芦当做某人,李宓咬的咔咔作响。
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牙口极好,惹得邻桌红衣青年频频投来目光。
老丈端上豆花,满满一大碗,扎扎实实,面上厚厚的一层砂糖、甚至还有各色果干。
青年看看自己桌上的,半碗豆花半碗稀薄的糖水,失笑扣了扣自己的胡子。
“我说老丈,你也太过于厚此薄彼了吧,给这姑娘那么多豆花,都快赶上我这两碗的量了。”
“呵呵,少侠,你初来汴京,不懂。”
老丈却不惊慌,也不解释,只一笑置之,转过身继续做生意。
这时青年才看到他颈后狰狞的伤疤,蜈蚣般蜿蜒至领口,心中一凌。
未时末,巷子里的贩夫走卒,讨着生活,人来人往。
青年眼尖,见好几个人往黄裙姑娘桌上放了零嘴。
也不讨赏,挑着担转身就走,却不知,那黑衣少年早已将银钱弹进担子里,只多不少。
油纸包的热腾腾的桂花糕,恰似三合楼的定胜糕。
一时李宓又觉情绪不稳,兴致大减,草草吃了豆花,叫上阿飞一同离开。
行至巷口,却被两个高大的锦衣侍卫拦住了。
其中一人拱手道:“李姑娘,我们侯爷有请。”
“哪个侯爷,不认识。”
冷声拒绝,李宓换个方向继续走,却又被另外两个侍卫拦住。
“李姑娘,还请上酒楼。”
“滚!”
说时迟那时快,李宓翻手就是一掌。
此掌蕴含山川河流之意,看似平平无奇,侍卫却不敢怠慢,连忙避开。
李宓却生出几分火气,欺身上前。
“李姑娘,得罪了。”
来往之间,见侍卫一人不可敌,其余三个侍卫便一拥而上。
虽不敢伤人,却想捉了李宓去见主人。
心情不佳,李宓黄裙翻飞,出掌越发凌厉,招数繁复奇幻,如剑如风,不可捉摸。
不过一刻钟,四人便被她打落街角,定在原地。
打了人,李宓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甚至饶有兴致,在侍卫脸上涂了几个大字。
蹦蹦跳跳接过阿飞手上的另外一串糖葫芦,这时他们要走,无人敢拦。
暗中之人还要再动,锦衣青年制止了。
见姐弟两安全,垂首的青年消失在人流中。
红衣青年看了一出好戏,留下赏钱,转身笑着离开。
回到神侯府数日,李宓照旧煎药问诊,却也闷闷不乐,爱吃的桂花糕也用的少了。
从阿飞处得知缘由,冷血本想套狄飞惊麻袋,在无情的劝说下暂时放弃了。
夏至到了,冷血康复,外出查案,无情忙的不可开交。
李宓苦夏,待在府中,不愿出门。
这天,李宓摇着扇子,正在湖边乘凉,却被告知有客人上门。
一头雾水走到待客厅,见到来人,李宓立马迎了上去。
“诗音,你怎么提前到了?路上累不累?”
“明月,别转了,看得我眼晕。”
“咳咳咳咳。”
两个姑娘言笑晏晏,旁边之人却不甘寂寞,咳嗽了两声,企图吸引人的注意力。
李宓却聪耳不闻,抱着林诗音继续嘘寒问暖。
无情看够了戏,打断两位姑娘的寒暄:“小师妹,先说正事。”
大师兄一声招呼,李宓便安静下来,走到无情身后。
仔细打量众人,见除了李大哥之外,还有另外两位不认识的青年。
李中侍上前一步,作揖道:
“无情捕头,明月姑娘,叨扰了,此次前来是为了舍弟的结义大哥,他患了不治之症,还请明月姑娘援手。”
说罢,李中侍指向瘫坐在椅子上,方才咳嗽的男子。
李宓望气一观,只见那男子相貌堂堂,虽面色发白直流冷汗,却并无病入膏肓之相。
从未见过如此情况,一时间,李宓面露踌躇。
见她如此表现,厅内其他人脸色各异,林诗音更是脸色发白,不堪重负。
另一位长相与李中侍相似,眸色温柔的青年上前,拱手道:“在下李寻欢,这是我义兄龙啸云,冒昧前来,却是我义兄的病耽搁不得了,若小神医能治好我义兄,寻欢感激不尽。”
听到李寻欢这个名字,无情和李宓无甚表示,阿飞却正色起来。
林诗音也上前拉住李宓的手,眼含祈求。
环顾四周,龙啸云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语含歉意劝道:“咳咳,事已至此,二弟还请,咳咳,不要为难小神医,能治就治,咳咳,不能治……”
说到后面,龙啸云目光转向林诗音。
李中侍脸色发青,李寻欢与他义兄两手相执,一脸沉痛,也看向林诗音。
“谁说不能治!”
话未说完,便被清亮的女声打断,龙啸云惊愕看过去。
只见黄裙姑娘大义凛然,将紫衣姑娘遮在身后,看着他们道:“不过区区小病。”
李宓说完便不再言语,无情见状,顺水推舟,安排众人住下。
寒暄完毕,李宓迫不及待,带上林诗音回了自己的院子。
听完来龙去脉,见诗音默默垂泪,心中暗自盘算。
“诗音,你且在我这里住下,谁来也不能打扰你。”
“谢谢你,明月,我真的。”
“哼,我看你那二表哥就是大傻子。”
“哎呀,明月,表哥只是心地善良。”
“放心吧,看我的。”
翌日,巳时
李寻欢、龙啸云等人按时前来治病。
见李寻欢扶着病歪歪的龙啸云进门,李宓背过身,隐秘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见林诗音,李寻欢欲言又止,李宓假装没看见,示意李寻欢扶龙啸云坐下。
问完病案,李宓一出手,几人大惊。
这可是杏林绝学,悬丝诊脉!
“恩,相思病,简单,保你药到病除。”
“太好了,有劳小神医了。”
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一番,李宓才说能治,李寻欢喜不自胜,而龙啸云却不见喜色。
从腰间解下短笛,红唇微启,清脆悦耳富有风情的乐声过后,龙啸云腿边的坛子有了动静。
“嘶嘶嘶……”
伴随着蠕动的声音,斑斓的青白二蛇从坛中钻出。
龙啸云冷汗直冒,观颜色,便知这蛇剧毒无比,众人亦不敢挪动半步。
“这是青蛇和白蛇,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传闻是恩爱的情侣转世,你这相思病,满天下唯有它们能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