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敢看你。”
?
乐安再次疑惑地看他,正想开口问。
少年的身体却已经压了上来。
滚烫的、灼热的、带着少年压抑了一天的热情的身躯,熔岩般将她紧紧包裹,白日那双用来翻书的手,洁白的、修长的、令人只会想到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等词语的手,此时却急切地、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襟。
于是,乐安彻底明白了他那句话。
“唔……!”
她的话声被淹没在唇齿里。
再然后,她白日没能锻炼够的身体,终于在这床榻间,狠狠补足。
但是……
说好的今天只读书呢!
第70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秋闱真的近了。
大婚后的第三日, 乐安去城外翠华观探望希微,从公主府到翠华观,一路上街头巷角所见, 仿佛春闱前的场景再现, 然而,却又比春闱时更加热闹。
此次秋闱,考试科目之多、范围之广、限制之少, 都是绝无仅有的,因此一经通榜昭告四海后, 便吸引了无数的有志者前来京城,于是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学子,酒坊食肆都趁机推出各种寓意吉祥的吃食,满街上至权贵下至百姓全在议论此事。
从翠华观回来时,乐安又让车夫转道去了状元楼。
仍旧带着帷帽,仍旧独自坐在僻静的一角, 仍旧静静听着人们高谈阔论。
“陛下此番作为, 实乃天下有识之士的福气。”
“陛下圣明!”
……
许多人都在称颂天子的圣明, 经此一役, 李承平虽然得罪了部分人,但更拉拢了另一部分人。
如初春茁壮生长的幼苗, 他也在积蓄着属于他自己的功业、名望和人心, 且天经地义, 名正言顺, 丝毫不用避嫌。
“对了对了,你都向谁投了卷?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向乐安公主投卷。
“人家如今正沉浸温柔乡呢,哪里还有空看你的卷子?没听说吗, 这场科举改制,最初就是因为她看上的那个小白——咳,不对,现在应该叫驸马了,因为她那小驸马被卢家一个公子哥儿给囚禁了,她想收拾那个姓卢的,才整出这么一连串事儿,如今得偿所愿,可不得日日缠绵,夜夜欢愉?哪还有心思管别的。”
“这倒也是,女人哪,总是沉迷在情情爱爱里头。”
“不过,其实你长得还不错,倒是可以去试试,说不定能被看上,从此一步登天哈哈哈……”
“去去去!我堂堂男儿,岂是那为权势富贵出卖色相之人!”
“哼,出卖色相怎么了,我要有色相我也去卖,你看那位小驸马……那不就是一步登天了?”
……
乐安喝完一杯茶,便离开了状元楼,从始至终,无人知晓她来过。
回到府里,得知睢鹭照旧在读书。
乐安也不去书房打扰他了,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昨晚虽然又剧烈运动了一番,但今日,她身体的酸痛倒是好多了,因此她便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乐子,和侍女和府里的孩子们玩游戏,直玩到满头大汗,晚饭时间便又到了。
终于在饭桌上又看到睢鹭,这次冬梅姑姑没来得及瞪,因为睢鹭看见乐安后,眼睛便几乎粘在她身上再没离开过。
直把乐安盯得浑身发毛。
等吃完饭,冬梅姑姑指挥着下人撤碗碟时,便低头悄悄问他。
“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睢鹭眨眨眼,答非所问:“待会儿,和我一起去书房读书吧。”
乐安:?
笑着逗他:“又敢看我了?”
睢鹭摇头。
“但即便不看你,我知道你在那里。可你今天一天都不在,我很想你。”
乐安:……
忍着脸红咳了下,一脸的勉为其难:“那好吧,反正也无事,我就陪陪你好了。”
于是,晚饭后,乐安和睢鹭一起去了书房。
睢鹭照旧认真读书,而乐安也翻出昨日未读完的书,准备继续读。
但不知是不是白日运动太多,有些累了,总之乐安这会儿有点儿看不进去书。
她盯着书本,半天没有翻页,看了后面忘了前面,只得再从前头开始看,可看着看着,思绪便又不知飘到哪里,眼前书页上一列列的字仿佛跳舞的小人,活蹦乱跳,可就是不跳到她脑子里。
于是——
“啪”。
乐安干脆利落阖上书本。
今日不宜读书。
不宜读书宜什么?
宜赏美色。
乐安把书扔到一边,侧着身,支着颐,专心致志看美人。
睢鹭就坐在她对面的书案上,旁边有一盏落地的八角琉璃宫灯,晕黄的烛光从剔透的琉璃灯里溢出,映出光怪陆离又奇诡绚丽的光,落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一层朦胧的薄雾似的光晕,比之白日里的清正俊秀,便多了些温柔绮丽,仿佛烛光化出的精魅,可他端正身姿,认真读书的模样,又化解了那一分妖魅。
总之怎么看都好看。
真不愧是她的驸马。
乐安又想起白日里在状元楼听到的那些话,不禁在心里气得直哼哼。
那个说不愿为权势富贵出卖色相的——真该让他站在睢鹭面前好好认清一下自己,他那顶多平头正脸的模样,连睢鹭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也算有色相?倒贴她她都不要好吗?
而且,还说她沉迷温柔乡日日缠绵夜夜欢愉什么的。
咳,夜夜欢愉倒不算错,但鬼来的日日缠绵哦。
这么一想她还真的有点亏,白担了个好色的名儿,结果却连正常新嫁娘婚后应有的温情蜜意都少有,夫妻俩难得在一起,竟然还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的你看你的书我看我的书,虽然说考试重要吧,但反正又不是她要考试……
不不不,怎么能这样想呢!
乐安猛地拍了下自个儿后脑勺。
都说了要宽容,要大气,要跟人生理想比起来,小情小爱算什么,况且她看重睢鹭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他那颗为国为民的心吗?现在他正在为此努力,她应该高兴,她可不能打自个儿的脸哪!
对面突然传来睢鹭的声音。
“还有两刻钟。”
?
乐安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睢鹭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片刻,落在她嫣红的脸上——她自己似乎还没发觉,但他却早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是不能多看。
于是,一瞬之后,他的视线便又移回到书页上,只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同时道:“再看两刻钟的书,咱们就能回房了,别急。”
乐安:……
“谁急了!”
“我急,当然是我急。”
……
于是这一晚,“急切”和睢鹭和“不急”的乐安,再次被翻红浪,翻天倒地。
之后直到考试之前的日子,便都这般平稳地渡过了。
白日里,睢鹭几乎都在看书,前头十来日待在公主府,十来日后,便又开始上午去弘文馆,下午回公主府的节奏。
在弘文馆,主要是为了跟诸多学士、同僚,乃至时不时会来弘文馆的诸位当朝官员以及名士们交流,解决验证心中困惑所想,将读书的吸收体悟消化,这样的交流,有时候比埋头死读书更能让人豁然开朗。
而这样的交流,也同样为睢鹭带来了名声。
“昨日我叔父走时,可是把你一顿好夸呢,说你见解独到,颖悟非凡——我叔父哎!你不知道他有多挑剔,从小到大,我这个亲侄子都没得过他几句好话,你昨日才初次见他,竟然就能得到他如此的评语!”
某日,郑济声酸溜溜地对睢鹭这样说道。
睢鹭笑笑不语。
其实何止郑济声的叔父。
从与聂谨礼等那些乐安的心腹旧部相交时,睢鹭便听到了不少夸赞之辞,聂谨礼那种老好人不说,就连柳文略那种“我最有才诸位都是垃圾”,甚至同时还是睢鹭“情敌”的人,也不情不愿地夸过睢鹭两次。
而聂谨礼等人不仅当着睢鹭的面夸,也曾许多次向别人夸赞他。
但这样的夸赞,并不太能让外人信服。
因为他们跟乐安的特殊关系,因为睢鹭如今是乐安的驸马。
于是在外人看来,聂谨礼等人夸睢鹭便纯粹是为了捧乐安公主的场,哪怕他睢鹭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聂谨礼等人也能把他夸出花儿来。
但再深的偏见,在事实面前也是无力的。
当睢鹭接触了越来越多的人,当越来越多的人真真正正地见到他的人,听到他的谈吐,了解他的见解。
虽然仍有部分人固执偏见,但同样,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对睢鹭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和评价。
除去与乐安公主的关系,除去各种坊间传闻的编排,他也就是个普通的求学少年。
甚至还是个与之交谈后,便无法否认其才华与气度的优秀少年。
于是,撕去偏见后,越来越多人对睢鹭做出正面的评价,得知他要参加今秋科考后,许多人还预言他定能高中。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或许是因为人们对传闻中乐安公主的“小白脸驸马”太过好奇,总之,无论毁谤也好,赞誉也好,关于他的一切传言都能快速地流传开来,于是最近一段时间,睢鹭明显感觉到,哪怕他甚至从未向任何达官显贵行卷,但他却似乎已经在今秋待考的学子群体中,“出名”了。
走到哪里都是或审视或忌惮或欣赏的目光。
如郑济声叔父这般反应,实在是他近日遭遇过的无数桩事件中极为稀松平常的一例。
有人骂他讽他,有人夸他赞他。
他听到,接受,然后心中并无波澜,只继续做自己应做的事。
所以对于郑济声半真半假的酸意,他也只笑笑,“那帮我多谢你叔父赏识。”
对此,郑济声还以一个白眼,但到底并非真生气,于是很快又兴致勃勃道:“对了,待会儿一起去喝酒吧?长乐坊那个新开的酒肆,听说来了个特别漂亮的胡姬,哎先别摇头,知道你是驸马爷不能随便看别的女人——哎呦,这么说起来你可真可怜——不过,那里可不止是胡姬哦,今日那里还有汤明钧汤相举行的文会,听说许多有名望的诗人才子都会去,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啊!”
然而——
“不去。”
睢鹭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为什么!”郑济声瞪眼。
睢鹭看看外面日头,已经快到下衙的时候了,被郑济声这么一打断,剩下这点时间也读不成什么书了,于是索性收拾东西回家。
“喂,你这就走了?你还没说为什么哪!”郑济声还在瞪眼追问。
睢鹭叹气,抬头:“因为——”
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用郑济声曾经打趣他的话回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才只离开半日,他就禁不住想她了。
第71章 考试
下午, 是睢鹭和乐安的读书时间。
因为睢鹭那晚那句话,乐安之后便常常和他一起在书房读书,仍旧不怎么说话, 只两个人安静地看着书, 只是偶尔会抬头对视,相视一笑,随即便又将目光转移到书页上。
他读他的圣贤经典, 她读她的旁门闲书,但读书结束后的饭桌上, 他可以对她谈经论典,她也可以向他分享闲书中得来的体悟的和乐趣。
而夜深人静之后,则是最亲密的时刻。
少年人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在烛光中,在床帏里,可以缠着新婚的妻子做尽缠绵快乐事, 起初, 乐安还能自恃有经验的“过来人”身份, 对少年的技巧指指点点, 但少年的聪明好学可不止体现在读书上,于是很快, 乐安再说不出什么指点的话, 只能随少年一起在欢愉里沉沦。
如此白日读书, 夜晚纵情的日子, 快得便如天边疾驰的流星,仿佛只在一眨眼间,夏日远去,秋意降临, 而那个无数人翘首以待的考试,也终于,到了。
考试前一日,公主府便忙了起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入秋之后,天气便一天凉似一天,虽然在屋里还不觉得,但科举考试,可是在廊庑之下,也就是屋檐下一坐一天的,万一不巧碰上天凉,再刮个风,一天下来,身体弱的学子甚至可能会倒下。
于是,冬梅姑姑早早吩咐下去,给睢鹭准备了厚厚暖暖的坐褥,方便脱解又防风的披风大氅,笔墨纸砚饮食清水更是一早备好。
而前一晚,睢鹭也没有再缠着乐安纵欲,而是早早躺上床,却什么也没做,只安静地闭上眼睛睡觉。
乐安自然也不会打扰他,不过因为平日都没睡这么早过,因此这一时也睡不着,便瞪大着眼,无聊地一根一根数他的睫毛玩儿,数了一遍又一遍,数了一遍又——
被她数着的那根睫毛忽然剧烈震动,随即猛然随着眼皮的翻动上扬。
她一下子就找不着自己在数的是哪根睫毛了。
不过也不用找了。
睫毛的主人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她。
“睡不着?”乐安问。
“好像是。”睫毛的主人答。
“因为紧张吗?”乐安又问。
睫毛的主人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只是突然觉得……”他说着,忽然伸出手,穿过乐安的肋下,乐安熟稔地顺着他的手臂,滚进他的怀里。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地紧紧的。
“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这不是睢鹭第一次参加科举,就在今春,他便千里迢迢,从家乡来到遥远的京城,只为赶赴这一场考试,对所有普通学子而言都无比重要的一场考试,但那场考试的前夜,他似乎并未有什么异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