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她,他一样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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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孟娇娇就被彻彻底底地软禁在?了梧桐殿里,除了两个?侍奉的婢女,殿外各个?角落里皆有重兵把守,说一句插翅难逃也不过分。
虞光一如往常,每日清早去上朝,下了朝便?回来和她吃午膳,甚至就连奏章也全部拿到了梧桐殿来批示,只有偶然召见外臣的时?候才会?去书房里,也不过一两柱香的工夫。
起初孟娇娇还在?殿里闹过,摔东西也好?,冷脸也罢,可他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东西摔碎了,不过片刻时?间便?有宫人换上一副新的;她冷脸,他也不生气。偶尔那话刺他,起初孟娇娇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些反应,或是微微拧起的眉头,或是紧抿着?的唇角,可是过了几日,不管她话说得再难听,他也权当做没听见似的,如常地为她布菜,拥她入眠。
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孟娇娇看?着?油盐不进的男人,心?里只有挫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隆冬腊月之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烟火之气,昨夜刚下过大雪,漫天满地都是无尽的白色,遮住了喧闹明丽的红墙黛瓦,像是给整个?虞宫挂上了白绸,素静得凄切。
孟娇娇身披银狐大氅,坐在?院中看?着?这一方天地发呆,心?想着?,自己是否此生此世都要被困在?这里?
大概不会?,因为虞光中了七日散……她手里的解药对他好?似毫无诱惑之力,每次毒发的时?候明星疼到撕心?裂肺,可她一次次地提出给他解药让他放自己走,他却一次次地拒绝。
那双越发疲累的眼里满是笑意和挑衅,每次都看?得她火光大起。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届时?天下大乱,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她便?是那臭名?昭著的蛇蝎妇人,被人千古唾骂。
她正胡乱地想着?,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眯了眯眼:“段白?”
雪林之下,一群禁卫之中,段白躬身一礼,看?着?孟娇娇白皙病弱的面容,眼里带着?不忍:“娘娘。”
当日李氏被杀,牵连了国公府,是孟娇娇为段白求情,他才能守着?御前侍卫的职位。对此,他一直记着?王后?的好?。
现在?看?着?王后?被软禁在?梧桐殿,他身为看?守,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孟娇娇看?着?他泛着?红的眼角,心?生一计……
过了两日,又到了段白当差的时?候,她乘着?虞光早朝离开之际偷偷地给段白塞了一封信,让他帮自己送出宫去,里面是她警告孟无疑提防宋修明的消息。
就回青山那夜来看?,宋国所谋甚远,一旦虞光毒发,孟国首先提防的不应该是群龙无首的虞国,而是像蛇一样躲在?暗处的宋国。
孟无疑指挥伏珂在?北境屯兵,东境兵力稀薄,她担心?……
“这信很重要,请你务必帮我送到。”
她将信递给段白,言语里满是慎重。
孟国在?虞宫中的探子被虞光尽数拔掉,她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午时?分,晴朗的天空逐渐被云层遮盖,天地间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又下起了雪。孟娇娇伸出手去,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化作了一滩水。
伴随着?“吱呀”一声,梧桐殿的殿门从外被打开,孟娇娇转身,只见男人一身玄色大氅,大步朝她走来,雪光映出他凹陷的双颊,消瘦的身躯并不佝偻,只显清瘦。原本玄色的衣衫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现在?却有些空荡荡的。
“娇娇……”颓唐的脸上玩味似的朝她一笑,拿起手中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让孟娇娇变了脸色。
那正是她今早让段白送出去的信!
“你也……太?不小心?了。”
他笑了笑,上前似是亲昵般地捏了捏她的脸。
“与其?求段白,娇娇不如求一求我。”
孟娇娇冷了脸,看?他不说话。
虞光挑了挑眉,笑道:“娇娇,你知不知道私自帮你传递消息的人,会?受什么?惩罚?”
雪花缓缓地落在?孟娇娇的头上,不多时?便?积起了一片雪白,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脸颊又变得苍白起来。
虞光拽着?她往殿里走,自顾自似的笑道:“娇娇难道不好?奇,那段白怎么?样了?”
“是剥皮,还是抽筋,还是……点天灯?”
孟娇娇沉了眼色,转头看?他。
“你想要怎样?”
虞光搂住了她的腰身,广藿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精瘦的手指划过她的面颊,轻声道:“娇娇想要送消息,何不来求求我?”
“你?”孟娇娇挑眉,“我又不是傻子。”
“当然不是,”他手指轻轻划过她冰冷的脸,温柔地摩挲,眼中温柔缱眷让孟娇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一下子打掉他的手,向茶桌走去。
虞光也不恼,自言自语似的道:“我看?娇娇写?信是要让孟王提防宋国,这信可要早些送到才好?。毕竟,孟王刚刚撕毁协议,倾举国兵力冲着?我中京而来。”
孟娇娇倏然转身:“你说什么??”
虞光笑笑:“东境兵力薄弱,守将韦满还是宋国的人……届时?北境战场上孟王与我纠缠,宋国趁虚而入,那可就不妙了……”
父王开战了!
她眉头皱紧,三两步走到虞光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话里的真假。
虞光挑眉:“我没必要骗你。”
“所以……娇娇想要送信,可得快些了。”
他脸上笑意温柔,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沙哑而亲昵,仿佛不是在?与她讨论国家战事?,而是情人之间的亲密耳语。
疯子!
她冷冷看?他一眼,紧抿着?唇角,转身走到了花园里。
刺骨的寒风打在?脸上,让她的神志稍稍清明了一些,她站在?雪地里,快速地在?脑中计算着?得失抉择,半响,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虞光现在?就是个?疯子,她尚有牵挂,在?他面前便?差了一招。
门檐上石刻的貔貅被大雪覆盖,精美的雕花变作一片白。虞光站在?檐下,静静地看?着?雪中女子,目光温柔,嘴角笑意一直未曾消散。
真好?看?……好?看?到他宁愿死,也不会?放手。
孟娇娇回头,男人含笑的样子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里。这漫天白雪似是带走了他脸上所有血色,苍白得犹如素纸,眼底的青黑便?是那纸上两笔重重的墨。
她皱紧了眉头走向他。
“我给你解药,你帮我送信……另外,放过段白。”
“好?。”虞光微微一笑,答应得云淡风轻。
这回答太?过爽快,孟娇娇心?里一阵古怪,偏头打量着?他。虞光见她狐疑眼神,眼中无奈飞逝而过,上前捧住了她的脸。
“我说过,你求我,可比求段白好?用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孟娇娇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却仍然抱着?狐疑,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三考虑下,她又提出让果?乐回去送信,虞光也答应了。
果?乐走的那一天,左蔚然深夜觐见,看?着?虞光日渐枯败的模样,眉头紧皱,眼圈也泛起了红。
“王……为何要放那侍女回孟?只要我们死守边境,宋国东境出兵,皆是宋孟二国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岂不更好??”
虞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左蔚然,孤与你年?少?相识,亦军亦友……今日,我以友人身份拜托你一事?,你可答应?”
他神色淡淡,眼里却满是认真,看?得左蔚然一愣,想也没想:“自然!”
虞光唇角露出些笑意,让他附耳过来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王……万万不可!”
左蔚然大惊,急急地摇头拒绝。
虞光笑了笑,看?着?左蔚然紧皱的面庞,声音淡淡:“我这一生,杀孽无数,因果?轮回报应不浅,死了倒也干净……她与我,终归是错过了……她厌我至此,恐怕已迫不及待地想我身死,自己便?自由了。”
他声音里是无奈的轻嘲,看?着?左蔚然,不是那个?杀伐暴烈的君主,只像是个?挫败的男人。
“或许没了我,她父兄会?为她尚个?能文能武性格端方的驸马,敬着?她,宠着?她,和和美美地过一生,可遇上了我……算她倒霉,也是我不幸……如今便?当都偿还给她了罢。”
“王!那孟女……值得吗?”
窗外,天上浓厚的积云似是裂了一道口子,朝阳从裂缝里倾泻而出,将树梢的雪染成金黄。
他忽然想起那日桃林漫天桃花,眨了眨眼,声音低沉缱眷:“明月千里,霞光万丈,这世间奇景于我而言,不如她眼底光亮;悲欢离合,嗔痴喜悦,我万般情绪,皆因她起。”
他在?十载苦难中煎熬,得了她,才知欢欣为何物,即使到头来皆是虚妄,他也甘心?在?这虚妄里……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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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乐在?虞国士兵的护送下快速地出了虞国,直奔京都。守城的侍卫长见她亮出令牌,急急忙忙地迎了她入宫。
京都纵使是冬天,也不算冷,她穿了一件单衫,外套一件袄裙,走了不过一炷香的路便?已经起了一身薄汗。
书房里,孟王和孟无疑正在?讨论战事?,听见果?乐回宫,急忙召见。
“奴婢参见陛下,太?子。”
“你回来了,娇娇呢?”孟无疑声音急促。
“启禀太?子殿下,长公主……仍在?虞宫。”
“娇娇在?虞宫,那你回来作甚!”
“太?子!”孟王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孟无疑止了声。
“果?乐,你接着?说。”
“谢陛下,”果?乐上前两步,掏出怀中信函,“长公主有重要消息递给陛下和太?子殿下,特派婢子回宫。”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已经温热的信函,双手奉上。
“长公主在?回青山被宋王所困,交谈之中察觉宋王所图甚广,今陛下出兵虞国,东境调兵大半,长公主听闻此事?,心?有不安。”
果?乐简短地将孟娇娇嘱咐的话说了一遍。孟王看?她一眼,抬手让孟无疑上前,两人将信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是孟娇娇的笔迹无疑。
“娇娇既然被困虞宫,虞王怎会?放你出来?”
孟无疑抬头看?了她,眼中怀疑不减。
果?乐埋首:“长公主已经给虞王下了七日散,用解药换取婢子回国送信。”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物:“长公主临行前吩咐,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对婢子送信有疑,便?将此物奉上。”
她双手举高,手心?里赫然是一枚小小的圆环玉佩。
孟王的目光倏然收紧。
那是娇娇出生时?佩戴的平安扣,是他亲手画的图,又找能工巧匠打磨而成。平安扣报平安,这是娇娇临行前他们定下的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果?乐,眼底疑虑渐消。
第40章 大结局(下)
果乐见状, 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函,小心翼翼道:“婢子临走前,虞王, 虞王让婢子也带了一封信回来……”
孟王点头,她颤抖着手奉上一封已经有些发皱的信,上面笔锋遒劲地书了四个大字“孟王亲启”。
孟王皱了皱眉, 撕开了信封……
当天晚上, 孟宫书房灯火通明,孟王与一众内阁臣子再三商议,直到凌晨时分才出了书房。
大半个月后,果乐返程, 向虞光递上了孟王的消息。
虞光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嘴角泛起一丝轻笑:“孤这岳父……是个聪明人。”
说着, 他状似无意的朝果乐挥了挥手;“回梧桐殿去给你主子报个平安吧。”
得了果乐平安回来, 孟娇娇的心情一下子好上不少, 这天晚上虞光回来, 她脸上难得地有了笑脸, 好心情一览无遗。
虞光吃着饭,看着她眉梢眼角的轻快,忍不住停了筷子。
“得了你那婢女回来, 你就那么开心?”
孟娇娇看他一眼,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凑近了些:“当然不止, 陛下来陪我吃晚膳,我也很开心。”
闻言,虞光一愣。
这些日子来,孟娇娇对他少有好脸色, 别说好话了,一点儿不顺心,巴掌就往他脸上招呼,毫不留情面,打得他接连三天脸上都像是上了胭脂似的。
如今冷不丁地听见她温柔调笑,他竟忽然有些飘飘然。
“真的?”他沙哑着声音凑近了些,眼里泛着光。
“假的!”孟娇娇冷冷推开他,旋即白他一眼,“用果乐的性命和一封消息就换了自己的性命,陛下还是自己偷着乐吧。”
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和孟无疑筹划两年,到头来全都前功尽弃,自己还落在了虞光手里。
想想她就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
都是他!
她瞪了男人一眼,伸手在他腰间软肉处死掐了一把,听见男人一声轻呼,却犹觉得不解气,又低头在他手腕处狠狠咬下。
虞光轻“嘶”了一声,没有反抗,伸手由得她在自己身上发泄,温顺极了。
乌黑的长发落在他月白的袍子上,像是一汪黑河,缓缓流淌,他看不清孟娇娇的表情,只觉手腕上传来一阵尖锐痛意,眨了眨眼,却没有理会。
她贝齿在他手腕上死死研磨,直到皮肉破损,舌尖尝到极为浓郁的血腥之味,她才忽然松了口。
男人脸色惨白,收起手臂却冲她一笑。
“可解气了?”
见他这副由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孟娇娇非但没有解气,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闷在了胸口上,让她一下子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