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过来问,黄太医也只能摇摇头。
“现在只有解药能够救王爷。”
程先脸上现出一丝暴怒,他冲到了琼霄面前,几乎克制不住那崩溃的恼怒。
“为什么会伤到如此程度?”
琼霄一板一眼的回:“签下了生死状的比赛场,又有那么多金银赏赐,所有入选之人哪个不是拼了命的在努力。段统领武功再好,但一场接着一场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是仙医吗?有你在,难道没有第一时间为他处理?”程先更加恼火。
“如果不是我在,他还能撑到你们赶过来?”琼霄傲气的反驳。
程先对此,哑口无言。
“你是怎么处置的?有没有掀开他的面具?琼霄,我是提醒过你的,每一位护龙卫都对自己的真面貌十分的在意,不管是谁,掀了护龙卫的面具,都得要以命为代价。”
琼霄一脸无语:“人都快不行了,你在意的居然还是他的脸?”
“这是规矩。”程先森寒道。
“是是是,你们唐王府的规矩最大,我是知道的呀,所以,我就给他简单治一下伤,没解他衣服没看他脸,你们就放心吧。这件事,我家主子早就叮嘱过了,我的好奇心也没那么重,要冒险去做那么无聊的事。”
顿了顿,琼霄神情淡淡,“段统领的伤极重,你们能救便快点救,昨天晚上,他被人暗算到地方,再加上今天逞能上场,还吃了透支的药丸,所以……”
“谁允许你给他吃那种无限透支身体的药物?”程先怒了。
“段小白拿长剑横在我脖子上,不给他吃,他就要宰了我。”琼霄的手,指着脖子上浅浅的伤痕,杏眸含怒。
程先望过去,果然见到她脖子上有一道伤痕,已经不算浅了,稍微再进半分,就要伤到血管了。
琼霄只是简单的上了点止血药,并没有包扎起来。
本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脖子上多了那么一道伤口,缺失很是令人惋惜。
程先的火气稍降了几分。
没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他返回到了床榻边,眼藏赤血,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段小白。
此刻,心底有股怒意,非得以血来偿。
琼霄有些不经意的问起:“我家主子昨晚上不是把暗算段统领的凶手给你送过去了,怎么,审出些结果了吗?”
这一下,便将程先等人的怒火,尽数转移到了该去的地方了。
程先空手握拳,像是要把掌心里捏着的空气,给捏成无数的碎片。
“一心求死,还未吐口。”
“喔?想死,却也没那么容易吧。”琼霄从袖子里拿出了三只药瓶,一股脑的递过去,“里边装着的药丸,足够他撑十日,早中晚各一颗,他想绝食、自残或是服毒,都甭想轻易的了结了自己。”
程先接过去,眼睛里终于多了浅浅的笑意。
“正缺这个,多谢。”
“用完了再命人来取。他给大家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不要让他那么容易死去。”
把仙医惹恼了,虽然她不愿手染鲜血,去害对方的性命,但她想要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还是很简单。
程先抱拳,正待道谢。
忽的听到白帐篷之外,喧嚣声大起。
“糟了,主子还在台上。”琼霄脸色大变,再不能理会旁人,直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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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人傀之术
琼霄冲了出去。
程先本想跟着,回头看向床榻的位置,黄太医跟刘太医正在吵,其实并没有什么必须要争执的内容,只是现在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每个人的脾气都特别的暴,稍微一言不合,立即会炸毛,全没有平日里的礼让谦虚。
顾惜年与段小白相比,终究还是段小白这边,更揪着程先的心。
反正琼霄都已经去了,一个人应该也不打紧。
擂台上,胜或者负,生或者死,从踏上去的一瞬,就已经不由自己决定。
外人在着急,又能如何呢?
终究是瞎着急罢了。
程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返回到了段小白的身边,抿着嘴唇,默然等着。
琼霄冲到了擂台边时,恰好看到玉壶冰被刺激的双眼通红,一遍一遍的向前冲。
顾惜年就站在擂台的边缘,一动不动。
可是玉壶冰好像是看不到她,口中念念有词,朝着空气那边拳打脚踢,打不到人,他很快被激怒,嗷嗷叫的往前野蛮冲撞而去,并且每次都会冲了个空,惹的围观之人,惊呼声一浪接着一浪。
“玉壶冰看起来非常的不正常啊,而且银觉不就站在那儿吗?他不去打她,自己在那儿对着空气打什么呢?”
“他是中毒了吗?这一届的四国大比,选手怎么就喜欢搞些歪门邪道的调调?”
“什么叫做歪门邪道,比赛规则里也没说不能用毒的。”
“可是有句话叫做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用长兵短刃的再猛,还是怕这些下毒于无形的;把这么一伙江湖上的奇人异士放到了一块,实在是太过草率了些。”
“我听说,在其他国家进行大比的时候,人家可是把各种门类分的特别细,条件约束也定的十分妥帖,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既然比赛之前没说不能用毒、用药,就没办法作为约束吧。”
“……”
嘈杂之中,还有一种声音,弱到几乎听不太清晰。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那女的用了毒,倒好像是男的发了癔症,自己在疯。”
这种靠谱的结论,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听。
大家更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那就是,两人打着打着,玉壶冰突然发疯,全然不像个正常人。他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疯掉的,那么和他在擂台上对战的顾惜年,便是最最可疑之人。
顾惜年同样是默默的在看着玉壶冰疯狂冲撞,只是从她的角度,看到了真相。
“主子……主子……”
琼霄冒险来到了擂台旁边,她的正上方便是顾惜年,只要仰着头,就可以面对面的说话。
“嗯?”
“他没伤到您吧?”琼霄紧张的问。
顾惜年抬了抬左腿,又抬了抬右腿,觉得有点疼,但是确定没有大碍。
“没事。”
琼霄又问:“玉壶冰是怎么了?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癔症。”
顾惜年抬起手,点了点后脖颈的一个点,“这里,有一根针。”
“人傀之术?”琼霄瞬间明白。
人傀之术,是一种操纵活人的秘术,中术之后,傀人意识清楚,但却再也没法控制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按照施术人的意思做出各种有违本心的举动。
而玉壶冰在台上种种奇怪的举动,则是因为人傀之术没有下好,控制他的银针应该是少了,或者是尚未布妥,因此玉壶冰还残留着小部分的意识,他正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他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与真正摆在那里的一切,其实并不相同。
“会是谁对玉壶冰做出这样子的事?人傀之术在解除之后仍是会对人傀造成极严重的伤害,他就算走运,不傻不呆,怕也要终身与剧烈的头痛相伴。”
琼霄为医,最了解的一件事便是,这世间的痛,其实是不一样的。
刀剑砍伤是痛。
中毒搅的五脏六腑纠缠也是痛。
产妇努力生下孩子是痛。
摔断了骨头也是痛。
但这所有的痛苦,都与人傀所承受的万针扎脑的痛楚不一样,后者要比之前所说的那些痛更强烈无数倍,且它不会有停歇的时候,会时时刻刻的存在,哪怕是睡着,哪怕是晕倒,它都会更直观的刺激着人傀,直到人傀彻底崩溃,自绝而亡。
是的,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样子的痛苦。
只有离开世界,才能斩断曾为人傀的苦难。
琼霄已是对玉壶冰产生的深深的同情。
若注定是要死,惨烈如斯,真是没办法可想。
“主子,您直到是谁下的手吗?人傀之术,如此恶毒,属下觉得,不应留下那个施术之人。”
顾惜年摇了摇头;“上台之前,他还是好好的。”
“什么?怎么会。”
这人傀之术,精通者运用起来,自然是简单。
可若是想要施展,仍需要一定的时间,与严格的步骤。
顾惜年若始终站在玉壶冰的一旁,她不可能没见到施术之人。
“上擂台之前,楚玉环曾去过白帐篷。”
琼霄仍旧不解:“玉壶冰是单人组比赛所剩下的最后一位楚国选手,楚玉环是楚国的公主,她坑自己国家的勇士有什么意义?”
顾惜年摇头,目光盯着玉壶冰无头苍蝇似的乱闯的样子,心里已经知道,他算是废了。
“接下来,就只有我和段小白了。”顾惜年的脸色应该非常欣喜。
可不知为什么,一股更浓重的危机感来袭。
她反而觉得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决计不会如表面那般简单。
“段统领不会来参加比赛,主子必是单人组的第一名,恭喜主子,得偿所愿。”
“真有那么简单吗?”顾惜年轻语。
恰好玉壶冰跌跌撞撞,到了她身边。
顾惜年身体半蹲,深处腿,直接把人给绊倒。
看着玉壶冰摔了下去,顾惜年吩咐:“琼霄,让他清醒。”
这邪气凛然的术法,要解开,其实再简单不过。
他的脖颈处有一根控制的主针,发间有数根像是白头发似的银色细针,只要将其全部拔出,人也就清醒了。
琼霄的手法极快,迅速拔出,也不停留,快步就走。
玉壶冰只感觉到一股极度激烈的剧痛来袭,那赶紧好像有个人呆在他的脑子里,左右两手,各拿一柄钢刀,拿他的脑子做饺子馅,拼命的剁剁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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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集怨于一身
“疼啊。”
他忽的揪住了头发,使劲的往下薅,头发掉下来的痛,似是可以稍微缓解脑子里边的痛。
但其实,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头皮痛的同时,脑内更痛。
他就那么死死的抓着,抓……扯……拽……
本就乱糟糟的头发,一绺一绺的往下掉。
有围观者看着,在擂台上时还是个打架虎虎生威的汉子,突然间就变成了惨兮兮的样子,不顾着身份体面,在地上抓着头发直打滚,顿时心中生出了许多不忍。
“比赛就比赛,把人整成了这副模样算怎么回事?”
“赛场上不凭真本事来对战,动不动就使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法,这算是严重的违规了吧?”
“东盛国的勇士,你胜之不武。”
“面具姑娘,你不觉得羞愧吗?”
……
一时间,所有责难竟全集中到了顾惜年的这里,仿佛有一人在说,其他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必是如此。
顾惜年站在擂台之上,明明胜了,迎来的却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责难。
看台之上,楚玉环泪眼盈盈,拜倒在东盛国的皇帝脚下。
“虽说签了生死状,擂台之上各安天命,可这种比赛不应该是真刀真枪,全凭武功高低的吗?使上了手段,比赛已是赢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楚国的勇士?还请东盛国皇帝下旨,令那位面具姑娘交出解药,饶恕玉壶冰吧。”
一国公主放下颜面,软语相求。
她还求助一般,朝着七皇子望了过去。那眉宇之间的柔弱伤心,同为女子见了都要生出怜惜之心,更别提七皇子盛景渊本就与楚玉环存着几分暧昧,同进同出,对于一些事是心照不宣。
七皇子还在想着,要不要跟着说些什么,反正他也是没打算饶恕护龙卫来参赛的两个戴面具的家伙。
他望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已返回皇帝身边坐下来的皇后娘娘,母子连心,哪怕有些话不明说,皇后也可以理解几分。
他才走上前,皇后却是一记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他。
紧接着,她才噙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状若不经意的说:“楚国公主所求倒也有几分道理,臣妾也觉得,既然是比赛,该当是堂堂正正。擂台之上定生死,这是比赛规则,可下了擂台,就不该抱着置人于死地的心思,否则,那便是杀人报复。皇上,您觉得呢?”
“皇后所言,有理。”皇上目光如炬,落在擂台中央的昂首而立的女子身上,“景德,你去传旨……”
顾惜年的神情里,此时也多了一抹奇异之色,若是凑近些,便会发现她的双瞳中央,有熊熊的火焰在狂肆燃烧。
景德公公一路小跑,来到了擂台上。
“银觉姑娘,洒家是来传旨的。”
顾惜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单膝点地,以武将之礼迎之。
“皇上有旨……”
景德公公清了清嗓子,按照例行公事,才开了个头,接下来的所有话来不及说出口,眼尾余光却是见到之前还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个劲儿的拿脑袋去撞墙的玉壶冰,忽的安静下来。
他似乎还有些担心头痛是暂时缓解,生怕那可怕的痛随时来袭,便双手始终抱在脑袋上,每挪一下,都显得小心翼翼。
动了几下,他确定自己的脑袋不疼了。
忽然就像是孩子一般高兴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好了,真好了,不疼了, 我不疼了……”
景德公公惊讶的张大了嘴。
顾惜年冷笑着抱拳:“请问公公,皇上的旨意是什么?”
皇上的旨意是斥令银觉姑娘使阴毒之手法,不够光明正大,有违武学之道。所以,要她立即将玉壶冰治好,不得有误。还要因此,治罪于她,罪名嘛,就是破坏四国大比之规则,有违四国大比之宗旨,破坏四国之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