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药,顾惜年心有感悟,她抬起手,攥了攥拳,手指尖充满了力量。
外伤还在,但痛感已减缓大半,并以一个极其令人咂舌的速度在痊愈当中,用不了几天,便会彻底痊愈。
内伤却已是消失无踪,耗损的精气也得到了有效的补充。
隐隐还有些妙用,只是一下子感悟不透。
身后,琼宵总能闻到芬芳的香气,她的脑海里同样忘不了的也是小和尚的那颗药。身为医者,徒有名号,却连一颗药的来历都看不透,实在是令有着仙医之命的琼宵如坐针毡。
蓦地,她想到了一种极其微小的可能性。
“生死轮!我家主人服下的药,是奇药生死轮,是也不是?”
那是在十大名药谱上,排名第二的神药,据说是采集是七十二位天地间的灵药,在雪山极寒之处,开鼎炼药,需要经历四季,方能成丹。生死轮的药方以及成丹之法,早已失传了三百多年,江湖名药谱上尚有零星记载,其他的地方竟是连蛛丝马迹都找寻不到了。据说这种药取的是天地无极、道法乾坤之意,炼药人认为天下间的万物皆是相生相克,相伴相生,于是,这生死轮其实是两位药,生轮和死轮,从名字上即可以得知,生轮能救活人,医白骨,死轮能清鬼门,重上路。
万般玄妙,简直不像是这人间会有的东西。
琼宵在翻阅古籍时,偶尔看到,便也是一笑置之,根本不信。
这还是药?这分明是仙丹!
连‘清鬼门,重上路’这种话都写出来了,难不成,还指望一颗药吃下去,便会原地成仙,直接飞升?
万万想不到,今日她会亲自遇到,亲眼看见。
琼宵心里边仍是不相信的,但顾惜年服下后的变化已在眼前展现,容不得她铁齿不信。
于是,她冲了出来,冲着小和尚大声质问。
圆寂纯真懵懂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任性发脾气的犟小孩。
“你在说什么呢,小僧可不懂。”
“圆寂,你不用糊弄我,你既然知道我家主子那时候气血两亏,内伤已遍及五脏,你还拿出来,笃定药有用,你怎么会不懂?”
小和尚坏笑:“也是拿出来试试,管用便用了,不管用……小僧再想别的办法。”他接下来的话,全是小声的在嘟囔,含糊不清的字句,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但顾惜年从他唇瓣张合之间,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踏遍千山万水才找到的有缘人,总不能让她死在面前吧。若她死了,小和尚又得辛苦的去找过,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顾惜年叹了口气,假装没有看懂小和尚的碎碎念。
“和尚你……”琼宵急了。
顾惜年突然开口打断:“琼宵?”
琼宵意识到了语气不对,便立即更换了一种调调。
“圆寂,我会一把零八道药膳,以药入菜,滋补体魄,味道更是特别,你是尝遍天下美食之人,要不要尝一尝我的独门手艺?”
这种方式,小和尚那是十分受用,立即点了点光头,“你愿意给我做?”
琼宵坚定点头:“只要你告诉我,那颗药是什么,一百零八道,我一样一样做好,端到你面前让你品尝。”
小和尚抬起手:“敢不敢击掌为誓。”
琼宵见他孩子气的模样,顿时笑着答应。
小和尚倒也痛快,确定好了这件事,不等她问,便给了答案。
“那颗的确是生死轮,姐姐服下的是生轮,至于死轮嘛,其实也已经在姐姐的身体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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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夺冠的希望
说着这些让人听不懂,但又绝对耸人听闻的话,小和尚歪着头,笑嘻嘻的瞧着顾惜年,不肯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顾惜年几乎是没什么反应,该怎样还怎样,镇定的像是这种诡异的事并非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得。
倒是琼宵,脸色已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似得。
“圆寂,你能不能说的更直白一些,我听的不是很明白。”
小和尚来了一句:“你不是仙医吗?医之道,你竟也有不通之处。”
言词之间,多是挑衅。
琼宵福了福身子:“仙医之名,乃世人谬赞。我却笃信师父教导,从来都是谦逊虚心,不敢居大。”
小和尚的面貌,瞬时变的慈爱柔和,那一瞬间,他身上的少年气尽数消失,老气横行的像是身体之内还居住的一位看透世事沧桑的百旬老者:“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资质算是中上。也罢,你守护之人是她,有些秘辛便是告知你也不打紧。”
接下来的话,虽是在跟琼宵说着,但圆寂的眼睛,一直定格在了顾惜年身上。
“生死轮,分生轮、死轮,这种传言是正确,但也不够准确,因为生死轮从来都是一种药罢了。生轮焕发生机,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要还吊着一口气时服下,基本就是死不了了。但生轮入体之后,循环三周,便结成死轮,从此与服药者,相伴相生,不离不弃。”
“死轮,有什么危害?”琼宵着急的问。
她只要一听到那个“死”字,便觉心惊肉跳。
小和尚的面容转为严肃。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圆寂,你快说呀。”
小和尚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
等了半天,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样子的回答,琼宵傻了:“你开玩笑的吧?”
小和尚还是摇头:“生死轮就只有一颗,是离寺时,七师傅塞给我,要我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七师傅说了,快被人打死的时候再吃,不到生死关头不能吃,不然,后果自负。”
琼宵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憋闷:“我家主子可离生死关头远着呢,你却给她服下了。”
她突然冲动的想找块板砖,捶爆小和尚的光头。
“姐姐不是想要迅速的恢复,然后去迎接下一场比赛吗?小僧给的药,也帮助姐姐达成心愿啦,这有什么不对?”
琼宵咬牙切齿,正想揪着小和尚好好与他理论,如此埋下隐患祸根的做法,就算是暂时达成了目的,又能怎样?接下来还可能因为一时的心愿达成而付出更大的代价,到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去消解到这颗生死轮的潜在威胁?
俩人眼看着要吵起来,顾惜年突然开口问:“生死轮有此等奇效,若是给段小白服下,他会不会就能好起来了?”
小和尚几乎没有犹豫,立即点了点头:“可以呀。”
顾惜年心念一动:“段小白中了毒,很厉害的毒。”
“那有什么,直接就解了去。”小和尚摆摆手,一副这种事都是小意思,完全不必为难的架势。
这下顾惜年也要窒息了:“你确定?”
“死人都能救活了,一点点毒而已,况且,他中的只是阴阳风水毒,又不是天下第一奇毒。”
连毒的名字都给点出来了,小和尚的话看起来并不像是无的放矢。
琼宵彻底炸了:“那你为什么不拿给他吃!”
顾惜年的伤,她完全可以调理好。
生死轮给段小白服下,一切大大小小的问题便尽数解决。这劳什子比赛还参加什么参加,直接打道回府就好了。
小和尚更加无辜了:“他又不是我的有缘人,为什么要给他吃?”
“你这人……”
琼宵按住了额头,心里窝火又生气,可小和尚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他在乎的人,从来是顾惜年。
谁也不能规定,他必须得爱屋及乌,连顾惜年爱护的人一块去保护。
生死轮可以给顾惜年,这没问题。
但生死轮却绝不会给段小白,因为没那情分。
逻辑通了,可令人抑郁的心情却并不能缓解。
琼宵是哭笑不得,一切的麻烦事,原本可以由一颗生死轮来轻易解决,但最后,所有问题依然是回到了原点。
顾惜年按住了琼宵的肩膀,静静的看着她。
琼宵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属下失态了,属下不说了,属下现在就去照顾段统领,一切请主子定夺。”
她说完,立即转身边走,此间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因为再久留哪怕一刻,她怕是要跟小和尚吵起来。
琼宵离开,小和尚依旧笑眯眯的注视着顾惜年,等着她开口。
顾惜年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圆寂,谢谢你。”
“姐姐不怪我?”小和尚面露惊奇,看来他也不是真的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只不过懂是懂,要不要去做,却是他个人的选择。
“药是你的,你想救谁便救谁,这是你的自由。况且,你将生死轮给了我,让我免于伤痛,迅速的恢复过来,我应该感谢你。”
“姐姐真是既好看,又明事理,小僧佩服。”
顾惜年被小和尚的哄的哭笑不得:“你又没看过我,怎知我好看。”
她屈指,敲了敲乌金面具:“万一这东西挡着的那张脸,刀疤密布,浓疮溃烂,鼻歪眼斜,丑陋不堪,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小和尚摇头:“非也非也,这个不过是一具皮囊,世人哪个都有,没什么区别,小僧看到的姐姐,是发着光的。”
“发着光?你这形容,未免也太过了吧。”顾惜年笑了起来。
“小僧乃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是犯戒,要受罚的。”
这小和尚讲话,也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似开玩笑,又不大像是。凡夫俗子还真难理解。
顾惜年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发现自己差点也要被绕进去了。
干脆不去多想,因为下一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接下来,是你跟金向北的那一场,你要当心。”
“小僧了然,多谢姐姐提醒。”
此刻,圆寂已然感受到顾惜年对待他的态度有所不同,他觉得很开心,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你和金向北之战结束,便是段小白与玉壶冰的那一场。段小白怕是撑不住这一场的,玉壶冰会直接进入最终之战。”顾惜年喃喃说完,又调取了内息,发现奇经八脉畅通,心里顿时隐隐安心。
她,终于拥有了夺冠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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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一起被淘汰
圆寂一上了擂台,金向北便迎着他走了过来。
小和尚笑眯眯,就那么坦坦然的站定,看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在与拓跋凉的那一场,金向北展现出了庞大的战力,一下子就盖过了众人对他所产生的第一看法。
明白了他是在藏拙,就为等待着最后的对决,许多人已默默地在这个心机、能力皆是不俗的“纨绔”,有了莫名的信心。
观众台上,有人高呼。
“金公子,我在你的身上押了不少的银子,你不要让我输。”
另一方,一个满身穿金戴银的财主,也是跟着打趣。
“金公子,我看好你。”
金向北本来就是花孔雀一样的性子,别人对他关注越大,他便越是兴奋,走路都能带着风。
看到台下那么多人在高喊他的名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一浪高过一浪,这可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感受。
金向北拽了拽衣襟,稍作整理,正打算像那戏台上的名角一般,摆个姿态,亮个相。
就在这时,小和尚冲他勾了勾手指头:“花蝴蝶,你过来。”
“小秃驴,你说什么?”金向北恼了。
“你把自己身上抹了那么多香粉,能飘出去几里地的味道,还穿的花里胡哨,比小僧见过的女施主们还要鲜艳,可不就是只花蝴蝶嘛。”
这种侮辱,谁能受的了。
金向北立即走了过去,直接出手,跟小和尚战在了一起。
他在心里边想:“拓跋凉跟臭和尚一比,竟然显得可爱多了,这世上果然是讨厌的人一个比一个讨厌,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
小和尚却也是记恨的琢磨:“上一个嘲笑他没头发是个小秃驴的狂徒,好像是被他拔光了头发和牙齿,扒光了衣服,给扔进臭水泥潭里去喂泥鳅了。这只花蝴蝶口出妄言,委实讨厌,可不能轻饶了他。”
圆寂跟金向北在擂台上打的昏天暗地。
楚国的小公主楚玉环由两名女侍陪伴,悄然来到了休息的区域。
玉壶冰在自己的白帐篷内静坐,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后,没多久,便有人禀报,说是小公主到了。
玉壶冰连忙到门前见礼,公主的女侍却是厉声斥责他不得无礼,只允许他隔着白帐篷的布帘子回话。
楚玉环冰冷的命令:“玉壶冰,你现在是楚国夺冠的最后希望,本宫命你,全力以赴,拿到第一,不得有误。”
玉壶冰自是满口答应,毕竟那也是他来到此间的最大目标。
楚玉环又道:“等会在擂台上遭遇到了银觉,找寻时机,将其击杀。”
玉壶冰心中觉得不妥,忍不住提醒道:“公主,这只是一场比赛,当众杀人,恐怕……”
楚玉环又是一阵冷笑。
“玉壶冰,本公主不听你说的那些废话,只有两个选择,摆在了你的面前。第一个,你按照本公主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后,你是在四国大比之上取得胜利的勇士,会得到了多少的好处,你心里自然有数。本宫还承诺,等你回国,除了父皇会厚赏于你,本公主也会帮你说些好话,有了一位公主的力荐,你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有朝一日,封侯赐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玉壶冰的呼吸,陡然间乱了许多。
楚玉环听的清清楚楚,她轻蔑的勾了勾嘴角,继续说下去:“第二个选择,你亦是可以我行我素,不按照本公主的话去做。本公主自小被父皇娇宠着长大,最讨厌被拒绝,更受不了别人不听话。呵,玉壶冰,你若是杀不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本公主便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