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
乔烟立即接话,语气夸张,声音之大,像是要让整个化妆室都充斥着她一个人的声音,“原来是送的啊,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们这些明星身上所穿的、脖子上戴的都是别人送的,要不然怎么叫老天爷赏饭吃呢?”
最后那个“赏”字,她咬得格外重,让人想略过去都难。
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唐漪脸上没有半点儿难堪情绪,恰相反,人静静坐着,脊背挺直,流畅漂亮的身体线条隐在裙下也能轻易看出来,反衬得温柔的香芋紫色裙子多了分清绝。
“是不是送的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一条裙子。”
她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教人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快感不说,心上反倒积起一股郁闷之气。
没得到满意反应的乔烟张牙舞爪地望着她,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平”二字。
唐漪却不想再过多计较,懒懒扫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丝浅淡笑意夸道:“乔小姐口红色号很好看,就是”
她又看了眼乔烟唇上那抹复古的砖红色,低低说了句,“就是不太适合乔小姐的年纪与心性。”
语毕,便起身往摄影棚走去。
十点了,也该开拍了。
那边摄影师已经就位,机位灯光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唐漪快步上前试了试,表现出作为艺人的专业度与配合能力。
乔烟见在场工作人员都已经有序地运作了起来,她再不过去反而成了局外人,只得暂时先压下心中不悦,也跟着走了过去。
按照广告剧本,两个人都有悬空的要求,也就是需要运用到吊威亚。
唐漪无所谓,她拍剧也时常会有这样的戏份,仙侠剧里的飞来飞去,都是她真身上阵,就是不知道乔烟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眼,见原还一脸嚣张气焰的大小姐眉心皱起,不可思议地指着道具说,“难道我也需要吊威亚?”
“乔小姐,您也是广告拍摄者之一,请您理解。”,一直跟在后边的王总监解释了句。
“我没吊过,我不管,你让她先来。”
乔烟抬起下巴指了指唐漪。
王总监为难地看向唐漪,“唐老师”
“我给她做个示范吧。”
唐漪不多说,利索吊上威亚,“先完成我的单人部分也可以。”
看唐漪悬在空中的样子,姿势轻巧不费力,乔烟渐放下心来,轮到她的时候,终于松口任工作人员给她整理,可等绳索一拉,她被骤然升了上去的时候,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惊恐的叫声。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随着她整个人的剧烈动作,绳索开始不稳。突地,乔烟整个人连带着威亚向唐漪所站的方向俯冲而来。
这个方向,除了唐漪还有一个棱角锋利的箱子,若是人撞上去,平常时候都会被划伤皮肉,更何况此时的乔烟以这么个速度撞过来,再加上人本身的重量
电光火石的几秒间,唐漪脑子里将后果飞快地过了一遍,没有再犹豫,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把箱子一把推开。“
砰——”
箱子被逼到墙角,发出轰然的相撞声。
紧接着,响起刺耳的“哗啦”声,威亚的绳索已然断裂,在现场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间里,乔烟从距四面一米多的低空里坠下。
“砰砰——”
比之方才,更显沉闷,这是人的身体撞击地面才会发出的声音。
然而最下面躺着的那个人却不是从威亚上意外坠下来的乔烟。
“疼。”
直到唐漪的闷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时,现场的工作人员才从这一场迅疾的意外里如梦初醒。
原来因着去推开箱子,唐漪的站位与乔烟将要坠下的方位更加贴近,又没有时间再给她躲避,于是唐漪就被殃及池鱼,反被乔烟压住了半边身子。
“唐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哪里疼?”
王总监第一个跑了过去,连珠炮似的询问着她的伤情,望着她皮肤上留下的淤青,目光里流露出焦急,“赶快拨打120联系医院,还有唐老师的经纪人!”
一片混乱中,无人顾及的乔烟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脸上情绪复杂,别扭又愧疚。
因着唐漪身体给她的缓冲,她除了手臂处有些酸麻,其余地方都无大碍,也正因此,想起方才的不对付及那些无礼言语,眼下连上前问候都迈不开腿
在一片叫喊声中,唐漪只觉头脑昏昏沉沉,面前仿佛站着很多人,但她一个也看不清,眼里全是模糊掉的面容与重影。
“唐老师——怎么样了唐老师——”
忽地连声音也不再清晰,隐约觉得有人一叠声地在叫着“唐望舒”。
唐望舒
她原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名的,可这些年被叫着叫着,竟也习惯了,偶尔还会觉得好听。
只是小屁孩总这么叫着她,是不是有点没大没小?
算了,在她面前,他一贯这样,叫便叫吧。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唐漪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接着施法
即将开始走文案剧情,等我一下下
第18章
榆城中心医院
高级病房外,宋岁岁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袁哥,漪漪姐会不会有事啊,她都晕过去了?”
这话她问了足足几十遍了,问出来的时候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经纪人袁哥从一开始的用力答复“她不会有事”到现在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抽起了烟。
谁也没见过唐漪受伤,谁都无法接受那个眉目生辉的仙女躺在医院的蓝白病床上。
“袁哥,我们是不是还没通知漪漪姐家人?”
安静不过两秒,苦着一张脸的宋岁岁迟疑着再问道。
她做了好几年的助理,却只同漪漪姐的妈妈有过一面之缘,没记错的话,印象中的妇人衣着讲究,气质很好,只是面上总有股若有似无的冷淡在
至于漪漪姐的父亲,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漪漪姐提起过。
“暂时不用。”,袁哥沉吟道。
他显然比宋岁岁了解的多些,却也不敢妄自做决定。
“我们两个先守着,如果有什么事”
“袁哥,漪漪姐通讯录有个紧急联系人的号码在。”
宋岁岁突然语速飞快地打断了他,神色惊奇。
这人难道是漪漪姐的妈妈,漪漪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其实还是念着自己家人的吧?
袁哥听了这话也不由愣了下,扫了眼那并非是自己的号码,不由也生出丝好奇,“那你试试?”
紧急联系人不就是在紧急时刻用来联系的吗?
那么现在拨这个电话属实理所应当。
得了指示的宋岁岁手指灵敏地在触屏手机上划过,不多时,手机就发出了“嘟嘟”的声音。
“喂。”
那头声音散漫中带着点儿不着痕迹的愉悦,“舒舒终于想起我了。”
宋岁岁听了则浑身上下一哆嗦,差点没把手机当场丢出去。
这,这这和她前几天接到的那个电话声音一模一样
那晚,她确实是见漪漪姐听完她的转述后走了出去,但由于后边儿漪漪姐就没再让她跟着,所以她也不清楚电话那头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到底是谁
不光让漪漪姐亲自去机场接,还让漪漪姐从晚宴内场中途离开去找他,现在又成为了手机上的唯一一个紧急联系人。
但不等宋岁岁理清这思绪万千,江溯敏锐地嗅出不对来,“你不是舒舒。”
“她人呢?”,口吻比之方才肃然不少。
“我,我”
宋岁岁正要答话又猛然顿住,求助般地朝身侧的袁哥望去,她难道要将她家漪漪姐意外住院的消息告诉电话那头的“陌生人”?
袁哥见状一把接过手机,条理清楚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唐漪经纪人,负责处理关于她的一切,她现在并不方便接电话。”
“不方便?”
江溯低低反问了句,“那好,我问你,这个电话是如何拨到我这儿来的?”
通讯录里那么长一串联系人,没有舒舒的授意,他们如何偏偏拨到他的号码,拨通了却又像不知他是谁的样子
除非,除非找的根本不是他。
乍然间,江溯记起了他看见唐漪手机上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为空时,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把自己手机号码输进去的场景。
他眼神一暗,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急促,疾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样?”
半小时后,一辆炫酷的山地摩托停在了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见着才刚停稳车的年轻人,拔腿往急诊室跑去,火急火燎的,连电梯都不愿意多等。
+
他已经在电话里得知事故发生的一切。
“让我进去。”
江溯匆忙停在病房门口,脑海中将袁哥与宋岁岁的脸同唐漪的交际圈对上号,然后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他迫切地想知道唐漪怎么样了,想亲眼见到她。
来的路上,疾风刮过摩托头盔,江溯耳边满是机车发出的“嗡嗡”声。
他没敢想也不能想的是,如果唐漪再也醒不过来他该怎么办。
袁哥见过他几年前的样子,这会儿记了起来,犹豫着说道:“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能不能进去,还得医生说了算。”
“你是江溯吧,漪漪的弟弟,这样吧,我帮你去问问。”,说到称谓时,他有丝不确定,但又好像依稀记得面前这个生得好看的年轻人和唐漪关系匪浅。
江溯抬头,瞧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只在他说出“弟弟”两个字时微微有些波动。
“1102,查房。”
正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拿着病历本走了过来,“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吧,有个好消息,病人现在情况已经稳住了,可以有个人和我一起进去看下。”
“我是。”
江溯率先出声,在袁哥和宋岁岁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间里,抬脚跟着医生进了病房。
稳住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
而后闻着医院病房里一贯的消毒水味儿,在平放的病床上见着了穿着蓝白各自条纹病服的唐漪。
和平时见到的很不一样,就如那月亮一下敛起所有清辉般,这闭着眼悄无声息的样子让江溯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舒舒。”
江溯蹲在床前,望着床上那小小一团,低低唤出了声。
舒舒,你醒醒,给我个和你说话的机会行吗?
“小伙子,这你女朋友?”
医生对这病房里的生离死别似的深情倒是司空见惯,瞥到江溯同信徒般虔诚轻握住唐漪的手也没多说什么,有条不紊地做完一系列检查后,还安慰道:“她身体目前来看没什么大碍,就是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问题。”
江溯没否认医生说的话,只低头感谢了句,“辛苦医生了。”
待医生走后,袁哥和宋岁岁分别进来过一次,江溯则没动过,一直守到傍晚时候。
十一月的雨季里,窗外难得停了雨,透澈天空铺了薄薄一层霞光。
“江溯。”
躺了许久的唐漪半睁着眼,费力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醒了?
“我在,舒舒我在。”,江溯握住她的手不由多使了分气力,失而复得的悦然飞上眼角眉梢。
“江溯,你怎么在这儿?”
但不等他再开口,唐漪面上现出疑惑,轻声问道:“你不是还在国外上着学,怎么回来了?”
第19章
“你怎么在这儿?”
唐漪望着眼前熟悉里又平添几分陌生的年轻面容,轻轻蹙起眉心,“当初一声不吭地跑去国外,现在又一声不吭地回来?”
她以为,依这小屁孩的缠人程度,多少会让她去接个机。
是在国外待的时日久了,同她的感情也变淡了是吗?
想到这,唐漪好看的眉蹙得更紧,心中蔓延着丝丝缕缕的难言滋味。
“舒舒”
江溯欲言又止,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从唐漪恍若时光倒流的言语中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却也不知该从何对她说起。
“嘶——”
唐漪突地侧了下身子,动作艰难,伤口处传来隐隐的钝痛感。
“怎么了,哪里疼?”
江溯这下话接得很快,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你躺着别动,我叫医生来看。”
话说完,连个停顿也没有,就冲了出去。
他个高腿长,几步将主治医生拉了过来。
年过花甲的老医生被江溯风风火火地抓着跑,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小伙子你悠着点、悠着点”。等进了病房再一看,病人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的样,不由难言地觑了江溯一眼。
而后语重心长且意有所指道:“凡事过犹不及,病人的情况既然已经稳定下来,那也就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就差明晃晃地说出“小伙子,你关心女朋友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还是稍稍收敛一点”。
“不是,”,江溯皱眉,思索着如何把话说清。
末了,抓了把挑染过的黑发在医生耳旁憋出一句,“她好像不大记得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了”。
不记得发生过的事?
倒是稀奇,老医生扶了下自个戴着的老花镜,又仔仔细细瞧了瞧唐漪头上那个包扎起来的伤口,答道:“你先出去,我待会叫人来给她拍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