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也是看他们几人虽然衣着华贵，却慈眉善目的才多说了几句话。
姜幻听后又是久久不语。
最后，她缓缓道，“老伯放心，我们要寻的亲戚不在河西县。”
老伯闻言，这才缓缓松口气，“那就好，不然姑娘可能要失望了。”
老伯说完，便领着刚刚被打发到一边乘凉的小儿子走了，只是那蹒跚的步伐和佝偻的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了几分。
身侧，跟着的小儿子忽然问，“爹，你说哥哥外出给人当长工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伯抹抹已经干涩的流不出眼泪的眼角，“这个啊，要很久以后了吧，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小儿子情绪瞬间激动，“爹，为什么啊，你说清楚……为什么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后面的话，因为老伯他们走远，姜幻几人没听到，但能感觉的出来，知道哥哥回不来的小儿子很伤心。
姜幻坐在那里，眸光浮浮沉沉。
忽然，她紧握的手掌上覆上一只温暖绵软的小手，“姐姐，不用担心，你还有我。”
心底的燥郁似乎一瞬间被驱离干净。
姜幻抬头，笑笑，“对啊，我还有小玖。”
不管姜宏海如何丧心病狂，不管她将来到底能不能保下丞相府，至少目前，她还有这个小家伙。
说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又亲昵的用额头拱拱他的额头。
陆玖能感觉到她那颗似乎想要被安抚的心，夹了一块酱牛肉到她碗里，“姐姐吃。”
姜幻抬眸看他。
陆玖，“姐姐吃了我才吃。”
姜幻夹起酱牛肉送到自己嘴里。
第九十五章 成长的痛不是谁都有勇气经历的
陆玖看她终于动筷子，自己也夹了块酱牛肉送进嘴里。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始终被谅在一旁的暗影，“……”
几乎被泡进狗粮里的谢绍，“……”
反应过来，暗影咂咂嘴，同样夹了一块酱牛肉到谢绍碗里，没什么表情的道，“吃吧。”
谢绍恨恨的将那块足有鸡蛋大小的酱牛肉一筷子塞进嘴里，腮帮子吃的鼓鼓的，“真难吃！”
暗影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一句话，难吃你还吃？
谢绍懒得理他，一个人几乎干掉了一整盘牛肉，吃到最后，陆玖脸色黑的都快能滴水了。
吃过饭，几人没有立刻赶路，而是在茶寮旁的一条小溪旁歇息。
谢绍和暗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小家伙也借口尿尿不知道干嘛去了，姜幻一个人坐在小溪旁发呆。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
她扭头去看，是那个小少年。
小少年眼眶红红的，猛然看到河边有人，顿了顿。
姜幻朝他笑笑，又拍拍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可以过来和她一起坐。
无声散发出来的善意让小少年心安。
小少年这才敢继续往前走，走到姜幻身边坐下。
姜幻等了好一会，小少年才开口，“姐姐，我爹说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幻唇边泛起苦涩，“你爹没告诉你吗？”
小少年似又要伤心落泪，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憋了回去，吸着鼻子摇了摇头，“没有，我爹说哥哥在有钱人家里做长工，人家不让回来，但我知道我爹是骗我的，哥哥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
姜幻唇瓣几经蠕动，终是没忍心告诉他。
凑近，摸摸他的头，“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要等你长大以后自己去寻找答案，但姐姐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小少年很不解，“姐姐，对不起什么？”
姜幻没说。
小少年便也不追问，“那姐姐，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姜幻看着他，“为什么问这个？”
小少年目光坚定，“长大后我要去找哥哥。”
姜幻顿了下，却也不意外这个答案，转眸，看向眼前潺潺流水的小溪，开口，“只要你心中想着长大，便很快就会长大了。”
“是这样吗，姐姐？”小少年听她这样说，眉间泛出喜色，“那我一定要快快长大，然后去找哥哥，姐姐，谢谢你。”
小少年蹦蹦跶跶的走了，姜幻的另一句话他并没有听到，“或许等你真正长大了，便不希望自己那么快长大了。”
成长的痛不是谁都有勇气经历的。
稍远处的密林，谢绍暗影陆玖三人在这里碰面。
谢绍正在禀报刚刚收到的消息，“王爷，陈大人传来消息，河西县老县丞的下落已经查到了。”
陆玖嗯了声，“还有其他消息传来吗？”
谢绍摇头，“没有。”
陆玖沉吟了瞬，“看来调查去年赈灾贪墨案并不顺利。”
谢绍点头，“的确，陈大人虽然已经上任河西郡守，但毕竟时日尚短，河西郡的实际掌控权目前依旧在丞相手里。”
第九十六章 永远不会离开你
说着，谢绍隐晦看了面前的小不点一眼。
而据他这几天的观察，王爷是真心喜欢姜姑娘的，将来若是……
陆玖抬眸，正对上谢绍探究的眼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本王对姜幻的感情不会影响本王对姜宏海以及对河西郡形势的判断。”
他也相信，姜幻是拎得清大是大非的人。
谢绍尴尬道，“是，属下多心了。”
陆玖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吧，我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说完，转身。
暗影和谢绍随即跟上。
只是某个小不点并未看到，在他转身后，两人同时朝天翻了个白眼。
陆玖回去就看到小少年开心离去的背影和姜幻口中那句他并未听到的话。
慢慢走近，缓缓出声，“你不该骗他的。”
姜幻扭头，见是好不容易回来的小不点，“嗯？”了声。
陆玖，“早点知道真相对或许他来说是好事。”
姜幻何尝不知，可让她告诉他那么残忍的事，她做不到，也不忍心做，目光又从他脸上转到了面前潺潺流水的小溪上。
陆玖见她这样，沉沉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的空地上坐下，“姐姐放心，小玖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姜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远远看见依偎在一起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的暗影和谢绍对视一眼，就知道回来会看到这幅场景，晦气！
暗影上了马车。
天色已经不早，谢绍等了一会，见两人还不回来，远远喊了声，“姜姑娘，我们该出发了。”
此地距离下处城镇还有几十里的路程，再不抓紧点要赶不上进城了。
姜幻闻声，拍拍身侧小家伙的头，“你先上去，姐姐去喝口水。”
陆玖看了她一眼，眸底光芒闪过，甜甜道，“好，姐姐，那我先上车。”
姜幻嗯了声。
陆玖走后，姜幻到茶寮冲老伯又要了杯水，喝完，将水杯放下。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小少年过来收拾东西，看到水杯下放着的银票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喊道，“爹！爹！”
老伯听到声音，从茶寮出来，“鬼喊什么呢你？”
小少年将银票拿个他看，“爹，你看，这是不是银票，刚刚那个姐姐留下的。”
老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手都颤抖了起来，“这……这……”
说着，就要追出去还给姜幻。
外面，哪还有姜幻他们的影子，车轮印子都不知延伸到了何方。
老伯叹口气，又回到茶寮，“算了。”摸摸小少年的额头，“我们这是遇到贵人了。”
小少年疑惑，“那爹，这银票我们还还不还了？”
老伯深深叹了口气，“不还了。”
小少年还待再问，老伯却是心事重重的走进了茶寮，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百两银票。
小少年闭嘴，不再询问，只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收拾了。
天快黑的时候，姜幻他们到达一处城镇，丽水镇，已经不属于永安县范围，而是永安县附近一个小县城下辖的一个小城镇，或许是受到去年洪水波及比较小的原因，这里的民风和人情都还不错。
第九十七章 进入河西县
姜幻他们在镇子上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入住进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店小二过来询问几位吃点什么，姜幻随便点了点东西，吃过饭时已经戌时。
古人大都睡的早，戌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辰，吃过饭后，暗影和谢绍便回房了，姜幻和陆玖简单洗漱过后也早早入睡了。
睡至半夜，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姜幻睁开眼睛，凝眉听了听，之后走到房间里侧，打开房间后面的窗户。
房间后面的窗户正对着一条阴暗的小巷，小巷里此时正有几个人在低头窃语着什么。
她们住在二楼，距离那条小巷有些远，姜幻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正在这时，陆玖揉着眼睛起来了，“姐姐，你在干什么？”
姜幻以手抵唇嘘了声，“没什么。”
又将窗户关上。
本以为是和永安县时遇到了毛贼，没想到不是，那些人明显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倒像是弄丢了一批什么货物在苦恼怎么和主家交代。
陆玖走近，贴耳在窗边听了听，“姐姐，他们在运盐。”
姜幻不解，“运盐？大晚上的运？”
陆玖点点头，“没错。”
只是他少说了一个字，他们在运私盐。
河西郡境内是有一处小型盐湖和一个小型盐场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敢顶风作案，贩卖私盐。
可惜的是现在他们正在暗中查访去年赈灾贪墨一案，倒是不方便插手此事，只能之后再做打算了。
姜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重新回到床上睡觉时才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距离那么远，她都没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陆玖笑笑，“因为我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啊。”
姜幻想起刚刚小家伙耳朵贴在窗边似乎真的在听什么，有些郁闷的抿抿唇，“所以，你真的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陆玖很满意面前女人的反应，点点头，“真的。”
姜幻又郁闷的道，“那你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吗？”
陆玖道，“能。”
他自小便有夜间视物的能力，虽然不如白天看的清晰，但视力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了。
姜幻更郁闷了，没想到随手捡来的小家伙还真是捡到宝了，用掌心拍拍他的头，“好了，睡吧。”
虽然小家伙真的很厉害，但她并不想夸奖他。
陆玖郁闷的撇撇嘴，不过能看到姜幻这女人有些嫉妒的小表情还是蛮开心的。
在她怀里拱了拱，“姐姐，晚安。”
姜幻将他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小玖，晚安。”
陆玖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几人并未多做停留，吃过饭便上马车赶路了。
由于几人赶路速度并不快，所以天黑的时候只是到了河西县附近的城镇，直到第二天午时才到达河西县境内。
一进入河西县，几人便感觉到一阵萧条。
破旧的房屋，稀少的人群和几乎没什么人居住的村庄，即使去年那场洪水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之久，依然能感觉到这里曾经被肆虐过的痕迹。
这里除了调查堤坝修建被贪墨一案曾经来过的陆玖，其他几人全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九十八章 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善解人意的小东西？
和京城的繁华甚至和周边县城的热闹完全没法比，怪不得，曹幼清拼了性命也要上京求见陆玖。
姜幻抿抿唇。
陆玖走到她身侧，伸手抓住她的掌心，“姐姐，我们进去吧。”
城门几乎没什么人把守，只有两个守门人在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两辆马车进城的时候守门人也只是懒懒抬眸看了眼，象征性的问了句干嘛的，谢绍笑眯眯的答进城寻亲的之后，交了几个入城的铜板便放几人顺利进城了。
城内，比城外和周边城镇好一些。
能见到行人和沿街叫卖的小贩，还能看到个别开门营业的商铺，只是人流量都不大，和周边县城依旧没法比，
姜幻自从进城便没一句话没说，陆玖能感觉到失落的心情，姜宏海这个父亲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
两辆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
谢绍下去和掌柜的交涉了。
不一会，回来，“王爷，姜姑娘，里面客房多的是，我已经要了两间上房，我们先进去歇息一下吧。”
姜幻轻轻道了声，“好。”
姜幻和陆玖进去之后，暗影才慢吞吞的从马车上下来，依旧带着他那顶女子样式的白色帷帽，装扮滑稽。
谢绍嫌弃的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鬼东西摘了？”
暗影哼了声，颇为得意道，“我不打算摘了。”
这几天，他越发觉得带着帷帽安全感十足，并且，“我觉得姜姑娘已经打消了对我的怀疑。”
谢绍鄙夷道，“那是你眼瞎。”
姜幻不是对他打消了怀疑，而是已经懒得计较这是不是真正的陆玖了，或者说已经肯定了心中某种猜想，只是懒得去求证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