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有礼,实不像一个贪官污吏能培养出的世家子弟,陆玖笑了笑,“不用报,只是我刚刚查看过那匹马,不像是受伤发疯的样子,倒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引得突然发狂,天气渐热,公子还要小心照看自己的马匹才是。”
王焕虚心受教,“公子说的是,以后在下定好好照看,不让它再有发疯伤人的机会。”
陆玖,“这就好,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着,转身离去。
王焕看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在后面不甘心的喊,“公子,在下请你喝一杯吧。”
传闻,县令公子是爱美之人,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是美的,他都喜欢,这也是陆玖会选择今天接近他的原因。
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
马车夫摇摇头,“真是个怪人。”
旁人巴不得沾上他家公子,这个人倒好,一点不在意就算了,竟连公子的姓名都不问。
就着看他的视线,望了眼满街狼藉,和那些不小心和误伤的路人和摊贩,转头,又看向王焕,“公子,现在怎么办?”
王焕也朝街上看了一眼,眉心渐渐皱了起来,在车夫期待的目光中,道,“损失重的赔些银子,其他不用管。”
左右他是县令公子,这些人就是上告到衙门也告不响。
马车夫叹口气,“是。”
想着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寻常这位都是不管不顾的。
想着,又朝刚刚陆玖消失的方向看了眼,看来公子真的很喜欢那位公子。
只是,可惜了。
被他家公子喜欢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玖从街上回到茶楼,姜幻已经将账结了,天色已经不早,想来他的事情也已经办完了,道,“我们回去吧。”
陆玖摸摸鼻子,嗯了声。
乖乖跟在她身后回了客栈。
晚间的时候,赵新生又来了,带来一个好消息,县令公子回来了,陆玖象征性的给了他一个好脸色,便打发他回去了。
走之前,两人约好,三天后,由赵新生牵头,引荐县令公子给他们。
陆玖自然欣然应允。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好脸色,赵新生马不停蹄的回去准备了。
晚膳过后,陆玖正在房间,吩咐暗影处理一下白天茶楼说书的事情,姜幻敲响了房门。
陆玖,“进。”
暗影有眼色的退下。
谢绍还在睡,暗影没叫他,直接带了两个暗卫去了今天下午在茶楼说书的那人家里,之后,又接连去了好几个说书的家里。
陆玖看着进来的人,手里端着个托盘,盘子里有一个小瓷瓶,还有纱布剪刀之类的,忽然觉得,本来不怎么疼的掌心突然就有些疼了。
唇角勾了勾,笑着将人请进来,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这么晚了,姜姑娘这是……”
姜幻端着托盘进来,将托盘放到桌子上,上面的东西一一拿下来。
她道,“白天看王爷制止疯马的时候手好像受伤了,想着王爷应该不会太在意,但现在天气炎热,若是放任不管,很可能会发炎。”
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发炎什么意思,但终归不是什么好词就是了。
陆玖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抿唇止住笑,“你这是……关心我?”
还说心里没他,骗谁呢?
他就没见姜幻这女人对谁这么上心过,当然,除了他。
“嘭!”
额头被敲了下。
陆玖,“……”
姜幻,“想什么呢?”
笑的那么贱,丝毫不似当初的小不点天真可爱。
陆玖摸摸被敲的有些疼的额头,郁闷又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我是病号。”
病号?
谁见过这么健康精神的病号?
姜幻屈指想再敲他一下,看到他这个表情手指又无奈放下了,“好,知道了,你是病号。”
陆玖嗯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姜幻,“那现在请病号把手伸出来。”
陆玖乖乖将手伸出来,放到她面前。
掌心摊开。
姜幻看到了几乎横亘他整个掌心的青紫泛红的伤口。
白天的时候,他其实有试图直接拉住缰绳制止疯马,但马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缰绳从他掌心滑了出去,这才导致他掌心的伤口这么重。
而从泛白的伤口边缘看,这手明显已经沾过水了,现在天气炎热,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可能发炎感染,到时候处理起来就会更加麻烦,也会更遭罪。
一时,姜幻有些生气。
这么严重的擦伤,若不是她来给他上药,他是不是就放任不管了。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眉心紧紧蹙起,隐隐的,似乎还能从中窥出一丝心疼的意思。
陆玖忽然有些不忍心了,小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姜姑娘不必担心。”
姜幻看着他。
看了会,忽然,手下用力一按。
谁担心了?
陆玖霎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人真狠心,他不就是怕她担心安慰她一句,他说什么了吗?
女人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吗?
他眼中的诧异之意并没有让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简单的发泄了心中的不满之后。
垂眸,平静的处理着他的伤口,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王爷不疼就好,不然我手生,弄疼王爷就不好了。”
陆玖疼的嘴角直抽抽,还不忘对着她咧嘴笑道,“不疼,不疼,姜姑娘安心处理就好。”
说是这样说,姜幻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
烛光昏黄,好似在她周身镀了一层光,模糊了她侧脸的轮廓,也柔和了她身上一贯的清冷,他近近看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问,“姜姑娘,爸爸是什么?”
这是上次她生病口中反复呢喃的,似乎是一个称呼,他从来没听过这个称呼,也不知道这个称呼代表什么?
姜幻处理伤口的手一顿,抬眸,眸底泛起层层波光,直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陆玖没想到她会这么意外,皱眉道,“上次你生病,一直拉着我的手叫爸爸……”
姜幻,“……”
这人有毒吧。
陆玖看她脸色不对,又问,“怎么,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吗?”
她怎么这个表情?
姜幻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视这个称呼了。
很认真的想了想,道,“没有,就是一个年长者对一个年幼者的尊称,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
陆玖觉得这个解释不怎么对。
当时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可还是抵挡不住心底的意动,唇角勾了勾,“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爸爸?”
这个称呼是哥哥对妹妹的,那他和她之间应该也可以。
姜幻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抽,看着他看了会,垂下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当然可以,我说了,这个称呼是哥哥对妹妹的,并且是关系很亲密的那种才可以这样叫。”
关系很亲密才可以这样叫,她是不是在暗示他,他们的关系也达到了很亲密的那种。
陆玖心底抑制不住的高兴,试探着叫了声,“爸爸?”
姜幻抿着嘴,嗯了声。
陆玖看她心情不错,又叫了声,“爸爸!”
姜幻肩膀抖动,抬头,伸手,摸摸他的头,“嗯,真乖!”
陆玖,“……”
看着头顶的爪子,总感觉自己被骗了。
并且,她的表情完全不像妹妹对哥哥那种,倒像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陆玖眸色一沉。
忽然,整个身体直起,抓住那只在他头顶作怪的爪子,反手将她按在桌子上。
手里的纱布和桌子上的托盘哗啦落了一地。
他恍惚没看到,脸凑的近近的,“姜幻,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女人竟敢占他便宜。
长辈?
去他娘的长辈,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王妃。
姜幻没想到她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他就突然发难,凝着那双眸子底部翻涌而出的危险的光芒。
她脸侧开,他灼热的气息落在耳侧,却依旧熏的她满脸通红。
陆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像是枝头红艳艳的果子似的,让人忍不住咬一口,小嘴也是,半开半阖,诱人采撷。
他又凑近了些许,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姜幻,不许说谎,说,你有没有骗本王?”
两人距离近的她能清晰的听到从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亦能听清她自己的,凌乱无序,杂乱无章。
他气息全部扑在脸上,又被她吸进身体,让她身体更加滚烫灼热,心跳也更加不受控制。
“没有。”
她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两个字的,只知道和那视线一对上,她就仿佛要融化了一样。
下一瞬,她的身体全部僵住了,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呼吸被夺走,心跳也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他……竟然将她轻薄了。
神奇的是,她虽然僵硬的不知作何反应,却似乎……并不反感。
也在这时,他的声音传进脑海,“姜幻,欺骗本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两百一十九章 你应该叫我爸爸(二合一)
声音,比他的人更具诱惑。
一吻落下,陆玖看着几乎全部蜷缩在他怀里怔怔不知如何反应的人,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
他眸底光芒映进眼底,兽x性,充满征服欲,姜幻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唇瓣浓重的触感犹在,她脸红的能滴血。
陆玖被推的趔趄后退两步,双眸含笑的看着她。
落在身上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看穿。
姜幻起身,理理被他弄皱的衣领袖口,极力保持镇定。
可哪里能镇定下来,她现在整张脸几乎要烧起来一样,狠狠瞪他一眼。
那一眼在他看来却更像是撒娇。
指尖抹抹唇角,一双眼睛绿油油的望着她,“本王说了,欺骗本王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是这时,小女儿姿态这时才显现出来,她道,“我哪有骗你。”
刚刚得逞,他还想顺势将香软的身子抱在怀里。
却被她闪身一避,躲开了。
知道她回过神来了,陆玖摸摸鼻子,没再得寸进尺,可怜巴巴道,“你怎么没有骗我?”
姜幻,“……”
这人上辈子是学京剧的吧。
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他变脸的本事。
软磨硬泡,被他整整磨了一个时辰,姜幻终于告诉他爸爸什么意思?
陆玖,“你的意思是说,爸爸原是父亲的意思,但后来也被用作一些实力低微的人,对那些有权有钱的人的一种讨好膜拜之意。”
姜幻点点头,“笼统的说,就是这个意思。”
“那……”他又靠近她,“你应该叫我爸爸才对啊?!”
姜幻,“……”
若有似无的危险感再次袭来。
她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转身就走。
翻飞的衣角在他面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他下意识抓住,眼巴巴的望着她,“姜幻~”
他眸中散发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姜幻瞪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姜幻什么姜幻?
她今天已经很纵容他了。
姜幻,“放手!”
他全身都在表达着抗拒。
晃晃她的衣角,可怜的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她眸色一寒,“放手!!”
休想在她面前再装可怜。
见她真的生气了,他哼了哼,立刻放手。
姜幻端着托盘,扬长而去。
陆玖看着她背影,狠狠跺了跺脚,“姜幻,你……”
气息忽然又弱下去,瘪了瘪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
已经走远顺着风声听到这句话的姜幻。
唇角慢慢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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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王焕来到后院。
县令府的后院是个特殊的地方,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亦不准在周边徘徊。
见到他来,管家上前,“少爷。”
似乎对对眼前人很是惧怕,管家的态度格外恭敬,头也不敢抬。
王焕看着不远处的院落,听着耳边若有似无传来夹杂着痛苦的呻x吟声,似是极是惬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道,“他还是不肯屈服吗?”
在他耳中犹如仙音一样的声音,落在管家耳中,无异于在阴曹地府里挣扎的恶鬼的声音,痛苦的让人头皮发麻。
他头垂的更低,“是的,少爷。”
王焕摸着下巴,“还是不肯啊。”
尾音微微拉长。
管家哆嗦了下,即使没有抬头,依旧能从这简单的三个字里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恶意。
想起这几日他折磨那俊美公子的手段,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有一丁点多余的动作,站在原地,静静等着他的吩咐。
没有让眼前人等太久,王焕再次开口,“既然不肯,便不用再留着了,变成本公子房间里的一件艺术品吧。”
县令公子爱美,是整个宛平县皆知的事,可世人却不知他如何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