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汀原本以为来的人是医生护士，在看到姜曲新这一脸欠抽的表情时，居然奇异地松了口气。
姜曲新快步走了进来，把手里的花束往姜汀面前一递。
姜汀接下了花，笑了笑，“谢谢。”
姜曲新咳嗽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就看到了姜汀右手包着的纱布，原本的阴阳话愣是咽了下去。
扭头看向床上的傅予宁，这人正慢条斯理地整理乱了的领带。
“到底姜汀是病人还是你是病人啊？”
“看看我们姜汀，伤成这样了，都不能躺在病床上休息。”
“傅大少，你这是照顾病人的样子吗？”
姜汀一时愣住了，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姜曲新一看姜汀像只呆头鹅一样站着，更是生气了，斜着眼看傅予宁，
傅予宁懒得惯他那臭毛病，“你怎么来了？”
姜曲新炸毛了，“我当然是来看望姜汀的。”
他伸手握住姜汀的肩膀，把她往病床上推，“你不是说身上到处都疼吗？别站着了。”
姜汀坐在病床上，眨巴眨巴眼睛。
她还是没想清楚姜曲新这是在发什么疯。
姜曲新看看姜汀，又扭头看看傅予宁，悲哀地发现这俩人居然看起来还挺登对的。
傅予宁指着椅子冷声道：“坐。”
这语气冷得，姜曲新还以为傅予宁和他说的是“滚”。
他还想阴阳两句的，但看到傅予宁那黑透了的脸时，又一下子有些怂了。
他嘴里嘟嘟囔囔：“凶什么凶。”然后顺势坐在椅子上。
嘴里不乐意，但行动却很听话。
姜汀问：“你怎么突然来看我啦？”
听到这句话，姜曲新又有话说了，“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语气挺不满的。
姜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隐晦地瞪了傅予宁一眼，“抱歉啊。”
姜曲新看着姜汀那可怜样，就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用质问的语气和她说话。
“算了算了，我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
“你伤在哪了？好点了吗？现在还疼吗？医生怎么说的啊？你什么时候出院？”
姜曲新随手在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苹果啃着，一边啃一边嘴巴不停地问问题。
姜汀只好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着。
姜曲新又问：“那些害你的人怎么样了？”
这个姜汀还真不了解，原本今天想问傅予宁的，但还没来得及。
“那两个道士已经进了警局，夏冰阳和沈涉的事情还在调查，应该快出结果了。”
姜汀沉默了一会，哦了一声。
“你这哦是什么意思，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姜曲新瞪着眼睛问。
“白笙笙呢？”姜汀没理会姜曲新的问题，转头问傅予宁。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白笙笙参与其中。”傅予宁皱着眉，“别急，这件事还在调查，沈涉不是什么嘴硬的人，白笙笙不可能做得到置身事外。”
——
“沈涉那里我已经解决了，夏冰阳现在怎么样？”
深星娱乐三十二楼，秦默透过百叶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白小姐已经找过他了，如您所料，他答应了。”
秦默低沉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也没挂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等待了一会，越等感觉气氛越怪异，迟疑道：“那秦总，我就先挂了。”
秦默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警局那边，你记得多关注。”
电话挂断之后的很长时间，秦默都一动不动地站着。
从这里往下看，地面的人和车都很小，在平时，他经常会从这里眺望，整个城市都是那么匆忙，那么喧闹，但他就站在高楼上，仿佛感觉到了整个城市的心跳。
但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只感觉到了窒息。
第64章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疗养院花园里，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从台阶上看去，一片朦胧的绿色。
姜汀低头看了眼从屋顶滴落在鞋尖的雨滴，默默地往后挪了挪，“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再问呢？” 秦默笑了笑，略带嘲讽。
“还是要问一下的，万一我不够卑鄙猜错了呢。”姜汀面无表情。
秦默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惹恼了，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姜—汀。”
姜汀没有任何回应，看着外面的雨出神：“有话快说吧，别绕圈子，快到饭点了，我还等着去吃饭呢。”
秦默惊诧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似乎有些反应不及，“你之前可没这么大脾气。”
“那时候你是我老板，我当然不愿意得罪你。”姜汀耸了耸肩。
不愿意得罪他吗？秦默权当姜汀这句话是在放屁，当时在深星的时候，她得罪他的时间还少吗？
“姜汀，我代替笙笙向你道歉，请你放过她。”
秦默的语气是难得的诚恳，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在来的路上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要向一个曾经厌恶且看不起的女人低头，他以为会很难，但话出口后，却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姜汀面无表情的侧脸，忍不住想，他秦默什么时候这么卑微地请求过别人，没有，从来没有。
但为了白笙笙，他不得不这么做。
姜汀有些讥诮地一笑，“怎么着，在白笙笙那，我连一个当面道歉的资格都得不到吗？”
“这道歉我不接受。”秦默还想说话，但姜汀出口打断，“你的道歉我感觉不到任何诚意，当然，我也不需要这个道歉，于我而言，最好的道歉就是她接受惩罚，如果白笙笙真的感觉愧疚，那就去和警察坦白。”
秦默难得地被噎住了，他扯了扯嘴唇，道：“是我自己要来的，笙笙不知道这件事。”
姜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直到看得秦默面露尴尬：“秦总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了。”
秦默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冷嘲热讽过，为了白笙笙他可以在面对姜汀时一忍再忍，但现在姜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真的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
“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这句话忍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出了口。
看到姜汀脸色变了的那一瞬间，秦默突然又后悔了。
“你可以不道歉的，我无所谓啊。”姜汀这会已经不想再和秦默谈下去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她准备回病房和傅予宁一起吃饭，“白笙笙害人的时候不是挺敢想的，现在连道歉也不敢来了吗？”
这句话说的秦默顿觉面上无光，他虽然已经意识到笙笙不像他之前想象中那样美好的，但就这么被姜汀赤裸裸地指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你是不是很得意？”秦默脸色铁青。
“还好吧。”姜汀轻笑一声，“你还记得吗？从前你数落威胁我的时候，经常都是以‘笙笙那么善良，你不要伤害她’结尾的，现在想想，确实挺有意思的。”
她扭头对着秦默龇着牙齿笑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秦默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笙笙她……”秦默想说什么，但怎么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但看着姜汀那咧着一口白牙笑得欠揍的样子，又恨得牙痒痒。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不管姜汀现在变化有多大，反正在他这里，这个女人就没有讨喜的时候。
“小人得志。”他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四个字。
“我这个人就是没有白笙笙善良，不算什么君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姜汀对着秦默挑眉笑了笑。
秦默对善良这两个字都已经PTSD了，特别当这两个字从姜汀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他发现和姜汀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办法沟通，在他还是姜汀老板的时候，姜汀对他虽然算不上尊敬，但也还算听话，现在呢？
过去还有一纸合约在约束着她的时候，就屡屡和他发生冲突，和公司解约之后，这个女人就变得更是毫无顾忌了。
可姜汀曾经也是和他妥协过的。
当初在综艺里笙笙和她发生冲突的时候，对他的道歉，姜汀虽然没有立刻接受，却也没有当场给他没脸。
即便后来为了解约拿着道歉现场的录音威胁他，但还是解决了。
所以姜汀其实是可以妥协的，只要他能拿出打动她的利益来。
当时姜汀的利益诉求是解约，可现在呢？
这个女人背靠傅予宁和李祁，他还能拿出打动她的东西呢？
秦默悲哀地发现好像没有了。
姜汀看到傅予宁正站在对面的走廊上，冲着那边挥了挥手。
傅予宁打了一把黑色的大伞朝这边走来。
姜汀原本还想嘲讽秦默几句的，看着秦总想发飙，却又只能因为白笙笙苦苦忍耐的样子其实挺有意思的。
但现在傅予宁来了，还是和男朋友一起干饭更重要。
“你以为傅予宁真是像你看到的那样吗？谦谦君子，呵！”秦默满含恶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65章 秦总看人的水平太差，我……
姜汀扭头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你就不好奇吗？”秦默看姜汀懒得搭理人的样子，越看越心塞，就越想让把她脸上那个漫不经心的表情撕碎。
“不好奇。”刚刚还觉得看秦默气得跳脚挺好玩的，现在她已经没兴趣了，傅予宁说过今天会给她带佛跳墙，有点小期待呢！
“你不想听我就偏要说。”秦默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来。
“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从深星离职了吗？”秦默问。
“现在知道了。”姜汀诚实道，“所以呢？要我和你说恭喜吗？”
秦默一下子就噎住了，“是傅予宁害的我，他勾结了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把笙笙的事情添油加醋捅到了我父亲那。”
姜汀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句：“哦。”
秦默继续道：“沈家两兄弟都已经很惨了，他还不依不饶地对沈氏下手。”顿了顿，他哑着声道：“他是想逼死沈家人啊！”
姜汀：“哇！”
秦默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像是喂了狗：“傅予宁做事太绝对，也太阴狠，顶着一张风光霁月的脸，背地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傅予宁来到庭院中间的时候似乎遇到了认识的人，两个人在雨中站立着说着话，雨丝密密麻麻地洒落在姜汀和傅予宁之间，像是隔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是吗？”
秦默的长篇大论却只得来了姜汀毫无意义的一句话，这让他大为恼怒。
姜汀眼看着傅予宁快要过来了，扭头朝说：“秦总看人的水平太差，我是不愿意相信的。”
这话真是太直白了，直白到秦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联想起刚刚姜汀说起笙笙一口一个的善良，他又觉得脸很疼。
“你……”
秦默刚出口一个字，就被姜汀打断了，“容我提醒秦总一句，你说傅予宁睚眦必报，他是在为谁而报复？”
“是为了我。”姜汀嘴角轻扬，露出了从今天见到秦默之后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其实她笑起来挺好看的，秦默低头看着姜汀，脑子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念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姜汀见了他要么是阴阳怪气的笑，要么是假笑，特别是今天，嘲讽的意味在她的笑里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一点都不讨喜。
但这会姜汀这么清浅地笑了一下，秦默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正常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嫌。
姜汀没在意秦默，继续道：“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应该感激他才是。”
“可你不会觉得他很可怕吗？”秦默扯了扯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会觉得白笙笙很可怕吗？”姜汀反问，没等秦默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也不对，他们做的事情性质根本不一样嘛。”
“傅予宁替我报复他们，是出于对我的爱护，我感激他，也并不觉得他可怕。”姜汀透过绵绵的细雨，朝傅予宁笑了一下，不过他大概是看不到的，“也许他并不善良，但我很开心。”
“更何况善良与否，一个人好是不好，这标准由谁而定。”她眯着眼睛看向秦默，面上的表情是淡然的，但言语却很尖利：“总不会是由你秦默定的吧，你觉得一个人不好，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秦默不知道为什么，在姜汀的注视下，他居然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我不是……”
“也许你该想想，为什么白笙笙愿意和夏冰阳一起合伙害我，却不愿意和你袒露她对我的恶意呢？”姜汀对着秦默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她不敢。
秦默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姜汀的提问，因为他希望笙笙纯白无瑕，因为他希望笙笙不沾染任何的风尘，因为他不能接受善良的笙笙心里也会有丑恶。
傅予宁朝姜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姜汀心想，她和秦默这没意义的谈话也该结束了。
“说实话，我其实真没搞懂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大多数时候，她其实都没能搞清楚白笙笙和秦默的脑回路。
如果说当初在深星，她碍着这对小情侣的眼了，对付她也还说得过去。
但现在她都离开深星了，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她和白笙笙既没有资源冲突，也没有再添什么过节，这怎么就追着她不放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