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是被绑架的一方,明明她现在的状况看上去可算不上好,但姜汀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仍然给人明晃晃的居高临下之感。
傅予宁突然觉得,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幕。
因为家世和工作的缘故,他曾经遇到过很多美人,各式各样,但没有一个人,能像姜汀那样,让他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此刻的心只为她一人而跳动着。
终于找到她的惊喜,对美的欣赏,对她的怜惜,这几种感情在胸口搅动着,让他的心跳得飞快。
旁边的叶韶齐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愣住了,他呢喃道:“我的妈啊,这女人有点可怕。”
察觉到旁边傅予宁略带警告的眼神,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好像是他嫂子,于是连忙改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很……额……”
原谅他虽然见多识广,但猛然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傅予宁轻笑了一声,接上了好友的话:“她很可爱,不是吗?”
叶韶齐:……
你如果真要这么说,那就是吧。
瘦竹竿道士看着师弟半躺在坑边,面白如纸,努力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怒从心起。
抬眼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女人,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钉子,向面目可憎的女人脖颈处刺去。
这钉子,原本是为钉棺材所用,现在正好用来了结她的性命,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的师叔和师弟,皆被此女所害,此仇不报,他怎配为人。
姜汀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天多的时间没有进食,腹里空空如也,刚刚还干呕了一会,现在胃就像火烧一般难受,头昏眼花,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
刚刚的撕咬似乎把她的力气全都用完了,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明明已经看到了道士用钉子向她刺来,却只能笨拙地往旁边避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躲不过。
她大睁着眼睛,一大滴眼泪掉落下来。
谁不怕死呢?她也怕啊,就算死过一次又怎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一个山沟里。
也许这就是命,她是一个薄命之人,都活了两次了,可两辈子加起来活着的时间却都那么短。
真是遗憾啊。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痛呼。
姜汀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两条腿,其中一条腿半跪着,膝盖压在道士的背上,被包裹在西装裤下的腿又长又直,面料在小腿处绷紧,昭示着强悍的力量感。
男人手中一用力,就将道士握住钉子的手生生折断,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那几根差点要了她的命的钉子,就随意地掉落在土中。
她抬起眼,看到了傅予宁。
其实姜汀没有反应过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她根本没有想到傅予宁会来,但他就这么来了,还出场的姿势还这么帅。
气势强大,容颜清隽,即便因为剧烈运动,胸口起伏着,喘息声比较大,但还是那么优雅。
那个她根本无法反抗的道士就这么被傅予宁一招KO了,脸被直接按趴在了地上。
姜汀看看惨兮兮的两个道士,再看看自己脏乱的衣服,然后抬头看光鲜亮丽的傅予宁,在她和道士们的衬托下,傅予宁是那么的高大、威猛、帅气、精致、强壮……
她的小予子是有些骚包在身上的,连爬山都要穿一双锃亮的皮鞋。
她看着傅予宁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傅予宁对着她心疼地道,“哭什么?”
这原本是一句满含宠爱的话,但姜汀情绪还没缓过来,脑子的弦还在紧紧地绷着,听到这这句话,她顿时就炸毛了,瞪着傅予宁不可置信地说:“我……我都要死了,还不能哭吗?”
话音未落,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憋着嘴,指责道:“我都成这样了,你居然还穿这么精致,西装革履,呵!”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着急!”
姜汀知道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发脾气,也许是因为后怕,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没有真实感,反正她就是无理取闹了,怎么着吧!
傅予宁的心一下子就揪着疼。
他伸手给姜汀擦眼泪,但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和土,看起来更可怜了。
刚刚还是一个神气的小狮子,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
傅予宁看着小花猫,突然觉得心里一疼。
不管是骄傲凶狠的姜汀,还是柔弱可怜的姜汀,好像都能让他心折,让他褪去所有的防御,保留下最真实的情绪。
他想把姜汀抱在怀里安慰一番,但还没来得及,两个人被警察“客气”地请出了土坑。
——
姜汀抱单手拿着一个面包啃着,旁边傅予宁用湿毛巾给她擦脸,动作轻柔又体贴。
另一只手被随队的医生简单处理一番,被傅予宁认真地固定住,不准她乱动。
刚刚情况太混乱,再加上她身上哪哪都在疼,根本就没注意到身上的伤。
现在这么初步一检查,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挫伤,右手骨折,断了一根肋骨,头发大概也被薅掉了一大把,头皮一大片地疼。
但她现在全身心投入了干饭事业,真是被饿极了。
“慢点吃,别噎着。”
姜汀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面包,口中不停地吃下一口,“水。”
傅予宁把水瓶放在姜汀的面前,往前一伸脖子就能喝到。
被饿了太久,也渴了太久,现在姜汀吃着几块钱的廉价面包,那幸福感就连吃满汉全席都比不上。
旁边叶韶齐跃跃欲试地说:“嫂子,我是叶韶齐,你叫我小叶就行。”
姜汀扭头看了他一眼,咽下面包,认真道:“你好,小叶,谢谢你来救我。”
虽然她觉得叶韶齐的年纪估计比她大,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汀叫起小叶来,也是从善如流。
叶韶齐连忙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嫂子你好好的就成。”
他想起刚刚嫂子对傅哥的指责,有心想给他傅哥解释一番:“嫂子,傅哥穿这身衣服,是因为他发现你不见了之后就没休息,也没换过衣服,真的。”
他心心念念地打算给傅哥邀功,“嫂子你是不知道啊,傅哥知道你失踪之后就没合过眼,沈涉这王八蛋躲在家里老宅不让我们进,傅哥直接……”
“你先让她好好吃东西。”傅予宁直接打断了叶韶齐滔滔不绝的话,手上沾了血污的毛巾扔给叶韶齐,“你要没事干,就洗毛巾去。”
叶韶齐砸吧砸吧嘴,伸手接下毛巾,看着上面的血迹皱了皱眉,“行,我现在就去。”
走出了几步,回头一看,他傅哥正像伺候皇后娘娘似的伺候姜大小姐呢!
得,是他多余了。
这毛巾上血可真多啊,也不知道那个被嫂子咬脖子的那个道士现在怎么样了,因为那个道士失血过多的原因,他被警察们提前送下了山。
叶韶齐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来到了道观的大水缸旁,把毛巾沾湿之后随便搓了搓,血迹淡了一点,根本没搓掉。
他随手把毛巾往旁边一扔,拿出手机玩着,毛巾也懒得管了。
姜汀吃饱之后,想靠在椅子上,却在碰到后背的时候嘶了一声。
傅予宁紧张地问:“怎么啦?背上的伤口疼吗?”
姜汀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我现在浑身都疼。”
傅予宁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一低头,就看到姜汀后颈的青紫。
这块青紫和旁边细腻洁白的皮肤对比明显,显得更加狰狞。
傅予宁低头亲了亲这块青紫,心脏好像抽疼了一下,“对不起。”
姜汀把下巴磕在傅予宁的肩膀,漫不经心道:“对不起什么?”
傅予宁刚刚已经听姜汀说过了这些伤口的来历,心里快被内疚给填满了,“如果我更快一点,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了。”
他找了姜汀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来迟了,仅仅只迟了几分钟啊。
如果他来早一会儿,姜汀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大的欺负了?
姜汀原本想安慰傅予宁的,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是傅予宁是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人,也是他没日没夜地找人,才能及时把她从道士手中救下。
其实严格来说,傅予宁来得不算晚,毕竟如果他再来晚几分钟,她估计已经被钉子给戳死了。
她的左手感觉到了傅予宁的肌肉在微微抽动,姜汀把脑袋从傅予宁的肩膀上收起来,身体往后靠想看傅予宁的正脸,“你不会哭了吧?”
定睛一看,没哭,但眼睛是真红,看起来不像要哭,反倒是杀气腾腾的。
姜汀原本要安慰他的,但话音一转,说道:“其实你说的有道理,你来得真有点晚,你要是前天晚上就能找到我,就能直接从源头阻止这件事了,但你能吗?”
傅予宁没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
姜汀饶有兴趣地抱住他的脸,在傅予宁的眉心亲了一口,她从来没见过傅予宁这样的表情,又呆又狠,真让人稀罕。
“你不能,没有人能做到未卜先知。”
姜汀把自己一整个地窝在傅予宁身上,傅予宁伸出双手,轻柔地抱着趴在身上的女孩,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姜汀用脸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满意地感觉到脸下的肌肉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但事实就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失踪了,也许我已经死了,死在这里的话,估计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吧,也许我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烂了臭了,也许脸烂的都看不出是我了。”
姜汀感觉到傅予宁的手在她的后背收紧,也感觉到了他因为被刺激而急促的呼吸,“我不看如果,只看事实,谢谢你,傅予宁。”
傅予宁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出眼中的神色,他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知道了。”
姜汀说的对,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需要做的,不是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如果,而是去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62章 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
“白小姐,好久不见。”
白笙笙简直无法理解沈涉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沈涉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一般,但他看到白笙笙的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不紧不慢。
白笙笙没心思和他寒暄,“姜汀在哪?”
沈涉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我不知道。”
白笙笙不可置信道:“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们说好的啊,我负责把姜汀骗出来,你会给她注射那个东西,可现在你告诉我人不见了!”
沈涉冷淡地看着她,不悲不喜:“是啊。”
“原本的计划确实是这样,可我失败了不是吗?”
白笙笙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姜汀如果手上有证据的话,完全可以报警啊,可她看着沈涉的样子,突然不确定了。
“姜汀手上会有我们对付她的证据吗?”
白笙笙原本想说绑架,但话到口边,还是变成了对付二字。
沈涉似乎看出了白笙笙的焦急和疑虑,但他只是淡淡道:“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白笙笙反问一句,“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所以沈大少是打算束手就擒了吗?”
沈涉又不说话了。
白笙笙有点后悔刚刚和他呛声了,这个人的阴狠毒辣,她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沈大少就这么半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的时间越久,白笙笙就越是心慌,沈涉看她的眼神算不上友善,就像看一座冷冰冰的死物。
这是城郊的私人疗养院,环境清幽,此时白笙笙才真正感觉到这里的安静,空旷的病房里落针可闻,一阵风从窗户那吹过来,手上忍不住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白小姐。”半晌,沈涉开口唤了一声。
白笙笙不敢不应,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嗯。
“你放心,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你和这件事有关系,我也没什么好攀扯你的,我告知你计划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在。”沈涉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有些虚弱,但态度却是彬彬有礼的,“至于夏冰阳那边,白小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就不用沈涉教你了。”
白笙笙后退一步,恐慌在心里翻涌,局面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吗?
听沈涉的意思,他这是认命了?
“我……”白笙笙也不知道该对沈涉说什么了,也许她应该谢谢沈涉,但姜汀真的会放过她吗?
她不知道。
沈家大少,沈氏集团的掌门人,连这样的人物都没办法动姜汀,还被姜汀害成这样,她又有什么依仗能让姜汀饶了她呢?
白笙笙泪眼婆娑地看着沈涉,但沈涉闭上了眼睛,明摆着是送客的表情。
她来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语气有些激烈地质问:“你就这么怕姜汀?”
沈涉的睁开眼睛,目光顿时尖锐起来,白笙笙恍惚间以为沈涉会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花瓶砸到她的身上,但他没有。
“这一局,是我输了,输了就得认,我也确实怕了姜汀,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沈涉让白笙笙有些不适应。
虽然她和沈涉的交集不多,但像沈涉这样的名门子弟,不管有多绅士,话里话外总是会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这不是他们故意为之,而是本性如此。
“白小姐准备害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也可能被报复?”沈涉此时还是那么温和有礼的样子,但语气却也不自觉地带了些咄咄逼人,“我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