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紧张极了,眼睛发红地看着傅予宁。
一时间,安静的房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喘息声。
傅予宁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几秒钟后,对着夏冰阳叹了口气。
“我不是姜汀。”
夏冰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汀会心软,但我不会。”
“告诉我她在哪里。”傅予宁歪了一下头,脸上居然有些怪异的温柔,“如果你还想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白笙笙,就他妈的给我说话!”
这个人就算是在说粗话,语气中没有任何的粗鲁之感,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一般,硬邦邦地砸在了夏冰阳的胸口。
当傅予宁红血丝遍布的眼睛直视他的时候,夏冰阳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和某种野生动物对视。
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冰冷的威胁。
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倒退了两步,靠在了鞋柜上。
夏冰阳有些慌乱,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句话是从那个温文尔雅的傅予宁口中说出来的。
但更多的是害怕,因为他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我说。”夏冰阳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因为宿醉和紧张,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声音有着不自觉的尖利。
但他已经无法顾及这些,“你别动笙笙,我求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夏冰阳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口气,也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随即,他从心底生出一股子酸涩和无力。
白笙笙,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咒语,轻而易举就能让他失去所有的防线,溃不成军。
第60章 她好像确实是个狠毒的人……
一个人待着没事做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慢。
没有手表,没有手机,姜汀只好通过窗外的阳光,来判断大致的时间,但很快她就厌倦了,想了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有什么用呢?
好像没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又渴又饿,再加上昨天晚上使用能力的后遗症,身体几乎被饥饿和虚弱压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节省体力,她只好一动不动地待着。
待久了,也就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道士是什么身份?
他们为什么要抓她?
系统猜到她出事了吗?
还有夏冰阳和沈涉。
姜汀无声地在口中默念这两个名字,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这口气似乎把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她突然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鼻子有些酸涩,干脆躺在了地上,努力睁大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比起对沈涉单纯的厌恶,她对夏冰阳,多了许多怨憎。
也许从一开始她对待夏冰阳的方式就是错的,她应该收起那些无谓的同,她不该心软。
想起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心心念念地想着远离男女主保平安,虽然和夏冰阳在一个剧组,但也秉持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原则对待来对待他。
事情是因为什么改变的呢?
好像是那天一大清早,夏冰阳蹲守在她的门口,就为了能赔礼道歉。
那天夏冰阳给她带了一个抹茶蛋糕卷,她接受了夏冰阳的蛋糕和道歉,一是因为她本身并不在意夏冰阳当时对她表示厌恶的小手段,老实说,其实挺无聊的,二是毕竟两个人要继续在一个剧组共事很久,她并不希望因为两个人的私人恩怨影响剧组的工作。
但后来却一次次默认了夏冰阳的接近,和他成为了朋友。
夏冰阳其实是个敏感温柔的人,性格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些讨好,而恰巧,姜汀还就吃这一套。
不管是夏冰阳还是乔浅,姜汀和他们成为朋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是个怜贫惜弱的人。
但无论起因是什么,她对夏冰阳总是真心以待的,然后便自以为是地觉得夏冰阳待她,亦是同样的真心。
可到头来呢,她错得离谱,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一开始明明告诉过自己的,不要去招惹男女主,也不要去招惹男配,但这两件事她都没有做到。
想起书中原主的结局,姜汀有些怅然。
在原本的剧情中,夏冰阳为了替白笙笙报复原主,设计让她染上了毒品,最终在身败名裂中迎来了死亡。
在这一瞬间,姜汀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叫做命运的东西的存在。
——
天黑之后,原本就不怎么暖和的地面变得更加冰冷。
不过比起地面的冷硬,饥饿和干渴才是最难忍受。
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她突然想起来傅予宁。
昨天晚上好像和傅予宁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的,他会不会发现她失踪了呢?
应该会的吧。
在这硬生生待了这么久,她盼望着能有个人发现她的失踪,但其实,最大的希望还是寄托在了系统身上。
就算傅予宁找不到她,发现她失踪又怎么样呢?
没有系统随时随地给她定位的能力,他在短时间内找到她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所以她在这里想了很多,唯独没有寄希望于傅予宁来救她。
可为什么当这个名字停留在心口的时候,会觉得酸涩难忍呢?
姜汀在心里想,她好像确实挺喜欢傅予宁的。
也许这份感情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也许这段关系没有那么跌宕起伏,甚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屈指可数,好像值得纪念的美好回忆也是乏善可陈。
可在这个世界上,她算得上喜欢的人实在是太少,数来数去,好像也只有傅予宁一个人。
就算这份喜欢不算太深,但在这样冰冷失望的夜晚,想起傅予宁曾经给与过她的温暖,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姜汀感觉到眼睛一阵酸涩,脸上有着似有似无的冰凉液体,她歪了歪头,伸出舌头在嘴角一舔,泪水的咸涩在口腔中蔓延。
夜,还很长。
——
第二天姜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原本就干涩难忍的嗓子被拉扯得有些疼,能感觉到头有些昏沉,也许是感冒了。
睁开眼没多久,一直没有动静的门突然打开了。
原本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姜汀侧过脸抬起一只手遮住被强光刺激到的眼睛。
眨眼的瞬间,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进入了屋子,缓了一会,姜汀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去。
这个人背着光,姜汀眯着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能看一件道袍,道袍下是瘦竹竿似的身体。
姜汀的眼睛有些酸涩,低下头,看到了这人穿着一双布鞋,鞋子很陈旧,边缘沾着不少泥土。
眼前这人低头看着姜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汀开口:“你是什么人?”
太久没有说话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明明已经用了力气,但这声音却小的可怜。
没有等来回应,她接着道:“给我一杯水。”
顿了顿,补充两个字:“谢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和这里的人硬碰硬是行不通的。
等待了片刻,眼前之人还是没有说话,沉默着转身离开。
姜汀扶着墙站了起来,即便现在头昏眼花,也只能努力让自己清醒。
几分钟过去了,脚步声重新出现在这间小屋外。
来了两个人,除了那个瘦竹竿似的人,还有一个年纪略小的道士。
但姜汀没有等来她需要的水,而是被一条黑色的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绳子绑了起来,被硬生生拉扯到了屋外。
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来到外面。
环顾四周之后,姜汀有些烦闷地皱起来眉。
这里是一个又老又小的院子,让姜汀失望的是院子外除了树木,还是树木。
远处还能看到群山叠嶂。
她好像被抓进了山里。
姜汀来不及愁闷,很快,她就被扔进了院子外土坑的棺材里。
姜汀大惊失色,她大声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杀人犯法啊!”
她想起身,但被绑住的手脚只能无力地扑腾,再加上饥饿和疲倦,现在的姜汀,像极了一只被待宰的羔羊。
无奈她只能呼喊地说道:“我有钱,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她被活埋了,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法律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法威胁到这些人,甚至还可能因为她态度的强硬而成为她的催命符。
既然威逼不成,那就只能利诱了。
姜汀抬起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求求你们放了我。”
这么长时间以来在表演课和剧组中打磨出的演技终于派上了用场,姜汀在心里默默地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
但这两个臭道士对姜汀的示弱视若罔闻,那个像细竹竿一样的道士呵斥道:“你这恶鬼休要妖言惑众!”
姜汀一愣,脑子灵光一闪。
所以这些几个道士把她掳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误以为她是鬼。
姜汀扒着棺材边,努力解释:“冤枉啊!”
“我不是什么恶鬼,我是人啊,如假包换。”
“真的,我真是人,不信你来检查,我有心跳,有呼吸。”
细竹竿道士冷声道:“你折磨沈涉的时候我可在门外等着的,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姜汀解释道:“那是因为沈涉太虚了,我力气大。”
道士继续逼问道:“那你被辟邪血淋到的时候昏迷是因为什么?”
姜汀梗着脖子解释:“那是因为沈涉是个阴险小人,他给我下了药,但药效发作需要时间,所以我出门的时候才晕倒。”
姜汀突然发现,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但显然这两个道士根本不想听她解释。
年幼一点的道士恶狠狠地道:“虚止师叔被关进监狱就是被她害的,我们还等什么?”
话毕,他就积极地跳下了坑里,低头看着姜汀:“如果你不和虚止师叔作对,兴许我们还会饶你一命,要怪,就怪你害了不该害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黄纸包,低头准备塞进姜汀嘴里。
姜汀一时气急。
这些人好没道理。
她看着道士慢慢朝她靠近,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惶恐。
难不成她真是阴沟里翻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觉得很不甘心,重活一次,她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怎么就要死了呢?
此刻姜汀心里悲愤交加,在这个道士即将把黄纸塞入口中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这个人的脖颈,恍惚间,能看到颈动脉在皮肉里鲜活地跳动着。
离得那么近。
她用尽全身力气挺身,发狠一口咬在了道士的脖颈处。
听说人牙齿的咬合力大概在四十五千克左右,但最有力量的牙齿,是后槽牙,所以她只能把牙齿张得尽可能地大,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身上唯一武器的作用。
本着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原则,姜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地死去。
她想起上辈子叔叔说过的话,我们姜家人天生就有一股子狠劲。
然后听到了尖叫声,感觉到有人在拿手掰她的头,感觉到身上被击打的疼痛,但奇怪的是,她的感官好像变得迟钝起来,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是从嘴角涌出的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在尝到血腥味的一瞬间,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好像确实是个狠毒的人。
这个发现真让人沮丧。
第61章 得救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即便姜汀死过一次,也做不到平静以待。
她和咬住脖颈的道士紧紧相贴,这本该是一个亲密至极的姿势,但现在却带着浓浓的杀机。
瘦竹竿道士双手抓住姜汀的头企图把她掰开,在发现师弟的脖颈处涌出大量鲜血的时候,他彻底慌了,抓住了姜汀的头发往后扯,另一只手卡住她的喉咙后拉。
但姜汀就像一个陷入绝境的野兽,眼中只有被她咬住的猎物,绝不松口
姜汀感觉到口下之人在颤抖,他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哭泣。
这一刻突然她感觉到了他的恐慌,那是对死亡的惧怕和不甘。
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脑中有了一刻短暂的清醒,但随之而来的是恶心和反胃。
道士伤口鲜血涌出的太多,不少进入了姜汀的口腔中,又流入了她的喉咙。
一瞬间的愣怔,紧咬的牙齿微微松开了一些。
随着身后瘦竹竿道士抓住她头发的力道,她被狠狠地往后掼去,后脑勺砸在了棺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一边干呕,一边努力吐出口中的鲜血。
瘦竹竿道士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师弟,把女人往旁边一推,他紧紧地捂住师弟的伤口。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恶狠狠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但根本不敢把手松开。
姜汀也不甘示弱,龇着牙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嘴角和牙齿上都沾着鲜血,这么一笑,突然有了一种惊悚的美感。
但两个道士绝不会去欣赏这份美。
较年幼的道士意识模糊,涌出的鲜血似乎带走了身体的所有温度,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姜汀的笑,害怕地想往后退,但这个坑算不上大,塞下他们三个人已是拥挤,根本退无可退。
傅予宁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姜汀变得脏兮兮的,身上到处都是血,但最让人心惊的她的脸,大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娇艳又妖冶。
她却没有一丝害怕和惊慌,反而全是嚣张,像是第一次捕猎成功的小狮子,既单纯,又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