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阳光照射在系统身上的时候，在毛茸茸的黑色短毛上镀上了一层细细的金边。
“再见了，姜汀。”没有任何征兆，系统突然说。
姜汀眨眨眼，扭头看着黑猫。
突然觉得很遗憾，他们这就要离别了吗？
姜汀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但需要多盛大的仪式，才能对得起他们的告别，她也不知道。
“你上周不是还惦记着云城拍戏的时候吃的那家土鸡米线。”姜汀眼巴巴地看着系统，“临走前不去吃一次吗？”
“不了。”系统叹了口气。
“那你最喜欢的那个女主播，还花钱成了她榜一大哥，你不是和她约好了直播的时候一起打游戏吗？”
“已经打过了。”系统说。
“那，那……”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姜汀的话被系统打断，它笑了笑，道：“你们人类说的这句话其实很有道理的。”
“我要走了，也许会去进行下一个任务，也许会在述职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我升职了，就来找你玩。”
“再见，姜汀。”
“再见。”姜汀叹了口气，在猫咪伸出的爪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有的时候，离别之所以不舍，之所以怅然若失，是因为没有约定归期，如果能有一个日期，就算那个时间很远，也比未知要好得多。
下一次见也许是几天后，也许是几年后，又或许是很多年后，也可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
系统消失之后，姜汀坐在石头上，感觉到阳光照射在身上，有着微微的暖意，她就这么坐着，看着林海慢慢地镀上暖色。
山上风有些大，她将外套拢了拢，坐在石头晃了晃脚，然后将脚下的小石子踢下了山。
在这待了很久，又或许只有一会儿，她无聊的时候，就拿了根棍子蹲在地上，撬青苔玩。
青苔下面有黑色的硬硬的虫子，背着纯黑色的亮面的外壳，姜汀打扰了它的休息，然后恶劣地将它用棍子翻了个面，四脚朝天。
“你怎么这么无聊？”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声，语气很欠，而且一股子嘲讽劲，“冒昧问一句，你几岁了？大清早跑来山上玩虫子，这事小学生都不干吧。”
姜汀抬起头就看到两条笔直的腿，顺着西装裤往上看，就能看到一张帅气到张扬的脸，此刻这个人正弯着腰，对着姜汀露出一个笑来。
清晨的阳光打在这张脸上，像是设计好的一般，让刀凿斧刻一般的五官明暗分明，在这个寒风阵阵的清晨，像是一尊冰冷完美的雕塑，猛地出现在了姜汀的眼前。
大多数时候，对于姜汀而言，看到帅哥就跟看到美元欧元泰铢人民币游戏币似的，就算不属于她，也感觉分外亲切。
但看到这张脸，姜汀第一眼，觉得这人是真的帅，但第二眼，就一个念头，造孽啊！
这么好看一张脸，怎么就长在秦默这狗东西身上呢？
姜汀真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秦默，现在是早晨七八点钟，大冬天的早上，就算秦总现在是无业游民不用工作，也不应该出现在西南山区啊。
但事实就是，秦默他就是来了。
“诶，说话啊，哑巴了。”秦默见姜汀蹲在地上傻愣着不说话，便屈尊和她一样蹲了下来，“你在这干嘛呢？”
“关你屁事。”姜汀心情不好，懒得和秦默瞎扯，只想快点结束这对话。
“啧。”秦默皱着眉，好脾气地说：“我不就是问问你嘛，发什么火啊？”
姜汀低下头不想说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诶，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吗？”秦默没get到姜汀拒绝聊天的示意，一点没眼力见地继续问。
姜汀抬头摆出一个假笑，“不好奇，不想听，还有，我要走了，再见。”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往车子的方向走。
秦默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她走，他连夜从省城开车到了这里，没在酒店找到姜汀，幸好遇到了被姜汀问过路的门卫大爷，马不停蹄开着车又找上山。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秦默长手长脚，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姜汀，还走在了她的前面，扭头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姜汀毫无反应，径直往前走，连眼神都懒得给。
“这段时间我过的很不好，要么就是喝酒，要么就是睡觉，但我只要清醒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想我到底是怎么把日子成这个鬼样子的。”秦默在姜汀旁边走着，絮絮叨叨，“我仔仔细细地想，想你、笙笙还有我，我们三个从前的事情。”
姜汀走到了车旁，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扭头要关车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旁边的秦默。
他很高，姜汀坐在座椅上，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就这么倔强地站着，看起来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
但姜汀对秦默，是真的没什么同情心，也没什么耐心。
“我不是什么知心姐姐，也不想陪你秦大少聊天。”她拉住了把手，叹了口气，“而且你应该不缺聊天的人，哦，不对，想和秦总聊天的人，应该能从深星公司大楼排到这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许你过的很糟糕，但……。”姜汀停顿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并不关心。”
这话姜汀说的情真意切，秦默或者白笙笙过得不好，她不去敲锣打鼓庆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秦默还想让她怎么样？
细心安慰，还是歉疚难安？
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关上车门，不想多做纠缠。
但随之而来的一声痛呼让她惊讶之余放开了车门，扭头就看到了秦默的手被夹住了。
“应该没伤到骨头，就是有点肿。”秦默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对着姜汀道。
姜汀低头，才刚刚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的手指很明显地红肿了起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手指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粗糙的地方，但此刻手指被触目惊心的红肿所中断，这伤势看起来也不像他口中那么云淡风轻。
姜汀笑了一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总归不是心情很好就是了。
“秦总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秦默突然笑了起来，笑里居然有种洋洋得意的意味在。
姜汀在心里默默吐槽：傻逼！
“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常常回想起曾经我们在一块的日子，那时候你的性子真的特别软，特听话。”
姜汀感觉头大如斗，这是在回忆往昔吗？
“其实那时候你喜欢的是我的钱，我都知道的，从前的那些女朋友也都是这样，但我其实并不关心，只要你们漂亮可爱体贴人，我都无所谓的。”秦默越说越流利，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后来我遇到了白笙笙，整个人都变了，就好像以前的那些日子都白活了，我天生就应该围着她转。”
“再后来笙笙入狱了，我以为没有了笙笙，我会活不下去。”他嗤笑一声，脸色嘲讽，“但实际上好像也没有，好像也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我去监狱探监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觉得有点烦，还觉得有点可笑。”秦默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但很平静，“然后我发现，在白笙笙心里，好像也不是非我不可，我对她的感情，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深。”
“有点悲哀是吧？”
姜汀心里呵呵了，你们俩爱得惊天地泣鬼神，搞出那么多事情。
完了又说，其实你们俩没那么相爱，这算什么事啊？
“对不起，姜汀。”秦默低头看姜汀，突然发现这个让他曾经气得牙痒痒的女人，其实很瘦弱，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姜汀的头顶，秦默的手指默默地扣了一下衣角，最后还是垂下了，“我对所有的前女友都很不错的，除了你，做对你做的那些事真挺没品的，抱歉。”
姜汀抬起头，和秦默四目相对，她看不出秦默到底在想些什么，也看不出这声道歉是否真心实意。
“这样啊。”她轻声说，一句没有任何含义的话，既没有接受秦默的道歉，却也没有拒绝，好像只是在表示我在听。
第83章 饼干盒
山上的风有些大，呼啸着穿过树林，发出巨大的声音。
秦默没有再开口说话，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姜汀的头发被风吹拂着，有些凌乱地飞舞着，但她没有去管，而是低下了头，脚尖随意地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头。
看着这一幕，秦默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宁静的感觉，这段时间他一直很烦躁，得罪了傅予宁，那位名义上的兄弟撺掇着老爷子把他调到海外，白笙笙的事情也让他无从下手。
但这个时候，他和姜汀站在这里聊天，虽然大多数都是他在说，这个女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但秦默却很奇怪地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明明现在外面还有一大堆焦头烂额的事情在等他。
“姜汀，你知道你最让人生气的地方是哪里吗？”秦默突然开口。
姜汀难得地抬起脸，慵懒地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你太高傲了。”秦默笑了笑，面对姜汀无语的表情，好脾气地笑了笑，继续道：“你看不起我，也看不起笙笙，笙笙很敏感的，应该很早就看出来了。”
姜汀皱着眉，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明人不说暗话，她确实看不起他们俩，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也没必要去否认。
“就是这种表情。”秦默看着姜汀，缓缓地叹了口气，姜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搭着那一双讥诮的眼睛，好像在她的面前的人，都是跳梁小丑一般，“笙笙她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目光，特别是你。”
“她做过什么能让我看得起的事吗？或者退一步，她如果什么都没做，作为一个陌生人，我也没什么好看不起她的，不是吗？”姜汀扯了扯嘴唇，觉得她在这听秦默讲述心路历程就是个错误。
“还是说，白笙笙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罪魁祸首是我，怪我不是个瞎子，这样兴许就不会让白笙笙看出我看不起她了是吧？”
姜汀耸了耸肩，斜着看了秦默一眼。
“秦默，我不关心你和白笙笙的爱恨纠葛，也不关心白笙笙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我。”她按下了乱糟糟在脸上粘着的头发，粗暴地把飞舞着的头发一把握住，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难得地认真地看着秦默，说道：“就算这些都与我有关，我也不在意，她白笙笙就算对我是爱是恨，就算她恨我恨得牙齿都咬掉了，或者她幡然醒悟在监狱天天忏悔向我道歉，我也不在意，别拿这些事情来烦我。”
这是秦默来到这里之后，姜汀说的最认真的一段话。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秦默补充道：“你也一样，你和白笙笙是爱是恨，是分手还是恩爱，我都管不着，也没兴趣知道。”
不管秦默这会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态度，歉疚也好憎恶也罢，她已经烦透了这些事。
秦默却突然笑了，不是平时的那种克制的笑，而是笑得弯下了腰。
笑声在空旷地山谷里回荡，像是恐怖片现场，姜汀翻了个白眼，对着秦默道：“我先走了，再见。”
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转身，直接说：“算了，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秦默蹲下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拿出了打火机。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如果这是姜汀的心里话，他虽无奈，却也无可辩驳。
姜汀坐上车，关车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你是怕白笙笙一个人在牢里太孤单，所以打算把自己作进监狱陪她吗？”
秦默抬起眼看着她，看起来很迷惑，眼神居然有种懵懂的感觉。
“谁烧山谁坐牢，别怪我没提醒你。”姜汀吐出一口气，觉得她遇到秦默，真是命中一劫。
虽然懒得管秦默的死活，但该有的公德心，她还是有的。
她发动了车子，正要倒车走人，听到秦默突然大声说：“你把我手伤了我没法开车啊，顺路送我一段呗。”
这话说的一点不见外，语气还带着些许熟稔，姜汀从后视镜看到秦默正双手抱胸站在车后，脸上还带着笑。
真是够了，姜汀在心里想。
秦默眼看着眼前的车一点没停顿地准备要走，连忙大声道：“姜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这手弄成这样可都是因为你，你不能不管我啊！”
姜汀嗤笑一声，手肘搭在车窗上，探出半个头对着秦默道：“随便，你要是不服气就让警察来抓我吧。”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她不想再管这些破事了，和系统分别已经让她心很累了，这会只想回酒店睡觉去。
至于秦默该怎么下山，她不信这手严重到这个地步，就算严重到开不了车，她也不信堂堂秦大少爷，找不到一个来接他的人。
秦默愣了一下，正要反驳，但一眨眼，却只看得到车尾了，没一会，纯黑色的车子在转弯处消失不见。
“这是山路呢，开这么快干嘛，多危险啊。”秦默在嘴里嘟囔了几句，却也没在意姜汀的“见死不救”。
他没有回车里，而是来到上山的时候姜汀所在的那个位置，坐在大石头上，吹着山风，看着初升的太阳，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应该会很乐意和姜汀这小姑娘做朋友的，越了解，他就越是欣赏她的性子。
兴许还有一些微不可见的喜欢。
可惜了，世界上就没有如果这回事。
——
回到剧组的时候，姜汀调整好心情投入工作之中。
导演盯着监视器里的姜汀，副导演在旁边感叹，“幸好咱们拍得早，这一次拿奖，后面姜汀的片酬估计得涨一大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