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拾因加上这次仅仅只见过她三面,每次碰上她都是这副模样。
赵英唯唯诺诺开口:“夫人,刚才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背地里打听这些。”
苏拾因不为所动,“你若真的要道歉,就去找怀述道歉。”
赵英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我,我这就去找将军赔罪,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慢着。”苏拾因伸手拦住她,“你既然来道歉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往后不要再这么做就是了。”
怀述若是知道有人在他背后,对他为什么不受宠这件事乱嚼舌根,那定是不会高兴的。
赵英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情急之下,两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顾不得哭,同苏拾因道:“夫人,我是真心要道歉的。”
她见苏拾因脸色并未松动,说了重话保证,“我发誓,我绝无其他心思,就只是想向将军道个歉。我既然做错了,就得担着。”
苏拾因被她哭得脑子发疼,又尽力地解释起来:“你现在不去找他,他便不知道你今日在后厨做的事,往后不要再犯便好。”
赵英站在苏拾因身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是相信苏拾因对她所说的,但她也是真的来道歉的。她娘亲同她说过,做错了事就需要负责任,今日她因一时好奇惹得人不快,就该好好道歉。
可是苏拾因并不给她道歉的机会。
“后日就是中秋,我院子里头做了月团,晚些时候让她们送些过去,别再哭了,好吗?”苏拾因安抚道。
赵英的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年纪,好奇些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谈论的话题恰好苏拾因不愿意让她们再说下去罢了。
至于赵英要为怀述做吃食......苏拾因嘴角扯起了笑,怀述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应付好了。
赵英听苏拾因这么一说,心知她是真的不愿意自己再纠缠下去了,她心中不由升起羞愧感,断断续续道:“好。谢谢,夫人,谢谢......”
“回去吧。”苏拾因道。
赵英低着头,伸手将脸上的泪都擦掉,余光却看到有人从院子里走出来。
黑色长袍,瘦而高。是怀述。
苏拾因见怀述出来,不待他说话便先出声:“我方才想起来一个新的包月团的法子,我教你如何?”
这里显然发生过什么,赵英哭得明显,苏拾因的话题也扯得生硬。
怀述想问,但他感觉得到,苏拾因并不想让他问。
他将话收回去,便看到石子路尽头,一个赵柔的近侍和贴身丫鬟走了过来。
两人见怀述站在外面,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怀述眼前。
那丫鬟和近侍一同行了礼。
怀述问:“何事?”
丫鬟福了福身子,道:“大夫人让我传话,她已与赵家谈好,小将军择日便将表小姐纳为妾室,也好安了赵家三姨娘的心。”
赵英一听到赵家三姨娘这称呼,便忍不住再落下了泪。
母亲病重,临终之前只想给她找门好亲事,她来这不仅没有好好表现,还惹得人家不高兴。
怀述不悦,顾忌着赵英的面子,对丫鬟道:“你替我告诉母亲,我已有妻子,不会再纳妾,望她再替表妹相一个好夫家。”
丫鬟来之前就已经被赵柔交代过,无论如何,怀述都不能拒绝,她冷淡道:“大夫人说,赵家家主亲自准备了嫁妆,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第30章 江南 “那请你信我一次。”
“父母之命, 不得违抗。”丫鬟强调。
哪知怀述此刻不吃这套,吩咐道:“将她赶出去,往后母亲那儿来的人不必通报, 没我的话不准放进来。”
丫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好像第一次见到怀述,还未开口说话,便被几个下人架了出去。
见这丫鬟此般下场, 赵英吓得跪在了地上, 颤抖着道歉:“我......并非是我要为难表哥, 还望表哥莫要怪罪。明日, 不, 我现在就去收拾, 定不会再在府上扰了表哥清净。”
怀述只看了她一眼, 便冷着脸跨过庭院。
赵英最终在日落之前收拾好行囊, 含泪离开。
这日府上的夜静悄悄, 大抵是怀述白日发过火,下人们做事也小心翼翼。
红色纸灯在风中打转,室内两人相顾无言。
苏拾因将前日在街上买到的玩意儿放在怀述手上, 像哄小孩儿般道:“小将军,你这一日都没给我个好脸色,又不是我惹你生的气, 你可真是无理取闹。”
怀述垂眉把玩着手中的木锁,他知道苏拾因此刻的视线定然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因此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苏拾因等不到他的回话,恼意将他手中木锁抢回来,“不给你玩了,你倒是和我说句话。”
怀述终于被逼得无路可退, 抬头与苏拾因视线对上,不确定地开口:“我去年在江南行兵时,在那买下一坐府邸。我想向父亲请愿,往后便在江南守城,你觉得如何?”
苏拾因目光中各种情绪参差错路,最终只问了一句:“可是今日之事,让你觉得心寒了?”
怀述细微地点了点头,眼睑又垂了下去,遮住其中的难堪:“我昨夜无意中得知,我并非是她亲生。”
苏拾因这个“她”指的是谁,不是他父亲,是他的母亲。
她想安慰几句,却觉得言语苍白,便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我反倒不那么难受了。”怀述却道:“从前我钻牛角尖,想着,为何我事事做得比哥哥好,但母亲眼里总看不到我。我不知自己错在哪儿,更不知从何改起。”
“如今知道了,便明白,这些年来,并非我做错,只是她的心永远不会偏于我罢了。”
苏拾因见他情绪并不低落,放下了心,“成,那明日我便让下人收拾好物件,何时被应允,我们就何时起身。”
怀述见她爽快,仍是迟疑:“江南不比京城,往后,可能不会大富大贵。”
苏拾因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自小在江南长大,能回到江南,我还在意富贵做什么?”
怀述瞧不出她眼中的愉悦有半分掺假,终于是露出了笑,“好,明日一早,我去同父亲商议。江南积患已久,父亲会乐意我去的。”
“我......不愿亏待你,今日怀述许下一诺,往后必允你万事无忧。”
苏拾因善意提醒:“小将军,八字还没一瞥,你话别说得太早。但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
怀述清淡笑笑:“那请你信我一次。”
苏拾因将木锁放在怀述手中,笑道:“信,小将军自然是言而有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