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太师做出了一个手势,打断了言父的谩骂,目光落在言蓁蓁的脸上,徐声道:“那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查不出来,你日后要乖乖听话,不可再肆意妄为。”
言蓁蓁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道:“去请个大夫过来,派个信得过的人,中途不要去别的地方,直接带到这里来。”
言太师见她对府上的人居然如此戒备,充满了敌意,他当下也有些恻隐,招来了自己院子的管事,道:“去请陈大夫过来。”
管事的很快将大夫请了过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言蓁蓁拎起了在地上凉透的大黄,最后摸了它的皮毛几下,忽然掏出了自己的匕首,手起刀落,将大黄的胃掏了出来。
这一幕太过血腥,许多胆小的姑娘和丫鬟们看得都忍不住恶心,吐了起来。
言蓁蓁脸上溅了血,让大夫检验大黄胃里头的食物。
“这只狗,的确吃了有毒的东西,是五石散。”陈大夫说道。
言蓁蓁面上的肃冷之色更甚,五石散,本是大夫少量用于病人麻醉的,竟然被拿来害她的大黄??
“府医在哪里?他给了五石散给何人?”从她离开大黄,不过短短时间,要出门买的话,显然是来不及了,所以这五石散,应该就取自府上。
言太师命人带来了府医,盘问之下,给过了一个叫青竹的丫鬟,言蓁蓁也在青竹的房间搜出了剩下了五石散。
“谁指使你的?”言蓁蓁一脚将青竹踹在了地上,用手中沾着大黄鲜血的匕首,贴在了青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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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自报仇
青竹是言嘉嘉院子中的丫鬟,主谋昭然若揭,不过青竹死撑着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杀了那只狗!它,它蹲在院中,我每次经过,都吓得不行——”
“是吗?要杀死它,为何给它吃五石散,让它发狂咬人?而不是直接给它吃毒药?你不是想杀它,你是想借刀杀狗,再挑拨我跟言家人的关系吧?”言蓁蓁冷笑一声,将那匕首没入了几分,不紧不慢道,“好啊,不说是吧?那我就将你剁碎了,给我的大黄陪葬!”
说罢,她举起了寒光闪烁的匕首,青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三小姐,可是徒手杀狗的,刚才也差点连大公子都杀了!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说,我说,是嘉嘉小姐!”青竹吓得闭上了双眼,大喊道。
“是我让青竹做的,还请三妹妹手下留情。”就在此时,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的言嘉嘉出现了。
她缓缓上前,看向了言蓁蓁,一副护仆好主的模样,道:“三妹妹,青竹只是听吩咐做事,五石散是我安排她下的,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言蓁蓁看言嘉嘉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的怒火飞涨,一寸一寸烧过她的血液,将她的血液烧的滚烫。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她又不是蠢蛋,自然看得出,这是言嘉嘉的圈套而已。
她在逼自己动手。
动手绝对是要动的,不过她偏不如她愿。
不就是唱大戏吗?谁不会似的。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狗?”言蓁蓁指着言嘉嘉,眼中忍隐了许久的眼泪滚滚而落。
“我五岁就死了爹娘,从小就啃着树皮草根长大,饱一顿饿一顿的,要不是师傅好心收留我在厨房中做杂役,我捡了些剩饭剩菜吃,我根本就长不到这么大,而你,你顶着我的身份,从小养在这富贵窝,穿金带银的,如今他们发现这身份弄错了,并没有将你送走,仍将你留在这太师府,继续当你的嘉嘉小姐,可是你,居然就连我一只狗都容不下?”
“对于你们,这是一只狗,对于我,它是我的亲人!我饿的时候,是它陪着我上山打猎,我冷的时候,是它用皮毛给我取暖,我遇到豺狼虎豹的时候,是它拼了命护着我,可是你却杀了它!你们杀了它!既然你们这个太师府容不下我,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这就去给大黄陪葬!”
言蓁蓁哭罢,猛地冲向了后院中的一方池塘,噗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这一个反转,令众人始料未及,他们都觉得,以言蓁蓁这野蛮性子,言嘉嘉害死了她的狗,她绝对会当场打杀了言嘉嘉的!可是想不到,她竟然视这只狗如命,要给它陪葬!
“啊!蓁蓁!救人啊!救我的蓁蓁啊!”言母走得慢,赶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得言蓁蓁这一番说辞,并见她哭着投了塘,她心胆俱裂,本来对言嘉嘉被狗咬了的担忧瞬间变成了痛恨。
“你为什么要这么歹毒,你想要她嫁去安乐侯府伺候一个瘸子就算了,她的狗忠心护主,坏了这门亲事,你竟然就狠下了心肠去毒杀它!你顶着她的身份享福,她受了你的苦!你竟然连一只狗都容不下!”言母气得整个人都发颤,终于忍不住,狠狠给了言嘉嘉一个耳光。
言嘉嘉被一个耳光扇到了地上,平日里头言清是最疼爱她的,将她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可是如今,言清赶着跳塘将言蓁蓁捞起来,竟没有一人来扶她。
“混账!我和你娘亲还在,蓁蓁的亲事,就轮得到一个外人来说了嘛?她是我太师府名正言顺的嫡出千金,如何能下嫁一个瘸子!这事儿我竟不知道!看来她的狗做得对!”言太师听了这话,蹙起了眉,冷冷地看向了言父。
这样的发展,言嘉嘉始料未及,她刚才大方承认了此事,就是要激怒言蓁蓁,让她对自己动手,然后她再委屈说出,她只是想要替言父分忧,这才狠心除掉那只狗的,如此,她不仅不会被责怪,还会被言父夸赞她懂事贴心。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言蓁蓁不仅没有对她动手,还寻死了!
而言父不仅不能帮她,还被祖父责怪!
言嘉嘉被那一句外人气得又是羞愤,又是怒火,两眼一黑,直接装昏过去了。
“二小姐!二小姐!”青竹见状,急忙扑了过去,扶起了言嘉嘉,道,“二小姐想着除掉那只狗,不过也是为了大爷的,三小姐仗着这只狗,连大爷的嘴都敢顶,也不肯学规矩,二小姐都做好让三小姐打杀的准备了!”
言父头昏脑胀,道:“扶她下去吧,请府医!”
言母却站出来,道:“府医要去看蓁蓁!蓁蓁都晕过去了!你去外面请大夫吧!”
说罢,她沉着脸,往青岚苑去了。
周边围满了二房和三房看热闹的主子和仆人,都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看不出来二小姐这么狠心啊,居然要三小姐嫁给一个瘸子。”
“她是个冒牌货,对三小姐不仅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居然还如此狠毒,真是活久见了。”
“大爷也是的,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倒是听一个冒牌货的话,一家子奇葩啊——”
言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甚是羞恼。
做戏做全套,言蓁蓁这一昏过去,整整昏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对上了言母含着眼泪的脸。
“蓁蓁,你总算醒了,你要将娘亲吓死嘛?娘亲丢了你十六年,刚刚接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
言蓁蓁双目呆滞地坐了起来,声音冷淡道:“好了,别做戏了,都要将我嫁给一个瘸子了,说这些话不觉得好笑吗?你们这太师府是龙潭虎穴,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这就收拾了东西走人,你们爱嫁谁嫁谁,这泼天的富贵我是无福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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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挑拔离间
说着,言蓁蓁就从床上起来。
“蓁蓁,是娘错了,是娘错了啊,娘不该听你爹的!不该!日后,娘绝对不会犯糊涂了,你爱在家中待多久就待多久,爱嫁谁就嫁谁,娘亲绝不会再逼你了!”言母哭得肝肠寸断,拉住了言蓁蓁。
“蓁蓁,这一次是我们错了,这是大哥从军营要回来的大狼狗,跟大黄长得很像,你看怎么样?”一直站在旁边的言清也略有心虚,牵来了一只大狼狗,低声道,“还有大黄,我替你厚葬了。”
言蓁蓁看了跟前那只大狼狗,心里头有几分欢喜,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道:“再像也不是大黄,也不会保护我。”
“蓁蓁,娘亲知道你不喜欢嘉嘉,娘亲已经将她送去庄子上修养了,你什么时候原谅她了,再什么时候让她回来,好吗?”言母又坐到了床边,拉起了言蓁蓁的手,细声道。
噢?居然送去庄子了?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而且依照言嘉嘉能说会演的性格,怎么可能甘心待在庄子?
她跟言嘉嘉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楚呢,大黄死了,单单是送去庄子修养,怎么可能抵消她心头之恨?
“三小姐醒了?这是松鹤院送来的补品。太师说了,若是三小姐不嫌弃,可以搬去松鹤院住。”一个嫲嫲拿着补品,毕恭毕敬地说道。
言太师?言蓁蓁心道,想必言嘉嘉被送去庄子,就是言太师的手笔了,他如今又让自己搬去松鹤院,这是要给她撑腰了?
看来三师兄没有说错,那言太师还算是个明理的人。
“既然祖父邀约,我哪有推辞的道理,我这就搬过去。”言蓁蓁站了起来,也向那嫲嫲回了个礼。
“那奴婢这就回去回了太师。”嫲嫲点头,转身离开了。
“对了,蓁蓁,等你康复了,能不能教大哥几招?”言清脸色有些红,低头问道。
言蓁蓁对他没有好面子,道:“看我高兴吧。”
说罢,她跟着那嫲嫲的脚步,往松鹤院走去了。
刚走了几步,就迎面撞上了言婷婷。
“哎哟,三妹妹跑的这么快,看起来龙精虎猛的,想来是痊愈了。”言婷婷有些打抱不平道,“可怜二妹妹,如今还在庄子里头治这病呢,她被你那恶狗咬了一口,吃了不少苦头。”
言蓁蓁微微勾了勾唇角,眸中的光芒忽然就冷了下来。
“我觉得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最好不要提大黄。”言蓁蓁一字一顿道。
她眼里冷意十足,似乎夹杂着冰渣一样,言婷婷被她这么冷不丁地扫了一眼,竟然觉得后背凉涔涔的。
她硬着头皮道:“你不要以为你有祖父撑腰就得瑟了,想赶走嘉嘉,你做梦啊!就算是言家答应,定国公府也不会答应的!”
言蓁蓁懒得搭理她,白了她一眼就要离开,言婷婷却不依不饶地拦住了她,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定国公府吧?其实说来,也是你倒霉,怎么就叫人家抱错了呢?本来啊,你跟那定国公世子可是指腹为婚的,可惜,就这么被抱错了,定国公世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是嘉嘉,自从发现你的身份后,定国公世子已经表过态了,他这辈子认的只是嘉嘉这个人,就算你回来了,他要娶的,还是嘉嘉。”
说着,言婷婷带着三分得瑟,七分不怀好意地扫了言蓁蓁一眼,道:“就你这样,在乡下,应该不认识字吧?更别说什么琴棋书画了,嘉嘉可是京师出了名的才女,琴舞双绝,你虽然是言府的真小姐,但是你真的是给嘉嘉提鞋都不配!”
言蓁蓁听了她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脸上毫无表情道:“所以呢?你到底是在给言嘉嘉打抱不平,还是在挑拨离间?你告诉我这个婚约,又怎么样?以为我会上赶着闹着要将这个婚约还给我吗?那就抱歉了,让你的如意算盘失算了。我并不急着嫁人,也不缺人嫁。请你让开,你挡着我搬院子了!”
说着,她挤开了言婷婷,往松鹤院的方向走去。
言婷婷气得跳脚,身边的丫鬟轻盈上前一步,拉开了她,低声道:“怎么办?小姐,她不上当啊。”
言婷婷也料不到,这个泥腿子居然不上当。
她出身那乡野,一听说自己有个定国公世子这样的未婚夫,不应该是欣喜若狂,然后闹着要言嘉嘉将这门婚事还给她吗?
只要她们闹开来,颌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其实这门亲事,最应该落在自己的头上才对啊!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言嘉嘉虽然才貌出众,不过她不是太师府的亲孙女,流着肮脏低贱的血液!
而这个言蓁蓁,虽然是太师府所出,但是自小在乡下长大,连字都不认识,怎么配嫁给卿云哥哥?
言婷婷眸色一暗,忽然又想出了一个毒计。
“轻盈,你这样,先去庄子报信给言嘉嘉,就说言蓁蓁搬进了松鹤院,并且已经知道了婚约的事情,再去定国公府报个信,就说言嘉嘉被言蓁蓁害得送去庄子上了。她们两个不掐,我也要让她们掐起来!”言婷婷低声吩咐道。
轻盈领命而去。
这边,言蓁蓁搬到了松鹤院,决定飞鸽传书给三师兄,再将言太师此人了解清楚一些,并且在信中提了一嘴大黄不幸去世的消息。
不多时,东宫中,一个蒙着半张脸的侍卫取来了密信,进入殿中,恭敬道:“殿下,小师妹来信了。”
被唤作殿下的男人从书案上起身,他身形修长,疏朗而挺拔,眉目清绝,脸如冠玉,墨发红唇,虽有些病弱之气,却无损他的绝世姿容。
正是容国的太子殿下,容景庭,亦是言蓁蓁的三师兄。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铺开了信,一字一顿地看完了信。
看罢后,他本来温雅从容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翳之色。
“居然敢害死了大黄,如此欺辱小师妹,她也不来报个信。”容景庭皱着俊眉,道,“容五,你拔几个人放入言府,帮着小师妹,另外你去言家的庄子寻着那个言嘉嘉,将她绑了,扔到流浪狗群中去,给小师妹出了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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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凤凰落架
言嘉嘉捏着帕子掩住口鼻,推开房门,看清屋内摆设,顿时满眼嫌弃:“这屋子怎么住人?”
满屋子都是半旧不新的家什。
床铺上的被褥居然是粗棉布的。
言嘉嘉一碰那被褥,居然瞬时蓬起一片灰尘。
呛的言嘉嘉咳嗽了几声,她换了一只手掩着口鼻,拿着帕子的手在空中挥动:“这种东西怎么能叫本大小姐用?”
“这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