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何……”白茗不由得疑惑向自家王妃娘娘询问道。
沈临烟只是轻笑摇头,没再说话。
这宫里的事,错综复杂她又如何知晓。
沈临烟心里知晓,这重头戏还未开始,她又怎么早早退场。
而那日后的重头戏,她不得不参与,也不得不极力配合,才能保得一世安生。
第35章 .再入皇宫 ·
等待楹漓生辰的这些日子里头, 七王爷也不在府里头。沈临烟倒也过得清闲,平日里除了休养身子便是跟白茗和阿浣闲谈逗趣,再没了其他事。
“王妃娘娘, 一会儿那宫里头的马车就要来王府了。”白茗抱着几支颜色淡雅的玉簪花从屋子外头走来,耳边垂下的几缕青丝随着女子步调晃得比往日里更调皮了些。
沈临烟才抬眼, 轻轻打量着白茗怀里抱着的几支玉簪花问道:“这是哪里寻来的?”
“这些是花娘今日早上递给我的。”白茗伸出一只手顺势从架子上拿下只蓝瓷花瓶, 往里头小心倒了些许清水,才把怀中那几支玉簪花插入花瓶里头。
“花娘?”她不禁疑惑道。
莫不是昨日在花园见到的那个直性子姑娘?
“花娘打听到是王妃娘娘找了些人,去搬那花园里头的东西,所以拿了这玉簪花想感谢王妃娘娘。”白茗低着头慢慢解释道。
“倒是个有心的。”沈临烟杏眼缓缓落到了那玉簪花的上头, 浓密的绿叶衬托着零零星星的玉白色花苞, 那花瓣的样子倒是长得极像簪子, 隐隐可以闻到其玉簪花天生所带的清新脱俗气味。
“这玉簪花可真是与王妃娘娘相配。”白茗抬起头,笑眼盈盈对着自家王妃娘娘不紧不慢夸赞道。
“嗯?”沈临烟疑惑。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这玉簪花又称白鹤仙, 它的花语便是生泥土而不染,高雅纯洁。”
瑶池仙子宴流霞, 醉里遗簪幻作花。
这说得跟莲倒是有些相似。
沈临烟摇头轻笑:“实在不敢相配。”
她早已深陷泥潭,又怎么能不沾身呢。
白茗只当自家王妃娘娘心里谦虚,不愿承认罢了。
沈临烟低下头也不做声,轻叩着桌面。
白茗瞧着坐在窗边的女子眼角惆怅, 发丝处简单插一只玉簪微点朱唇。白袖下的玉手轻轻拂过眼前花瓶里头插着的几支玉簪花,嘴角微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茗挪动着身子,轻声提醒道:“王妃娘娘, 宫里的马车快来了……”
沈临烟这才收回手, 整理了一番衣袖点头回答道:“好。”
她看了一眼手边摆放着的佩剑,柳叶眉下一双清澈的杏眼微微扑闪着, 才抬起头向白茗吩咐道:“将这佩剑拿个盒子好生装起来。”
她拿这佩剑入皇宫到底是太过招摇,也不知会不会侍卫被拦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随着白茗踏出了王府那高高的门槛。
只见宫里头的马车早已等待在王府前头,站在马车前头的太监,沈临烟是见过的,是楹漓身后常常跟着的那位。
那太监见沈临烟出来,急急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恭敬行着礼,声音不似平日里尖哑:“奴才拜见七王妃娘娘。”
沈临烟微微颔首,向眼前人抬着衣袖示意:“起来吧。”
那太监利索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指向那马车言语恭敬道:“王妃娘娘,请吧。”
白茗走得步调也快了几分,在沈临烟之前小心掀开车帘等待,等沈临烟走向马车的过程中,那为首的太监跟上前来低着眉眼小声说道:“王妃娘娘不必担忧,十一公主自然有法子。”
沈临烟看着那装着佩剑的盒子先是一愣,后又轻轻一笑:“有劳。”
楹漓想得倒是周到。
待沈临烟安稳落座于马车内,那轿子外头也传来了方才太监的声音,声调是极尖极细的。
“回宫。”
这一路上倒也安逸,轿子里头坐着的女子神色也略显疲态起来。
不知何时,那轿子才缓慢停下来。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女子盈盈娇笑声,似是侃侃而谈,又似是久别重逢。
沈临烟刚要走出轿子,却听见自家妹妹的声音从帘子外头传来,她不由得将刚触及车帘的手收回衣袖里头,不着痕迹将身子往里头退后了几步。
“高小姐,好久不见,可是愈发生得可人了。”沈书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轿子里沈临烟耳中。
“沈二小姐?这些日子可好久未见你了。”高安雁语调中倒是存了些调笑之意。
沈书瑶眼底笑意深了些,顺势揽着眼前女子衣袖柔声回应道:“前些日子府里出了些事,自然是出不来的。”
高安雁轻瞥了一眼自己衣袖处挽着的双手,有些调笑勾了勾嘴角:“怎不见你的好姐姐,哦不,是我们尊贵的七王妃娘娘。”
沈书瑶捂着嘴,话语中隐隐带了些可惜之意回答道:“长姐自小在乡下休养,又怎么会认识这皇宫里头高不可攀的十一公主呢?”
这话解释得实在嘲讽。
高安雁听了这话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眼前女子白嫩的手背,又似乎是在安慰:“倒是苦了沈二小姐,白白被夺了王妃之位。”
“长姐喜欢,自己委屈点又算什么呢,终归是一家人罢了。”沈书瑶无奈摇摇头,那眼尾倒是隐隐泛了红,不禁让人怜惜。
高安雁轻笑一声,装作好意提醒道:“别人可不会把你当一家人。”
她之前是有点怨恨沈书瑶的,到头来突然冒出来的沈家嫡长女做了这七王妃,她才是恨极,这怨气自然也就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去。
沈书瑶也不再说话,抬眼打量着四周去。
她看向沈临烟的轿子,只觉得那丫鬟的背影很是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还愣着干嘛,走吧。”高安雁心里头倒是不耐烦,就要摆脱沈书瑶揽着自己的手往宫里走去。
沈书瑶这才缓过神,跟着高安雁缓缓步入那高高的红墙之中。
待两人走后,白茗才小心掀起帘子来小心询问道:“王妃娘娘,可要进皇宫里头?”
沈临烟抬手,将怀里头装着佩剑的盒子妥善交给外头站着的太监,轻声嘱咐道:“烦请公公帮我亲自将这生辰礼,交给你们十一公主才是。”
那太监也立刻弯着身子,双手抬起恭敬接过女子手中送来的盒子,一脸笑意回答道:“那是自然,奴才办事请王妃娘娘放心。”
这十一公主今日便是吩咐了两件事,其中一件是将七王妃好生接近皇宫里头,那另外一件便是把佩剑带到公主面前。
沈临烟点点头,便转身步调轻缓随即也踏入那深深红墙之中。
此番她再次踏入皇宫,怕是又不安生。
皇后,云醉,楹漓三人亦在其间,又不知要生出甚么事端来。
这距离楹漓生辰开始还有些时辰,沈临烟倒也不急,顺路便去了上次与楹漓同去的御花园里头,想着与白茗落座于那八角亭歇息一番。
她心里头是不愿与各家小姐碰面的。
“王妃娘娘,这里可真美,比王府里头得精致多了,奴婢还是头一次来这御花园呢!”白茗站在一旁,好奇的四处观望着。
她自然不敢忘这里是皇宫,自称奴婢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白茗不禁好奇询问道:“王妃娘娘,为何我们不去找十一公主,反而来这御花园里头呢?”
“十一公主那里这个时辰必定有一堆官家小姐在里头,我们又何必去添乱。”沈临烟轻声回答道。
她实在不喜热闹,这御花园倒是悠闲清净。
白茗闻言点点头,便冲眼前女子眨巴着一双大眼小心试探道:“那王妃娘娘,奴婢可以去那边看看吗?”
沈临烟笑,摆手示意:“你去便是,小心点。”
白茗得到自家王妃娘娘的首肯后,微微福了个身子便兴高采烈的往花园的一边打探去了。
沈临烟半倚在八角亭内的石桌旁,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跟随着女子的身影直至不见,才缓缓偏过头,看向别处。
她也想起皇宫外头时,那沈书瑶与高家小姐的对话,倒也实在可笑讽刺。
明明是一个娘亲所生,心里头却隐隐有了踩着对方上.位之意。她实在不懂,为何自己嫡亲的妹妹会这般对她。
又或许之间有什么隐情?
沈临烟正想着,那花园的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女子高傲的谩骂声和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啼声,而那声音所传来的源头便是方才白茗离去的方向。
沈临烟心里一紧,便步调慌忙向那声音方向走去。
若是白茗冲撞了什么人,那可就真的糟了。
沈临烟刚走近几步,隔着草木的声音便从里头传来。
“大胆贱婢,竟敢冲撞五公主殿下!”先说话的是一个宫女模样打扮的女子,穿着的服侍比其他人稍微精巧些,语调很是尖厉。
那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便是方才离去的白茗了。
“请公主息怒……公主息怒。”白茗哆嗦着身子,不停在御花园冰冷的石板路上重重磕着头,以至于那洁白无瑕的肌肤磕的红肿起来也不知晓。
“公主殿下,您看?”那宫女转向身后穿着华贵衣衫的女子,弯着腰一脸讨好掐媚询问道。
那女子抚了抚娇媚的容颜,轻瞥了一眼地上不停磕头的女子,言语平淡回应道:“拖去慎刑司,让那里的嬷嬷处理便是。”
白茗一听磕着头更快了些,她可是听说这皇宫里头一旦进了慎刑司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若是真的进去了便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自家王妃娘娘。
那宫女嘴角轻哼一声,向白茗走近几步缓缓弯下身子,一只略微粗笨的手掐住眼前女子的下巴,笑得渗人道:“托我们五公主殿下的福,慎刑司的嬷嬷会好生照顾你的,你该感恩拜德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瑶池仙子宴流霞,醉里遗簪幻作花。”——宋代王安石
文中玉簪花的别称跟花语解释均来自百度
第36章 .御花园里 ·
眼看着那面容不善的宫女正要将白茗的脸甩出去时, 沈临烟才急急到达了现场。
“住手。”她脸色微红,口中也微微喘着气。
话音一出,那站着的宫女先是一愣把白茗放开, 很快又缓过神来阴阳怪调道:“你又是哪家的?敢打扰我们五公主殿下的兴致。”
沈临烟快步上前几步将白茗护在身后,向五公主轻轻福身, 言语恳切道:“还请公主饶了这丫鬟。”
沈临烟抬头这才看清宫女口中所说五公主的音容样貌, 眼前女子身穿一袭鹅黄色衣裙上面点缀着芍药花绣图,那绣着金丝的衣领微微敞着露出一大片白皙之上的傲人锁骨,上头挂着的是一条细细挂有晶莹剔透宝石的链子。
女子发髻之上挂着满目的奢华发钗,垂落的步摇绕着几缕乌黑青丝微微摇晃, 淡眉下一双勾人夺魄的狐狸眼处眼线微微上挑, 戴有雕浮花瓣护甲的纤纤玉手正覆于衣袖下的玉环轻轻把玩着。
那女子勾了勾嘴角扫了沈临烟一眼, 漫不经心询问道:“你就是这丫鬟的主子?”
沈临烟点头轻声回答道:“是。”
“既如此,你代她去慎刑司受过便是。”女子头也不抬便向身后的宫女轻摆手示意,她举手投足之间那玉臂间的玉环微微碰撞, 发出一阵清冽之音。
白茗跪在那冰冷的石板上头,轻轻扯了扯站在身子前头女子的衣袖, 沈临烟又如何不知晓她的意思,早点离开此地,也莫要管她处境。
沈临烟又如何肯离开,白茗是她从王府里头亲自带出来的, 也自然是要由她安然无恙的带回去的。
沈临烟定了定身子,杏眼微微低垂看向女子裙摆处,小心询问道:“不知这丫鬟是如何冲撞了公主殿下。”
那女子也不理睬, 相反倒是她身后站着的那宫女走前几步, 一只手狠狠指向白茗低着的脸庞处,语调极尖指责道:“今日本是十一公主的生辰, 我家公主殿下这才选了礼物去探望,谁能想刚进了这御花园便被这胆大包天的贱婢冲撞,差点将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撞到。”
那宫女口中的话语倒是不假,这五公主今日确实要去楹漓那处探望,但这白茗是否真的冲撞了五公主,倒有点半真半假之意。
又或许在这宫里,如此作风她也习惯了。
沈临烟下意识将身后的白茗拿衣衫遮掩在身后头,直直迎上了那丫鬟的手指指向,又向站在一旁的五公主恭敬作了一礼:“那如此便是我们的不是了,还请公主看在今日是十一公主生辰之日上,宽恕了我二人。”
五公主听了眼前人所说的这一番话,才慢慢抬起眼来询问道:“哦?你是十一请来的?”
沈临烟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也罢,今日本公主心情尚可,也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又或是妾室,在这御花园跪到这宫门落下便算抵了这冲撞之罪。”女子小指的护甲轻抚过那垂落的步摇,又随意指向一旁的宫女命令道:“你来好生看着这二人,莫要偷了清闲。”
白茗在女子身后止不住的摇头,言语哽咽道:“奴婢一个人认罪便足矣,还请公主殿下莫要让王……”
话还未说完,便被沈临烟淡淡打断:“公主殿下,我愿领罚。”
她说得果断,没有留给自己反悔的余地。
那五公主半眯着眼看向沈临烟,似乎是想亲眼看到眼前女子屈躬卑膝向自己下跪的模样。
宫女也很快会意了自家公主的意思,就要上前几步触及到女子消瘦的肩膀,想将眼前女子狠狠按在地板上跪下,讨好自家公主殿下。
沈临烟正要缓缓下跪时,那草木之间悠然出现一袭淡然蓝衣,在绿荫漏光之下缓缓走来,衣决翩翩之下的清雅如玉,又悄然触及掩藏在暗处跳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