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燕回舟这里,曾经的美好他也快要抓不住了。他不是没有做过挣扎,他甚至将自己有关小师妹的记忆写在了纸上,可是, 那些字会在第二天和他的记忆一样慢慢变淡,无论用什么术法都挽留不住。
这已经超过了一个修士可以控制的范围。
燕回舟心中也开始猜测师妹的身份,她曾是娘亲在中土的奴隶场中带回来的女孩,师妹还是个水灵根,但是,除了自己被箫可可打伤根基那次,他从没有见过师妹用水灵根的法术。
甚至可以说,师妹她用过什么术法吗?
她风清云淡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怕,就连面对魔尊花言,她也是面不改色。
燕回舟想到此处,心中一凛。
魔尊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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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到了新的令牌的燕回舟第一时间查看了下一场的对战表,他的对手不是箫可可。箫可可对战的是绯月门的一个女弟子。
箫可可的实力燕回舟十分的清楚,在这样下去,两人迟早要遇上。
燕回舟沉吸一口气,下一次再遇上,他一定可以打败箫可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变强了,更是因为他不再害怕失去。
只要自己还有拥有的可能,那么自己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燕回舟回去的路上本想走僻静的一条路,因着中城限制颇多,他索性不用术法了,靠着两条腿还能多欣赏一番中城的风光。
只是僻静的那条路居然在修官道,封锁了,燕回舟只好走繁华的那条大道。
大道两旁大多是酒楼饭庄,还有卖各种小吃的摊点。也有卖菜的,卖布的,卖胭脂水粉的。
现在是饭点,各大酒楼都挺忙碌,哟呵声不断,但是燕回舟却看在最好的位置的一座饭店与旁的饭店成了鲜明的对比。
饭店之中,店小二坐在门槛上对着门外发呆,掌柜的坐在大厅喝酒算账,一片萧条之感。
燕回舟颇感好奇,便上前去。
谁知道那小二毫无精神的挥了挥手,道:“不营业不营业,客官去旁的店吧!”
“我见你们家开着门,为什么不做生意呢?”
小二说起这个,整张脸仿佛吃了苦瓜似的。
“客官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店主做的是海鲜生意,请的大厨烧的一手的好海鱼。可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沿海的渔民没有一个能捞上海鱼的。我们点没了供货自然是没法做生意了!”
“一条也没有?”燕回舟惊奇,这海是那样大,渔民也众多,怎么可能一条也捞不上来呢?
“对啊!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我们已经报官了,听说今日内城也派了人去调查,还有人说可能是海怪作怪,请了修士去看看,但是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我们店现在在官府没解决这问题之前,是做不了生意咯!”
燕回舟道了谢而后往回走,一边走,心中一边担忧。
他在想会不会是海洛因为仙乐的事情生气了,所以管控了海中的鱼类,不让它们靠近浅水区,这样渔民们就捕不上鱼,没有生计。
这样的报复只会暴露她们自己,而不会产生任何益处。
燕回舟有些担心,也担心仙乐的伤势是不是过于严重,才让海洛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着这些,燕回舟往回走的脚步不免加快。
“师尊!师尊!”燕回舟一路沉着气回到自己房中,卸了这口气,他不免有点气喘。
“怎么了?”舒乐现身,她在燕回舟的面前不戴面具,看上去不像是燕回舟的师尊,像是燕回舟的妹妹,娇嫩的很。
也难怪师尊之前要戴着面具,否则这样的容貌确实不能够威慑旁人。
“我方才从集市上回来,听闻近日渔民们都捕不到海鱼,我在想是不是人鱼做的。仙乐伤的很重吗?”
“仙乐伤的不重,只是他的眼睛,为师还在想法子。”舒乐顿了顿道:“渔民的事是我做的,与人鱼族无关。”
燕回舟讶异,师尊这么做分明就是为人鱼族泄愤,可是师尊和人鱼族是什么关系,居然会为他们动怒?
“师尊,您早就知道人鱼一族尚存人世吗?”
细细想来,救仙乐的事师尊比他还着急,一看到人鱼送进房里就将他收了起来。
舒乐愣了一下,旋即道:“我曾经渡劫化神时是在人鱼族闭关修炼,他们不计较我是个修士给我提供了住所,我心中感激至今。”
还好钟参灵死的地方是在人鱼族里。
“原是如此。”燕回舟是万万没想到,师尊居然和人鱼族有样一层关系,那么自己找鲛人泪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和师尊透露一些,寻些师尊的助力?
第75章 . 七十五个马甲
夏日天气闷热得很, 屋外蝉鸣不断,明明是“知了知了”的叫,可是听在人耳里像是在叫嚣“热死了热死了”。
燕回舟也撑开了折扇, 实在耐不住大太阳,原本今日上午有一场比赛,可是皇上突然有急事将评审全都召进了宫里,所以他们的论道大会都给推迟延期了。
至于延期到什么时候, 目前还没有消息。
燕回舟和金英两人结伴走在路上, 虽然这条路两人走了许多次, 可是这一次两人心中各有愁思。
“爹爹被召进皇宫里去,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我看爹走得时候神情挺慌张, 回舟师兄, 你说, 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近来并没有听说出了什么大事, 如果是前日的海鱼事件, 应该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将所有门派的掌门都叫过去。
“不会的,如果有出什么大事,那我们大家都应该知道了。”燕回舟安慰他道, 他也是这样想的。
修士之间互通消息非常方便,一旦出现了惊动天下的大事,那所有修士立马都会知晓。
“不知道为什么, 我很不安。”金英垂着脑袋,闷闷不乐, 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出很长,现在到了肩膀的位置,小揪揪也变成了小马尾,耷拉在脑袋上。
师兄也跟着师父一同进了内城,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和回舟师兄呆在一起,但是回舟师兄实在是太注重礼节,自己总要端着一点,怕被说自己失礼。
两人闷闷地行了一路到金府,金府之中还是和以前一样井然有序,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条理进行着。
可是到了晚间,金掌门和金铄都没有回来,金英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而后不就,仆人就带来了金耀被抓的消息。
金英脑子一嗡,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鲛人!
燕回舟也诧异了,他稳住金英:“不要慌,先给你大伯传信,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说着,金英的大伯就踏进了大堂。
“金英,你爹呢!”
金大伯中气十足,语气上不免急躁。
“我爹入宫还没有回来。”
“什么?”金大伯诧异道,“可是其他掌门都回来了啊!”
没一会儿,又有仆人来报:“少爷,宫里来了通知,说老爷涉嫌买卖鲛人,被捕了!”
金英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他虽然出现在金府,一直娇生惯养,但还没有养废掉。他知道爹现在不在,师兄也不在,整个金府他就是支柱,他不能慌,他一慌,整个金府都会乱掉。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仆人一退,金大伯立马设了屏音结界,他质问金英:“你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
金英点了点头,看了眼燕回舟。
“堂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买件趁手的兵器,那是一家卖行,非常隐蔽。我们在那里看见了鲛人,鲛人奄奄一息,所以我就拍下了鲛人。”
“那鲛人现在在哪!”金大伯急切道。
“已经放生了。”
金大伯心痛的长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来抓你堂哥的人带着足足的证据,表明了就是要将金耀置于死地。现在你爹居然也卷进了这件事,这是要拿我们景丰开刀了啊!”
金大伯捂着心口坐了下来,“你千万不能说你也在场,这件事一定要咬死了!”
“大伯,为什么爹也会被抓,这件事分明和他没有关系!”
金大伯紧皱眉头,望着大堂上的挂着的“景丰镖局”扯出一抹讥笑。
“树大招风,更何况是景丰这个几乎长了千年的树呢。当今的这个皇帝啊,不似往任。论修为论心术,都是历来最佳。她不仅仅想要皇族一统凡人,还想要一统修士。
正阳的根基比景丰深,也比景丰稳,重要的是,传闻中他们有一位化神期的长老。那个皇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景丰这些年做事畏首畏尾也是因此,我和你爹都认为,伏低做小没什么,保住景丰是最重要的。
然而啊,景丰的财力一直是她所觊觎的。”
“她想要钱我现在就去给她!她把我爹给放了!”
“金英,不要冲动。”燕回舟拉住他,“她现在握着我们的把柄,我们现在去就是承认了买卖鲛人这个罪。买卖鲛人是要受拔蜡刑的。”
所谓拔蜡刑就是将修士的灵魂从躯壳中抽出放入炼制好的灯油中,灯油不灭,灵魂便受一日的火烧,灯油耗尽,灵魂也会灰飞烟灭。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爹受刑吧!”金英睁红了眼,他看着燕回舟,强力的忍住两眶眼泪。
“这位小友说的没错,金英你不能这样激动。你爹现在还没有定罪,只是收押,这件事召集了所有掌门,说明这要公开处理,证据证词都不可能作假。你爹一向都在镖局,只要咱们的活计能证实此时和你爹没关系就行了。”
“那堂哥怎么办......”
金大伯冷嗤一声,“怎么办?凉拌!我这个岁数还能再生一个!”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捂着心口倒吸气,他本来以为和自己的弟弟好好商量能把金英捞出来,可是没想到连弟弟都进去了。
金大伯算是看清了,现在金掌门和金耀他只能保住一个,无论他保住哪一个,这势必影响到景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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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伯失魂乱魄的走在路上,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去救自己的儿子,救自己的弟弟。
现在回家还要听夫人的斥责和哭嚎,想想头也跟着心脏开始疼。
忽然,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何人?”
“金勋金先生,失礼了。”那人笑起来油腻腻的,“我奉主子的命令给您捎个口信。您想要儿子的命的话,就按照这张纸条上的去做。”
金勋接过纸条,却对纸条上的内容嗤之以鼻。
“想要看我们兄弟残杀?”
“哎~”那人摆摆手,“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您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不可能!回去叫你主子歇了这个心思吧!”
那人哈哈大笑,“刚刚顾着和您说话,忘记了主子让我给您带的礼物呢。”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小锦盒递给金勋。
金勋打开一看,赫然是两只手指头,其中一只上面还戴着一枚祖母绿的宝石戒指。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他儿子的手指头!
“你、你们!”金勋胸口一阵抽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金先生,您儿子一共有五个手指头,两个送给了您,还有两个送给了您夫人。还剩下六只手指头。您多犹豫一天,您儿子就少两根。这手指头砍完了,还有脚指头,脚指头砍完了就该开始挖眼睛啦!”
金勋闻言一口鲜血呕在地上,痛苦不堪。
那人见状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第76章 . 七十六个马甲
金勋离开后, 金英一人枯坐在大堂之中。燕回舟陪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这事是冲着金家而来, 从形式上看,他们无法全身而退。
“回舟师兄,我家这段时间可能要怠慢你了,你请自便。”
金英擦了擦眼泪, 站起身来, 他爹和师兄现在回不来, 他要把景丰的秩序维持下去才可以。
“嗯。”燕回舟点点头, “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与我说。”
金英点点头, 而后进了内院去找他娘。他现在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 虽然娘亲不问世事, 但是总比他一个孩子的见识多。
燕回舟回到内院, 这才想起, 自己已经多日没有见到谢裴了。
于是他走上前去,敲响了谢裴的门。
“谢裴师兄,你在吗?”
屋内没有回声, 燕回舟想可能是出门去论道大会的会场了,还没有回来。只是不知道谢裴最近在做什么他总见不到他的身影。
燕回舟心中疑惑,便在谢裴的房门前留下一张字条。
回到屋中后燕回舟打坐了会儿, 因为金家的事情,他心中也不平静。他是金英的朋友, 心中总不免担忧他,只是可惜自己是个“局外人”,插不上手。
金英和金勋的话中有意将他撇开,半个字也没有提当时燕回舟在场的事情, 也没有提这只鲛人其实是他拍下的。他与金英借钱的事情,金英也只告诉了他的父亲。
燕回舟心中难安。
舒乐也在纳闷,他们在这个卖行买下鲛人的事情,怎么皇室这么快就知晓了?还带着证据扣押了金掌门。
要么那个卖行将他们卖了,要么那个卖行皇室也掺和了一脚。
舒乐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前者这事一出,以后卖行想要卖东西,那些买家还敢不敢买就不知道了。越有钱的人越惜命,卖行如果和皇室五官,没必要做这种砸招牌的事情。
舒乐打算再看看情况,如果不行,她就直接闯进皇宫中将金掌门给金英带回来。
她可见不得金英哭,金英一哭她脑子就疼。
然而情势并不如舒乐想得这样乐观。
金掌门因为买卖鲛人一事进的天牢,因此连探监的资格都不给,金铄虽然被保释出来,仅仅隔了一天也憔悴了许多。
舒乐在院中闲逛的时候见他回来连水都没来的及喝一口就带人出门去调查事情原委,委实为他们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