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子乔,你喝汤吗?”
徐子乔只在此静坐片刻,便回了房间。
而那边,朝中因着此事,清算了几日。
此事算不得什么好事,却因株洲那边连连传来捷报,使得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裴尘大军压境后,一举攻破株洲。
那燕国军队本以为他便到此为止了,因而心生大意,结果便是被裴尘率领着大军,一路杀至株洲城外几百里。
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彻底退回了燕国境内。
随后又怕裴尘得理不饶人,竟是抢先一步,向晋朝送了降书。
这降书一出,便叫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多年被占去株洲的憋闷一扫而光,更扬了晋朝威名。
连带着早朝之上,皇帝面色都带了笑意,头一次在朝中打趣林水月,说道:“朕问裴尘立下这般功劳,可想要什么赏赐,不想他开口就道,只欲早些回京成亲。”
林水月:……
“朕已经应下了他,为了让他早些如愿,你们二人的婚事,便由内务府来操办。”
底下的朝臣面面相觑。
内务府操办!这是何等的殊荣!
整个大晋,也就只有林水月和裴尘二人了吧。
但转念一想,倒也觉得合理。
不止裴尘,林水月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圣上这个奖赏,一赏便赏了两个人。
林水月谢了恩。
待得自议事殿内走出来后,却被一眼生的宫人拦住。
“林大人,三公主有请。”
林水月轻挑眉,随宫人一并到了三公主寝殿。
三公主还在禁足期间内,宫殿内很是安静,她差人备了一桌酒菜,就等着林水月进门。
林水月谢过她后,却并未第一时间动筷。
她与三公主来往不深,也没什么交情,三公主找她,总不可能是来叙旧的。
三公主倒也直白,开口便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听完三公主的话后,林水月那张常年都很平静,并且没有什么太多情绪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
她思忖片刻,道:“我可以差人替公主解决此事。”
“不行。”三公主直直地看着她:“我要你亲自去,且用你现在的身份震慑旁人。”
林水月思虑了瞬,便打算拒绝。
三公主却像是早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般,看着她道:“我也不是要你做些什么,更非是叫你来成全了我。”
“我知晓这事会累及你的名声,所以也不会让你白白忙碌一场。你若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便将你想要知道的隐秘告知于你。”
林水月微顿,垂眸不言。
三公主却很是急切,直接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如何?”她定定地看着她。
林水月静默许久后,到底是点下头应承下来了。
三公主顿时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地叫她吃菜。
这菜林水月没怎么动,便从宫中出来了。
傍晚时分,她差人套了马车,打算出门。
不想那白果正好挑在了此时过来,将这几日的文书交予林水月过目。
林水月没时间看,索性把他也捎上了。
待得坐上马车,将所有的事务处理完毕后,白果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林水月安静了瞬,道:“潇湘苑。”
白果被自己的口水噎住,疯狂咳嗽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莫说白果,旁边的红缨也用一种格外诡异的目光看着林水月。
原因无他,这潇湘苑吧……是京城内最大的小倌院。
所以,他们家大人这是办了一桩大差事后,准备去小倌院里快活快活?
那裴大人?
红缨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脚长在了她家小姐身上。
想来裴大人知道她陪着小姐去逛小倌院,应当不会杀了她吧?
马车便在这样诡异的氛围内,驶进了春柳巷。
春柳巷,光是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正经地方。
京城里最大的花楼都处在了这条街上。
天边一轮弯月挂在枝头,月色笼罩下的春柳巷中,处处都是莺声燕语。
脂粉味并着酒香,似那茶盏里面溢出来的茶水一般,直勾勾闯入了马车内。
白果挺直着背脊,眼观鼻鼻观心。
时不时地拿余光瞟一眼林水月,随后在心中暗暗叫苦。
虽说林大人对他有着再造之恩,但是他实在没办法跟林大人去那等地方。
就方才几个瞬间,他已经想好了八百个理由。
甚至连带着他早亡的老母亲曾经给他订过了一门亲事,他要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干净地迎娶对方上门的理由都想好了。
待得马车一停,林水月率先走了下去。
见他迟迟不动,便道:“白大人?”
白果便恍若吃了哑药,憋着满头大汗,跟林水月走了下去。
一下马车,便见那朱红漆金的牌匾之上,写着几个大字——潇湘苑。
字迹潦草,宛如龙飞凤舞一般,非常符合这个小倌院的作风。
这小倌院刚在京城立足时,曾被不少人诟病。但架不住京城这地方大了,到底是有着不少好男风之人。
加之不少隐匿在其后的贵夫人……这地方就诡异地在一众花楼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最特别的存在。
但按说特别,倒也不是很特别。
这里的装潢同寻常花楼无异,周围都挂着粉色的沙帐,被这酒色一熏,无端添了许多的暧昧。
在这夜色里,令人生出了无边的想象来了。
待得步入期间,便能瞧见不少穿着轻薄纱衣的男子,露出大半胸膛,或坐或躺,各成风格。
白果缩着脑袋,一路紧跟着林水月,不想走在了半途,还被人摸了一把。
他险些吓得崩起来,那张平时严肃的面容都涨了个通红。
见得林水月抬眼望过来,他期期艾艾地道:“他他他,他摸我。”
“噗。”红缨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水月看了他一眼,迟疑地道:“摸你,便是喜欢你吧?”
白果:……
如果不是明天他还需要去刑部中,他真想转身就跑。
正说着,迎面就瞧见了个熟人。
对方一手揽着一个小倌儿,手中不太老实,满脸的销魂样。
一路与几人说笑调侃到了他们的面前。
因着身份特殊,周围的人都特意地避开了他去。
他反倒走得大摇大摆的,险些撞到了林水月的身上。
待得反应过来后,张口便是一顿骂:“是哪个不开眼的在这里杵着?”
转过身来,对上的就是林水月那双凉凉的黑眸。
他抖了瞬,不可置信地道:“林大人!?”
林水月勾唇冲他笑:“真巧啊,吴、翰、林。”
第112章 千古绝对
吴翰林看见林水月第一眼, 想到的是他在背后说林水月闲话来讨好王学士的事情叫她知道了?
还是说她特地绕了大半个京城来这边抓他的!?
他抖了抖唇,苍白着脸道:“大、大人……我什么都没做!”
林水月瞥了他一眼,他心下更慌乱了。
“我这还没来得及点人, 您就来了, 误会!真是误会啊。”
林水月:“谁说我是来抓你的?”
吴翰林松口气,她如今凶名在外,多少大官折在她手上了, 也不怪他多想。
“那您这是来?”
“来这地方,能做什么?”
吴翰林这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
但只一瞬, 马上又不好了。
他没记错的话,林水月有婚约在身,即将跟她成婚的人他也惹不起啊!
“带路。”林水月抬了抬下巴。
吴翰林迷惑道:“啊?”
“您这是心里已经有属意的了?不知是哪位公子?”
林水月:“余夏。”
吴翰林一怔:“那您今日来得正是时候,听楼里的妈妈说,余夏犯了事,这楼里留不下他了, 今日要将他的身契拍卖出去。”
又看了下林水月的表情, 道:“您是第一次来这潇湘苑吧?”
见林水月点头, 他顿时轻松不少, 也不顾带过来的两个小倌了,领着林水月往那楼上的雅间走。
“我一看您就是没经验的, 像是咱们这等身份, 来这种地方怎能够直白地从大门走进来。您随我去雅间, 一会到拍卖那余夏时, 这边可以瞧见全貌,您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将他拍下也成。”
林水月微颔首,随他上了二楼。
进门之前,她见周围都是这样的雅间, 旁边有两个房间紧闭着房门。
吴翰林将一切打点好,然后发现林水月对这潇湘苑似乎兴趣缺缺。
坐下后她唯一开口问的,是底下的人打的是什么牌。
他心中犯了嘀咕,却也没敢多问。
直到余夏出现。
一楼大厅内出现了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容貌清俊非常,周身气质华贵。眉眼如画,眸里却淬着化不开的冰雪,跟周围旖旎的氛围格格不入。
吴翰林见林水月面无表情,忙道:“大人,这便是余夏。”
“原本是潇湘苑的头牌,也不知犯了何事。”他感慨道:“不过这潇湘苑的东家却也为他考虑了,今日并非是谁都能参与竞拍,在竞拍之前,需得要对出潇湘苑给的对子才行。”
“您有所不知,这潇湘苑里的虽说都是些小倌儿,却也读书识字,富有才学。尤其是这余夏,极富才情,若非是他生于这等地方,只怕也能凭着本事考取功名呢。”
林水月微笑:“吴大人倒是了解。”
吴翰林噎住,说顺口了这不是。
楼下的小厮已经打开了卷轴,将准备的对子展示出来。
打从临西水榭以这等方式闻名于京城后,京里不论什么店铺,都喜欢用这一套。
但能考倒众人的,还是少数。
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对子便是。
“这……只怕不好破解。”
“还以为潇湘苑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将余夏卖了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咱们,就这一道对子,便将多少人拦在门外了。”
“就不能直接叫价吗?”
“五千两起拍,你买得起?”
没错,不管是对子质量还是竞拍价格,都叫人咂舌不已。
以至于大厅内热闹纷呈,却迟迟未有人出手。
林水月隔壁的雅间内,坐着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何云岫及严昊几人。
上次大比,他们两大书院丢尽颜面。
严昊更是备受打击,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算是同病相怜,这些日子他便与何云岫走得近了些。
何云岫说带他去个有意思的地方,没想到来了这潇湘苑。
严昊坐立难安,正打算离开时,就瞧见了底下的对子。
何云岫笑道:“看吧,严兄,我没骗你吧。京里能写出这等字和这等对子来的,只有潇湘苑。”
“我听闻当年曾让那位林大人一举成名的对子,也是临西水榭耗费了大价钱,从潇湘苑内买去的。”
“如何,严兄可有把握破解此题?”
严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子,不说对子,光是这字迹瞧着就不同寻常。
他停住脚步,被何云岫三言两语劝了回来。
要动笔时,又犹豫了瞬:“若对出了对子,就必须要买下他吗?”
何云岫:“当然是全凭严兄自愿了。”
严昊瞬间轻松不少,提笔就在纸上写了起来。
何云岫看得极为满意,目光落在了大厅内的那余夏身上。他倒是不好男风,可他一同来京的妹妹偶然撞见余夏,一见倾心。
他们何家在湖州也属大家,自然不可能让妹妹嫁给这等人。
但让他在妹妹身边当个下人还是可以的。
何云岫同妹妹一母同胞,他们母亲去世得早,自来都很惯着这个妹妹。
原本这事他也不打算告诉谁,可惜这潇湘苑规矩很大,必须对出对子才能竞拍,他这才舍下身段去请严昊。
眼见严昊落笔成书,他眼里带了层笑意:“果然,论对对子,还得要靠咱们严公子。”
身边几个菏泽学子亦是恭维不已:“今日这最佳,严公子是势在必得了。”
“这潇湘苑也是有意思,说若对出叫他们东家满意的对子,竞拍全免,余夏直接归对方。”
“看来严公子今晚有福了啊。”
“哐当!”正说着,却听得底下锣鼓喧天。
小厮高声道:“天字房客人出具对子!”
严昊几人在地字号雅间,天字,正好就在他们隔壁。
“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人答出来了?”
“且过去看看。”
严昊也停了手,皱眉同人上前。
当看见对方叫上的对子后,他松了口气:“这对子也就平仄对上了,根本无题中的雅意。”
“都不能说是破解,全然是随便押了个上去。”
来京这些时日,严昊还是长了不少教训。
否则的话,他要直接说这答得狗屁不通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底下的人交谈了几瞬,最后竟是决议让这对子通过。
通过便是拥有了竞拍的权利,但因目前只出了这么个对子,且一眼就能看出对得一般,自然算不得最佳。
“看来今日来的客人也不如何。”何云岫笑了:“严兄若是出马的话,势必将此人斩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