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芽心口激动得一颤,面带笑容,“谢谢干爹。”
看来,大魔王还是说话算话,说教她具有杀伤力的法术,还真的教了。
她忍不住看向了大魔王。
他此刻的脸色带着一丝阴郁的苍白,看着格外不近人情,莲花冠端正戴着,金色的丝绦从两边垂下,落在脸侧,显出几分贵气。
那双乌黑的眼里写满了不耐烦。
李蜜芽心想,也没谁招惹到大魔王,他就像是莫名其妙很烦躁。
她忍不住回忆原著中对李宵然的描写,忽然想起他是天魔之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天魔状态。
暴躁易怒,杀气腾腾,战力超群。
可是李宵然本人却很不喜欢这种状态,所以每次变身之前,他本就很差的脾气就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所以,是要变身了?
她试探地问道:“干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宵然抬眼,对上少女明亮双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指尖颤了颤,脸色阴郁,笑容恶意而嘲讽,“没有,本座好得很。”
也许是受了大魔王的恩惠,总想做些什么回馈,她想了想,忽然抱了个小马扎坐到他身边,“干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说,兴许我可以帮你。”
这个角度她需要仰着脸看他。
他垂眼,又对上她那双圆溜溜的鹿眼,顿时更加不耐烦,“离本座远一些,你只会吵得我更烦躁。”
她是在同情他吗?
真是可笑,同情他的人都被他杀了。
见他这样油盐不进,她复又垂下了头,就在他好奇她在做什么的时候。
却看到,她不甚熟练地控制灵气,手掌冒出一个柔嫩的菟丝子,嫩黄的细丝轻轻展开,顶端一朵淡黄的花金盏般倒垂。
她将白皙的手掌伸到他面前,笑吟吟道:“看,干爹,开花了。”
他瞥了一眼,不说话,她轻轻摘下那朵花,锲而不舍地递到他眼皮底下,“送给你。”
“本座不要,丑死了。”他下意识别过脸,和人世间闹别扭的少年没什么两样,谁知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起身将花插入案边空荡荡的瓷瓶。
她背对着他,“干爹,你的宫殿虽然奢华,却格外冰冷,没有多少人气,以后我努力用花将这里点缀,也算是谢谢你对我一番教导了。”
他又转过脸,望着少女发鬟下垂落的鸽血宝石,光影如丝如缕交错,朦胧似幻,竟然人生出是一场梦的错觉。
他下意识一怔,然后又硬邦邦道:“随便你。”
眼睫垂下,流露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她说得没错,避阎罗的确太冷清了。
而他在这个冷清的地方,整整生活了十八年。
想到这,他忽然问道:“喂,你多大了?”
李蜜芽回头,报出了她在现世的年纪,“我今年十九岁,干爹你呢?”别看大魔王面嫩,想必是个几百年的老怪物了。
大魔王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问那么多做什么,本座的年龄也是你可以打探的吗?”
李蜜芽错愕不已:讲道理嘛,明明是你先问我的?怎么又闹脾气了?难道是嫌弃自己年纪太大了。
不过,她懒得同他计较,点头道:“好好好,干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宵然:“……”
话音刚落,小七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大……大王,不好了,有,黑衣人,闯进避阎罗来了。”
李宵然身上煞气冲天,眼中戾气顿现,“找死!”
雪白皮肤下,烙痕若隐若现,似乎要冲破什么禁制,他像是饥渴的野豹,久违地感觉到嗜血的快感。
李蜜芽惊讶地看着李宵然离开,避阎罗不是说硬闯者会被化成一滩血水的吗?怎么忽然有人入侵?
犹豫了片刻,她抬脚跟了过去,她就偷偷过去看一眼,到底怎么回事好了。
第8章 天魔之体
离朱树是枯焦的死树,死而不僵,树身颜色通红,上面栖息着一群闭目养神的火讹鸦,远远看着,如同团团火焰。
避阎罗入口,翻滚的血池热气灼人,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条血池足足有十丈宽,想要渡过,必须要御风或者借助外物。
可是避阎罗灵气稀薄,普通修仙者很难顺利飞过,只能徒步淌过,自然会化作一滩血水。
至于李宵然,血池畏惧着他的天魔之体,若是他进出,血池就会自发开路,所以,上次,他让李蜜芽毫发无伤地进来了。
茅之礼身后乌泱泱的一群傀儡,站在血池门口,他发愁道:“大哥,这血池凶险,我们该怎么进去?”
上次,他们兄弟俩将毒老鬼的骨头给教主过目后,教主便派他们来避阎罗打探情况——魔头不会吸收灵气,他身边定然是有什么特质特殊的人。
茅之行眼里精光狠厉,声音沙哑,“正好,我们不是带了这么多傀儡吗?让他们蹈入池水中,搭成人桥,我们踩着他们肩膀过去。”
“此计甚妙。”茅之礼笑了起来,拨了一批傀儡下血池,然后足尖踩在他们肩膀上掠了过去。
充当人桥的傀儡表情麻木,哪怕血肉一点点被腐蚀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等一群人都过去后,他们像是报废的机器,彻底化成了一滩血水。
避阎罗荒凉得不像话,离朱树上的火讹鸦察觉到不对劲,忽然睁开了三只眼睛,七嘴八舌,“嘎嘎嘎!你们是谁?”
“嘎嘎嘎!你们来我们避阎罗做什么?”
茅之礼忽然冷笑,“真是稀奇,避阎罗不是个不毛之地吗?除了李宵然这个魔头,竟然还有活物存在,聒噪得很,真是和主人一样讨厌。”
说着,他掌风一扫,将火讹鸦从树上打落,火讹鸦被惊飞,立刻叽哩嘎啦咒骂起来,“嘎嘎嘎!竟然敢骂我们大王是魔头,你活的不耐烦了!”
“嘎嘎嘎!丑东西!给我们大王提鞋都不配!”
茅之礼又是一阵阴冷的掌风扫过,眉眼阴鸷,“闭嘴,找死!”
火讹鸦毕竟只是鸟,不是修士,与茅之礼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它们逃的逃,躲的躲,躲不及的被掌风打落在地上,如一团坠落的火焰。
“嘎嘎嘎!小七快去报告大王!”
小七吓得慌不择路,夹着尾巴,炮.弹一般冲了出去。
茅之行见自己弟弟这么沉不住气,呵斥道:“之礼,和一群畜生计较什么,谨慎些,别忘了教主交代我们做的事。”
如同乌云压顶,一个穿着玄色襕袍、头戴莲花冠的少年忽然踏风而来,墨发肆意飞扬。
他垂眼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火讹鸦尸体,眼中隐隐猩红,掌中一道煞气毫不犹豫地朝着茅之礼袭去。
茅之礼连连后退,险险避开,可是头发还是被削去一大片,露出发白的头皮,鲜血披离。
李宵然鲜红的唇勾起,充满恶意道:“哪里来的断脊之犬,敢在此狺狺狂吠?”
小七和其他幸存的火讹鸦看到这一幕,顿觉扬眉吐气,立刻在身后呐喊助威,“嘎嘎嘎!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藏在一个不起眼地方的李蜜芽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偃教的人,他们来避阎罗做什么?
茅之礼眼中恨恨,却知道自己打不过李宵然,只能忍气吞声地躲在了茅之行身后。
李宵然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红芒,掌风又毫不留情地袭来,语气轻佻不屑。
“发疯的狗纵然可恨,可是不能管好自己狗的主人也一样可恨,既然都来了,那不如都去死好了。”
茅之行一边苦苦抵挡,一边沙哑声音道:“李宵然,我们来此并非是为了挑衅,舍弟刚刚多有得罪,在下代他替你赔罪,实不相瞒,我们来此,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李宵然声音戏谑,“从未听说过,有人胆敢和本座做交易。”
手掌要压下去,眼看将茅之行化作齑粉。
茅之礼立刻大喊道:“李宵然!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被谁放逐到避阎罗来的吗?”
李蜜芽忍不住悄悄竖起了耳朵。
原著中的确提到李宵然因为天魔之体被放逐到了避阎罗,可是究竟是谁将他放逐的,文里面并没有细说。
毕竟他不是主角。
果然,李宵然动作一顿,眼里平静无波地看着他,“是谁?”
一抹冷意的红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就好像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
茅之礼被吓了一跳,却还是鼓起勇气道:“之前你入侵如月门,是不是掳走了什么人,此人对我们教主意义非凡,若是你愿意将她交出来,我们便告诉你是谁将你放逐。”
做梦也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李蜜芽头皮一麻:什么情况?她怎么就对偃教教主意义非凡?
李宵然忽然笑了起来,“你是说如月门的那个预备弟子,我的确把她掳走了,你既然想要她,那我就把她带过来。”
李蜜芽心肝一颤,不是吧,大魔王要把她交出去换取情报?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来不及多想,连忙想转身跑进殿内,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大魔王速度极快,转眼就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肢,看她脸色苍白,他摁了摁她的脑袋,“你都听到了?”
她眼里明亮的光灼灼,却好像蓄着一包泪,失望又难过,却又倔强不肯落泪。
她梗着脖子,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听到了,你竟然要把我拿出去换情报!”
他顿时笑了起来,“是啊。”
小七完全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绕着李蜜芽飞来飞去,激动道:“大王,大王,不要啊,芽芽,芽芽这么好,不要把她给坏人。”
其他火讹鸦也嘎嘎叫,哇哇大哭,“不要啊,大王,她是我们唯一的娘娘。”
李宵然冷着脸不答。
这么好?
它们不过和她相处了短短六天,就都这么向着她了?
也对,她总是特别讨喜,脾气好,脸上永远挂着甜蜜的笑,虽然偶尔聒噪,况且,她长得也很漂亮,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有审美这种东西。
至少,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也是李宵然这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察觉到,少女这种奇特生物的存在——
脆弱又坚强,偶尔会忽然闹点小脾气,让人不明所以,可又会因为一块不起眼的宝石欣喜不已。
不过那又算什么?
他是魔头李宵然,人人喊打、睚眦必报、喜怒无常,本来与她就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他永远以自己为重,从来不会为谁心软。
看到大王玄色衣袍毫不留恋地离开,小七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芽芽!呜哇哇!大王,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不过转眼间,他带着李蜜芽来了茅之行兄弟俩面前,“你们要的人,就是她了。”
茅之礼看到他怀里的少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里忍不住嘀咕,怪不得教主说她是顶级鼎炉,这么漂亮的小美人,真是世间少有。
李宵然瞥了一眼他淫邪的目光,眼神冷得好像凝结的冰,又垂下了睫毛。
茅之行道:“你把她交给我们,我们便告诉你一切。”
李蜜芽被茅之礼的眼神恶心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只是手上却在悄悄催动灵气,调动体内的芽。
大魔王既然要把她送出去,她可不能坐以待毙,她要试试能不能把那两人的灵气吸干。
虽然她完全可以死死抱着大魔王不放,不被送走,但她对这个没有心肝的狗东西没半点好感,不想和他一直待在避阎罗。
正好可以利用这两个人离他远远的。
不过,对方实力看着不错,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要表现得手无缚鸡之力,让他们放松警惕。
她眼里蓄着泪,故意不忍,任由它们无声在脸颊滑落,珍珠般的泪映着白皙的脸,宛如一株月下滴露的水仙花。
茅之礼忍不住啧啧,果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这魔头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他忍不住想代替茅之行把少女接过来。
李宵然刚要把她送过去,在茅之礼那双脏手想碰她的时候,却故意一顿,“等等,这少女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们来我避阎罗特地找她?”
茅之行脸色一沉,却耐着性子解释,“这少女是顶级鼎炉的好材料,恰好能帮我们教主修炼。”
李宵然嗤笑起来,“你们教主那个老不死怎么修了几百年,到现在还没飞升?啧啧,天赋这么差,也难怪偃教这么上不得台面。”
茅之行脸色变得很难看,“无端口出狂言,看来你并没有诚意同我们做这笔交易。”
“那你就想多了,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嚣张惯了。”
说完,他又要把李蜜芽递过去,茅之礼又要抱住,又被他逗狗一样,重新把少女揽入怀里。
茅之行语气变得很不耐烦,“你究竟要怎么样?”
少年唇角勾出一个恶作剧顽童般的笑来,“抱歉,抱歉,我这人是个老实人,比较怕被骗,万一人给你们了,你们用假消息骗我,怎么办?”
老实人?真让人笑掉大牙。
茅之行强忍着不发作,“我可以立血誓,给的消息若有假,即刻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但同时,你也要立誓,得到消息后,把她给我们,不得抢回去,也不得伤害我们。”
在修仙界,血誓是一种古老的契约,被神明残存的力量庇护,具有极为霸道的约束之力,所以双方才会放心。
“一言为定。”
说着,茅之行茅之礼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立下誓言,“茅之行(茅之礼)在此立誓,若是给李宵然关于身世的假消息,立刻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李宵然也照做了,“得到消息后,李宵然立刻把李蜜芽交给茅之行,之后,若是对偃教的人做出伤害行为,则立刻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