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妩心里嘀咕,都流血了,还装样子。
柳儿还在屋外守着,时不时地就问上一两句,贺允妩这才松了口。
嘴里全是腥味,她举起袖口擦了擦唇上的那抹红色,扯着略有些沙哑的嗓子道:“没事...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夜了,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柳儿不依不挠道:“那公主开开门,奴婢打盆水给公主洗洗脸,也好睡些。”
贺允妩一顿,立即道:“不用了,你今日也累了,不必守夜,快去睡吧。”
见贺允妩坚持,柳儿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她应了一声,面上疑虑地走开了。
贺允妩方才哭得厉害,现在一停下来,嗓子疼得不行,没有理会他,自己径直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送至嘴边,一口气灌了下去。
这一灌,又被水呛住,方才刚刚恢复瓷白的脸颊上,此时又咳得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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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落宏日忙上前替她拍着背脊,眉间从刚刚就没舒开过。
“这么这样不当心,喝水都能呛住....”
他一向是气势沉稳,现下却着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贺允妩委屈阵还没过,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娇嗔道:“我不用你管....”
落宏日听着她别扭的话语,心一下子软了起来,大胆了起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别哭了....都是不好成吗?我承认自己一开始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份实在配不上你,可事已至此,我一瞧见你同别人在一处,我便难受得不成...”
“阿妩...我很自私,我明知自己不能娶你,却又不想你嫁与旁人。”
贺允妩闻言,面上一愣,
眸光染上了月色的星光,拉了拉他的袖口,扭捏道:“你知道对不住我就好...”
“我若是在意嫁不嫁你,当初又何必如此....落宏日,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话落,眼泪又落了下来,落宏日心里又一刺疼。
“你别哭了,你再哭....”
男人忽地俯下了身子,吻上了她的泪眼,继而向下吻住她的鼻梁、脸颊,最终停在了她粉红的樱唇上,狠狠吮着,堵住了她哭意。
落允妩大脑一下子当机,已经顾不得哭了,耳根子发红,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袍,仿佛这样使着力,心口便不会跳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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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宴会已开。
落昭阳着了一身荨苿束腰襦裙,外套藕粉色长褙子。
坐在了幕泽玺身侧,左西来的使臣一入席。
落昭阳便吓得不轻,她抬眸望着李央儿和钟离焕。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位臣下,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是,之前两人均是身穿中原的服饰,此番却改了,换成了左西最流行的样式。
眼眸微微眨动,侧眸看了幕泽玺一眼。
幕泽玺一早便接见过使臣,自然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现下也只是朝落昭阳点了点首,嘴里无声,你没看错,就是这两人....
她一脸懵圈着,钟离焕举起酒杯,便她点首示意,“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夫人...实在是有幸我....”
落昭阳忙提起酒杯,按着礼数回了礼。
“原来是大人,实在有缘...”
这次宴请使臣,也唤上朝廷的新贵。
落昭阳往下一望,便可以瞧见大相公、温武儒、卫已以及方才刚中了举的顾如岩。
大相公抚了抚须,一副好奇,“这使臣同太子良娣认识?”
这话一出,席上坐着的众人面上纷纷起了兴致,都知道这落良娣本事不小,非但深得太子宠爱,就连落家都平了反。
当着太子爷的面,也都不大敢议论,只是心中多半都藏着些嘲讽的话。
顾如岩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确实是有缘,良娣久居东宫,竟能与使臣相识。”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嘲落昭阳不检点,有随意出宫私会外男之嫌。
幕泽玺抬手握住了落昭阳的手,缓缓道:“良娣是同我出宫,在南阁楼处无意间遇上的使臣...怎么...顾大人这话是何意思...”
大相公一瞧着幕泽玺敛了敛神,便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
这太子爷向来是护犊子的,何况...他身边的人,谁也说得,就是说不得这万般金贵的良娣。
这新晋的顾大人听闻曾同良娣还有过婚事,如今竟不惜得罪太子,这样撕破脸皮踩上她一脚,可见品德也是不成。
到底碍着使臣在场,大相公也忙着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
钟离焕面上也皆有不满,他早已将落昭阳所有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她同顾家的事。
他背着手,面色微恼,“我同良娣太子爷相识之际,源于良娣的慈悲心肠...”
此番既要提相识,便不能提是在回奉京路上所识。
“初到奉京城...人生地不熟,多亏了良娣为我们一行人引路...”
这话一出,席上的人纷纷了然,原来良娣是帮过这位使臣。
这顾家独子想必是记恨良娣曾退了他的婚事,如今又成了太子爷身边最受宠的,便想着离间....
顾如岩面色一沉,只得闷头饮酒。
待使臣说完,一向严苛的大相公看着落昭阳眼中,竟多生了几分赞许之色。
落昭阳诧然,忙得抬手举酒又敬了钟离焕一杯。
宴席上言笑晏晏,唯独卫已一脸的面色幽沉。
落昭阳瞧着卫已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同幕泽玺咬耳朵。
“你瞧瞧你兄弟...这一晚上的怎么都怏怏不乐的...”
话刚说了一半,在一旁伺候的文嬷嬷,立即上前替她将杯子倒满,又不禁地敲了敲桌面,示意落昭阳坐好了咯。
落昭阳因抿了两口酒,面上有几分微醺得意了,听见文嬷嬷的警告声,这才忙将脚缩回了裙裾里。
忽地,卫府的小厮从后方入了殿,面色忧愁地贴在了卫已耳边,说了一句话。
原本还提着酒杯的卫已,手上一顿,酒杯已经坠落在地,发出了响动。
众人皆面色不解地将目光投向卫已。
卫已没有片刻犹豫,起身朝打首的幕泽玺行了礼,手上抱歉,嘴里支吾着,几句话说了半晌才说明白:“太子爷...臣的...臣的夫人要生了,如今正...正在鬼门关口,臣....”
话外之意无非就是,这饭我不吃了!现在就立即赶回家去!
他今日出门进宫时,盛暖大着个肚子来送行,面色就难看得不行,他本想索性不来了,就在府里陪陪自家娘子也是好的,盛暖却偏要辇他进宫。
落昭阳一听见盛暖生了,面色也全是喜色,她已经全然忘了嬷嬷的嘱咐,一只手拉着幕泽玺,示意他赶紧放卫已回府。
幕泽玺无奈一笑,还能如何,媳妇是自个的,只能自己宠。
待他应允后,卫已几乎是立刻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落昭阳心里头也是担忧盛暖,上回见她时,郎中明明说了还有十几天,现下怎么就突然要生了。
都说妇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她是真心担心盛暖。
这是她头胎生产,指不定多难挨。
落昭阳正想着,垂眸望见桌上的酒杯,索性不管不顾地抓起来,一口吞下。
热酒猛烈,她一下子直呛。
幕泽玺已经上手替她舒气,“怎么喝这样急...可还不舒服...”
落昭阳一直在等着幕泽玺这句话,见套着话了,她这才将方才准备好说词用上。
“妾身突觉身子不适...怕饶了众人的兴,想着先行回宫。”
底下的人心里又是一番话,这良娣也忒不懂事了,这时候说要回宫。
钟离焕见状,抬手按了按额间,李央儿忙道:“大人...您怎么了....”
众人的视线又挪至了使臣身上。
钟离焕咳了咳声,低道:“臣素来又头疼的隐疾...这会喝了酒,许是上了头,整个身子难受得很,就想着回去休息。”
幕泽玺略勾了勾唇,这人也太会做人了些。
他摆手,“既然使臣身子不适,这宴便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府罢...”
众人出了东宫,都面面相窥,心中无不腹诽着,这提前散了宴席的事,古今中外还是头一回。
这太子良娣不懂事...这左西来的使臣居然也全然不客气。
最要紧的是,太子爷居然还真的让人散了宴席。
落昭阳已经心急得不成,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便想出去。
被幕泽玺一把拦下,“盛暖生孩子,你着急什么劲,方才在席上就想同卫已一起走了,是不是....”
两人在屋内说话,大相公实在气恼幕泽玺今日之举,宴席散后,人没走,就留在花厅上,等着训斥幕泽玺。
下人已经来请示了好几回,幕泽玺无奈,从腰间配着的不少佩玉中,取下一块令牌,“我现在抽不开身陪你去,让丁茂带着你去,随着使臣的轿子出去...出宫时小心些,也别急着回来,就宿在卫府吧!等我打发了大相公就去找你。”
他一口气交代完,落昭阳心里跟沾了蜜水似的,一开始她真以为幕泽玺不让她去,原来是早就替她想好了。
她踮起脚朝他颊上吻了一口,发出了好听的清脆,“你放心,我一定让丁茂寸步不离跟着我,绝对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幕泽玺实在没辙,屋外的小太监还在催促着。
他拍了拍落昭阳的手背,这才起身出去。
丁茂扶着落昭阳上了轿辇,落昭阳望着前方的马车,“前面的就是使臣的轿辇吗?”
丁茂应了一句,轿子起行,过了几扇宫门。
丁茂跟在轿子旁边,低道:“太子原先是想着留使臣在宫中歇下的,只是使臣非要到宫外的驿站去,这也正好了小主子的心愿。”
落昭阳望着前头的轿子,眸光中渐起异样。
李央儿放下帘幔,低道:“老爷...后头有架轿子一直跟着....”
钟离焕早就猜到落昭阳会跟出宫,他一早听闻那将军夫人是她的手帕交。
“任他们跟着...出宫了再说。”
轿子出了正宫门,落昭阳掀开帘幔同对面轿子的李央儿颔首道谢。
继而立即让人往将军府邸去了。
轿子刚一落下,盛暖身边的嬷嬷便跑了出来。
正巧碰上了落了轿的落昭阳。
落昭阳见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忙问着,“嬷嬷....嬷嬷这样着急是去哪?”
嬷嬷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提声道:“夫人....夫人难产了....将军催我进宫找太医来瞧瞧...”
落昭阳面色一惊,忙道:“丁茂...你立即去盛府,将盛夫人请来。”
嬷嬷一听,面上急道:“盛夫人医术极好,将军先头便说要请,可夫人如何也不肯....”
落昭阳捏着帕子,盛夫人近来身子也不好,盛暖定是怕盛将军和盛夫人担忧。
她低道:“嬷嬷只管快去请太医,一会你家夫人生了,要发脾气只管冲我发。”
嬷嬷急红了眼,落昭阳索性将自己的轿子让给了嬷嬷。
她忙急急燎地入了盛府,卫已被拦在门外,一个劲的直剁脚。
见落昭阳来了,礼都顾不得行,“良娣...良娣来了就好,她们不许我进屋,我....我都快急死了。”
一向清高冷凝的卫已早就吓得三魂没了六魄。
落昭阳点首,跨步进屋。
姝词见落昭阳进屋,这才赶忙上来迎,“良娣来了...夫人再撑会...”
屋内闹哄哄的一片,稳婆们皆束手无策。
落昭阳半蹲在盛暖身边,“暖儿...别把力气都出在叫嚷上。”
盛暖的一片双唇已经咬得泣血,她抓着落昭阳的手,怒骂道:“卫已这个王八蛋....昭儿,别让母亲来,我这模样她瞧见了,指不定得多心疼。”
落昭阳额间迭起了密汗,不敢刺激着盛暖,只得低声道:“你糊涂呀!盛夫人那医术,她来了才能帮得上你。”
盛暖无力地摆了摆首,下人们按住她的身子,她微喘着气,没过一会儿,竟昏了过去。
落昭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让人备些参汤来,让暖儿喝了...才有力气继续生。”
姝词忙跨步进屋,“良娣....”
见盛暖昏着,她不敢大声,生怕激到她,小声对落昭阳道:“盛夫人和盛将军已经来了....”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太医来了吗?”
姝词摆首,“嬷嬷去请了,原本已经请着了,只是来到半路,路过月府时,月家姑娘说心疾难受,硬让太医进屋把脉。”
落昭阳闻言,面色一沉,“先让盛夫人在屏风外瞧着。”
她跨步出去,卫已站在门外干着急。
落昭阳一把抽下他的配刀,丢给了丁茂。
“立即去月家,将太医带回来,若月家人不同意,便来硬的,我只给一盏茶的功夫,若带不来太医....你已经不必跟着我了。”
丁茂接过卫已的配刀,也应话也顾不得,匆忙就跑了出去。
落昭阳转身进了屋,她实在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盛暖为何会早产。
姝词气道:“都怪那侯夫人...”
落昭阳一听,眼眸利光,“你说什么?侯夫人?”
姝词咬唇,“就顾侯夫人....卫老夫人同顾家交好,那沈夫人便时常来将军府,上回老夫人想为将军纳妾也是那沈夫人撺掇的。”
落昭阳手背青筋直起,“竟然是沈诗笙....”
看来她是一早便和月姑娘算计好了。
之前蹴鞠场上,她就看得出来沈诗笙对卫已的仰慕,她如今都嫁了人了,居然还惦念着!
“你如实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姝词一想起,鼻腔冒红。
“我躲在屏风外收拾时,听到了些许,沈夫人说她前些日子出门,见着将军在城外的巷子扶着一怀孕妇人...我家夫人起先听了还不信,遣了府里头的小厮去了那家人里打听,竟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