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却变了脸色，“坑人？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我就是坑你又能怎么样？”
陈氏气的脸色涨红想要争论被顾春晓拉住了，相比于陈氏的激动，顾春晓显然冷静很多，应该说她猜到了，“张掌柜既然说只值五十两，那就五十两好了。”
“可是！”陈氏还欲再说，顾春晓朝她摇了摇头。
“还是这位小姑娘懂事。”张掌柜大笑着见她们推让了，便认为她们好欺负，连五十两都不愿意给了，直接掏了十两银子出来，“拿着走吧。”
这副打发叫花子的态度惹得陈氏脸色铁青，顾春晓依旧没什么反应，将银子收好便拉着陈氏离开了。
出了门，走到大街上的时候，陈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能十两银子就把戏本卖了，他们明明就是欺负人！”
这戏本是顾春晓和顾满风熬了通宵写出来的，结果被人这么坑走了，陈氏心里十分难受，又难受又憋屈。
顾春晓笑了笑，“娘，你别担心，他迟早还会来求我们的。”
陈氏一怔，下一刻便看到顾春晓从袖子里掏出了两页纸，“这部戏最精彩的部分我扣下了，他拿走的只有开头和结尾，根本凑不成一出戏。”
“你，你什么时候藏起来的？”陈氏一脸惊喜之色，怪不得她们在马车上的时候，顾春晓将放在陈氏身上的戏本拿走了，原来她竟然偷偷的藏了关键的一部分。
“我这也是以防万一，要是他们肯付钱，这戏本就给他们也没什么，可他们分明是想欺负我们，那我自然不能便宜他们了。”顾春晓说道。
“你啊。”陈氏揉了揉她的脑袋，感慨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生的，怎么这么机灵。”
顾春晓咧嘴一笑，“我这是随了爹爹了，爹爹是状元，自然是聪明的，我作为爹得女儿，怎么可能笨了。”
这么一说陈氏也乐了，母女两个人这才一起往回走了。
等晚上顾满风回来之后，陈氏将这件事跟他说了，他听着神色沉了下来，“那翡翠戏楼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行将你们带走！”
今日是运气好没出事，可谁能保证下次还能这么平安的。
“我们这不是没事吗，你别担心了。”陈氏急忙说道，“今日多亏了春晓机敏，若是换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以后这种事你们不要自己出面了，我们买个下人回来吧，有什么事情都让下人去做。”顾满风握着陈氏的手说道，“有了下人你以后也不用那么操劳了。”
“买人？”陈氏一愣，顾春晓也是如此。
陈氏是普通妇人，从小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哪里有使唤人的习惯，顾春晓骨子里还是有点现代人的想法，总觉得使唤人有点不得劲，虽然她知道这也是迟早的事情，顾满风以后官做大了，家里下人也不会少。
既然顾满风提起了，顾春晓想了想也觉得家里应该有个人了，以后生意做起来了，出门办事的机会可不少，也不能全都让陈氏和自己出面，总的有个人的。
三人简单的商量一番，便定了暂时先买个丫鬟回来，帮忙做点家务活顺便跑个腿之类的。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牙行就来人了，送了七八个小姑娘来，最大的十四五岁，最小的十一二岁，排了一排，让他们挑选。
这些备选丫鬟们一个个都有才艺在身，有的会唱，有的会跳，还有的会写，会画，好几个生的十分俊俏，一双眼睛脉脉含情。
陈氏还是头一遭这样选人，一时间颇为不适应，倒是顾春晓适应的好一些，她一个个在这些小姑娘身上打量了一翻，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上面。
“你出来我看看。”她指着最后的那个。
闻言牙行的人倒是愣了下，“小姐，这个叫丑丫，出了有一把子力气别的都不会做。”
顾春晓却执意让她上前，询问了下她的年纪，会做什么，以及家中还有什么人之类的简单问题。
丑丫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一直跟着哥嫂过，因为她吃得太多，被哥嫂给卖到了牙行，但因为人生的黑丑，所以一直也没人肯买。
“你力气很大？”顾春晓问道。
丑丫点点头，顾春晓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指着墙边一块大石头，“那个你能搬起来吗？”
丑丫又点点头，走过去，两手轻轻一提，很轻易便将一大块石头拿起来了，这块石头就是顾满风一个大男人拿起来都很吃力。
顾春晓对她就更满意了，“我就要她了。”
会弹琴绣花有什么用，她们家又不是养大小姐的地方，来这里都要跟着干活的，有力气是最好的。
丑丫价格最便宜，一个人才不到五两银子，还是死契。
对于这个价格，顾春晓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在旧社会是最不值钱的存在，像是丑丫这样的丫鬟，一旦签了卖身契，那她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以后生杀大权便都握在了别人手上。
如果遇到主家好的，可能会在丫鬟年纪大了以后将卖身契还给她，让她恢复自由身，如果有个行差踏错，被人打死了也没人管。
丑丫留了下来，显得很紧张，低着头站在屋子里，她虽然生的壮实，其实今年才十一岁。
陈氏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想了想交代了几句以后好好干活之类的，便就没话了。
“丑丫是你的名字吗？”顾春晓问道。
“我爹娘走的早，没有名字，奴婢嫂子嫌弃奴婢丑陋，所以这么叫奴婢。”丑丫低着头说道。
顾春晓想了想，“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取个，你叫银杏怎么样？”
她其实也不会取名字，不过想着总比丑丫那种名字好吧，没想到丑丫听到名字竟是眼中含泪，顾春晓以为她是不喜欢，忙道，“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再想想其他的。”
丑丫急忙摇头，“奴婢谢小姐赐名，这个名字奴婢很喜欢。”
“喜欢就好。”顾春晓笑了笑，“去厨房帮着我娘烧火吧。”
她急忙应了声，转身去了厨房，陈氏这会正在刷过，她进去了接手开始干起来，一看就是干过活的人，年纪不大，手脚很麻利。
顾春晓站在门边看了会，便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大门的方向，他在等人。
第21章
跟高彦约定的日期就是今日，可是一天都快过去了，他仍旧没来，顾春晓其实心里也拿不准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
眼看着天马上就黑了，厨房里也飘出了香味，顾春晓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她太单纯了，高彦应该是不会来了，她默默把小板凳收起来，起身准备关门。
正在这时前面巷子口传来脚步声，有人正朝着这边跑来，顾春晓循声看过去，高彦正朝着这边跑来。
“幸好赶上了。”高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低喘了几口气，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顾春晓，“这三家是我帮你找的铺子，地脚不算是最繁华的，但都适合开饭馆。”
顾春晓接过去，只见纸上清晰的写着三家铺子的地址和各自的优缺点，以及租金。
“你觉得我应该选哪家？”顾春晓问道。
高彦想了想，“东大街这家虽然地脚最好，但是挨着两家大酒楼，竞争也最大。西大街的这家相比起来中规中矩，生意即便不是多好，但也不会多差。”
顾春晓将目光看向最后一家，“北大街这家呢？”
高彦道，“北大街这家租金最便宜，地方最大，但是缺点是穷人居多，在这边开饭馆相比于其他两个地方比较冒险，毕竟穷人家很少会愿意花钱在外面吃饭。”
顾春晓点点头，听他将三家铺子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要是你，你选哪里？”
高彦似是愣了下，很快便道，“要是我，就选北大街这家。”
“为何？”顾春晓又问。
“京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酒楼，光是能排得上名号的酒楼就有至少二十家，而这些酒楼大部分都在东大街和西大街以及南大街，至于北大街因为穷人居多，所以连一个像样的酒楼都找不到。但是据我所知，北大街居住的人比其他三个地方的总和都多，这其中不乏一些家境富裕的人，他们平时想要吃饭就需要走很远的路去其他地方。”
顾春晓听出来了，高彦的意思北大街这块地方还没有人涉足，如果做了就是头一份，其他人看不上的地方未必没有赚头。
“这件事容我想想看。”她没有立刻做决定，想着再详细考虑下再说，“这是答应给你的另外一部分酬金。”说着从腰间取下了个小荷包，取出里面的小块碎银子。
高彦却不肯要了，“你已经付过银子了，我不过跑个腿，用不着这么多酬劳。”
顾春晓执意要给，他却不肯多要，僵持之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的饭馆现在还缺个掌柜，要不你来给我当掌柜的吧。”
高彦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我？当掌柜的？”
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五六的毛头小子，谁家的掌柜不是经验丰富之人。
顾春晓却觉得这个想法很好，高彦这个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黑化了，语气放到外面整天担心，倒不如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也能够及时防范。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明智极了，“你既然觉得北大街开饭馆大有可为，那你就去做吧，我出银子，你帮我赚钱，怎么样？”
高彦无奈笑道，“你能作主吗？”
说到底顾春晓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小孩子说的话能当什么真的。
“你这个人怎么磨磨蹭蹭的，我既然问你了自然是能做主的，你就说你敢不敢吧！”顾春晓道。
高彦目光看着她，见她小脸上一脸认真的模样，明明觉得不该当真，可还是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一起去北大街先看下铺子。”顾春晓想着这件事既然决定要做了，就要抓紧时间，选好了地址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的。
“好，那明天一早我在巷子口等你们。”高彦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去衙门办理租赁文书？”
“那是什么？”顾春晓一时没懂，“租铺子还要办理文书？不是说买房子才需要文书的吗？”
高彦见她如此便知道她跟本不懂这些，便跟她解释道，“京城去年底发布的新令，凡是在京城做生意的人，必须在京城住满三年，不满三年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在这里做生意。”
“我爹是官员，也一样吗？”顾春晓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穿越前辈们买个铺子就可以做生意了，怎么到了她这里，不仅有古代版的限购令还有限租令。”
“京城的官员可以享受子女读书跟京城户籍的人一样，但是租赁商铺的话就不行了，衙门那边要做备案的。”高彦解释道。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了一跳，想要开个铺子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买个铺子就可以开张了。
买卖双方或者租赁双方都需要先去当地的衙门报备，各自开具允许买卖或租赁的文书，由官府盖印生效，双方拿着这个盖印的文书，才能进行购买。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租赁铺子做商用的，只有符合条件地才可以在当地做生意，而且租赁好了铺子，还要跑一趟衙门，报备下所要经营的类型，用工人数以及用工人的信息，各种事情忙碌下来，即便是最快也得半个月。
顾满风虽是京官，但到京城还不满三年，按照制度是不可以在京城做生意的。
听到这里，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把顾春晓心里刚升起的火苗给浇的透心凉。
高彦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顾春晓回到屋里便觉得有些气馁，这种没精打采的模样，一直到晚饭后都没有停止，顾满风和陈氏安慰了她许多话，可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回到屋里把门关了，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陈氏悄悄看了眼顾春晓的房间，叹了口气，“春晓这次是真的难受了。”
这几天顾春晓一直兴致勃勃的计划着开饭馆的事情，谁知道突然就不成了，不仅是顾春晓不知道，就是顾满风和陈氏也不知道，在京城想做个生意竟然这么难。
“一会我去看看吧，应该没事。”顾满风说道。
陈氏点点头，“春晓一向听你的，你好好劝几句。”
顾春晓趴在床上，气的红了眼眶，顾满风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趴在被子上擦眼泪。
“好了，这么点事情也值得你哭，做不成就算了，爹的俸禄也够养活你们母女了。”顾满风走到她边上，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春晓将头埋在被子里，不肯说话，顾满风耐着性子安慰了许久，若是平时她早就笑了，可是今日却一直闷闷不乐，顾满风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觉得满心欢喜计划的事情突然遇到了阻碍，你又解决不了这个阻碍，所以觉得很挫败？”
“恩。”顾春晓吸了吸鼻子，从鼻腔里发出了个音。
“其实每个人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总有这样那样的挫败，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向前看，不用太过介怀。”顾满风安慰着。
顾春晓心里也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自己气也气了，总不能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吧，她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我没事了，爹放心吧。”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双大眼睛泛红，看着委屈极了。
顾满风怕她太难受对身体不好，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其实不仅是咱们有难处，每个人都有难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圣上，也有他的难处。”
“圣上坐拥四海，她有什么难处。”正是因为皇帝颁布的这条规定，才让顾春晓饭馆计划泡汤，她对皇帝不满的很，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
原本这些事，顾满风是不可能跟顾春晓说的，但今天见她不高兴，便存了逗她高兴的心思，“跟你说说也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许出去乱说，这可不是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