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又收回了手,“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等人走后,顾春晓又羞又恼,趴到床上随手拉过被子便将自己罩住了,呼哧呼哧的生着闷气。
若是萧晗对自己并无此意,她断不会问他这些话,可明明这些年他那些克制又隐忍地眼神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问起这件事,他又是分明地为难着。
“银杏!”
房门打开,银杏进了门,“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写信给父亲,你让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到京城去。”顾春晓说着便走到桌案后面,提笔唰唰开始写信,银杏在一旁磨墨,目光看到信上的内容,惊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顾春晓将信写好放到信封里,交给了银杏,“务必快马加鞭送去。”
“小姐,真的要送吗?”银杏有些为难之色。
这信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我要嫁人!
“送!”顾春晓留下一句话便回到床上,倒头睡觉。
银杏拿着信有些沉重,犹豫了下还是出去让人送信去了。
*
萧晗在书房中一直静坐到了深夜,他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够,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寒毒入体,当年程清婉给她的药只能克制住一时,却不能根治他的病症,且最近一两年药效越来越弱,他犯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样的身体说不好什么时候倒下便会再也醒不过来。
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可她正是如花娇嫩的年纪,如今顾满风在朝中势头正盛,作为顾家长女,她要找个门当户对对她好的夫君并不难,若是真的嫁了他,或许没几年年纪轻轻便会守寡。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他如何忍心毁了她一生。
低头看着桌上的信,银杏故意将信托给慕寒,隐晦暗示了几句,慕寒便将信送了过来,信上除了正常的报平安之外,还让顾满风在京城中给她找个夫君。
萧晗摇头失笑,这话说的赌气成分太大,顾满风看了就知道她是在闹脾气了,想了想将信收起,又拿笔另外写了一封信,顾春晓的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模仿起来并不吃力,换了语气写了同样的内容。
写好,送走。
顾春晓睡了一觉,气就消了,想着昨夜送信出去这事太过孩子气,便叫了银杏进来问信送没送走,结果听说昨天半夜就送走了,不免有些无奈。
不过那信写的哀怨意味十足,想来父亲看了定会知道她就是赌气随口一说,应该不会当真,如此想着也就将事情忘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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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中秋前夕,顾春晓刚要睡午觉,银杏便来报说是赵香樱来了。
顾春晓叹了口气,知道这觉是睡不成了,便披了件衣裳到外间见客。
赵香樱一进门便气呼呼坐了下来,“我来你这里住几日。”
顾春晓淡定的吩咐银杏出去准备点心和茶果,转过头这才问道,“你跑来我这里你确定他能同意?”
赵香樱是安庆侯赵家的女儿,上头有三个哥哥,作为唯一的嫡女,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张扬又霸道。
顾春晓刚到江阴城没多久,因着大病初愈,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恹恹地,萧晗便经常带她去参加宴会,想让她多认识些同龄的小姐妹,免得她整日一个人孤单。她和赵香樱就是在宴会上认识的,那段时间她很少说话,即便是参加宴会都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有人跟她说话她便笑笑回个几句,因她性子绵软带人和气,因此很快有人跟她熟络起来。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赵香樱,赵大小姐认为顾春晓装模作样,颇为看不上她,时常当众怼她几句,一开始顾春晓懒得理她,但是后来忍不住就怼了回去,两个人闹得大打出手,最后连前院的大人们都惊动了。
最后两个人是被两家大人提着带走的,各自回家都挨了罚,后来两个人就结了仇,一见面必得刺个对方几句才能罢休。那将近一年的时间,两个人都没少给对方使绊子,让两家大人颇为头疼。
两人关系不好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有心人惦记上了,有人想借着她们两个的矛盾破坏萧晗和赵家的关系。
顾春晓偶然发现有人假借她的名头约赵香樱出门,目的是想要借此机会绑架她。她用了点手段破坏了那些人的计划,救了赵香樱,顺便揪出了暗中搞破坏的人。因着那件事,她们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后来见面次数多了日渐亲密起来。
赵香樱比顾春晓大了两岁,去年冬天嫁了人,嫁的是明德将军的小儿子,岑思齐。
明德将军早年战死沙场,将军夫人殉情而亡,如今将军府只有岑思齐这一个主子,赵家原本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但因着赵香樱从小就对岑思齐情根深种,闹着非他不嫁,所以安庆侯和夫人拗不过女儿,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顾春晓是十分看不上岑思齐这个人的,娶了赵香樱,偏偏心里还留这个白月光表妹,但是无奈赵香樱喜欢的要命,即便是作为好友也不好多说什么。
银杏很快送了茶果点心进来,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做的颇为合口,都是赵香樱平时喜欢吃的东西。
顾春晓拿了块芙蓉糕递了过去,“刚做好的。”
赵香樱抿抿唇,接过芙蓉糕咬了一口,颇为不满地看着她,“你最好的朋友受了委屈,你倒是安慰几句。”
顾春晓自己也拿了一块点心咬了口,“哦,那你别难过了。”
赵香樱,“......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顾春晓抿了口茶,“她又做什么了?”
这个她自然是指岑思齐的那个白月光表妹,徐玉芙。
闻言,赵香樱撇撇嘴,“我好好的在散步,她非要拦着我说些有的没的,我懒得听就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怎么的就掉进池子里去了。”
顾春晓默了默,“后来是不是刚好岑思齐路过看到了这一幕。”
赵香樱哼了一声,“是看到了,徐姑娘身娇体弱,从池子里出来就感染了风寒,病得快死了,他气不过自然要拿我出气了。”
顾春晓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香樱讨厌喜欢一个人都是放在面上,不屑于藏在心里,说好听点就是心思简单,说难听点就是脑子不太够用。徐玉芙正好相反,她是什么都喜欢藏在心里,平时就一脸柔弱的模样,男人最吃这套。
“你也是,明知道她什么人,遇到她怎么不躲着点。”
赵香樱一脸委屈,“我凭什么躲着她,整天一脸谁欠了她钱的模样,岑思齐也不知道喜欢她个什么!”
顾春晓给她倒了杯茶,“你来我这里岑思齐知道吗?”
“不知道,他跑去徐玉芙那边献殷勤去了,我偷着跑了出来,你别送信给他!”赵香樱气哼哼的说道。
顾春晓扶额,“我不送信他就猜不到你在我这里了?你不见了他只要知道你不在赵家立刻就能猜到你躲在我这里。”
“那你也别说。”
“行,我不说就是了,你路上哭了吧,在我这里睡会吧。”顾春晓看着她眼框微红的痕迹,想也知道她半路上定是没忍住偷偷掉了眼泪。
赵香樱胡乱咬了几口点心,便进了里屋趴在床上倒头就睡。
顾春晓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记忆中对明德将军府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书中只隐约提过几句好像是几年后战死沙场了什么的。
至于赵香樱,她想过很多办法想要阻止她喜欢岑思齐,但都架不住赵香樱对岑思齐情根深种,明知道他心里有个白月光,还是不管不顾的嫁了。
这才不到半年,便哭了不下五回了,次次都是因为那个徐玉芙。
徐玉芙那个人,家族败落之后便寄居在明德将军府中,从小就一身酸气,说话都是酸溜溜的,总是一副谁欠都欠了她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顺眼。
傍晚的时候,岑家的管家来了,说是奉命来送些夫人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顺便还送来了几样饭菜,说都是香樱平时喜欢的口味。
顾春晓看着这些东西,回头看了眼还在生闷气,但是眼睛不住的往食盒上面飘的香樱,默默叹了口气。
岑思齐太了解香樱了,将她的喜好拿捏的精准无比,料定她这会气已经消了大半,便又适时的送来了东西,她这点火气此刻基本上就没多少了,最后只要岑思齐亲自来说上几句软话,她便立刻就能将什么都忘了,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回去了。
“你男人给你送的。”顾春晓将食盒放到桌子上。
赵香樱没好气的瞥了眼,“我不吃他的东西,你拿出去扔了。”
“得了,口是心非。”顾春晓没搭理她,伸手将食盒里面的饭菜都拿了出来。
四菜一汤。
样样都是赵香樱喜欢的口味。
赵香樱这才看了眼饭菜,撇撇嘴,“既然都送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吃几口吧。”
顾春晓好笑,“吃完了赶紧回去。”
赵香樱一脸不高兴,“我不走,他冤枉了我,不道歉就想让我回去门都没有,我就在你这里住着不走了。”
“你信不信你再住几天,他能把整个将军府的东西给抬过来。”顾春晓说道。
“随他去。”赵香樱一脸不在意的说道,“你这里有酒没有,我想喝酒。”
“喝酒?”顾春晓摇头,“我可不想半夜还得安慰个酒鬼,你饶了我吧。”
话虽这么说,但她到底知道赵香樱心情不好,便让人给取了些果酒出来,果酒是萧晗专门让人给她酿的,酒味不那么浓,喝着不容易醉,平时过年过节的也会让她喝几杯。
赵香樱一连喝了半瓶酒,脸颊开始泛起了红晕,“你这酒还挺有后劲的。”
顾春晓被她这样子气笑了,“什么酒你当水那么喝都挺有后劲的。”
“你陪我喝点,我心情不好。”赵香樱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杯,“岑思齐这个没良心的,整天就知道向着徐玉芙,我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明明徐玉芙就是自己掉下去的,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我。”
顾春晓心下一惊,“他打你了?”
“可不打了嘛。”赵香樱一边说着一边又大哭了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他简直太欺负人了。”
“这件事侯爷和夫人可知道?”顾春晓问道。
“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他敢打我,不说爹娘,就是我哥哥们就得跟他拼了。”赵香樱说着抹了把眼泪,“我嫁人的时候跟爹娘保证过一定会过得很好,这件事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又要担心我了。”
顾春晓叹了口气,这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依照她的意思香樱干脆跟岑思齐和离得了,以安庆侯府的势力,想为她再找个合心意的夫君也不是不可能的,怎么就非得在岑思齐这棵树上吊死。
但这话她都说的磨破了嘴皮子,赵香樱就是喜欢,她还能说什么。
“不说我这个糟心事了,你怎么样了?萧晗说没说什么时候娶你?”
提起这件事,顾春晓心情便有些低落,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天知道。”
自从赵香樱嫁人之后,她们倒是有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安静的说会话了,因着提起伤心事,两个人都不由得多喝了几杯,而后抱在一起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
萧晗回来的时候听说赵香樱来了,原本他并没准备过去,却又挺下人说,顾春晓让人拿了好几瓶酒过去。
等他走进留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笑笑哭哭,闹得不成样子了,他眉骨突突突的跳着,转头命人去明德将军府报了信。
没多久岑思齐便来了,亲自将赵香樱带走了,萧晗回过头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少女,伸手揉了揉眉心,真是一时不看着就不消停,小小年纪就学人醉酒了。
伸手将她抱起,她醉的厉害,醉眼迷离的看着他,身子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手臂缠着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个不停,嘴巴咕哝着吐字不清的话,“萧晗,我烦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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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萧晗挑了挑眉,嗓音比往常沉了几度,“别闹!”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她突然就泪眼婆娑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凶我——”
萧晗头疼,“我没凶你。”
“你就是凶我了。”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有东西在他心尖上挠了下一样。
萧晗最终无奈长叹一声,“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凶你了好不好。”
闻言,她倒像是颇为满意,撅了撅嘴,将脑袋靠在他怀里。
抱着她到了屋内,将她放到床上,回头刚要喊人进来服侍,她却像是只猫一样自动的爬到了他的怀里,搂着就不肯撒手。
“醉了就这么缠人?”萧晗好笑,这副样子喊人进来看到了对她名声不好,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好躺着,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这副样子明早该头疼了。”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总之顾春晓依旧抱着他,在他怀里丝毫没有挪窝的打算。
萧晗再度叹口气,“这副样子成何体统,教了你这么多年规矩,结果越来越不像样了,赵香樱发疯你也跟着她一起发疯,以后就不能让你见她。”
顾春晓咕哝着抬起头,仰着脸看着他,“你别说香樱坏话。”
萧晗被她气的笑了,“你倒是挺在乎这个好姐妹的,喝醉了都不忘了维护她。”
顾春晓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猝不及防的伸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飞快落了个吻,而后一脸满足的道,“盖上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少女的唇软的不像话,蜻蜓点水一般落下又离开,带着酒气和香气,软软棉棉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心头猛地炸开,迅速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处。
萧晗后背明显僵硬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竟是一时忘了作何反应。
顾春晓醉的实在厉害,吻过以后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留下了坐在一旁的男人心情复杂的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