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书被这句厚颜无耻的舅舅给震惊了,一旁的高燕宁先开口,怒道,“顾卿卿,谁是你的舅舅来着,你不要乱攀亲戚!”
这个人不仅坏,而且也太不要脸了!
高燕宁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顾春晓说着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我知道堂姐这是说的气话,也是我们的不是,竟不知舅舅抱恙在身,未能早些来探望。”
高燕宁气的险些破口大骂,“谁抱恙在身了,你咒谁呢,我爹健壮的很,一点病都没有。”
话音刚一落下,高尚书便皱起眉头,顾春晓露出几分讶异出来,“没病吗?刚才舅舅不是说旧疾复发了吗?难道不是吗?”
这三个反问,让高燕宁神色一紧,这才猛地想起来,刚才高尚书为了不给拓跋封行礼,说自己旧疾复发,这会她这么一说,岂不是直接打了高尚书的脸。
高家再怎么权势大,那也是臣子,拓跋封再怎么不受待见依旧是皇子,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这是给皇家颜面,若是高尚书没病,按理说臣子见了皇子是要行礼的。
思及此,高燕宁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回头一看,高尚书果真脸色难看,她便想要补救一下,急忙道,“我刚才说错了,我爹病了,生了很重的病。”
“原来舅舅患了很重的病啊——”顾春晓露出担忧之色来,“那可真让人担心。”
高尚书此刻此刻脸黑成一块碳了,他怎么会有个跟傻子一样的女儿,三言两语便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怪不得昨天被打了,就是他这个父亲都想上去踹几脚了。
高燕宁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父亲瞪了一眼,一时间心中十分忐忑,很快她便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在顾春晓身上了,都怪她,要不是这个坏人,她怎么会被父亲瞪一眼。
“你就是顾卿卿?”高尚书沉声开口,阻止了高燕宁继续胡说八道,“昨天就是你打了燕宁?”
语气陡然一冷,这是准备要问责了。
顾春晓点点头,“昨天的事情虽然是堂姐做的不对,这件事我已经跟堂姐说过了,我想堂姐应该已经认识到了错误,舅舅就不要过分苛责了。”
高尚书又是一噎,他明明就是来问罪的,被她这么一说,倒成了来道歉的,目光沉沉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她是真的不怕还是故作镇定。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昨天打了我,我爹这是要帮我出气的!”高燕宁高声说道,一脸你就等着倒霉吧的表情。
高尚书瞪了一眼,不过高燕宁这会正瞪着顾春晓,丝毫没有察觉到。
“燕宁就算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自然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导,用不着外人指手画脚。”高尚书冷厉的声音开口说道。
顾春晓点点头,“的确应该是这样的,但这事事出有因,舅舅你听我跟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打了我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高燕宁冷笑着开口,回头对高尚书道,“爹,你快些让人把她抓起来。”
高尚书看着高燕宁的样子便忍不住怒气,行事只知道冲动却没有任何脑子,被人打了只会哭,这种女儿怎么会是他的。
“这么说你打人你还有理了?”
顾春晓叹息一声,“昨天那情况下,我要是不动手,恐怕高家的名声都要被堂姐给败坏了,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才......一时冲动打了堂姐。”
“你胡说!”高燕宁怒道,“我怎么就败坏高家名声了!”
“堂姐你难道就只跟舅舅告状我打了你,难道你都没说你做了什么吗?”顾春晓露出惊讶之色,那惊讶中还带着几分失望的样子。
高燕宁咬牙,“我不就是打了你的丫鬟吗,难道我连一个下人都打不得吗?”
顾春晓看着她摇了摇头,“堂姐你竟然还不明白吗,我打你不是因为你打了丫鬟,而是因为你出言不逊。”
“你!”高燕宁气的咬牙。
“昨天酒楼之内,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堂姐张口闭口都是粗鲁无礼之言,我几次阻止堂姐,可堂姐却丝毫不注意。要知道高家身为名门,堂姐亦是名门之后,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高家,昨日那般行径若是传扬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高家所有的子女都是这般没有教养,这岂不是有损整个高家的颜面。”顾春晓语速不徐不急,神态亦是落落大方。
高尚书目光再次打量着她,年纪不大,心思竟然这般沉稳,三言两语不仅将昨天的事情解释清楚了,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打了人非但不能怪罪,反倒是还成了我都是为你们好的模样。
高燕宁听着快气哭了,她找不到话去反驳,可是心里又恨的要命,只得转头看着高尚书求救,“爹,她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别信她。”
“昨天酒楼里的人那么多,舅舅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问问,堂姐昨天都说了什么。”顾春晓一脸自信的模样,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说的就是事实,“我想问问堂姐,可知三从四德?”
“我从小就学,当然知道!”高燕宁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能接话的地方。
女子三从四德,在古代别说是名门世家,就是普通的人家都要学,这是封建礼教的产物,女人们几乎是一生都要奉行的东西。
“既然堂姐知道,那我问你,你可知四德中妇言指的是什么?”
高燕宁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话有什么问题,见顾春晓这种问题都要问,露出轻蔑之色,当即回答道,“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於人,是谓妇言。”
“既然堂姐背的这么熟练,那为什么还口出恶言,须知女子三从四德乃是本分。”顾春晓微微一笑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高燕宁不本分了,她这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羞辱了,一时间愤怒交加,“顾卿卿,你欺人太甚!”
“爹,您要相信我,她说的都不是事实,她是故意这么说的。”高燕宁回头看着高尚书,想要从他那里寻求一丝安慰,不想高尚书此刻只觉得这个女儿比猪都要蠢,明摆着人家挖坑,她还要往下跳。
“昨日堂姐言辞激烈,妇言自是不必提了,妇容指的是女子行为举止,妇德乃是指的女子贞静,动静有法,我看表姐昨日的样子,想必这两点也忘了。”顾春晓说罢自顾的摇摇头。
高尚书要拿顾春晓打了高燕宁找麻烦,而顾春晓则是直接搬出了四德,须知三从四德是一个女子行事的尺度标杆,谁要是敢违背,任何人都可以斥责。
“顾卿卿我跟你拼了!”高燕宁大叫了一声,再也受不了了,这感觉比她昨天当众受辱更难受,说她不懂三从四德,又说她不本分。
她突然朝着顾春晓扑了上去,动作太突然连一旁的高尚书都没反应过来,待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只听到一声惨叫,高燕宁整个人便脸朝下扑倒在了地上。
顾春晓一副心惊胆战的后怕模样,这会被拓跋封护在身后,刚才高燕宁扑来的时候,她本想躲开,却被拓跋封直接拉到了身后护了起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高燕宁扑了个空,她动作太急太快,身体不稳,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头上的发髻乱了,珠花掉落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或许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面子丢的着实不轻,她气的当即大哭了起来。
蠢货!
真是个蠢货!
高尚书气的已经不会说话了,他现在都能想象到昨天在酒楼高燕宁是怎么被人给打了,他语气沉沉的开口道,“来人,扶小姐下去休息!”
高燕宁呜呜哭个不停,最后被进门的下人们搀扶着出去了。
顾春晓知道,关于她打了高燕宁这一页应该是揭过去了,而接下来那件事才是今天的重头戏,陈冲那几个人的死。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高尚书觉得耳朵清静了不少,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临危不惧,狡猾奸诈。
这是高尚书对顾春晓的评价,他都多少年没见过这般聪慧的女子了,光是这副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本事,十个高燕宁都比不上,不仅是高燕宁,就是整个高家的女儿都没一个有这份胆识的。
赞赏有几分,但更多的是怒气,昨天陈冲之死,虽然死的是个下人,但是煽动流民却不是件小事,而且他最在意地还是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计划什么。
一个毫无根基可言的九皇子,这么多年都老实本分,怎么会突然就胆子这么大了,竟然敢跟高家做对了,这件事高尚书总觉得不对劲。
“舅舅您今天叫我们来,应该不仅是为了表姐吧,是不是还想问我昨天那个陈冲的事情?”顾春晓先一步开口了。
高尚书听着她这张口就来的舅舅,浑身都不得劲,“九皇子不过是在先皇后身边待过几年,并未正式养在先皇后膝下,所以这声舅舅不敢当。”
“舅舅不必客气。”顾春晓笑了笑道,“养育之恩,恩同再造。九殿下别说是养在先皇后身边几年,就是只有几天,那情分也不同寻常。可惜先皇后早逝,九殿下不得尽孝,不过舅舅放心,我们会把对先皇后的尊敬和感激都放到您的身上,从今以后您就是九殿下的亲舅舅。”
高尚书,“......”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111章
屋内除了顾春晓面不改色其他两人都在一定程度上沉默了,似乎都被这厚脸皮的功夫震惊了……
拓跋封强忍着尴尬,神色僵硬的开口叫了声舅舅。
高尚书嘴角抽了抽,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们继续纠缠下去,转而冷哼了一声,“你可知煽动流民情绪闹事者,按律当杀!昨日之事若我报与陛下,就算你是九皇子的未婚妻,一样难逃一死。”
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因此话音刚落,拓跋封面色变起了几分变化,“昨日之事,实在是陈冲当街欺凌百姓被卿卿看到,所以她才忍不住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并非是故意煽动流民闹事。”
高尚书又是一声冷哼,“到底是不是故意,还是等我禀告圣上,由圣上定夺吧。”
他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试探下顾春晓和拓跋封身后到底有没有人给他们撑腰,如果有他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没有就好办多了,既然敢动高家的人,就要准备好承受后果。
拓跋封眉头皱起,他不是听不出来高尚书语气中的杀意,他之所以能到现在都心平气和的说话,不过是弄不清自己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若是他知道了昨日之事不过是顾春晓冲动的举动,那他立刻便会露出狠厉的一面。
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脱身的时候,顾春晓倒是淡定许多,“舅舅不必试探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并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说着她露出义愤填膺之色,“陈冲欺凌百姓,仗势欺人,本就该杀。”
拓跋封,“......”
高尚书听她如此痛快的承认了自己背后并没有靠山,直觉这事有诈,目光打量顾春晓的脸色,越看越觉得她在撒谎,若是他们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人做靠山,何以能够这么淡定。
从刚才顾春晓三言两语便能把高燕宁气的暴跳如雷能看出来,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直接承认自己没有靠山的结果是什么。
可她却丝毫不怕,应该说她从进门开始就没露出丝毫害怕之色,这显然就是不正常的。
这样一想,高尚书脸色便难看了起来,他有种感觉,他们这是在挖坑让他往里面跳,若是他此刻真的动手杀了她,这才是中了计。
顾春晓看着高尚书的脸色变了又变,就知道他是想多了,她来的路上问了拓跋封高尚书这个人的性格,得到了一个回答。
多疑。
所以顾春晓才摆出一副浑然不觉害怕之态,若是其他人见到她这样只会被激起怒气,但是生性多疑的人就会怀疑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高尚书原本就有些怀疑,经过顾春晓有意无意的引导,他更加的不敢轻易动手了。他更想要抓住背后捣鬼的人。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顾春晓笑道,“您当然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了,只是杀了我对您有什么好处吗?不过这世上多了具尸体罢了。”
高尚书冷笑,“那留着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了。”顾春晓说道,“您刚才说过,我可以煽动流民情绪,同样的我也能劝说他们放弃告状,离开盛乐城。您让陈冲他们四处赶人不也是怕这些人将您贪污灾银的事情告诉陛下吗,如果他们愿意放弃告状,岂不是解决了您的一桩麻烦。”
高尚书眯着眼睛看着她,那其中有危险的审视,顾春晓昂首挺胸任由他打量,许久之后,他才淡淡笑了,“好,如果你能让流民们放弃告状离开盛乐,你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的拓跋封,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路上的时候顾春晓向他打听高尚书的性格,原来她一早就想到了办法。
利用高尚书的疑心让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又适当的提出了个让对方尚算满意的条件,从而让自己暂时安全。
这般聪慧机敏的心思,让他一个男人汗颜,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她似乎才是正常的。
离开高府,马车内。
拓跋封问道,“你真的准备说服那些流民放弃告状吗?”
顾春晓点了点头,“高家势大,他们继续闹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最后只会把命都丢了。”
拓跋封仍旧有些担忧,“今日之事高尚书之所以放过你归根结底是他生性多疑,暂时摸不透你的底细,若是让他知道你是骗他的,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为今之计,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能分散高尚书权利的办法才行。”
“你让人去查高瑞的时候,顺便也查查他的喜好。”顾春晓提醒道,一个人的喜好,反过来说也可以说是他的弱点。
*
两人一道回了七皇子府上,拓跋封去见拓跋城去了,顾春晓则是一个人回她住的院子,小杏服侍她梳洗换了身衣裳,又给她端来了水果点心,屋内并不见小雅,她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小雅的姐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