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晓回头看他,“冯老板是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不懂吧,您这个戏楼一楼能坐下至少四十多个人,按照每人十五文钱,一天七场算,那就是四两多银子,这还不算茶果点心之类的钱,而且二楼的雅室最低也是五两银子,最高的一间是二十两,假设从过年开始唱,你至少能唱到正月十五过完,当然如果这段时间有人请戏班去谁家府上唱,那钱就更多了,即便是过完年这出戏依旧可以继续唱。所以说怎么算二十两我都亏了,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我再卖给其他人,二十两倒也可以。”
冯老板已经被她说的愣住了,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这就是一个大人都未必能这么快算明白,而且听她有条不紊的计算着,一听就是心里很明白。
“小娘子,你这戏可不能卖给别人。”冯老板原本看她是个小孩的轻视之意这会全都没了,“你说多少银子能卖!”
这还真的把顾春晓问住了,“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卖多少钱合适,不过我叔叔手上这种戏本可有不少,我想冯老板应该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应该能给个公道的价格。”
冯老板简直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哪里是个小孩能说出来的话,让他出价又不忘提醒他,如果价格不公道,以后就不卖给他了。
“小娘子你可真够精明的!”冯老板这回想了想,订了个价,“一百两,这戏本我要了,以后再有你也得先紧着我。”
顾春晓最初设想是能卖个五六十两就满意了,没想到这位冯老板直接给了一百两,她当即点头同意了。
回程的时候,顾家两兄弟都是蒙的,他们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布口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不是做梦吧。”
顾怀桐简直都惊呆了,那么两页纸就卖了一百两银子,一百两是多少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就是顾满风一个状元,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才一百二十两,这也太吓人了。
顾怀博同样也惊的不轻,“春晓,你快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顾春晓看着他们两个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咯咯直笑,“当然是真的了,以后我们的银子还会更多的。”
今日初战告捷,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顾春晓心情也十分激动,看来写戏本还是挺有市场的。
第16章
一路兴高采烈地回了家,顾春晓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有人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娘,我们回来了!”一进门顾春晓就忍不住兴奋的朝陈氏喊道,她虽然是穿书,实际是个伪萝莉,不过她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个小孩的,本宝宝身娇体软,就是个宝宝。
人生第一次赚到钱,虽然主要还是她老爹写得好,可她还是觉得倍有面子,一进家门就急忙想要跟陈氏分享喜悦。
陈氏正在厨房准备饭菜,听到声音刚出来,迎面便扑来了个小肉球,陈氏笑了着接住了她,“你慢点跑,也不怕摔了!”
顾春晓脸蛋冻得红彤彤的,但是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娘,我赚到钱了,那戏本卖了银子了。”
陈氏听顾满风说这戏本是顾春晓想的,本没太当回事,小孩子家家的,话都刚会说,哪能赚钱呢。
这会听说真的卖了银子,陈氏惊讶不已,“真的假的?真卖了银子了?”
顾春晓把胸脯挺了挺,骄傲不已的开口,“当然是真的了,娘你可不要吓坏了。”
她信心满满的模样让陈氏好笑,这时顾家两兄弟将怀里抱着的布包递给了陈氏。
陈氏一脸疑惑,本来以为是十两八两的就已经顶天了,谁知道一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陈氏吓到了,顾春晓仰着脸一副求表扬的表情,谁知道陈氏竟然突然脸色大变,“你们三个到底出去干什么了,咱们家是正经人家,银子大人会想办法的,坑蒙拐骗的事情决不能做!”
陈氏冷着脸的样子把顾春晓连带着顾家两兄弟都吓住了,顾春晓先反应过来,她亲娘这是误会了。
“娘你想哪去了,这都是卖戏本的银子啊,我们三个出门坑蒙拐骗,你觉得有人能上当吗?”顾春晓拉了拉陈氏的袖子。
陈氏脸色仍旧沉着,顾家两兄弟也紧跟着开口了,“十婶,你误会了,这真的是春晓卖戏本的银子,我们两个都在场呢,肯定是正经来的。”
顾怀桐说完了,顾怀博也紧跟着证明,陈氏见他们三人神色都不像是撒谎,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抱着这一大包银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真的是卖戏本?怎么这么多银子?”
说起这个,不用顾春晓开口,顾家两兄弟便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陈氏听完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家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懒觉的女儿能干出来的事情。
抱着银子回到屋里,陈氏数了好几遍,这才相信了,顾春晓昨晚拉着顾满风折腾了一宿弄出来的戏本真的卖了钱,而且还是大价钱。
“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家过年可就不用愁了。”顾春晓一边吃着陈氏新炸的年糕,一边说道。
这岂止是够了,是太够了,突然来了这么多银子,陈氏紧张的不知所措,连晚饭都没做,一直等到顾满风回来,一颗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顾满风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但相比于陈氏还是淡定了不少。
“这么多银子,可怎么花?”陈氏手里这些年最多也就存个十两八两的,这还是存了好几年才有的积蓄,这次上京孙氏给的三十两银子,陈氏都觉得沉甸甸的,更别提突然一百两银子落在手上。
怎么花这个问题,顾满风也没经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目光看向了正在吃第三块炸糕的顾春晓。
陈氏起身将炸糕盘子拿走了,“这是糯米,吃多了不克化,你这孩子一吃起来就没个节制。”
顾春晓无奈,谁让她现在还是个小萝卜头呢,大人说啥她得听啥。
“春晓,你觉得这些银子应该怎么处理?”顾满风开口道。
关于这点顾春晓早就想好了,见她爹问了自然就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分作三部分,一部分今年过年用,一部分买些节礼给爹的同僚们送过去,爹如今刚上任,应该多跟同僚们走动走动,还有一部分存下来留着应急。”
“你想的倒是周到。”顾满风面上淡定,实则心里十分震惊,他这闺女最近是不是聪明过头了,他的确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刚到京城手头紧,也就没提,没想到顾春晓竟然明白。
被顾春晓这么一提醒,陈氏也反应过来,的确应该准备些礼物给顾满风的同僚们送去,他们初来乍到,总得跟上下都搞好关系才对。
“我这就去外面看看还有什么能买的,准备一下。”陈氏说着就就要出门,被顾春晓拉住了,“娘,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哪有铺子开门了。”
陈氏这才一拍额头,“我这是糊涂了。”
一家人说了会话,陈氏也从被银子砸晕的状况中恢复了正常,想起自己还没做晚饭,赶紧的去了厨房,幸好现在正在准备过年,厨房里各种吃的都是现成的,倒是不麻烦。
屋内,顾春晓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顾满风坐在她对面,一直打量着她,顾春晓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装没看到,装了半天实在装不下去了,这才道,“爹,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跟我说?”
顾满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闺女聪明按理说是好事,可这聪明过头了倒是有些让人忧虑了,谁家五岁的孩子能想出这种赚钱的办法,而且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快顶得上他一年俸禄了。
“你老实跟爹说,你的那些故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顾满风问完见顾春晓就要开口,立刻提醒了句,“不准说是胡爷爷给你讲的,你胡爷爷讲的那些故事村里谁不知道,你要是再撒谎,我就让人回去村里打听了,总不会这个故事只有你听过别人没听过吧。”
完了。
顾春晓心里感慨不已,果然不应该小看她爹的智商,谎话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
“其实故事不是胡爷爷跟我说的。”顾春晓突然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我不是故意骗爹的,是因为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
顾满风皱眉,“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春晓这才道,“其实故事都是梦里有人给我讲的,梦里有个老爷爷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不止是这个,还有很多。”
顾满风愣了下,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确定是梦里听来的?”
不怪他不信,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怪力乱神这种事他一向是不信的。
顾春晓点点头,“真的,那老爷爷还说不让我告诉别人,所以我才说听村里胡爷爷说的。”
她爹精明着呢,随便找理由肯定瞒不过去,她索性就直接推到鬼神上面去了。
顾满风确实是有怀疑的,可是看着顾春晓的神色又有些态度松动了,虽说他不信鬼神之事,可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是解释不通的,他见顾春晓一脸吓坏了的模样,心中也软了下来,“别害怕,爹不是怪你。”
顾春晓红着眼眶都快要哭了,“爹爹坏,凶我。”
这幅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顾满风彻底招架不住了,赶紧哄道,“爹错了,不该凶你。”
顾春晓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知道这事应该是过去了。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晚饭过后顾春晓回到屋里还没等睡下,顾满风就进来了,“爹有事跟你说。”
顾春晓打着哈欠听着。
“你是每天都做这种梦吗?”顾满风细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顾春晓一个小孩子,做这种梦,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顾春晓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她爹这是关心她,心下一暖,方才开口道,“不是,就是启程那几天做的梦,早就不做梦了。”
闻言顾满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太严重,那还好,“你要是再做这种梦一定要跟爹说。”
顾春晓点点头,“我知道了。”
顾满风出去了,顾春晓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原本她还想着自己以后有什么不符合年纪的表现都推到梦里,现在看是行不通了,看她爹今天这个架势,要是再来一次,估计真的要请人来给她看看了。
反正快过年了,这次卖戏本的银子能撑一段时间了,暂时不用为银子发愁,卖戏本这件事还是往后推推,免得一次故事太多,把他爹吓坏了。
小年过完了,年味就越来越重了,一年最重要的时候就是过年,年二十九的时候,朝廷正式放假,顾满风也就不用每天出门了,而是留在家里办公。
对,她爹真是个工作狂人,竟然把公务都拿回家了,每天除了抽出一两个时辰提问顾家两兄弟功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里工作。
以往过年的时候,顾春晓都是最快乐的,莲花村小伙伴特别多,三岁以上,七岁以下她都能打成一片,每到过年就东家串门到西家,往往一天玩下来,回到家的时候兜里都塞满了糖果点心,都是村里大人们给的。
今年到了京城,突然就冷清了下来,家里就那么几个人,没人跟她一起玩,总觉得少了不少乐趣,就是年夜饭围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往年热闹。
顾春晓有些怀念起她以前的小伙伴们了,尤其怀念以前的三人组,也不知道她家翠花和桃花现在有没有想她呢。
过了年,朝廷各部门都相继上班了。
顾满风年初六就去翰林院报到了,过了十五以后顾家兄弟两个也都去书院了,书院每七天休息一日,其他时间都需要住校。至于陈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开春的衣服更换,最闲的当属顾春晓了,京城不比莲花村,陈氏不可能让她到处跑,所以每天都闷在屋子里发呆,她觉得自己迟早变成一只呆头鹅。
这日,顾春晓照例在发呆度日,陈氏在一旁缝缝补补,时不时朝门口看一眼,夜幕渐渐降下来,顾满风迟迟未归,翰林院又不需要加班工作,工作量相对并不多,所以平时顾满风天还没黑就进门了。
顾春晓原本并不担心,可眼瞅着一夜过去了,人还没回来,她也终于不淡定了,难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陈氏心急如焚,想去打听又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好,就这样一直熬到了第二天下午,终于有了消息。
传消息来的是顾满风同在翰林院的同僚,过年的时候还来顾家拜年了,所以陈氏对他有印象。
“嫂子,你还不知道吧,满风兄出事了。”
第17章
陈氏心里咯噔了一声,顾春晓也吓了一跳。
见她们两个脸色都吓白了,刘豫章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急忙改口,“你们别害怕,是好事,好事,满风兄走运了。”
陈氏和顾春晓,“.......”
这才上任不到一个月,高升了?
刘豫章见她们不信,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顾满风虽然是状元,但因为寒门出身,后面没有家族撑腰,所以在翰林院一直不受重视,到了翰林院就一直安排他整理撰写皇帝的起居注,而且要从皇帝登基那年开始整理,很明显这就是上面在刁难他,换个人,即便不能反抗但也不会多用心,这就是混日子的活。
皇帝一年到头要说那么多话,哪能样样都记得清楚,而且有些年代久远的,时间长了就堆积在库房中,多少年也不会拿出来看一次,可能连皇帝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要么说事情凑巧了,皇帝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没事就喜欢回忆回忆从前,他昨天没什么事,突然想起了某一年自己作过的一首诗,到了翰林院,结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记住这是哪年哪月作的诗了,正在翰林院院士满头冒汗的时候,顾满风站出来了,告诉了皇帝这是他登基第三年秋天所作的诗词。
命人去找,果然找到了,皇帝十分惊讶,他年轻时候的一首诗,也不是什么名句,连他自己都记不住了,顾满风是怎么记住的,询问之下才发现顾满风不是知道这一首,而是几乎是皇帝做过的诗词他都能记下来,而且还能记住年代。
皇帝二十岁登基,年轻时候十分喜欢诗词,时不时就要吟诵几句,但都不是什么名句,那几年做的诗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后来年纪大了一些,皇帝也看出来自己根本没有这种天赋,再加上国事繁忙,渐渐这点爱好也就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