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歌拉着腿脚发软的珠儿退避到后面,她对见寒的武功还是很放心的,看他出招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大半小弟纷乱倒地,发出阵阵惨叫。
一个鼠目矮小的男人见无法近身伤到见寒,顿时恶向胆生,转而持刀挥向傅如歌和珠儿的方向。
傅如歌猛地一惊,连忙将珠儿推开躲避刀刃。
眼看那刀锋就要往自己身上劈来,淳于丰不知何时来到了她面前,挡住了那堪堪几寸就落到她身上的锋利。
珠儿跌倒在地,回头见傅如歌被挟持在侧,不由焦急呐喊:“掌柜的!!”
见寒闻声蓦地回头,果然见淳于丰从腰间抽出一把精细短刀,慢悠悠地横在傅如歌雪白的颈肩处。
淳于丰见自己的小弟此刻全都躺在地上嗷嗷叫,眼眸一沉,阴鸷冷笑地发出威胁,“怎么,不接着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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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台城的流寇聚集于蝤蛴山一带,几方草莽结成帮派,听令于淳于丰,专门埋伏在官道上劫杀有钱人的银钱,原只是十来个人的小团伙,后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威慑四方,引得各方义士投靠,队伍逐渐扩大。
傅如歌是被蒙着眼睛带上山来的,她看不清面前的路,心里记挂的是那本放在厨房的账簿。
淳于丰将他们抓住后,也曾派人进去搜查一番,所幸什么都没搜到,从他跟小弟的对话中得知,他们竟也是为了账簿而来。
这倒让傅如歌不得其解,一群流寇山匪,何故要他们五香斋的账簿呢。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没将账簿放在自己身上,否则被这些流寇搜去就麻烦了。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柏叔回去发现账簿不在了,应当也不会猜到它还在那窄小厨房当中。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她们被押着走了许久才算停下来,傅如歌头上的黑布被抽开,还来不及细看周围,便被推进了一间四面无窗的柴房之中。
周围漆黑令人心悸,珠儿始终紧贴着傅如歌,颤颤巍巍道:“掌柜的,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见寒也不知道被关去哪里了,他不会有事吧。”
柴房四周昏暗,唯有门缝处有微光透出来,傅如歌示意珠儿别出声,悄悄走到门后,寻到一处较大的缝隙凑眼使劲往外瞧去。
这寨子地处山中隐蔽之处,住所皆是竹屋,除了一些持火把到处巡逻的男人,还可以看见不少妇女打扮的自由行走,想来是山匪的家眷。
珠儿所言也是她正担心的,见寒伤了淳于丰那么多手下,现在他成了阶下囚,若他们报复起来,只怕不妙。
傅如歌让珠儿先找处柴堆坐下,她闭眼假寐,焦急呼唤着系统,让它救一救见寒。
【系统:救他自然可以,但是兑换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若你今日再遇危险,只能自己解决】
傅如歌想到淳于丰轻佻的话语,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是见寒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才来了陶台城,一路上尽职尽责地保护自己,如此危难时刻她决不能见死不救。
【反正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大不了跟那大胡子同归于尽,你赶快助见寒脱困吧】
傅如歌预料的不错,见寒此刻正被绑在十字木架上,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接了大当家的命令,要狠狠教训见寒一顿,但也别弄死了,吊着一口气好好折磨他给兄弟们出口气。
“小子,伤了我那么多兄弟,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往掌心碎了口唾沫,拿起桌上的鞭子恶狠狠地看着见寒。
见寒丝毫不见畏惧的神色,淡漠地闭上眼,可是下一秒,耳边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刚才还挥拳霍霍的男人已经晕在了地上。
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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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丰作为寨子里的大当家,住所居于最大的竹屋之内,身畔更有两个妇人伺候。
他本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此刻脑海中却浮现出傅如歌那张美艳无双的脸,尤其他将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寻常姑娘早就吓得或哀声求饶或晕了过去,她的目光却丝毫不见畏惧神色。
他最不喜欢那种娇柔扭捏的女人,就得这般有姿色又兼具胆气的才能吸引住他。
“去,把今日那美人带过来。”
妇人应诺,只是还未走出门外,一个手下便匆忙走进来禀报:“大当家的,有巡逻的兄弟发现两个生人上了山腰,恐来者不善!”
第13章 半山腰上,夜风呼啸……
半山腰上,夜风呼啸袭人。
男子挺直背脊站在此处,玉簪束冠,平静的黑瞳下藏着英锐凛然,衣摆与发尾在黑夜中飘逸飞扬,犹如黑夜神明降世。
子风卸下马背上的孔明灯,见这做工精良,不由啧啧称奇,“原来殿下做给傅姑娘的灯笼真是为着练手啊。”
裴景旭转过身,视线投在地上的那堆孔明灯,面露坦然道:“自然是的。”
子风故作古怪的“噢~”了声,继而毫不留情的拆穿,“可我怎么觉得,做孔明灯用灯笼来练手,差的有些远呐。”
裴景旭莞尔,佯露严肃睨了他一眼:“再多话,我先把你点着扔下去。”
子风:“....”
蝤蛴山地形陡峭,丛林茂密,若非熟悉山脉的人领着,是寻不到上山的路途。
正是因为这易守难攻的天然地形,裴元巍带兵攻打了几回,回回都惨遭落败,就连他自己也被山中草莽埋伏的滚石而砸伤手臂。
军帐就驻扎在山下空地处,此刻主帐内,裴元巍正怒火中烧,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案几,“一群废物,本王要你们干什么吃的,连区区流寇都无法攻破。”
桌上的物什飞到主将张峰身上,他不敢躲闪,急忙弯腰焦急回禀:“王爷请息怒,末将已经想到对策。”
“还不快说!”
“以火攻之,只要山中起火,他们必会现身,届时我军正好一网打尽。”
副将曹培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并不赞同此法,“王爷请三思,蝤蛴山地势广阔,若起火灾,毁及整座山林不说,就连山下的普通百姓也会遭殃,更遑论蝤蛴山中还有一座观音寺,寺中仍有数十僧人居住。”
“这有何难,让老百姓收拾包袱撤离,至于寺中的人,叫他们暂时躲避,待本王灭了流寇,自然可放他们回去。”
话虽如此,可火龙冲天之时,就连寺庙也会烧为灰烬,到时又让僧人再回何处呢。
裴元巍大手一挥,下令道:“本王命你二人即刻驱散一干民众,准备大批火油,趁夜色贼人不备,立即放火烧山。”
曹培还欲谏言,可男人眼中的冷酷嗜血过于骇人,他只能无奈应下,跟随张峰一同离帐。
二人离去,裴元巍当即吩咐守卫无召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转身走入屏风后面,床上早已有三个只着赤色肚兜的娇媚女子等候,见他前来,便都扭着细腰依附过去,嗓音柔的滴出水:“王爷~”
纱帷飘落,颠鸾倒凤之时,军帐上空忽然降落下一个个明黄物体,落在军帐顶上,火势立即蔓延开来。
尤其以存放火油准备烧山的帐中火势最大。
山腰的丛林隐蔽处,淳于丰将他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见山下火光冲天,心头大悦。
“多谢二位义士如此助我,只是不知你们是何人?”
子风闻声蓦地一顿,左手立刻摸向腰上的剑柄。
裴景旭幽深的眸子闪过一道晦暗,很快又隐去,襟怀坦荡地看向来人。
山腰风大,吹起额前碎发,淳于丰眯眼细看了许久,忽而大为惊讶:“景大哥?!”
手下来报说看到山腰有人,他以为是山下大军的密探,连忙赶来,却发现这二人不仅助烧了山下军帐,竟还是位故人。
“淳于兄,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沧桑了。”
裴景旭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在唇边,显露出无害温润的模样。
淳于丰激动上前与他相拥,又见他如此调侃,不由挠头解释:“咳,兄弟我落草为寇,山中众人等着我养活,哪里还有空管这堆胡须,而且这看着不是挺霸气的吗。”
淳于丰孤儿出身,流落于裴景旭当年居住的行宫外,彼时因偷盗荷包,被一肥头大耳的富商下人给打个半死,是裴景旭救了他。
自此二人常有见面,淳于丰也只以为裴景旭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子。
而淳于丰自小便有投身江湖的侠义目标,裴景旭后来也受到行宫管制不能时常出来,是以二人分开,时至今日才再次相见。
“对了,景大哥何故会烧了军帐?”
“我来城中寻人,路上见大军在城中搜集火油等物,怕他们做出烧山毁林之事,故有此举。”
淳于丰了然的点点头,“景大哥还是如往日般心善助人啊,当初若非你出手相助,我恐怕就被那富商打死了,如今大哥又助我挫败大军,弟弟我是十分感激,请受我等一拜。”
淳于丰说罢就招呼身后小弟齐齐向他弯腰鞠躬。
“淳于兄无需客气,我原只是怜悯山中走兽,不想还会遇上你们,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陶台城连年旱灾,饿死过多少人,那些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大官知道个屁,老子就当草莽流寇又如何,我这是劫富济贫,对了景大哥,多谢你今日仗义援助,小弟铭感于心,不如去我寨里坐坐,小弟请你喝酒。”
淳于丰身边一矮小的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出言提醒道:“大当家,始终是外人,带上山恐怕.....”
淳于丰脸色一变,怒喝:“浑说什么,这是我大哥,要不是他,咱们早就被兵子的火烧成灰了,他不仅是我的恩人,也是咱们寨子的恩人。”
“是是是,小的说错话了。
山中架起篝火,桌上一应鸡鸭烧肉,美酒菜肴,寨子里几位得力干将坐与两侧,淳于丰和裴景旭则并排为于上首。
淳于丰招呼众人举起瓷碗,“兄弟们,多亏景大哥相助,否则咱们现在已经被烧成人干了,来,随我敬大哥一杯。”
众人听罢,立即起身捧碗恭敬喊道:“多谢景大哥!!”
酒过三巡,又逢遇故人,淳于丰心里高兴,想起了被关在柴房的娇人,心头一热,旋即吩咐:“去,把那两个姑娘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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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昏黑幽静,傅如歌的困意上头,一直强撑着眼皮,直到那扇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她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
“小娘子跟我出来吧。”
是一位着粗布麻衣的妇人,音腔十分温和。
傅如歌蹙额询问,“要去哪里?”
“自是让小娘子享福的好去处。”
傅如歌不由想起了淳于丰轻狂的话,心中顿时一阵忐忑。
妇人看出了她想逃跑的心思,右手微抬,立刻进来两个男人,冷眉冷眼地盯着她。
“小娘子还是自觉出来吧,若是我们动手,只怕会伤了你。”
傅如歌暗自咬牙,不得已走了出去,珠儿紧随其后。
宴席厅中,已有三五妇人正在飘舞助兴。
傅如歌局促不安地进入厅内,她的右手掌心紧紧握着一枚簪子,必要时防备自保所用。
她一进来,厅中妇人迅即让开道路。
美人现身,引得众人瞭望。
傅如歌惶惶抬起双眸,视线看向上首的位置。
望着坐于上首那清朗俊逸的男子面容,脸上顿时错愕不已。
旭王殿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关久了眼瞎了吗?
裴景旭微微蹙眉,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如歌。
淳于丰始终盯紧着傅如歌,见她伫立厅中,身姿如柳纤弱,凝脂玉肌,全然不是山中常年劳作的妇人可以比拟的。
他眼冒精光,扬声吩咐道:“过来。”
裴景旭将淳于丰的垂涎之色看在眼里,同样是男人,他知道那个眼神代表了狼性和欲求。
傅如歌紧咬下唇始终不肯走过去。
淳于丰不悦皱眉,身后妇人会意,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
傅如歌一个脚步趔趄,眼看就要摔进淳于丰怀里之时,胳臂忽然被另一股力量拽住,下一秒,天旋地转地着落入另一个温热宽厚的怀里。
淳于丰霎时脸色一变,看着眼前姿势亲密的二人,沉声问道:“景大哥,你这是何意?”
裴景旭并未理会,只温润垂眸看着怀里的娇人。
傅如歌茫然失措地窝在他怀里,肩上是男人宽厚的掌心,将她紧紧偎抱,抵御周身的暗涌危机。
如此举动惹得厅中众人目光交汇,心想这景殿下虽然救了他们山寨,此刻却敢明目张胆的抢他们老大的女人,顿时全都放下酒碗,面露不满盯着上首。
子风暗暗握住了身侧的剑柄,面色沉凝地警惕众人,若他们有所动作,他也不会束手待擒。
厅中肃静地像被绷紧的弦。
直到那个被众人瞩目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无奈又溺爱的话语,“怎么,还生我气?”
傅如歌:“....”
众人:“?”
裴景旭眼尖地瞥见她紧握在掌心的簪子,即时叹了口气,从她手心抽出,抬臂替她戴上。
“连我送你的发簪都不戴了,显然是生我气的。”
男人匀称修长的指尖从她的面部轮廓微微下滑,将贴在脸侧的秀发挽到她的耳后。
傅如歌始终不敢动弹一下,因着他的触摸,耳垂略略发红。
裴景旭见着那抹粹白逐渐泛红,眸色暗涌,转瞬即逝,抬头从容地看向淳于丰。
二人如此亲密的动作,无疑彰显着彼此熟识,淳于丰的脸上一时之间变换了许多颜色,将信将疑道:“景大哥,你跟她?”
裴景旭莞然微笑,连忙解释道:
“是我失礼,竟忘了介绍,这是内子如歌,我们一同前来陶台城,不想路上我惹得她不快,竟怄气自己骑马走了,我正打算派人四处寻觅,如今竟就遇上了,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淳于兄的寨中?”
裴景旭的一番话神色自若,再加上他方才的亲密动作,底下众人当即了然,原来人家是小夫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