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妹。”
面前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眼里有光：“你很好。”
富妹心跳漏了一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也这么好听。
“我、我……”她想说自己一点也不好，可不知为什么，以前能轻而易举说出的话，此时此刻她却一点都不想再说，只低低地点点头，“嗯……”
我会好的。
哪怕现在还不够。
“什么都不用说了，明天过后，你就是我的助理了，对了，既然是被辞退，别忘了你还能按劳动法申请经济补偿哈。”
富妹愣了愣，两眼弯弯：“嗯。”
这头，乔语云高兴自己找到宝了，离退圈之路又进一步。
殊不知眼前这平平无奇的营销鬼才，反手却给她挖了多大的坑，成了她日后频频爆火出圈的万恶之源。
乔语云从换衣间出来，纯白校服，如沉墨一般披散下来的乌黑发丝乖巧垂在肩头，那双我见犹怜的眼眸缀着眼角的泪痣，微微一动，便让人心跳过速。
连带着周围原本再普通日常不过的景色，因为她，都有了光。
田烟眼睛一亮，贴了过去：“老板，你穿这身也太好看了吧。”
乔语云蹙了蹙眉：“是吗？”
田烟没察觉到异样，还狂点头：“老板你放心，等这组定妆照放出去，一定能让那些黑子没话说。”
乔语云更难受了：“那不行，怎么能寒了黑子的心呢？”
“哈？”田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老板你说什么？”
乔语云定了定：“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对黑子抱有敌意，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促进我们进步的人，我们应该跟他们一起成长……”
靠，编不下去了。
她高深莫测地看了眼田烟：“所以你明白了吗？”
田烟心虚闪躲：“明、明白了……”
呜呜呜，果然只考了演出经纪人从业资格证还远远不够，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再不好好跟业内前辈学习、请教下，她可能连老板的话都听不懂了。
乔语云现在还没想到，她这番瞎编的话，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还在琢磨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法子。
要不现在再去找小甘艺，让她改个难看点的妆？
远处剧务走了过来催道：“乔语云，到你了。”
“……”
计划胎死腹中，乔语云叹口气、应了声好，一个转身，迎面浇来了什么东西，她躲闪不及——
哗啦。
透心凉。
“啊！舒荣儿你做什么？”
“老板，你没事吧，这是什么？要不要去医院？”
“哎呀，我就是没有端稳，不小心把准备喝的水洒了。”舒荣儿将只剩薄薄一点底的水杯往旁边化妆台哐当一放，“再说，这水我喝都喝得，洒几滴在你脸上怎么了？要真这么金贵，这么点小事都觉得委屈了，那还来拍什么戏啊。”
舒荣儿偷换概念的能力一流，田烟肺都气炸了：“你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真以为别人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吗？你就是故意的。”
舒荣儿双手环抱凉凉道：“说话小心些，没有证据，我告你诽谤哦。”
剧务见到了眼下的场景，急得不行：“这怎么办？闻哥等会儿还有行程，海报还没拍，现在重新化也来不及了。”
田烟更气：“你真是太过……”
“没关系，就这么拍吧。”乔语云拉住她，冲舒荣儿笑了。
不愧是我最贴心的人儿，真是急我所急，虑我所虑啊。
真切的笑容，让舒荣儿后颈微微泛凉，她隐晦地瞥了一眼监控器，眸色晦暗，难道她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剧务也愣了，这么大的事，他不敢自己做主，赶紧把邵子东叫了过来。
邵子东都不带听的，光是看看面前这架势，就知道是闹的哪出，顿时没了好声气：“舒容儿，我是哪儿得罪你了吗？你不搞我，你不痛快是吧。”
舒容儿辩解：“我不是故意的……”
邵子东吹胡子瞪眼：“你看我眉毛下面的东西是什么？是眼睛不是摆设对吧……”
“怎么了？”闻渊吹着个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迷你电扇，慢悠悠地晃过来。
视线斜斜一扫，在乔语云被水浸润过的冷白肤色上顿了顿，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冰肌玉骨这个词。
肯定很凉快吧。
吹着小破风扇的闻渊如是想到。
邵子东走到他面前，殷勤地接过小风扇举着：“哥，眼下这情况应该是拍不成了，可能得再找个时间……”
乔语云：“我觉得可以将就……”
闻渊：“谁说拍不成了？”
两人一前一后说道，其他人都愣了，乔语云向闻渊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闻渊欣然接受，那一刻两人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田烟第一个提出质疑：“啊？可是老板衣服湿了，妆也花了，这要怎么拍？”
邵子东也不能理解，但秉持着他哥的话就是对的，他没着急反驳，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着乔语云，突然眼睛一亮，猛一拍大腿：“拍！就这样拍！”
田烟不解：“这拍出来的效果……有眼看吗？或者好歹把头发吹干吧……”
这回说话的不是乔语云，而是邵子东，他激动地转了几圈：“不用，就这样就可以了。”
乔语云开始觉得好像、或许、可能有哪里不对，还没等她想清楚，她被邵子东一把按到了摄影棚里。
邵子东也没告诉她要怎么做，就把一脸迷茫的她丢在镜头前，刷刷刷几个连拍。
乔语云：“完、完了？”
邵子东肯定点头：“完了。”
这个拍法，那指定是完了。
一切都顺风顺水，乔语云倍感欣慰。
邵子东见她真这么放心，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被信任的感动。
甚至都想好了，要是她真的喜欢他，两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婚礼定在海岛上……
闻渊淡淡地瞥了眼笑容逐渐变形的邵子东：“在想什么？”
“要不要给孩子报辅导班？”对上闻渊微眯着的眼，邵子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顿时烧了起来，他故作镇定地招呼着不远处的乔语云，“来来，我讲一下宣传海报要怎么拍。嗯……我还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你们有什么思路吗？”
乔语云：“……”
不愧是你，我的好队友。
剧照要比定妆照麻烦的多，但好在之前跟着闻渊搞了段特训，两人默契度及格，再加上乔语云猛灌起来的镜头感，颜值顶在这儿，即便妆容看着有些狼狈，平添了几分危险美，怎么拍，感觉都还不错。
连接换了几个姿势，从旁协助的摄影老师都挑花了眼：“这套可以，之前那套也不错，感觉都很好看诶，要是能都放上去就好了。”
邵子东围着两人转了两圈，摇摇头：“还是不行。”
“这怎么不行了？”摄影师指了指屏幕上的成片，可怜又懵懂的少女被英俊男人强势地箍住腰身，怎么看怎么带感。
邵子东也说不上来，他总觉得还差点啥，眼看时间所剩无几了，他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就之前那个！”
乔语云有些发懵：“哪个？”
邵子东比比划划地形容了下：“当时我就觉得这段即兴很炸！拿来做海报准错不了。”
你都那么说了，那肯定是不妥的。
还没等乔语云找出说辞来推拒，负责外宣的人就已经摇头了：“这个动作会不会太暧/昧了些，本来乔小姐身上就背着，咳咳，一点争议，要是再出了这海报，那不会被黑，不是，说得更惨吗？还是缓着点来吧。”
邵子东果然犹豫了。
“没关系，就这么拍吧。”
出乎人意料的是，拒绝这个提议的是乔语云。
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他们当然看得出来那个热搜里包含的恶意，这个风口浪尖时，还能做出这个决定，只能说好敢。
邵子东迟疑了下：“最后套其实也还行。”
“如果你觉得这个效果会更好，那我们就这么拍，为舆论妥协的艺术，会让我留下遗憾。”乔语云义正言辞，说出这番话时，她在发光。
剧组里的人，不管此前是如何想乔语云的，此时此刻都放下了自己的成见，摄影师第一个点头响应：“好，我也想看看，拍出来会是什么样。”
邵子东更是感动地说不出话，心里默默决定，第一个孩子跟她妈姓就好了。
最近沉迷游戏，没怎么吃瓜的闻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好像是发生了些他需要关注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弯弯绕绕好大一通，拍摄总算达成了一致。
成片效果嘛——
邵子东环绕了一圈，剧组众人震撼到‘卧槽，这是我能看的？’‘这他妈也太绝了吧！’‘别cue我，我死了’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好，很棒！收工！”
剧组里的人这才醒神，各自忙着收器材的收器材，拉道具的拉道具，只是偶尔没忍住偷溜到两人身上的视线，才暴露出了他们的不平静。
邵子东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乔语云，招呼她：“怎么样？要来看看吗？真的很棒。”
乔语云目露纠结，最后幽幽叹气：“伸头一刀，缩头也跑不掉，但好歹今晚给我留个好梦吧。”
可惜，她的梦碎得太快。
睡觉前，手贱刷了下手机的乔语云，沉默了。
只能说《神杀》负责外宣的，真是个人才，他知道大家关注什么，但偏偏就吊着。
打乱了定妆照顺序，每隔十分钟放张定妆照，艾特演员，十分钟，放定妆照，艾特演员，依次下来，十分规律。
粉丝一边骂剧组不做人，一边为了等闻渊的定妆照，熬了一个又一个十分钟，终于在倒数第二张时，把闻渊的定妆照放了出来——
老师打扮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温润的无框眼镜，抱着书，风度优雅的身姿，如湖水般沉静清透的眼眸，仅仅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就足以征服所有人。
#闻渊定妆照绝杀#的热搜，像蹭了火箭屁股似的，噌噌噌往上飞，路人闻帅赶来——
【呜呜呜，我读书那会儿，老师要长这样，清华北大挨着给我打电话。】
【我孤寡的集美，说她想学习了，老师能补补课吗？救救可怜孩子。】
【好想当这本书，如果不行，眼镜我也可以。】
人总是不满足的，得到了奶茶，还想咂么口烧烤，同理得到了定妆照，粉丝怎么会不催宣传照呢？
【留牌子了，海报呢？交出海报，我就原谅你吊了我一晚上的行为。】
【别想了，还有张定妆照没放，至少还得等一轮十分钟，不过有了闻哥的照片，不会这么难熬就是了。】
……
这话也没错，不过就一个十分钟……
然后一个十分钟过去了，没发，粉丝安慰可能网卡，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没发，粉丝安慰可能手机丢了，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粉丝亲切问候：病床在哪里？需要我提刀片来看看你么。
卡着粉丝准备开始磨刀子的点，触不及防的，狗剧组海报发了——
海报上，男人坐在皮质沙发，倾身，凑近倚在他膝头满身狼狈的少女，冷白的指节陷在少女润湿的黑发里，既像是在迫使她仰头靠近，又像是被藤蔓缠绕，难以挣脱，最后，便僵持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坠落，共生，畸念。
明明是缱绻暧昧的动作，却莫名让人心底发寒，甚至于对那个只露了小半张侧颜的少女，都生出了一种深切的却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千万般思绪，最后化成了一句——
【救命，我想报警了！】
这个沙雕气质略显的评论，终于让网友们缓过劲来。
【老师，我要退学！溜了溜了.jpg】
【我孤寡的集美还要陪我在养老院看电视，课咱就不补了，用不着那么聪明。】
【牌子我撤了，这等美人，在下不配享用，告辞！】
……
皮完以后，网友们这才有心情发掘新亮点。
【虽然我很怕，但是我要说，闻哥yyds，明明还是那身温文尔雅的老师打扮，却把我直接从阳春三月到了刺骨寒冬，短暂地陪我走过了一年。】
【所以，这是女主乔语云么？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张秘书，五分钟内，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对呀，说起来定妆照呢？】
之前狗的要死的剧宣这回总算贴心起来，前后脚的功夫，乔语云的定妆照就出来了——
穿着白色校服的柔弱少女，黑发濡湿，丝丝缕缕地贴在白得不见丝血色的肌肤上，上了妆的眼睫遇水化开，顺着她眼角的泪痣，在面颊上留下道沉重的，狼狈的黑痕。
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空茫地直视着镜头，似乎在与看她的人对视，似乎又什么也没看。
【我心碎了。】
看到评论的乔语云，披着马甲回复：我心也碎了。
【呜呜呜，小姐姐好棒，明明一句话也没说，我却读懂了她眼里的故事。】
乔语云：故事？什么故事？球球别脑补碰瓷。
乔语云胆战心惊地刷了半天评论，越刷心越凉，好不容易看到句放狠话的——
【乔语云是吧，我记住你了。】
后半句接着【微博是什么，我关注下，免得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