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给我上的这一课,儿终生受用。”
见他似真的铭记于心了,银柳儿也起身道:“你现在温好书了吗?有没有时间?娘带你去趟铺子里。”
祝颂纬无奈笑笑。
“娘,清漓的为人我心知肚明,真的不用再去铺子里看下了吧?”
银柳儿睇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么?过两日就要外出了,难道不要带换洗衣服?眼瞅着你又长个了,衣服尺寸也变了,清漓都和我说了几次了,要给你重新做衣服,可是你都不干!
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吗?自己的事情还要我帮你操心。”
“咳咳……”祝颂纬一脸歉意:“娘教训的是,那我们现在就去铺子里吧,我正好去茶楼。”
上午只有两人在家,都没做饭,路过四海茶楼旁边的客栈时,祝颂纬便想着进去买点饭菜。
“娘,你在这里等我会,我带些饭菜去铺子里,和清漓他们一起吃。”
银柳儿便在客栈外面等着。
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旁边四海茶楼里的情况。
茶楼里似是又推出了比较有力的折扣,店小二也在卖力宣传,茶楼里又引进了新的厨子等,保证会让众人耳目一新……
银柳儿见状,眸底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身前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银柳儿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就看到,一辆马车直直地向着她疾驰而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腰上一紧,再次站稳时,她已经落入了一个不是很宽厚,却足够温暖的男人怀中。
待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正要推开他,陶守义已经放开了她,却一直围着她四下打量。
“怎么样?有没有碰到哪里?我带你去看大夫。”
银柳儿拍掉了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我没事。”
说着,她转身向身后的方向望去。
马车没撞到她后,直接停了下来。
银柳儿便走上前去。
刚凑近,就看到从马车里钻出了一颗脑袋,正对着车夫压低了声音破口大骂!
“蠢货!你停下做什么!还不快走!”
似受惊不轻的车夫闻言后,下意识地就要继续离开,缰绳却已经被一人拉住了。
“文公子,别来无恙啊!这是刚从牢里出来,就想着再进去啊!”
陶守义一手拉着缰绳,冷冷地看向文见发。
刚才那一幕不用想也知道,分明就是他文见发恶意行凶!
但见陶守义,文见发表情有些讪然:“陶少爷说的哪里话,都是我这下人眼瞎差点撞到了人,这不,我不正在教训他吗!”
说着,还在马车上,他顿时就对着车夫一阵拳打脚踢。
“没点眼力劲!要眼没用,那你现在就给我把你的眼珠子给抠了!”
陶守义一把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殴打。
“下人的卖身契都攥在你手里,在你眼里,他的眼睛还不就是为了你长的?原本马车都行驶的好好的,突然就加速直接对着银老板冲撞了过去!
文见发,这不是蓄意谋杀是什么?还是说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话落,他骤然用力,文见发整个人顿时都被他从马车上给拽了下来,直接摔到了地上去!
“哎呦!”
顾不得身上的疼,但见陶守义似是来真的,想到前几日的牢狱之苦,文见发立刻暗暗剜了车夫一眼,眸中的杀意不言而喻。
车夫惊的浑身一哆嗦,忙不迭地滚下了马车,对着陶守义就是一阵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都是小人的错,求大人饶命!”
“你求他有什么用!你觉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包庇你这个当街行凶者?”
银柳儿冷眼看着他。
她并不想为难一个棋子,但是得看这个棋子有没有想要自救的觉悟了!
车夫闻言,顿时怔了下,目光在陶守义和银柳儿身上游移了下,最终直接膝行至了后者面前,正要再叩头时,突然,“咕咚”,眼前有个黑影重重地倒下了。
正是他刚才驾驶的那匹马。
与此同时,整辆马车都跟着侧翻在地,而紧接着又从马车里摔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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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白操心了个寂寞
梁文才冷不丁地直接从马车里摔了出来,直摔的一阵惨叫不止。
却没人去看他。
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了倒地的那匹马身上,随后视线上移——
祝颂纬面无表情地站在马的面前,手中握着的锋利的匕首上有血珠滚落。
很显然,刚才直接给马割喉,让马甚至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的人,正是他。
“根据律例,当街纵马行凶者斩,现在畜生已经被就地伏法,那连畜生都不如的呢?”
对上祝颂纬冷幽似毒蟒的目光,他面上那道迸溅到的血痕,衬的他更似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阎罗,正午的高空太阳分明毒辣,车夫却冷汗直流。
当他撑在地上的手触碰到了马身上流出的温热的血时,好似那血不是从马身上流出,而是他身上流出的,身体一激,他的下身已经一片潮湿。
只喃喃道:“不,不是我,我没想撞过去,是……”
文见发见车夫的目光颤颤巍巍地向自己移了过来,下意识地身子后仰避开了,转头看着身侧的梁文才,他骤然上前,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这狗东西,你与别人有仇,你还害人但是别连累我!还不快滚,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梁文才会意,爬起来就要离开时,“铿”,眼前一道寒光闪现,紧接着,一把匕首已经扎在了他面前的马车上。
梁文才登时僵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移动一步。
“我好像对你说过,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势必不会再放过你!但是你好像没把这话听进去?”
梁文才瑟瑟转头,对上祝颂玮似能刺透人骨头的目光,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他那么陌生,好似从没有真的认识过他。
“事不过三,你再原谅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有再犯,你,你这匕首直接扎我身上。”
话落,梁文才忙不迭地落荒而逃,好似真的要与身后的一切断绝关系般。
无视怔楞的众人,毕竟,祝颂玮原本就是霸霸级别的大佬,一个差点动摇国之根基的人,眼下这些还不只是毛毛雨?
只是……
银柳儿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匕首上。
匕首的锋利自不必说,匕首上还雕刻着复杂精致的纹络,银柳儿看着那匕首,只觉得莫名眼熟。
最重要的是,此时匕首入木框至少一寸,足以可见,此人内力之深厚。
陶守义似是也觉察出了什么,正要上前拔下那匕首,银柳儿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用了吃奶的力气拿出了匕首。
还给祝颂纬时,不忘摸出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血迹。
银柳儿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后看向祝颂纬,沉声道:“你知道错了吗!”
“咳咳,”陶守义走了过去,正想劝银柳儿切勿动怒,毕竟祝颂纬也是替她出气时,却听到——
“你看看流出了多少马血,听说马血还是一味药呢,你这多暴殄天物!下次记得口子割小一点,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血……”
陶守义:“……”
他白操心了个寂寞?
刚才还戾气逼人的祝颂纬闻言,顿时收敛了气息,垂首恭敬道:“娘说的是,以后我会小心一些的。”
“我记得,马的致命点在它双耳后约三寸左右的位置,下次你直接刺向那里,也能一击致命。”
祝颂纬便弯下身子在马头上摸来摸去,似是想找下位置。
眼见着两人的关注点都在马身上,文见发趁机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正欲上前设法将死不瞑目的马给拖走,银柳儿如刀的目光在他手上狠狠掠过。
“咋?还想把证物给偷走不成?”
车夫顿时如被蝎子蛰了般,收回了手,扶着文见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银柳儿直接对祝颂纬道:“你先去找个屠夫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都没让行凶者赔偿她受惊的费用了,这差点伤了她的畜生还不能交给她处置了?
扫了眼围观者眸中的眼红,银柳儿淡漠开口。
“我这个人呢素来大度,你惹我的话,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就像是今日,我只会尝尝你的肉好不好吃而已。”
原本还眼馋嫉妒的众人:“……”
散了散了。
待祝颂纬离开后,银柳儿正欲去拎地上的食盒,陶守义已经快步上前,帮她拎过了。
“听说前几日你的胳膊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银柳儿直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睇了他一眼。
“你也说是前几日了,现在还能不好?已经无碍了。刚才的事情,谢了,知道你日理万机的,我就不留你了。”
陶守义:“……送佛送到西么,你是要去铺子里吧?我帮你送过去呗。再说了,我见你买这么多,不能浪费粮食啊,我就帮你消耗一些呗……”
他们的身后,钱同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身影,眸底闪过了几分阴霾。
虞美人店。
这几日店里发生的事情,陶守义之前是听说了一些,然而,当他亲眼看到时,还是觉得有些震撼的。
后院,正在清理机具的小梦见陶守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扯了扯身上的素雅的罗裙,揶揄道:“怎么?我穿这种风格的衣服,你看不习惯?”
“不不,这衣服很好看,看着就有种……”
他似是在斟酌词语,小梦见状便笑着接下去道:“还挺良家的感觉,是不是?”
“哈哈,英雄不问出处么!你现在的志向,你觉得快乐就行。”
小梦颔首,表情又怅然,又欣慰。
“真的是来到了这里,我才有种做个人的感觉,真的很感谢银老板和月娘,给了我们姐妹们第二次生命的感觉。
话说,陶大少爷,我们这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你要记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正说着,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银柳儿亲自接待了。
雁风买了许多用品,其中不乏一些女性使用的,银柳儿知道,他都是给金满楼里的姑娘挑的,也都精心帮着推了最好的。
买完之后,雁风却没离开。
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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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银柳儿便道:“买的东西有些多,你怕是不好带回去,这样,我让君珠帮你送回去吧。”
“不不,不用,就是,那个东西,你再帮我拿一些吧。”
那个?
银柳儿微怔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肾衣?”
雁风颔首。
银柳儿却道:“雁老板,如果是你要使用,我可以无偿送给你,但是你要是买去它用,恕我没法卖给你。”
雁风眸光微顿:“你其实还是介意她们的身份是不是?但是你连月事带都帮她们精心挑选了。”
银柳儿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我卖给她们这些东西,因为她们是女人,但是我不想卖肾衣给她们,则因为,我是女人。”
哪怕说她偏见也好,哪怕说这种职业的存在,是这个时代的需要也好,银柳儿不诋毁,却也不会苟同。
半响后。
雁风的眸中反倒是一片清明。
“我知道了。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这或许才是行事之道。”
待雁风离开后,陶守义凑到了银柳儿面前,直接把一筷子桂花糯米藕放到了她的唇边。
银柳儿吃都吃到嘴里了,又不好再吐出,正欲对其说下不为例,就听到,他淡淡开口。
“颂纬是不是要去县城参加考试了?”
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不值一提、毫无心思的举手之劳。
听他提到祝颂纬,银柳儿也道:“要不了几天了。”
“嗯,那他什么时候离开,你知道我住在哪家客栈里,你提前去告诉我下,届时我和他一起去城里。”
一起?
银柳儿眸光微顿:“难不成只是想顺个路?”
“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就是说,还是有事了?
她思忖开口:“是和你一直在调查的那个案子有关吗?”
陶守义并没有否认,宽慰道:“放心,有我在,保他无事。”
他不愿多说,银柳儿便也不再多问。
只是,又想到白日里祝颂纬的异常,她的注意力难免会多放在他身上一些。
当晚,她就发现,在关上了大门之后,祝颂纬又轻轻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她越来越觉得,她已经没法再完全用书里的情况去契合现实了,很多事情,其实已经隐隐超脱了她的预知。
因而,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然而——
当她站在了门口,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祝颂纬的身影?
银柳儿:“……”
这大长腿的优势,她怕是体会不到了。
入夜,灯火如豆。
沙钟里的流沙细细地滴着,时间一丝丝地流逝。
祝颂纬刚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堂屋内尚且亮着灯,而银柳儿正坐在桌前。
四目相视,莫名的,他就有种干啥被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