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我告诉你老娘这病传人，是疫症，你们都得跟我去死，不想死的都快点滚！”素娘这几句话说的细若游丝，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陆风，你别进来，无事。”王大宝叹了口气。
“素娘，想要活下去吧，你死了阿良他们几个怎么办？”王大宝面无表情的说道。
“狗拿耗子，无事献殷勤。”素娘还想再骂几句，可是嗓子疼的厉害，也使不上力气。
“大宝，你先出去吧，我帮着大夫给她看看。”齐继看到素娘的胳膊上有些脓疮，眉头皱了起来。
“无事，你见过这种病？”王大宝问道。
“素娘，之前是什么营生？”齐继小心的问道。
“哼，呵呵，什么营生，迎来送往的营生。”素娘语气低沉，喘息间都能散发出一股凄凉。
大夫叹了口气，说到“这位娘子我治不了，且要治花费不小，姑娘请城南的张婆给她看看。”
“老乔，她这是什么病？”王大宝和这位乔大夫早就认识，不明白老乔怎么这副表情。
能不能治要先知道什么病，这么讳莫如深的样子几个意思？
“应该是花柳病。”齐继在王大宝的耳边悄声说道。
“梅毒吗？”王大宝问道。
“嗯，差不多吧。”齐继也有些绝望，这个病不说花费如何，这个时候没有特效药，就是在祸几百年也不是容易治疗的。
“我记得青霉素能治，是吧？”王大宝皱了皱眉，怎么得了这种病？
“你有？”齐继无奈的看着王大宝。
“我有。”王大宝低下头，没去看齐继。
齐继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齐继说“大宝，你是个宝贝，不能有闪失。”
“陆风，去找几个婆子过来，把素娘送到一个干净的地方。”王大宝扬声说道。
“我不治，姑娘你行行好，放了那两个孩子，他们还小，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治不好，我不治，让我就这么没了挺好的，你们走吧，放了那两个孩子！”素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病困交加的她如何能起得来。
“你要是不好，我就再把他们都卖了，我看阿念长的那样好看，应该赔不上。”齐继挑了挑眉，心知这个女人怎么就让人心里疼的难受。
“你敢？！你若是如此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素娘凄厉的声音让门外的阿良和阿念哭了起来，年岁不大的孩子不敢也不想面对死亡。
不一会儿门外多了几道哭声，王大宝心知他们一伙人都五六个，这时候应该都回来了。
“有什么事儿，先治好病再说，你死了谁管他们？”王大宝想讲道理，可是不了解情况怎么讲道理，齐继刺激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姑娘，我这绝症，我的好几个姊妹花了无数金银也没能又个像样的死法，就让我去了吧，今生注定不能干干净净的走，只让我走的干脆些。”素娘就差泣血了，怎么就跟这人说不清了呢？！她都快累死了，能不能赶紧消失？！
“你想干脆？我也想干脆呢，好好活着吧，墨迹什么。”王大宝心说车轱辘话有意思吗？
“陆风，快点找人来。”王大宝说着蹲下来看了看素娘，又对乔大夫说到“老乔你会不会妇科？或者有没有什么相熟的妇科大夫，你去多找几个大夫来，哪一科都找找，要品行好的，多少钱都行。”
“王姑娘，这病。。。”老乔欲言又止。
“平日总说我没事找事，今日怎么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去吧，你的药堂这个月我多给你一斤货。”王大宝诱惑到。
老乔震惊的看着王大宝，不是说一年只能出半斤吗？
“快去吧，城里的大夫看到我跑还来不及。”王大宝自嘲的笑了笑。
南城的大夫给王大宝起了个外号“覆面癔”，在王大宝还不知情的时候，她就在医药行业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草棚里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人头痛欲裂，王大宝抬头看了许久深绿色的树叶，咕哝了一句“夏天快要结束了。”
尽管素娘极尽挣扎，还是被送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老板一看素娘坚决不收，还是陆风拿侯府压人，才让客栈掌柜憋憋屈屈的拿出了房门钥匙。
“老板，二楼我包下了，弄点热水给这几个孩子洗洗。”王大宝坐在大堂，看了看门口的护卫，心里思绪万千。
“陆风，麻烦你跑一趟，回庄子里拿点驱虫的药来，还有平日里糖糖他们洗漱的用品，仓房里有新的，多拿些来，再去成衣铺子买几身孩子穿的衣裳，鞋子。”王大宝说完低下头抠起了手指，不再说话。
“大宝，这世界是真实的，你看清了吗？”齐继坐在一边心情也不是很好。
“真假如何，总是看不下去，其实想想哪里都有这样的事儿，我知道，只是逃避而已。”王大宝自嘲的咧了咧嘴。
“逃避可耻但有用。”齐继不知道想起什么，呵呵笑了起来。
“大宝，我以为挣钱有用，后来发现，有用，但是有限，不要去纠结真假，想着怎么问心无愧吧。”齐继突然就释然了。
两个人默契的对视起来，然后都惆怅的叹了口气，继而同时咧开了嘴笑。
都收拾完天已经黑透了，几个孩子洗干净看起来顺眼不少，阿良说的没错，阿念确实是个好看的姑娘。
“你们谁能说说是怎么回事？说好了有糖吃。”王大宝随手从兜里掏出几块糖。
几个孩子都看向阿良，拘谨的往一起挤了挤。
“阿良，你说吧。”王大宝一看还是让阿良说吧，看来他是主事的。
“阿良随父母逃难，父母途中丧命，只有我一人进了南城，遇到了石头木头他们，我们在城里乞讨，又遇到了干娘，干娘时常接济，我们过了几年还没饿死，亏了干娘，前些日子干娘被赶出楼里，被扔在乱葬岗。”阿良有些紧张，但说的还算明白。
阿良随家人逃难那一年，父母兄弟皆丧命途中，他也险些被饿昏了头难民活活吃了。好在他从小有几分机敏，跟着一趟走马的车队，天天给人家白干活，不说供他吃喝，只让他跟着，他到是活着进了城。进了城他偷偷摸摸的跟在乞丐身后到也没饿死，可是乞丐是有地盘的，又一次差点被打死，是石头救了他。石头是从善堂跑出来的孩子，知道善堂去不得，石头懂得街头活下来的法则，人多会多几分胜算，就拉了阿良入伙。这一群孩子也算是有机缘，那年冬日里饿狠了去偷东西，被抓住正好被素娘看到。
素娘是楼里正红的姑娘，看到他们几个当中还有三四岁的小孩子，心生怜悯，偷偷摸摸攒下银钱接济他们，总算让他们活过了几年，素娘所在的地方并不高端，是个不上台面的暗娼。好在素娘正当年华，模样出众，才能偷偷摸摸有几个余钱，不然万万是没办法接济他们。
阿良心眼儿多些，每年年节日都去人多的地方，他知道那地方能多要些吃食，就这样他遇到了王大宝。
初时他以为王大宝是高门大院的丫鬟，有几分善心，后来每年端午他都能遇到王大宝一行人，慢慢的发现，王大宝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善良。
王大宝第一年给了他们很多吃食，第二年不仅给了很多吃食，阿良还在装吃食的盆底发现了许多铜钱，第三第四年也是如此。
阿良感念王大宝的善良，那些铜钱足够他们过好一阵子，阿良一直都留着王大宝送给他们的五彩绳，他想如果能求谁有用的话，也只有王大宝。
可是王大宝只有在端午那天才能出现，今年的端午已经过去了，谁能救干娘呢？天无绝人之路，王大宝居然出现在了南城城里，阿良试图去接近王大宝，每次都被身边的护卫驱逐，没办法，他只能日日跟随，找到机会。
今天也是运气好，他熟悉馄饨摊的地形，从小胡同绕一圈，才得以接近王大宝。
他每次没敢大声喊叫，他怕王大宝只以为他是乞丐，给些铜板就打发他们，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他再没有接近王大宝的机会了。
素娘可怜吗？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素娘吗？
阿良可怜吗？这世上有太多的的阿良。
王大宝拽过阿念的手，看着手上没了颜色的五彩绳，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齐继把手搭在王大宝的肩头，想给王大宝一点力量。她感慨于素娘的侠义，风尘女子命不由人，可是一个人太无力了。
第81章 救治
夜凉如水，思绪如波，干爽的的新衣和被子让阿良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母家人都在，饥荒战乱让幸福的日子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生死难料，阿良想现在的一切这不是梦就好。
苦难的生活让他见识到太多人性黑暗的一面，不过老天没有堵死他所有的路，他还算是幸运，石头的仗义相救，素娘的各种接济，王大宝的慷慨解囊都让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也让他保留了心里的柔软和善良。
这一夜阿良辗转反侧，怕一入梦这一切又都真的是梦。
躺在床上睡不着的还有素娘，她想起阿良嘴中说的那个良善的姑娘，可是她怎么敢相信，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许多年来，素娘的柔弱善良带来的是没完没了的苦难，她曾经最大的愿望是换个楼子，少接些客，多攒几个钱，可是入了那个门，改换门庭终究都是奢望。她想是死是活又能改变什么？
王大宝也在想，如果素娘能好好活下来，她就踏踏实实的不再胡思乱想，生命中所有的际遇是好是坏面对它吧。
“大宝，即便这里不是乱世，苦难的人也无穷无尽，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做点什么？”齐继坐在王大宝的对面，脸上也出现了些许低落。
“你不是一直都在做？我看你一天挺有奔头。”王大宝没想到齐继也会低落。
“咱俩好好说说话吧，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的过去，说说上辈子，让我乐呵乐呵。”齐继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振作一下。
“上辈子啊，上辈子我可开心了，我在农科院上班，每□□九晚五，这青霉素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那时候研究的，我们和畜牧总局有合作，经费充足，我们就倒腾了不少有意思的事，这些药都是给牲口吃的，我需要粪便，还要注意牲口排便出来的粪便会不会被抗生素所影响，挨个猪喂药，我的日子就是这样，没有别的项目就蹲在田间地头记录记录数据，我家里人都。。。。。。田园生活真的很治愈。”王大宝说不出自己和家里人的过往，思念啊，疼啊。
“你日子也挺滋润啊，没想到你这样的能玩穿越，我以前总感觉自己能呼风唤雨，没什么能难得到我，我以前创业的时候吃过不少苦，所以来到这的时候也算有些基础，最起码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门清，咱们也算是赚了，我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岁，到这边直接变成十多岁的小姑娘，挺好的，你多大了？”齐继坚强的内心也没抵过家人这个话题的疼痛，没敢去说出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
“三十多岁了，不过我的心态变不过来，我看你适应的到还好，我都不太敢照镜，以前觉得自己挺年轻的，现在一看镜子里水灵灵的脸蛋就违和，你呢？”有些话说出来好像慢慢的能释放出来负能量。
“哈哈，我只有窃喜，我以前长的不好看不说，还老成，你看这姑娘，长的多好看，就是运气不太好，可惜了，居然被雷劈这种事都能遇上。”齐继惋惜了一下原身。
“啊！你是齐三姑娘！咱俩还真是缘分啊！”王大宝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说？你认识齐三娘？”齐继问道。
“这事儿啊，你听我从头说起。”王大宝啧啧称奇，然后开始给齐继说明了原委。
齐继从头惊讶到结尾，这该死的缘分！
“你不怪我吧？我当时迷迷糊糊的看见人就像问问怎么回事，我上辈子是车祸没的，醒过来浑身烧焦味，意识还不大清醒。”齐继痛苦的摇了摇头。
“怪你什么？原身到死都不知道你是谁，这都是命，赶上了，你也不想被雷劈不是，再说了齐三娘也没了。”王大宝心想自己的原身没怪过谁，沉默着沉默着就活不下去了。
“你怎么没的？”齐继好奇的问道。
“说了你不许笑啊。”王大宝有点窘迫，自己死的是真冤枉。
“我们实验田旁边有个小水渠，也就不到一米深，天天从那走，那天我去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脚滑摔进去了，脑袋磕到了旁边的石头，估计是淹死的。”王大宝郁闷的说到，真是从头到尾的倒霉。
齐继忍了许久到底没忍住，笑到“旁边怎么都没个人啊？”
“那一片归我管，我喜欢清静，谁能想到那么我能被淹死？我水性不错！”王大宝说出这事好像也没那么伤感了。
“不好意思，我不该笑，但是你太倒霉了。”齐继说着咬住了手指，控制着自己不再笑。
“还说我，你不也是被雷劈。”王大宝瞪了一眼齐继。
“那那个该死的采花贼怎么样了？”齐继又问道。
“陆明毅解决了，他也怕那个采花贼胡说牵连他媳妇，所以早就解决了。”王大宝也是从陆风那里听到一点消息，不过没去细问，那时候她正要努力向死而生，哪有心思关系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采花贼。
“你上辈子成家了吗？”齐继还是没忍住问了王大宝的私生活。
“没有，没嫁出去，你呢？”王大宝也好奇齐继上辈子。
“离过两次婚，到最后还是孑然一身。”齐继故作轻松的伸了个懒腰，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之前那两个男人。
“好像是昨天，我还在地头想着回家吃什么，一眨眼就来了这。”王大宝感慨到。
“是啊。”齐继还没等说下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夜宵好了，吃点东西吧。”陆风站在门口警惕的看着门里的阴影。
“陆风啊，进来吧，门没栓。”王大宝说着也站起来去迎了迎陆风。
“齐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陆风出言点了点齐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