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厨房，陆风端着碗正在捡花生豆吃，看到王晓糖一个人过来，诧异的挑了挑眉。
“姑娘还不起？”陆风疑惑的问道，再不起没法去城里了。
“姐说不去了，让你回去的时候把那个钟表送到客栈，说是给大夫用。”王晓糖无奈的说到。
“真真太阳从西边出来，怎么又犯孩子气。”陆风宠溺的笑了笑。
“不去也好，每次回来都会唉声叹气一阵，让她缓缓，风哥，那个素娘如何了？”王晓糖问道。
此时的陆府，陆钦三人组和苏苏也问起了同样的问题。
素娘这个故事也是有些传奇，初时苏苏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心里也跟着难受，听到越多的消息就更跟着揪心，听闻王大宝要把素娘治好，所有人心里也都是觉得王大宝吃饱了撑的，这病没见谁治好过。
“这几日见好了，大夫都说没见过好的这样快的，那几个孩子我给安置了户籍，王大宝弄了个先生，把他们都拘在了客栈，王大宝说等着素娘好了，让她带着几个孩子过活。”陆明毅像个大喇叭，什么八卦都第一时间探听。
“这王姑娘真是心善，真的也是有这本事。”陆老夫人这么大岁数心里也是喜欢大团圆结局，要是素娘真的好了，说明王大宝的药是真好用，那更是利在万民。
“说实话，这王姑娘虽说行事古怪些，可这心真是善，那素娘不再寻死觅活了？”苏苏攥着手有些紧张的问道。
“她自己比谁都知道病症缓解，遂不再一味地丧气，这几日脸上都不见郁气。” 陆明毅传播八卦也是用了真感情，天天观察细致入微，每一次跟进信息都跟着伤感一番。
“咱们府里能帮着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头佛。”陆老夫人听完八卦心情也不错。
“这王大宝是做了好事，不过丢人也是真丢人，那几个大夫还是还跟她处不来，那个妇科大夫见她都直躲。”陆明毅突然想到王大宝出格的行为总觉得王大宝没什么脸皮。
“这是如何说？”李佩蓉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呃，嗯，就是说大夫治的慢了。”陆明毅这大嘴巴说秃噜嘴，差点忘了这是在和陆钦三人组说话了，王大宝行为还是不要让长辈知道了。
这事儿放到现代也不算什么事儿，不过也是很尴尬。
那一日妇科大夫要给素娘好好看看，大夫是男子，不能看女性□□，只托了婆子看完后告诉他如何。
王大宝一听随即问道“她看见跟你说那能行吗？在治错了，草菅人命啊你？！”
大夫也不干了，说到“事关女子名节，难道我去看？！我同意病患能同意吗？”
“有什么区别？婆子不是还要和你说？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王大宝不能理解这帮人怎么想不明白里边的问题。
“那你问问素娘同不同意？！王大宝你不要欺人太甚？！”大夫头上快冒烟儿了，直呼了王大宝的大名，大夫那灰白的胡子都有要立起来的趋势。
“素娘你不要不好意思，实在不行咱俩一起看，谁还没点妇科问题，老头要不你先给我看看，正好我这几日也不舒服。”王大宝声音不小，门外的陆风顾不得其他冲进来就去捂住王大宝的嘴。
一圈看热闹的也听到王大宝如此不知廉耻言语，有的捂脸有的捂耳朵。
不过素娘倒是不再那么尴尬，看着王大宝只是无奈的笑着。
陆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齐继，恨声说道“你怎么不拦住她？”
齐继也有点懵，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啊？再说了王大宝嘴巴那么快我哪里有你那么好的身手，对着陆风翻了个白眼儿。
“产妇难产也不能不叫大夫看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齐继站在了王大宝这一边。
“齐先生，不可胡说！”田玉坤本来站在外边，听到齐继这么说也出声制止，这里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看热闹得了。
这帮人本来是过来提供帮助，结果看了一圈热闹，一个个都闹了个大红脸。
“大夫若是没有龌龊的心思，治病救人是善举，如何被人诟病，这不合理。”齐继没有听田玉坤的闭上嘴吧，说完抬起手和王大宝还击了个掌。
最后素娘看到大家这样说到“各位大夫不嫌素娘，素娘为了治病自是愿意配合，何大夫，素娘听您的。”
何大夫有些犯难，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是好。
“何大夫，你是不知道，我就知道今天是你看病，又给你带了不少工具，连灯具都准备好了，我觉得打破枷锁造福更多女子不是你们妇科大夫该做的吗？”王大宝邀功似的指着那个小推车，一脸得意。
王大宝也是熬了几夜才准备齐全，灯倒是早就有，只是她一直都没拿出来，只在王家庄小范围使用，她也怕王晓果总熬夜伤了眼睛才把电灯弄出来，不过原材料稀缺的情况下，真没那么多。
“你看着啊，陆风你先放开我。”王大宝试图挣脱陆风的手。
陆风紧张的又收紧了手，说到“姑娘，三思。”
“我三思倒是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抱着我？你这么抱着我是不是我也没有名节了？你这不是双标吗？”王大宝奇怪的看着陆风。
陆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开了王大宝。
王大宝把那个小灯戴在了脑袋上，一摁，一束灯光从玻璃镜片后射了出来。
“你在看，这个是叫鸭嘴钳，是不是像鸭子的嘴？”王大宝以前看到过，知道原理，但是不知道怎么做，画了好多草图又让王四虎特意打造的，不知道好不好用。
“我觉得没什么，何大夫，什么事不都是眼见为实，你听人说的和你自己看见的那能一样吗？医学都像你们这样如何进步？这么多年多少女子忍受难以启齿的病痛你们妇科大夫都有责任。”王大宝豁出去了，管你们怎么想，我就要说。
第83章 八月十五
金桂飘香的时节，王大宝应陆府相邀过来相聚。
为了这次出行，王大宝盛装打扮了一番，当然主要是化妆为了让苏苏别认出王大宝就是李怜之。
王大宝穿上了大周特有的传统服饰，当然差不多就是汉服，王大宝把样式定的稍微有些中性，没办法头发太短，衣服也是玄色为底色，领口袖口穿插着金线，看着庄重又华贵。
田玉坤和齐继在这么重要的节日没回去江南，陆府也不能不懂事，特意给下了帖子。
王大宝揣了不少化妆品去找齐继，一是送一些给齐继，另一个也是让齐继给画个妆，她觉得王晓糖她们手艺不咋地，嫌弃的把妆洗掉了。
齐继给王大宝修了修眉毛，经过这么多年的野蛮生长，终于有人过来修理它了。
描了一个长长的眉毛，大有斜飞入鬓的架势，齐继把眼线配合着眉毛也给王大宝着重的描了描，画完之后王大宝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眼神在低眉抬眼间仿佛都多了几分锐利。
“哎呀，齐继，你这手艺不错啊！”王大宝一张嘴这气质去了八成。
“你少说话。”齐继想了想，王大宝是怕别人认出来，那就再给她脸上点颗小黑痣吧。
颧骨上眼角下点上一颗小痣，凌厉中瞬间多了几分媚态。
“齐继，你这够格称为邪术了，不错，我就说糖糖她们手艺不行。”王大宝夸赞到。
“我也想画。”齐继有些委屈的看着化妆品，真正爱美的是她，描眉画目的确实王大宝，真不公平。
“谁让你特立独行，还女扮男装，不过你倒是挺成功啊！”王大宝站起来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果然是没有丑女人。
“这世道本就艰难，女子就更难了，我就是打扮成男子，平常在外行走还有不要脸的来骚扰我，我是穿女装行事，还不知道什么结局。”齐继把镜子里王大宝推走，自己照了起来。
“唉，还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齐继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有些故作懊恼的说道。
“别说，我这长相真不赖哈。”王大宝又推开齐继，仔细看了看。
王大宝自从和齐继聊开了之后，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现在的这张脸，细看之下才发觉，李怜之不愧叫李怜之，一颦一笑之间总有种让人怜爱的感觉，这长相妥妥的婉约派代表。
“切，也不是谁不敢照镜子，咱俩先去看看素娘吧，我准备了不少礼品给他们送去，那边孩子多，我想着布料和吃食多拿点。”齐继看不下去王大宝臭美的样子。
“嗯，我也是，听说在这边布料能当钱花，多准备点挺好的，现在不是过年，不然我就准备点压岁钱了。”王大宝对于按照节日准备礼物有些近乎强迫症的执拗。
“小农经济必然还是会残存着以物易物的习惯，硬通货哪都吃香。”齐继拉着王大宝走出了房门。
门口的陆风晃了一下神儿，差点没认出来王大宝。
陆风暗戳戳和王大宝搭衣服也不是头一回，这一回两个人往一起一站才真的有种般配的感觉。
不过陆风有些埋怨齐继，怎么把王大宝画的妖里妖气的，一点都不端庄。
“好看不？有没有不敢直视的压迫感？”王大宝掐了掐腰摆了个pose。
“别在那胳膊疼腰疼肚子疼，东施效颦。”齐继没在陆风面前对王大宝动手动脚，她又不瞎，陆风眼睛情意绵绵的快冒泡了，也不知道收敛。
齐继心里吐槽到，陆风能看上王大宝，多少有点瞎。
王大宝和齐继过来的时候，陆府的管家刚走。
陆老夫人特意差人过来给素娘和孩子们送了不少好东西，都是过日子能用到的实惠东西。
“王姑娘齐公子快坐，阿良去厨上问问，可有开水，给王姑娘和齐公子烫杯茶。”素娘这几日精神好多了，不得不说素娘的心理素质真不赖，从鬼门关走一遭还能这么快缓过来，就这一点让王大宝和齐继佩服极了。
“别忙活，你这还病着，这几日可舒坦点了。”齐继温和的笑着问道。
“好多了，身上昨日终是洗上药浴，王姑娘今日真是好看，刚一恍神，差点没认出来。”素娘刚才也差点没认出来王大宝，不过她心里到不认为这身打扮漂亮，而是说好看。
王大宝远看黑乎乎，近看还是黑乎乎，不太符合素娘的审美，不过素娘可不会像王大宝那么说话。
“没认出来就对了，效果不错。”王大宝拍了拍齐继的后背，给她点了个赞。
“生活上还有什么问题和婆子说，我在城里给你们置了产，待你好利索了，带着他们过去看看。”王大宝看着素娘日渐红润的脸色也很欣慰。
“这可使不得，王姑娘我们欠您已经良多，我们还不起。”素娘刚要跪下去，又想起来王大宝古怪的性格，只能站在屋子中央不知所措。
“陆风，账本拿过来。”王大宝心想，遇到素娘也许是老天爷让她在这个世界认命的奇遇。
素娘的为人可以说是万里挑一，陆明毅在王大宝救助素娘的时候，就把素娘查了个底掉，连怎么入了娼门都查的清清楚楚。
素娘三四岁时因为模样周正被父母卖了，不过是去了戏班，说不得，不比娼门好多少，她那个戏班有好几个孩子都是排戏累死的。
素娘越来越大，出落的越发漂亮，嗓子也好，慢慢能上台。日子也好起来些，素娘省吃俭用，偷偷攒了几个钱，谁让戏班里总有个特别的师兄。
素娘和她那个人渣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少男少女难免会有些青春萌动，在素娘十三岁的时候师兄得罪了班主，差点被打死。
这个时候的班主和奴隶主是差不多的角色，生杀大权都在班主手上。
素娘怎么能忍心师兄就这么被打死，晚上偷偷摸摸的把自己攒的那几个钱送到师兄手里，让他赶紧跑。
师兄心思电转间抓起素娘，带着素娘一起跑了。
素娘其实没想过和师兄一起跑，那几个钱哪够两个人一路上嚼用。可是师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这师妹本身就是能用来换钱的。
素娘没有力气挣脱师兄，心里虽然害怕，可是心上人这种不顾一切带她走的行为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殊不知更悲惨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师兄带着她跑了十日就卖了她，素娘心中的感动还没等遭受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境况就呼啦啦化成了悲伤，然后逆流成河。
素娘辗转被卖了几次，最先是给个光棍当媳妇，这光棍是个赌鬼，十里八村没人把女儿嫁过来，正巧素娘的师兄急着用钱。光棍的父母想着有个清白姑娘给自己家传宗接代也好，搜光了所有的积蓄给素娘买了下来。如果光棍浪子回头，也许素娘能勤奋努力的和他过日子，可是赌鬼是没有救的，赌红眼的时候，什么卖不得？
素娘又被卖给了一个傻子当媳妇，这傻子倒也还好，素娘被师兄和前夫伤的太深，觉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挺好，遂安安稳稳的和傻子过起了日子，对傻子好的不得了。公公婆婆看着素娘真心和傻子过，也对素娘好起来，素娘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疼爱。
可是好景不长，有句话叫做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落在素娘身上的这座山叫做山匪。
素娘领着公公婆婆和傻子躲在地窖里等着他们搜完村子离开，素娘他们损失些钱财也认了，可是傻子是控制不住的，地窖的憋闷让傻子不要命的嚎叫起来。
素娘为了引走山匪从地窖里跑了出来，傻子和公公婆婆被救了，素娘被拉上了山。
山匪糟蹋完素娘又把素娘卖了，卖到了南城一个暗娼，素娘的生命也差点终结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王大宝和齐继都钦佩于历经那么多苦难，素娘一直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王大宝看到的是，即便那种环境，素娘一直挣扎着好好好活着，甚至偷偷接济阿良他们，那自己呢？心里那些纠结慢慢的也散开了。
齐继在想的是，如果是她，她会不会黑化，报复社会？
王大宝朝着素娘咧嘴笑了起来，说到“素娘你看齐继给我画的妆配我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姑娘长的好看。”素娘还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素娘，这是账本，给你们置了多少产这上头都有数，你们要还给我的，我要是不给你们买个房子，你们收拾细软跑了怎么办？乖乖的留在南城还债给我。”王大宝不想用钱财玷污素娘的勇敢和善良，总想着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