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鹤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不是警察吗?伤成这样应该算是工伤吧?”她拿出碘伏和棉球,准备给他做清创。
周霆鹤脱了外套,他里面穿的衬衫之前已经用来包扎腰上的伤口了。
伤口不知如何,但白衬衫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色。
沈青禾小心翼翼的将衬衫解开,清创做完后,周霆鹤腰上的伤才露出本来的面目,但跟上回见过得刀伤不一样,这个伤口的创伤面太大了,周围被波及到的皮肤像是崩开了似的,血肉模糊。
“什么刀啊?杀伤力这么大?”她看了他一眼。
“枪伤。”周霆鹤声音沙哑。
“什么?”沈青禾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半晌,才又确认似的道:“真的不去医院?”
她长这么大连玩具枪都没有摸过,何况还是救治一个枪伤患者。急救老师什么样的意外都假设到了,可他实在没教过她面对受了枪伤的人该如何做啊。
“别怕,只是擦伤,死不了。”
沈青禾长出一口气,我是怕你死了吗?我是怕你死了连累我。
她从床上的背包里翻出一盒布洛芬,扳下一颗直接喂到周霆鹤的嘴边。
对方皱眉躲了一下。
沈青禾解释道:“止疼的。这是特效药,吃完半个小时内就能缓解疼痛。”她是最近上火牙疼,才随身带了这个。
周霆鹤这才张了嘴,将药吞进去,也不就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沈青禾在心里赞了句,真是条汉子!
给他包扎了伤口,其他什么能派上用场的药都没有,只能干挺过这一晚再说。
第二天,沈青禾惊醒后,看表已经快六点了。
试了试周霆鹤的额头,烫的厉害。她走动间发出声响,沙发上的人却没有醒转的迹象。
沈青禾就觉得有些不妙。
她套了件外衣,出了卧室回现代。在学校附近找了两条街,才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药店。
消炎药、退烧药、缝合器械、电子体温计以及包扎物品等暂时能想到的直接买了两大袋子。提着出来后,又在一家刚开门的男装店打包了三套男士衣物。回到租的民房处,见有卖早餐的,又打包了两杯小米粥,三笼蔬菜包。
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民国小院。
周霆鹤已经醒了,见她回来,问道:“你去哪儿了?”
“给你买早餐。”
沈青禾将小米粥和蔬菜包放到他面前,“多少吃点,然后吃药。”
按照药店医生的建议,喂周霆鹤吃了药,沈青禾道:“你的伤口创伤面太大,我估摸着必须缝几针。你忍得住吗?”
周霆鹤没说话,却直接解开了绷带。
这下轮到沈青禾做心理建设了。给他打了局部麻药,沈青禾提针上阵。
老天作证,这真的是她第一次缝人肉。边缝手边抖心里边想,合着重生一回,不仅有了个金手指,还拥有了一项当医生的天赋?
周霆鹤咬着牙,看着她手底下蜈蚣似的缝合线,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抖?”
“那你来?”
“你继续......”
处理完了,沈青禾还要赶着去上班。临走时嘱咐道:“给你买了换洗衣裳,你待会儿自己换一下。然后好好睡一觉吧,我中午回来。”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过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跟这人熟了似的。
沈青禾照例给员工开了早会,调整了接下来产品的重点推荐方向,然后去了娇丽成衣店。
她现在和店员晓晓已经混的很熟了,荣织云不在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处也能聊几句上流社会的八卦。沈青禾向来大方,有时中午请自己店里的员工吃饭时也会顺带叫上晓晓几个,或是来找荣织云的时候给她们带一些新产品,说是找人试用,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沈记的产品几乎就不是她们这个阶层能用得起的。
“织云姐还没回来?”店里这会儿没人,沈青禾直接倚在了柜台上。
荣织云上周陪着魏局长去了南京开会,说是开会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沈青禾可是知道荣织云走时提了满满一箱的金条。
晓晓利落的算完了几笔账,回道:“回来了,昨晚半夜还让阿成去火车站接了呢。”阿成是荣织云的司机。
“怎么?魏局长没回来?”
“当然回来了,”晓晓说着,突然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声道:“魏局长一下火车连夜就回了警察局,今天早上才听说......四桥监狱暴动……有人跑了......听说有警察差点因公殉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青禾心里一紧,周霆鹤受伤的事连魏局长都知道了?那他躲什么?
“那是挺凶险的。”沈青禾跟着晓晓一起做出一副忧心的模样,“知道受伤的人是谁吗?”
晓晓摇头。
不过答案很快就被揭晓了。荣织云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进来时见沈青禾也在,便将给她带的礼物顺带给了。
“省的我打电话给你了。”
沈青禾问道:“南京之行还顺利吗?”
荣织云没多大精神,只道:“还行吧,本来约了陈太太做头发,谁知出了这档子事。老魏急着要赶回来,我一个人留在那儿也没什么意思,索性跟着一起回来了。”
“不就是暴动?连魏局长也惊动了?”
“暴动倒是没什么,上海滩的监狱哪年要是没点儿动静那才不正常呢。只是这次差点把陈家俊给搭进去,听说当胸中枪,到现在还没醒呢。”
陈家俊是警察局行动队二队队长。
晓晓给荣织云端了杯咖啡,她端起来轻啜了一口,又道:“陈队长最近可是张狂的紧,我看着指不定就要出事的,你瞧,这一遭就让他赶上了,也是运气不好。”
说完,见沈青禾一脸沉思,又道:“瞧我,你一个小姑娘,我跟你说这些,吓着你了吧?”
沈青禾笑道:“我没事,只是这事儿听着就觉得凶险。对了,周队长也受伤了吗?”
“他跟我们一起回的南京。好像下周才回上海,运气好,没赶上这事儿。”
“是吗?”
运气确实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达成交易
沈青禾回来的时候,周霆鹤正在研究桌子上的一堆药物。
“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她把药品推到一边去,将打包回来的粥放在了桌子上。
“饿了吧?快吃饭。”
周霆鹤看着她道:“我上回说的交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沈青禾坐到沙发上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承诺,不能让人知道货源在我这儿。”
“还有呢?”
沈青禾一笑,这人可真老道,自己还什么都没表示呢,他就知道还有下文。
“你给我在警察局补办个身份证明,再帮我弄一份进口货物通关手续,我给你打八折。”
周霆鹤痛快的点了头,“身份证明下周可以给你,海关那边没那么快,我还得找找关系。”
“没事儿,你答应了就行。”
等周霆鹤喝完粥,沈青禾就和他商量起药物供货的事来。
她拿起一板布洛芬,介绍道:“这是特效止疼药,效果如何你昨天已经试过了。不过不能多吃,长期服用会有副作用,而且容易造成抗药性。”
“还有这个,这是阿莫西林,也是一种消炎药,我一感冒扁桃体发炎了,就会吃这个。”
周霆鹤从她手里接过仔细看了看,问道:“你上回拿出来的针剂......”
“那个弄不到。”沈青禾直接回绝。消炎针是处方药,没有医嘱轻易是买不到的。
周霆鹤只好作罢。
“那这个阿莫西林,你目前能供多少货?”
沈青禾想到,自己目前试过的是把东西拿在自己的手里,带着她们一起穿越。要是东西多了呢,是不是只要心里想着要带哪些东西,它们就会自己跟着穿越?
这个得试一试。
她朝周霆鹤道:“能供多少现在不好说,等我联系了我朋友再告诉你。除了消炎药,你还需要什么,到时给我列个单子,就只列你需要的药物类型就好,现如今市面上流通的药物我那儿没有,但可以给你提供疗效相同的其他药,比如这个阿莫西林。”
周霆鹤大概思考了一下,从书桌上找了只钢笔和一张纸,列起清单来。
等列完了,沈青禾拿起来看,什么消炎的、止疼的、退烧的,大到手术器械,小到一瓶酒精,还真是齐全啊。
他以为自己这是在医药超市采购呢吗?
“你这上面有好几项可都是管制药啊。比如这个吗啡,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搞不来的。”
吗啡属于阿片类镇痛药,阿片顾名思义就是鸦片,也就是现代国家禁止私人种植的罂粟。这类药物在现代属于管制品,要购买必须拿着医疗诊断书和身份证到指定的医院去。
“还有这个......”沈青禾一连指出来了好几个,最后又问道:“不过,你要这么多药,你是养了一支军队吗?”
她纯属开玩笑,周霆鹤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很好奇?”
“问问而已。”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这个定理在哪个时代都是适用的。沈青禾只管供好货,收好钱,至于货物的去处,她并不很想知道。
周霆鹤道:“你看着找吧,这个单子上的药物,你能找到的我都要,无论多少。”
二人议定,沈青禾就准备着手去准备。可问题是,周霆鹤一点走的打算都没有,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大变活人吧。
“话说,你啥时候回去啊?我看你精神状态还不错,应该不需要人特意护理了吧?”
“阿元晚上会来接我。”
“好的。”
下午,沈青禾也没什么事,索性呆在小院里莳花弄草,她将之前从现代搬回来的几株鸢尾从花盆里移到花园里,想试试看能不能活。
小花园里,除了月季和玫瑰的幼苗,之前又特意栽种了些已经长成正待含苞的绣球花。现如今花已经有些谢了,沈青禾就想移栽一些新的当季开的花种进去。
栽好后,她又到花园的另一侧去看葡萄架子。这也是她从现代农贸市场上买了幼苗回来直接栽种的。
卖给她的大叔说是当年种当年结,看来说的是真的,栽在地里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葡萄藤蔓已经顺着沈青禾搭的篱笆架爬了有半米高,藤上长了一些叶子,叶子下面垂着几串葡萄穗。
沈青禾发现后高兴的不得了,琢磨着回去要上网查一查,看种葡萄有什么注意事项没有。
周霆鹤坐在檐下的躺椅上晒太阳。看着她一个人在花园里忙的不亦乐乎,突然问道:“你不是说你是上海人吗?怎么会在警察局没有户籍记载?”
初遇沈青禾的第二日,他就专门到户籍科查过,查无此人。
沈青禾背对着他的身影一僵,现编的解释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周霆鹤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不必想着怎么骗我。”
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就算她这会儿能够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又怎么能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呢。与其费劲吧啦的怀疑,索性不知道的好。
沈青禾闻言,耸了耸肩,继续给葡萄树松土。
一直弄到傍晚,阿元还不见来。
“不是说天黑就来吗?这会儿,”沈青禾抬头看看天空,“算是快黑了吧?”
“我在这儿,让你觉得很不方便吗?”
“呃......还好。”沈青禾语气一滞,“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在这儿吃晚饭?”
“那就麻烦你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沈青禾腹诽着去了厨房。
不过,做什么好呢?
事实上,沈青禾于做饭一途上真没什么天赋。她妈妈是家庭主妇,家里又只有她这一个孩子,于是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大学毕业后经济独立了,一个人在上海独居时三餐基本都在外面解决,后来挣钱多了,干脆就在家里请了个阿姨,阿姨的川菜做的很是地道,但她也就吃了半年多,然后就出了车祸。
查看了下现有食材,最后还是决定泡面好了,至多在上面卧个荷包蛋。昨晚就打算这么吃的,谁知让周霆鹤搅黄了。
沈青禾的荷包蛋技术已经练出来了,只要是新鸡蛋,她基本上没有翻车的时候。
做好后,端着两碗面出来直接就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现在是炎夏,傍晚的温度正好,院子里的空气也好。沈青禾打开院里的灯,整个院子瞬间亮堂起来,她装的灯可是现代的节能灯,亮度不知比这时候的高了多少倍。
周霆鹤坐在桌前,吹着凉风,吃着面,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蝉鸣。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种惬意的日子了。
沈青禾边吃边和他说起顾闻时。
“上回我店里开张,我才知道他竟然是顾炎丰的弟弟,他们年龄怎么会差这么多啊?”
又问:“你认识他吗?按说他是商圈的,你是政圈的,交情深不深不好说,不过也该是有所耳闻的吧?”
周霆鹤停下筷子,看她一眼,“你问这干嘛?”
“就了解一下嘛。他上回还请我参加晚宴,不过我想着也不熟,就没去。”
周霆鹤道:“顾家算是家族政治,顾炎丰的父亲曾任上海副市长,修桥铺路算是做了些惠民好事,到了顾炎丰上任财政厅厅长时,顾老虽已故去多年,但沪上诸员多少还会给顾家几分情面。顾炎丰又手段圆滑,短短几年,就站稳了脚跟,一扫顾老刚去那几年的颓势。”
“顾闻时是顾老的第八位夫人所出,从小就被送到国外去留学,几年前顾老去世时才回来。此人经商颇有天分,不过几年的功夫,他创立的永安百货公司就一跃成了业界龙头。算是顾氏兄弟里与顾炎丰关系最好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