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只是漠然道:“时夫人,我说过,你找错人了。”
时文曜皱起眉头,他没想到时零对母亲也是如此冷漠,上前道:“时零,她是我们的妈妈,就算我、清蕊、爸爸三个人对不起你,但妈妈她没有伤害过你,你怎么能这样?”
时零有些腻歪:“时文曜,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你从小也是接受教育长大的人,应该知道一句话,旁观者亦是帮凶。”
“时少爷怕是还没从梦中清醒吧。”甄世明笑嘻嘻道,“现在是你们求人,还这样张狂啊,太欠了吧。”
时文曜被怼得哑口无言,看到时零毫无波动的神色,他知道时家人在她心中没有任何地位。
“我和清蕊向你道歉。”他终于学会低下头,口中的话难以启齿,“你、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们。”
时零瞥了他一眼,凤眸中皆是冷淡,“你们找错人了。”
时母早知道会变成这番模样,时家和时零之间的矛盾不是一点半点,她想起早上时父说的话,闭了闭眼,只有那个办法了。
时零,我的女儿,对不起。
她咬牙推开时文曜,走到时零跟前,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如果他们的道歉不够,那么我跪下来道歉可以了吧。”
周围人俱是瞪大眼睛。
甄世明差点脱口成脏:“我他——”
时母这是疯了呀,她今天一旦在这里下跪道歉,不出两小时,时零的名声绝对毁得透透的,即使时零脱离时家,但血缘改不了,让亲生母亲下跪,无论中间发生什么,时零绝对会被千夫所指。
这是为了时家,将一切堵上了呀。
太无耻了!甄世明恨恨地想,可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膝盖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总不能天天盯着她。
就连时文曜也没想到时母会有这样的想法,失声道:“妈!”
冷眼旁观的时清蕊眯起眼睛,时母这招着实出乎她意料,她原本以为在这个家唯有时母对时零有那么一丁点真心,没想到啊,该狠心的时候,她比谁都狠。
时零啊,时零,你和我到底谁更可悲。
话题中心的时零没有回答。
时母狠狠心,就要屈膝,时零的声音传来,像是裹了无数层坚冰,藏着数不尽的冷意,冷得让人发颤。
“时夫人,你要知道,人,一旦跪下去,想要再站起来,可就难了。”
时母苦笑,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时家已经无路可走。
满心焦急的甄世明趁时母发愣这一会,火速将金大腿拉远一点距离,但是没用,时家三个讨债鬼又要走过来了!!
时零垂眸,思索着如何破局,本来她这次停下来是准备告诉他们,以后求一次情,她就让时家更惨一分,万万没想到,论无耻,她仍旧得甘拜下风。
同样在苦苦思索的甄世明突然瞪大眼睛,望着时家人后面疾声道:“快跑!!!”
疯狂的喇叭声不断响起!
最近的时文曜反应最快,下意识回头,瞬间瞳孔放大,只见一个小型货车赫然朝这边冲了过来,他呼吸几乎停住,然后下意识越过时母抓紧时清蕊的手,带她离开货车冲撞范围。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保护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
年度叉烧奖果断颁发给时文曜,生他还不如生一块叉烧
第60章 ·
时文曜第一拉开时清蕊, 还剩时母一个人还呆立在那里!
糟了!
有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害怕看见之后的血腥的场面。
甄世明在看到货车的时候就准备冲过去,余光却注意到一个更快的身影从身边一跃而出。
他们和时家人之间本就隔得不远, 面色紧绷的时零三两步跨到时母身边,将人重重一拉, 货车也在努力控制方向。
惊魂一线!
两者恰好擦过。
货车轰然倒在旁边, 时母像是傻了一般站着动也不动,时零松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人没事后, 她让甄世明立刻联系相关部门来处理。
然后招呼周围的人过来帮忙, 众人齐心协力将货车司机从货车中救出, 幸运的是,除了额头和肩膀由于碰撞受伤外,基本没事。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 瘫坐在地上红着眼睛,不住地道谢。
为了防止货车爆炸伤人, 周围所有人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区,为燃烧的火车留出区域。
待情况稳定下来,时家人想要提前离开,却被人拦住, 拦路的人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他们需要留下来做笔录,于是时文曜只能憋闷地留下来。
三人间空气粘稠又窒息。
一些人同情的目光落到时母身上, 刚才不少人可看见了, 这位母亲的儿子在有危险的没有选择救母亲,要是救不了就算了, 可当时他明明离他母亲更近,却选择去拉那个更远的妹妹,听说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
对一个母亲来说,这种事未免太过心寒,没有哪个母亲在被子女选择放弃的时候,能淡然处之。
时家不愧是时家,奇葩事永远不缺。
时母被时零救下之后,失了魂魄一般面色惨白,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像之前非要缠着时零原谅时家。
时清蕊不说话,这种情况,她说什么都是错的,说实话她对时文曜刚才的行为也是震惊不已,她感谢哥哥救她,但更害怕周围鄙夷的视线,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名声更差。
时文曜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个词,“妈……”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伤透了母亲的心,但是他真的只是下意识拉走了时清蕊。
时文曜内心苦闷,要怪谁呢,谁也怪不了,从小到大,保护蕊蕊的思想早已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让他在危急关头下意识做出了选择,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急促的呼唤像是拉回时母的思绪,她慢慢地、僵硬地转头,凌乱的发丝加上萎靡的神情,时文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
心里顿时一慌,他连忙又唤了时母一声。
然而她依旧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神色麻木,就在时文曜越发心慌的时候,她突然笑了一下,不是礼貌,不是愧疚,不是疼爱,不是原谅,随便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也能从这个悲惨的笑容中看出她的后悔与自我嘲讽。
“报应啊……”她喃喃道,神色满是悲凉,“这都是报应啊。”
“我抛弃了亲生女儿,所以我的儿子也抛弃了我,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时母的话像是利刃,死死扎进时文曜的心上,他想说不是的,他没想放弃母亲,那是生他的母亲呀,纵使她和时父缺席了他的年少时光,他可以怨恨时父,却也没办法怨她。
萎靡的时母没有听时文曜解释的话语,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丧失所有斗志,在时零彻底离开时家后,她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儿子,结果她为对方一心一意着想,儿子却在生死关头放弃她这个母亲,选择时清蕊这个养女。
她是个失败地彻彻底底的母亲,到头来只有她最先放弃的女儿救了她。
时母再不提让时零原谅时家的可笑话语,她怎么有脸再逼迫刚刚救了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时零救了她,她现在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时母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想,倘若她真的出了事,时父是会先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呢,还是抓紧机会用舆论逼迫时零。
然后她悲哀地发现,时父肯定会选择第二种。
时家早就坏掉了。
等一切结束后,时零寻找时家人的身影,只看见他们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时母比起之前要更加苍老,总是优雅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下去,再不复曾经优雅贵妇人模样。
“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嘲笑。”甄世明一阵唏嘘,人到老年碰到这种事,也够糟心了。
……
A城的消息一向传得快,不到一个星期,几乎整个A城圈子都知道时零在时家生日宴会当天,公开表明,离开时家,众人对此褒贬不一,大多认为时零离开时家并没有错,她在时家生活的时间不长,却备尝艰苦,离开是应该的。
尤其是宴会第二天,疯狂流传的视频,时家那个时文曜竟然危急关头不去救离得近的母亲,反而去救养女,简直让人大跌眼镜,这儿子生得还不如一块叉烧。
甚至不少人认为时文曜和养女绝对有一腿,不然他们实在想不出对方行为的理由,自此大家提起时家那两个,都少不了意味不明的暗示。
连带着时家的少得可怜的资源一跌再跌。
八卦归八卦,只是闲暇时的消遣,最重要的还是时零当晚放出的另一个消息,她的科研又有新技术问世了!
时零也没卖关子,第二天就放出了相关消息。
全息模拟技术!
A城震惊了!A城疯狂了!
全息模拟——无数次出现在电影和小说中的名词,没有人会否认它的先进,大家都认为它将来必定会出现,只是时间问题,或许是几十年后,或许是几百年后。
但从未有人想过竟然现在就出现了这项技术,而且据科研所内部人员透露,这并非是打着全息模拟旗号的皮毛技术,而是真正的全息模拟,让人身临其境!
怎能不让人震惊!
时大佬还是那个大佬,牛逼到让人五体投地。
智能语音识别技术的余热刚过去,她就继续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巨雷,刚刚清闲下来的公司,又开始水深火热的加班日常。
诱人的奖金在前方飘荡,他们要献出无数肝才能get奖金,员工们痛并快乐着。
瑞鑫。
会议室内气氛沉重,唯有各部门汇报的声音不断响起。
“……据调查估计,海澜今年的利润至少比去年翻了几十倍,在全息模拟技术的消息放出来后,有很多大公司派人去海澜谈合作……就连A城政府也透露出想合作的意向……”
“经估算,瑞鑫今年的利润将会比去年降低……”
“几个长期合作的公司不愿意续约,我带着员工亲自上门去谈,但……情况不容乐观。”
穆贤坐在首位,脸色阴沉,自从智科会折戟沉沙,他就没好好休息过一天,原本以为闹出网上的舆论,时零会被打压下去,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科研界的前辈为她说话,反而成就了她的名声。
结果让他如哽在咽。
海澜和瑞鑫是公认的死对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瑞鑫现在有多惨,海澜就有多得意,一想起甄世明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压在他的头上,他就深深觉得不公平。
他绝对不能输给他。
散会后,穆贤留下几个心腹,几人俱是面色沉沉。
穆贤在心里将自己的计划过了一遍,沉声道:“我知道现在大家很担心公司的未来,放心,我们还没有走到绝路。”
智科会后,公司采用了多种方法,希望能缓解资金运转的压力,可惜都失败了。
公司净利润还是日益减少,连带着对科研的投入也不断缩减,研发部门已经抱怨过很多次,资金吃紧,再这样下去,瑞鑫只会被拖垮。
几人正是了解情况,才越发焦急。
“穆总,现在情况不妙,你说没有走到绝路,是想出新办法了吗?”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穆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真真切切的焦急,大家都希望瑞鑫能度过这个难关,毕竟和他们的利益相关。
那么——
“我的办法是提前让瑞鑫上市。”他一字一句道。
会议室一时无言。
每个人都在低头思索,没过一会,穆贤右手边第一个人便抬起头,“这确实是现今能解决公司最大困难的方法,只是穆总,你也知道刚才会议上汇报的情况,今年公司净利润比起去年可谓是断崖式下跌,根本达不到上市的要求。”
“按照预期计划上市就已经很勉强了,再提前一点,几乎等于不可能。”
“是啊,穆总,您这个方法……”另一个人也不太赞同。
穆贤敲了敲桌子,“确实按照常规方法不行,那我们就只能剑走偏锋了。”他的目光落到财务经理身上。
后者仿佛被烫了一下,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做假账?!”他的第一反应是是拒绝,开什么玩笑,做假账被查出来,严重的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希望违反规定呢。”穆贤叹了口气,“我得到消息,明年政府对科技行业的扶持可能会有变化,好坏暂时不清楚,这几年科技公司想要上市,政策对各项条件放宽了一半,万一明年政策恢复,对我们的打击巨大。”
“尤其海澜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现在他们因为新技术问世,没有时间精力对付我们,等之后有了时间,必定会挤压我们市场。”
几人点头,确实如此。
“到那时候,一切都完了。”穆贤将瑞鑫的处境摊开给他们看,“现在正是上市的最好时机,政策有扶持,海澜也腾不出手。”
“只要我们成功上市,募集到资金,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们不必烦恼资金,海澜想对付一个上市公司也没有那么容易。”
再差点,他们也可以套走股民的钱跑路,几人对这点心知肚明,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况且之前我们为了上市,付出大量成本,一旦错过最好的时机,无法上市,前期的投入可就全都废了。”
穆贤一句一句动摇众人的想法,句句切中公司的要害,原本都不赞同的几人,内心开始犹豫,公司即使没到山穷水尽,也差不远了。
他们打拼到现在公司,真的要轻易放弃吗?
谁能甘心。
连财务经理也开始摇摆,他思索一会,又问道:“可智科会上,海澜提出的设想要比我们出色太多,我们怎么竞争得过他们?”
穆贤不慌不忙道:“时零提出的设想确实厉害,但设想又不是专利,只归属于某个人,设想之所以是设想,正因为每个人都有将它变成现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