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视频放完,另一视频又迅速接上。
由好几个小视频拼凑而成,无一例外全是穆贤和夏芝的接触场面,不经意间的暧昧,碰撞,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配上右上角的时间,就有大问题,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穆贤和时零分手之前。
最后是一个录音,里面是两个女人的对话。
“……”
“再帮我弄个东西。”
“我们的交易早就完成,我没必要再帮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女人回道。
另一个女人嗤笑一声:“夏芝,你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吗,现在看我落魄了,就想撇清关系?你那个好未婚父,知道你是在我的要求下,去故意接近他的吗?”
夏芝沉默一会,压低声音道:“我不可能被你一直威胁。”
“你放心,我不准备做多余的事,只要你帮我搞到最后一样东西,我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好。”
……
大厅安静到诡异,大概没人想到正经的发布会进行到一半,换了个画风,变成锤人现场,在一连串毫不停歇的攻势下,再蠢的人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的弹幕也全都变了“……”
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被赞为童话情侣的两人,其中的女方竟然是抱着目的故意接近男方,尤其是当时对方还有女朋友,毫无疑问的小三行为。
【我的天哪!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这女的行为太让人恶心了!】
【我想起来我还真心实意地赞了她好久,说实话有点想吐】
【不知道该可怜穆总还是该鄙夷他,恋情劈腿的渣男,结果人家是被指使的……】
【不管女方怎样,出轨就是出轨!没得洗!渣男贱女死开!】
夏芝的脸色苍白,犹如白纸,她第一时间侧头望向穆贤,男人早已浑身僵住,她心底发冷,惊慌无措,想要和他解释,她确实是带着任务故意接近他,但在相处中,夏芝真真切切地爱上了穆贤。
不然她不会冒着风险留下来,而是完成让穆贤舍弃时零的任务后,就找借口走人。
她是真的爱他!
穆贤如同中了雷击似的一动不动,他忽然想起时零曾经对他说的话,原以为被抛之脑后的话语,此刻清晰回荡在耳边。
“一个不懂和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保持距离的女性,你还真以为她有多单纯天真。”
“她没有不小心和你撞上,有了肢体上的接触?还是没有在深夜时候和你打过电话?亦或是遇到难事不向朋友家人求助,反而找你这个上司帮忙?”
曾经被强压下去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她当然不天真,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不经意,都是满怀心计的设计,只为了达成目标。
他被一个女人骗了这么久,还满心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真爱,甚至抛弃青梅竹马的女友。
太可笑了。
耳机里传来另一道焦急的声音,“穆总,时零的微博刚刚突然更新,她——她放出了好多证据!”
穆贤机械式地转头,戴着网纱礼帽的女人依旧坐在原位,甚至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唇边掀起的笑容瑰丽又危险,宛如午夜的黑玫瑰,连恶意都盛着美感。
时零放下手机,屏幕还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时零v:我做人从来问心无愧,没有故意刁难,当年夏芝员工的业务能力太差,任务做得一塌糊涂,所以让她重做一遍。
没有故意拖后腿,公司创立初期,是我陪着他到处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为了公司的建立,卖掉房子,凑齐资金。
更没有纠缠,当时出现在酒店,只是为了问清楚原由,后来也没问就离开了,因为看到那两个人,就知道问再多也没有意义,变心的人,对我来说就是垃圾。
PS:离开公司的时候,只拿走了应有的工资,没拿股份,所以一百多万什么时候还我?
证据:九宫格图片.jpg】
这些穆贤以为无法被找到的证据,整整齐齐躺在当事人的微博之中。
证据确实不好找,可谁让想找的人是时零呢,复原资料对她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穆贤错就错在,严重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微博下面是一溜烟的膜拜、道歉以及对穆贤夏芝的讨伐。
【早说那两个人踩着别人营销不对劲,之前我说一句还被喷,证据够了吧】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不应该不了解事情就随意评价!】
【姐姐好飒!牛逼!是专门等这一天的吧!太厉害了!对付渣男贱女就要这样一击必中!】
【这是哪来的绝世好女友啊啊啊啊,竟然还被劈腿,我有理由怀疑那个穆贤眼睛瞎了】
脑袋像是被人塞进了钉子,疼痛不已,穆贤大口喘着气,他想结束这场发布会,不能再让情况恶化,否则刚上市的瑞鑫股票必定暴跌。
屏幕不知道被做了什么手脚,关不掉,只能让在场众人先离开。
然而就在穆贤刚拿起话筒的时候,原本关闭的大门被推开,大片阳光肆意倾泻进过道,温暖又明媚,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身穿警服的人目不斜视朝目标走去,时零为穆贤准备的上市礼物,最后也是最重的一击,悄然到来。
“穆贤,经查证,你的公司涉嫌为了上市做假账,现在和我们走一趟。”
男人的心重重坠入谷底。
他知道瑞鑫完了。
……
发布会的情况由于和几个高热度人物有关,又全程开着直播,消息流传得飞快,不到一小时就攀爬到热搜第一位,成为广大吃瓜群众的心头好。
整件事情,一环接一环的反转,充分满足了大众的狗血吃瓜心理。
【所以这个养女在时大佬回到时家前,就想尽办法打击她,又在人回到时家后,疯狂针对她,这是祖坟被人刨了?这么恨大佬?一个接一个的计划瞅得我头怕发麻,蛇蝎妇人都要对这个她甘拜下风。】
时家也很快得到消息,或者说是落井下石的人故意告诉他们。
那天时母回家后,就将自己关进房门,无论时父如何威逼利诱,都决计不再去找时零,时父自己又脱不了身,只能心如死灰地看着时家一点一点落败,走到破产的地步。
大门被打开,发出疲惫的摩擦声,时文曜沉默地走进来,坐到沙发上。
帮佣前段时间就被辞退,时家没有足够的资金再去雇佣他们,家里的一切都是时母勉强在打理。
他茫然地靠在沙发上,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一步,家不成家,事业溃败,明明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他有一个好家世,也有彼此互相扶持长大的妹妹。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这样继续下去。
一切都是在时零到来之后发生变化,是她的错吗?
经过这些天的毒打,时文曜无比清醒,时家的隐患早已埋下,她的到来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再想想刚收到的消息,原来时清蕊之前就知道时零的存在,还雇佣人去破坏时零的生活,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时清蕊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害怕而走错了路。
几分钟前,他还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息,里面的内容让他脊背发凉,邢信瑞的案件他知道,只是从没想过原来时清蕊也掺了一脚,甚至一切都是她的故意引导。
时清蕊的所作所为才是用恶毒来形容,最适合不过。
他竟然和一个豺狼虎豹在一起生活十几年,还把人捧在手心,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对付自己的亲妹妹,有比他更蠢的人吗,时文曜自嘲。
他真的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引人发笑。
“你父亲喊你去书房。”时母站在楼梯上冷淡道。
自从发生货车的事,时母就像成了家里的局外人一般,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也是,被亲儿子放弃,哪个母亲能接受的了。
时文曜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去到书房。
时父坐在书桌后,同年人中算是精神的人,在这段时间迅速衰老下去,头上出现大批白发,暮气沉沉的模样像是突然老了十多岁。
他一直讨厌时父,觉得他禁锢了自己的自由,可也是时父将家里最后的希望留给了他。
“我昨天给你的钥匙一定要收好,密码也要记好,公司很快就会破产,郗家已经退了婚约,并表明不再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时父顿了顿,“保险柜里是时家最后的财产,你留着,以后说不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时零现在怨恨时家人,说不定等多年后,又念起亲人了呢。
没有戳破时父的幻想,时文曜苦笑着摇头,他知道时零怕是想起他们就恶心,更是不会想回到这个家。
“刚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时清蕊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对她一定要保持警惕,特别是我给你财产,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哪怕是你的母亲。”时父提起时清蕊的语气像是在提一个陌生人,半点不见以前的自豪和宠爱。
时家四分五裂。
时文曜正点头,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天时清蕊的笑容,与往常一样,却莫名让人浑身不适,他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时清蕊不见踪影。
一种惶恐突然滋生,他艰涩道:“爸,我们检查下保险箱。”
“怎么回事?现在检查?”时父皱眉,儿子郑重的神情让他的心也跟着拎起来。
两人打开保险箱,不好的预感验证,里面的钱财全都不翼而飞。
见到这个情景,时父哪还有不明白的,他眼眶欲裂,额头青筋暴起,下一秒,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体抽搐。
时文曜惊慌地跪在父亲身边,“爸,你怎么了!爸!”
几天后,时零得到消息,时父中风住院了,时文曜多次求人,希望能见她一面。
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这家人可真能折腾。
医院。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众生百态在这里一一上演,永不落幕。
透过时父病房的玻璃,可以看见,时文曜和时母都在病床旁边守着,相比起时母的漠然,时文曜倒是满脸担忧。
她推开门,走过去,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到来,几人都很震惊。
时零走到病床边,垂头俯视时父,这位在原身心中威严不已的父亲,此刻正瘫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汲汲营营一生的商人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形容废人。
他注意到时零的到来,努力想说些什么,可身体限制了他的行为,让他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像个傻子一样。
时文曜不忍再看,对她道:“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转身离开,身后时母终于抬起头,落在女儿身上的目光复杂,她的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自时零第一次态度强硬起来后,她好像一直都在看着对方的背影,再也留不住人。
靠在墙上,时文曜拿出一根烟,没有点燃,握在手心,手里有东西让他内心略微踏实。
他简单地说下了时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时清蕊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知道了保险箱密码,又偷到了钥匙,趁着他们不注意拿走家里所有的财产逃走了,时父知道此事后,刺激过大,积累在身体中的沉疴一同爆发,直接中风。
时文曜的神色木然,半点不见从前端着架子的模样,比以前顺眼多了。
说完发生的事,他捏了捏掌心的烟,笔直的香烟已经完全扭曲,悲惨地盘在手心,时文曜短短时间内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时父倒下的第一天,他浑浑噩噩,沉浸在父亲中风和时清蕊卷走财产逃跑的阴影中,恨不得死了才好,然而遮风挡雨的时父已经倒下,现实不给他痛苦的机会,他不得不背上自己的责任。
“主治医生说,爸爸的病痊愈的希望不大。”医生说得委婉,实际上几乎没有痊愈的希望,他也知道,时父往后的日子只能和病床为伴。
“所以呢?”时零语气平静。
话语在时文曜嘴中转了又转,最终闭眼被一股脑抛出。
“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能不能恳求你,帮帮爸爸,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他深深弯下腰,语气涩然,又急忙补充道,“我们以后绝不会在打扰你!”
“所以……求求你……”他放下无用的自尊,只为求她给一条生路。
时家已经破产,背了一屁股债,家中财产被卷走,时父住院的费用掏完了他仅剩的存款,他……已经无路可走。
他不奢望时零会帮助他什么,只求对方能解决时父的住院费用,他不能看着父亲在家等死。
长时间的沉默像是重锤,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他的脑袋,他的心也沉得越来越深,深不见底。
“可以。”两个字犹如天籁,几乎要让时文曜喜极而泣。
“只是记住你的话,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时零姣好的面庞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中看不清神情,唯有似血的红唇微微弯起。
离开医院后,时零让司机改道去西区。
A城的西区是一片墓地。
时零静立在一个墓碑前,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竟与她有几分相似,女孩的笑容在阳光中温柔又明媚,看着就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这是她为原身立的墓,墓里放的是原身的衣物,总要有人记得一个可爱温暖的女孩子曾经来过这个灿烂的世界,又悄然离去。
虽然知道她的灵魂已经去往其他世界,时零依旧想站在这里告诉她。
抛弃你的穆贤,已经深陷牢狱之灾,他的出轨对象,受不了风言风语,打算回到老家生活,而她派人提前去到对方老家,宣传对方的“丰功伟绩”。
时家也彻底落败,负债累累。
她答应负责时父的医疗费用,但这对时父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他原本就是个极为看重脸面的人,中风之后,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要别人帮忙,或许一开始会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会越来越绝望,最后生不如死。
却只能瘫在床上,日复一日过着无望的生活。
时文曜要还时家欠下的债务,债务不小,大概后半生都要在还债度过了吧。
至于时清蕊,她声名尽毁,网络上骂她的人最多,时家报案后,她被警方通缉,只能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