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不置可否,若那人真的对此事耿耿于怀,多的是手段查到苏攸棠。
一番心思在心中转过,便已经做了决断。
他原也是想要吓唬一下她,可见她眼底的黛色,忽又不忍。可这么放过她,他又不甘心。
于是又询问几句:“我见阿棠对这番椒如此上心,倒像是知道它的用处?”
苏攸棠与他讨价还价:“这个问题回答了,夫君就把把它给我吗?”
“兴许吧。”
“你这也不给个准话,我若是回答了,你还是不给,我又何必费这功夫?倒不如早些歇息去了。”苏攸棠满是不情愿道。
沈镜作沉思状片刻才说道:“阿棠说的有理,既是这样,那就再加一个要求。回答我这一问,再满足一要求,我便将这番椒给你。”
苏攸棠虽是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行吧,要求是什么?”
“不许再躲着我,包含但不限于分房或分床睡这样的事情。
当然我也会做出让步,没有你的准许,我不会再碰你如何?”
苏攸棠眸中一亮,这似乎不错。
沈镜:“阿棠也别急着高兴,若是阿棠再说一次分床或分房这样的话,这床上的隔帘便撤了吧。”
苏攸棠眼中带笑道:“夫君说的是,只要夫君信守承诺,阿棠自然不会再提这事。”毕竟小榻可没床睡着舒服。
只要他能答应不再对她动手动脚,那他们还是像之前那般相处,倒不是很为难。
沈镜瞧她这开心的模样,这几日心中的烦闷倒是少了些许。
苏攸棠一直躲着他的原由,他多少也是猜到了。只是不明白,既然她对自己也是有意的,为何要拒绝他亲近?
思来想去,许是她母亲走的早,没人同她说这些事情。更何况她又从未与男子亲近,兴许是被他吓到了。
这事还是慢慢来吧。
沈镜:“既然这要求阿棠已经答应了,那可以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这番椒?”
苏攸棠:“呃,这东西我是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说是味道与茱萸相似,性热可散寒亦可祛湿。
只是味道比起茱萸来又厉害的很,所以肠胃不好的人最好不要食用。”
“阿棠是想用它代替茱萸,想要水煮鱼的味道更辛辣些?”
苏攸棠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能想得到,“自是如此。”
沈镜:“那阿棠可还记得古籍的名字?”
这苏攸棠哪里知道,‘古籍’是她杜撰出来的。辣椒是日常调味品,与姜蒜一样。
哪里需要特地去查询它?
“不记得了。”
沈镜一脸奇怪道:“我记得陈家似乎没有古书一类的书籍。”
苏攸棠顿时脸色一僵,这沈镜这般刨根问底做什么?
“那、那什么,那古籍是我在侯府无意间瞧见的,当时见下人正在整理书阁,收拾出一些不要的书籍,我便看了几眼,就记下了。”苏攸棠急中生智道。
沈镜将苏攸棠的心虚瞧在眼里,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将那枚小小的辣椒放到了她手中。
苏攸棠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不想再继续陪沈镜聊下去,踏着欢快的步子,去歇息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听见均匀的气息声,沈镜才悄悄的离开屋子去了对面阿福的屋外。
只轻轻敲了一下,阿福便快速的出现在沈镜面前。
“主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沈镜:“嗯,白日里阿棠得罪了一名小公子,似是来头不小,你去查一下。
若是对方要对阿棠不利,便解决了他。”
阿福:“是。”
“算了,若他真的要找咱们麻烦,给些教训就行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阿福:“敢问主子,对方是个模样?”
沈镜回想着苏攸棠的描述:“约十三四岁,身量比阿棠矮些。”
阿福:“……就这些?”
沈镜:“就这些。”
阿福以前对沈镜下的命令从不过多询问,也不知是与苏攸棠相处久了,倒是活泼了些。
“主子,这有些不好办,可否多宽限些时日?”
沈镜抬眼紧紧盯了他一会,才似是不满道:“好的不学,阿棠的耍赖倒是学了几分去。”
阿福傻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反驳,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沈镜。
“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阿福咽了咽口水,鼓足了气问道:“夫人真的没有身孕吗?”
沈镜顿时脸一黑:“你倒是关心?”
“没、没,阿福只是想着,公子若是有了小公子也是件欢喜的事。”
沈镜:“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阿棠吗?之前可是连句‘夫人’都不愿称呼,这会怎么像是承认了她身份?”
阿福:“之前是之前,现在夫人是真心对待老夫人,阿福自然不再讨厌她,更何况主子对她态度也不一般。”
沈镜轻笑:“你倒是瞧得仔细。”
阿福嘿嘿一笑,“这哪里需要仔细瞧,以前主子除非必要,根本不与夫人多说一句话。”
“好了,就你话多,嘱咐你的事情记下了吗?记下了就赶紧回去歇息吧。”
闹到半夜沈镜也有些累了,脱了外衫侧躺于床上,摘下隔帘瞧着苏攸棠的睡脸,倒是多了几分安心。
轻轻在她唇上留下一吻,轻语道:“小懒猫,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笨,男人的话你也信?”
第60章 沈镜你又发什么疯?
难得睡了一次好觉, 苏攸棠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了不少。
苏攸棠特地找了一个竹篾,将小辣椒放在上面晾晒。
因着只有一枚辣椒, 所以苏攸棠将记忆中奶奶给辣椒留籽的法子写了下来,以免浪费了这枚辣椒。
想来想去,印象里辣椒似乎在四月就要种下去,现下已经是五月中旬, 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苏攸棠倒也没有强求, 能种出来自然是极好的, 种不出来, 只好等日后再寻见辣椒的时候多留一些辣椒籽。
所幸眼下无事, 便回忆着奶奶如何种辣椒的, 一一写在纸上。
做完这些, 又想起自己昨日赚的八两银子。
为了与林氏给她的鱼钱分开, 她趁着手中还有笔墨, 便拿过两本空白的簿子,将账目分别记下。
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做完了这些。可砚台里还有些余墨, 遂又提笔写到‘离开沈家时,应还清沈镜一百三十两银子’。
这句话写在账簿的扉页,这样以后打开账簿的时候都能瞧见这句话, 也可激励自己。
等纸张干了的时候,恰好听见敲门声。
“阿棠你在里面吗?”
声音听得虽不真切, 却能听出是林氏。
苏攸棠连忙将东西收拾妥当,放进一个木盒中,为了稳妥起见,她还特地给木盒配了一把锁。
待做完这些去开了门, 林氏正要离开。
见她开了门有些惊讶:“原来阿棠你在里面啊?怎也不应娘一声?”
苏攸棠走了出来,又转身将门关上才挽着林氏的手臂道:“里面安静,我在里面打了盹,隐约听见了敲门声,又担心听错了,所以才没应声。”
“这里面呐,确是安静。娘当初才将花猫带回来时,它总是夜里叫唤,吵得一家子不得安宁。
便将它放在这屋中养着,倒是也叫唤了几晚,可除非站在院子,不然很难听见。后来,花猫许是熟悉咱家,渐渐也就不叫了,这间屋子也就给它做窝了。”
林氏顺着苏攸棠话说了好一会,也没说来找苏攸棠做什么。
苏攸棠见她大有一直聊下去的趋势,便转了话题问道:“娘找阿棠可是有什么事?”
“哎呦瞧我,这上了年纪,记性就差了,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放到苏攸棠手中。
“娘这是?”
林氏:“阿棠,你嫁到咱们沈家这么些日子,还从没给你自己买身衣裳。
这阿镜的衣衫你要自己买,娘没什么可说的,可你也该给自己添些衣裳了。
这里有五两银子,少是少了些,等日后娘赚多些,就给阿棠买更好的。”
苏攸棠转过脸去,不敢看林氏。眼眶中蓄满了泪,模糊了视线。
林氏见她转过脸去颇是不解,“阿棠怎么了?可是嫌弃娘给的银子少?”
苏攸棠再也没忍住,泪珠子不断的往外掉:“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阿棠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少?娘这是把阿棠当做什么人了?”
林氏见她这般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哎,不哭不哭,阿棠乖。可是娘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阿棠同娘说,娘一定改。”
苏攸棠伸手抱住林氏的腰,埋头在她颈间:“娘,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林氏一怔,随后轻抚她的发髻:“傻孩子,娘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既然阿棠已经是娘的儿媳,那就是娘的闺女,哪有当娘的不疼女儿的?”
苏攸棠父母离异的早,父亲又一心扑在事业上,爷爷奶奶对她虽好,可年幼的她依然想要爸爸妈妈。
妈妈大概就是林氏这样的吧,即便没有多少银子,也要给她买新衣裳。
虽然林氏给了银子,苏攸棠也没有当天便去集市。
万一那个小公子带人在街上守着她可怎么办?自己现在出门,不是给对方抓她的机会吗?
无所事事的她趁着吴婶还没与林氏一同出摊,便去了吴家,像吴叔讨了些边角木料。
做木工剩下的边角料也有大块的,而且还不少,木头的种类也多。
虽说这些木料是吴家不要的,但苏攸棠仍旧执意要付钱。
吴婶:“阿棠你这般客气,婶子可要不高兴了。”
“今日就算惹吴婶不高兴,这钱也要付,不然阿棠就不要了。”
吴婶无奈:“嗐,你这孩子怎这么拧巴?”
苏攸棠:“好了吴婶,这银子您也不白收。我来吴叔这拿木头的事情,您不要同我娘和夫君说,替阿棠保密可行?”
吴婶只当她孩子心性,拿着木头回去玩的。若是林氏知道,少不了跟她客套,不说也罢。
苏攸棠:“不如这样,阿棠每个月给一钱银子,就当是柴火钱。”
吴婶拗不过她,只得妥协道:“哪里用的着一钱银子的柴火呦。”
苏攸棠见状便知她答应了,忙笑着夸赞道:“我就知道吴婶最好了,人美心善。怎么会有吴婶这么好的人!”
吴婶被她夸得心花怒放,硬是又拉着人聊了一会,才放她走。
刚出了吴家的门,便撞见从外面回来的阿福。
阿福瞧见她,向后退了一步,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你怎么从吴家出来?”
苏攸棠没回他,反而问道:“你每次都是这般将鱼背回来的?”
阿福背上背着一个竹编的筐,也不知下面垫着什么,满筐的鱼只偶尔滴出些水滴。
即便是这样,阿福后背的衣裳也被浸湿了,身上定然要沾染鱼腥味。
阿福:“这点鱼也不值当叫一辆车,倒是你从吴家出来,我差点以为走错门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攸棠只顾着他身后的鱼,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忘了,连忙找个借口道:“吴婶说这些木头没用了,我瞧着用来烧火正好,就拿了一些来。”
阿福心有疑惑,有谁家会嫌烧火柴多?
他有心再问两句,可苏攸棠根本不给他机会,帮他开了门便让他赶紧进去。
苏攸棠为了掩人耳目,真就将那些木头抱去了灶房里。
最后趁阿福去换衣裳时,又做贼似的把木头抱去杂物房内。
偏是出来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得苏攸棠魂都快飞了。
转身瞧见是沈镜这才拍着胸口给自己顺了气:“你做什么吓我?”
“吓你?我还没问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呢?”沈镜原是出来松松筋骨,便见她小心翼翼的站在杂物房的门前。
苏攸棠眼神飘忽,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这个时候阿福从隔壁出来了。
隔壁是阿福的卧房,他从里面出来也是理所应当,可偏偏他双手抱着浴桶,肩上的头发还滴着水。
沈镜看苏攸棠的目光顿时变了,阿福还没弄清楚这两人为何站在自己房外,便见沈镜一把拉过苏攸棠直接拽进了对面的东厢房内。
苏攸棠只觉手腕钻心的疼,一边被沈镜拖着一边哀嚎着疼,沈镜却像没有听见一般。
一路进了卧房,苏攸棠便被沈镜扔到了床上。
手腕刚解脱,自己这腰又撞到了床,顿时骂街的心都有了。
“沈镜你又发什么疯?”
沈镜欺身上前,一膝跪在上床上,一手捏住她的下颌:“我发疯?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你刚站在那里做什么?”
苏攸棠下颌被他捏的很痛,一边双手用力去掰他的手,一边恼怒道:“我只是去放点东西进去,那间屋子我去过那么多次,怎么没见你生气过?你这会又在闹什么?”
沈镜简直被气笑了,“你还去过很多次?你去做什么?”
苏攸棠:“……也、也没做什么。”
最近沈镜这脾气越来越飘忽不定了,谁知道他下一刻怎么想的?
若是告诉他,自己在偷偷攒钱,他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她赶出沈家吧?
“你倒是说话啊?阿福在房中沐浴你也进去了?那平时你们都做了什么?”
苏攸棠闻言瞪圆了双眼,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更是惹怒了沈镜。
“好啊,不让我碰,却私下里去见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