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堂刚刚开始,楚晚宁不想生事,往左边走了一步,谁知道那尖嘴猴也往左边走了一步,就是故意挡在她面前。
“不知道,这位有何贵干?”楚晚宁脸上已经十分不愉,任是谁被这样挑衅,心情也不会说得上愉快吧。
尖嘴猴嘿嘿一笑,“姑娘,我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刚刚瞧着您刚刚从这义堂里出来,这不巧啊,在下身子也有些不舒服,能不能给我瞧一瞧。”
这尖嘴猴是西集街头巷尾混大的一个流氓,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大胆没有,瞧见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喜欢上去调戏一番,自我感觉异常良好,洋洋自得的不行。
这不今日刚刚从烧饼铺子上讨了几文银钱,给自己打了打牙祭,正巧碰着楚晚宁,这一张小脸生的是花容月貌,从义堂里出来,想也不可能是什么人家的姑娘,大概也就是个可怜出身的女儿。
这让尖嘴猴心里可着实发痒,木樨同楚晚宁告了假,想去替木冉买些东西,以为楚晚宁回府,雀儿自会派人随着,也便放心的先走一步了,若非如此,这家伙敢拦住楚晚宁的去路。
“我倒是瞧你,身体康健的很,倒是一颗心着实跟在污水沟自里浸过了一遭,这种病饶是神农在世也无力回天。”楚晚宁冷哼一声,出口便是十分的不客气。
她即便没有原身那样被溺爱的无法无天,在原本的世界里,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家小姐,又哪里是个轻易相与的性子,在夏楚瑜面前时,不过是因着前因形势而已。
那尖嘴猴本来以为楚晚宁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这一开口便是个硬钉子,周遭人来人往,不少人人路过都要好事的瞅上两眼,
那尖嘴猴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要是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小姑娘当街噎的回不了嘴,那以后在西集要怎么混,“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对待病人,这什么义堂!打得给穷苦人家看病的名号,我呸!”
楚晚宁自来了之后还是头一次亲眼碰见这种流氓无赖,当即一脚踹了上去,尖嘴猴也是完全没有防备,被踹了个实着,连滚带翻的往后一仰,脸正好拽在了扔剩饭剩菜的竹篓子里,那叫一个好生热闹。
围观的众人不少忍不出笑出了声,指指点点的对着尖嘴猴,饶是楚晚宁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脚就这么巧,有些忍俊不禁。
尖嘴猴这回是彻底有些恼羞成怒了,用手胡乱在脸上一擦,几步上前高高的扬起手来,便想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姑娘。
周围的人心里不禁为楚晚宁捏了把汗,不管怎么说尖嘴猴也是个成年男子,对上一个小姑娘,哪有不吃亏的情况。但是终究是明哲保身的人更多,在场的都是平头布衣,谁也不想平白惹麻烦,若是尖嘴猴事后去寻他们仇,那可就真真是虱子上身。
眼见着尖嘴猴的手掌已经和楚晚宁离得越来越近,却未见着楚晚宁动弹分毫,尖嘴猴心理不无得意,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傻了。
嘴上那么不饶人,说到底不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第二十三章 要人命
楚晚宁不知道尖嘴猴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显然不会被这种人下住,虽然一动未动,但是手里实则已经扣住了两根银针。
真当学医的 便只会治病救人好欺负了不成?
偏偏往往最知道如何要人命,如何要人生不如死的,总是医者。
尖嘴猴手未落下,砰的一声陡然倒地,但是出手的却不是楚晚宁,木樨负手而立,剑也未曾拔出,冷冷的看着被他一拳躺在地上的尖嘴猴。
他买完了东西,并不放心,于是便回义堂看看楚晚宁是否已经回府,却没想到远远地便看见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人竟然敢对楚晚宁出手,郡主也不避不躲的心下恨不得飞至那处,踩着房檐飞掠而来。
木樨到的实在及时,心中仍有些后怕,上前又补了一记窝心脚,不至伤了性命,但是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不用想好好的下床行走了,楚晚宁一挑眉把自己的银针重又收回了袖子里。
只听尖嘴猴在地上蜷缩成了个虾米模样,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头上还沾满了剩饭剩菜,狼狈的不成样子。
“木樨,你怎么又回来了,”楚晚宁说着走到他身旁递给他一方手帕,“来,擦擦,别被那种人脏了手。”
木樨没有接过,垂首一礼,“是我来迟,还请郡...请小姐责罚。”
“本来就是我准你去的,你这么说是要我连自己一起罚了不成。”楚晚宁一撇嘴,把手中的巾帕往她手中一塞。
“晚宁?”一声轻柔的女音,带着些许惊异,又有些不敢置信。
楚晚宁循声望去,一个瘦削绰约的身影,着粉色衣衫,发边别着蝴蝶银钗,用手帕掩着嘴,一双杏眼端的是盈盈动人,立在那里便宛如水中亭亭而立的温婉芙蕖,和楚晚宁的灼灼逼人完全不同。
此人便是原剧本中的正牌女主花木槿了。
在剧本里,花木槿是丞相府庶女,但是温婉可人,柔顺良善,但是因为出身在一种贵女中总是被人欺负,被楚晚宁帮助解围,自那之后二人便成了闺中好友。
若不是后来楚晚宁心悦夏楚瑜,而夏楚瑜和花木槿互相爱慕,楚晚宁那个性子,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直保护的人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因嫉生恨处处害花木槿,几次三番以后,终是惹得夏楚瑜对她下了狠手。
但是此时,楚晚宁及时悬崖勒马,还没到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二人关系最多也就是出了楚晚宁下药之后微微有些冷凝尴尬而已。
楚晚宁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时看见她...和夏楚瑜。
他站在花木槿身后,湛青色的袍子,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过的,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似乎一时有些不太对劲,执着扇的手微曲,目光也微微有些冷凝看向她这边,楚晚宁心想这莫不是怕自己在花木槿面前纠缠,挡了她们姻缘?
楚晚宁自觉心领神会,这么被误会,她也是不想的,天晓得一次错误要多久才能好好的洗去,“你们在逛街啊,真是好生巧合...巧合。”
但是她若再细心一些,或许便能发现,夏楚瑜看的并不是她,而是身边的木樨,和木樨手中的帕子,木樨并未理会忽然出现的花木槿二人,沉默的站在刚刚的位置,有些出神的,然后将帕子仔细的叠好,珍而重之的放进衣服中。
夏楚瑜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想起刚刚楚晚宁和他并肩而立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竟然感觉微微有些刺眼。
一个护卫,竟然和主子站得这么近,实在是有失礼数,还用同一方帕子,也不成体统,夏楚瑜默默在心中道,一定是因为如此。
“晚宁,这是当街,你怎么又欺负人了。”花木槿眼中露出些许不赞同,一点都不嫌弃尖嘴猴一身脏污,蹲到他身前,伸手就去扶他。
“哎呦!疼死我了!”尖嘴猴本来痛的龇牙咧嘴,忽然看见长得跟仙女似的姑娘朝自己走来,不知道为何似乎还有些偏向于他,当机立断选择了示弱卖惨,倒打一耙,大声的哀嚎起来!
“我这苦命的啊,不就是不小心挡了路么,一言不合便要打人,没天理啦,穷苦人连走路都不配了么。”尖嘴猴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说的跟真的一样,也有人当真的听,比如,花木槿。
花木槿看向楚晚宁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谴责的意味。
楚晚宁张了张嘴,顿时感觉一口气憋闷在胸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笔下的女主,原文里的温婉善良不知道为何此时让她觉得有些颇有些反感,就算楚晚宁之前确实风评不好,但是花木槿可是她的好友,且不论相信与否。
她就是觉得,就算当真楚晚宁有错,这么上来不问是非黑白的一味偏向,怎么看也不该是一个朋友该有的态度,何况楚晚宁除了在夏楚瑜的事情上,对花木槿一向都不算差。
“夏公子,我身上没带银钱,能否借我些给他看伤去,”花木槿似乎有些难为情,小声的说道,又似乎再替楚晚宁辩解一般,“晚宁她大概又是一时气愤,出手过重了些。”
本来楚晚宁想要尽量的理解花木槿,但是闻言她还要给那个尖嘴猴腮的流氓银子看诊,心头的火气顿时难以压制下去,“不许给!”
花木槿似乎被楚晚宁这一声喝被吓到,微微有些惊慌,以为她是在置气继续劝道,“晚宁,你别置气,对你名声不好...”
“我说不许给便不许给,这种人渣便是死了也应当。”楚晚宁一拂袖,“反正我名声也不好,也不介意多上这么一桩,我倒是看看谁要为着这个人奈我如何。”
花木槿无法,又无法坐视尖嘴猴一个平民被这么欺负,拉了拉身旁夏楚瑜的袖子,“夏公子,你说句话,晚宁应当听得进去。”
这是夏楚瑜第一次见着楚晚宁如此强势的模样和以往在他面前可谓是大相径庭,一时有些怔愣,虽说眼前的楚晚宁似乎有些盛气凌人,颇有传言中的模样,但是前几次接触之后,他隐隐觉得,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第二十四章 来自护卫小美男的维护
“我...”夏楚瑜本来想为楚晚宁说句话,至少问问清楚也是好的,但是开口才说了一个字,便直接被木樨打断了。
“花小姐便不先问问小姐为何要处置这个人么?”木樨虽然之前楚晚宁下药的时候并不在王府,但是后来回去之后多多少少打听楚晚宁为何忽然变了性情。
众人其实也不甚清楚这壳子里换了个人,只说自从那日被夏楚瑜找上门来之后,闭门不出好几日便忽然这般,几个公子不让在楚晚宁面前提,生怕她再次伤心,但是楚晚宁因着夏楚瑜伤心欲绝性情大变已经成了王府众人心里认定的事实。
若是夏楚瑜也听信传言,随着花木槿一同不由分说的便指责楚晚宁,那对她来说又是何等打击,木樨本不该多言,但是又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找理由,护卫便应当尽职尽责在各个方面,都要把楚晚宁护好。
“即便花小姐同我家主子有几分交情,如此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认定是小姐的错,未免有些妄断了。”木樨垂了眼,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番话,实则有些僭越了。
花木槿一时有些尴尬,只是楚晚宁从前的行为让她下意识的便没有往其他方向想,是以尖嘴猴一吵嚷便信了足有八九分。
楚晚宁万万没有想到木樨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心中微微一暖,刚刚的气愤不平顿时去了大半,看着木樨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她忽然有些不想还给花木槿了....
“不是大姐姐的错,是那个尖脸,他先调戏姐姐的,幸好带剑的大哥哥及时赶到!”一个旁观的稚童此时不由得发声,直接证实了木樨所言非虚。
“是的呀,是的呀。”一个妇人也应道,“小姑娘你别被骗了呀,我亲眼瞧着是那个尖脸先动手打人的。”
“这...”花木槿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自己错怪了人,心知怕是伤了楚晚宁的心,但是有隐隐不想在夏楚瑜面前低头,她之前明知夏楚瑜对自己有意却还每每痴缠,就也不怕伤了自己的心?
明明楚晚宁知道自己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一向尴尬的很,嫡母在上想要讨到一个好婚事何其困难,好不容易有个夏楚瑜出现,才貌皆上品,楚晚宁身为堂堂楚王郡主,多得是人才俊杰供她挑选,何苦与她争这一个,甚至连下药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况且,若是夏楚瑜是别的身份也就算了,花木槿想起那天自己无意中听到的对话,那人分明称夏楚瑜为...二皇子!
万幸夏楚瑜并未中计,还让楚晚宁绝了念头,又想起前些日两次宴会,楚晚宁未曾赴约,被嫡姐处处为难,又念起楚晚宁的好来。
心下一软,花木槿走上前两步,柔声细语道,还微微带了些许祈求的意味,“阿宁,方才是我太过冲动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误会一场解开就好,木护卫说的未免太过严重,伤了情分,”夏楚瑜忽然出声,似是在替花木槿解围,他本来想再委婉些的,但是一想到刚刚木樨那般维护的模样就有些不是滋味。
楚晚宁垂了垂眸子,再计较下去,叫人看着觉得她太过小气,但是她又本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平白被冤枉一遭,终究是不痛快更多一些,哪怕是面对着夏楚瑜,她也不想就这么求全。
不无嘲讽的道“责怪说不上,夏公子不是也说了是误会,又何必如此郑重道歉,但是木樨是我的人,自然偏向我一些,夏公子越俎代庖,怕是也不好。”
“木樨,我们走吧。”楚晚宁说完,半分留恋的眼神也没有给夏楚瑜,转身离开,没有半丝拖泥带水,端的是一派洒脱。
夏楚瑜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楚晚宁可能是真的不会再心悦他了,不需要他的开导也可以大方的转身离去,但是却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怔怔的看着她和木樨的背影,两个人走在一处,叫人看着也算般配,但是他却有些。
这泥潭,乱糟糟的,楚晚宁离开了,干干净净的离开了,但是他却似乎把什么东西丢在了这泥潭当中。
花木槿怅然一叹,没有想到楚晚宁便这样离开了,看来想要赔罪还要好生废上一番功夫,周围众人也都渐渐散去,在这里拄着也不是回事,想要叫着夏楚瑜离开,却不妨忽然看见夏楚瑜怔愣的模样,大概是出于直觉,心中顿时生了些许警惕之意。
人心易变,看着她那个丞相爹,花木槿更是深知这个道理,之前夏楚瑜几次三番确实拒绝了楚晚宁,但是以后呢。
花木槿就像盛放的牡丹花一样,纵然跋扈的名声在外,她也依旧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方愈发引人注目。
“随风,我....”夏楚瑜欲言又止。
他想问什么?问自己是不是又过分了些,是不是会伤了别人,明明错了还硬要寻别人的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向理智的很,为何当时就是有些控制不住,反应过来时话就已经出口了。
自嘲一笑,他何时需要和手下的谈论心思了,摆了摆手,到底是没有问出来什么,“算了无事,你先下去并吧。”
随风一耸肩,觉得自家主子真是越来越奇怪,都有点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果决狠戾的主子了,暗自道莫非是起了儿女情长的人都会变成这副模样,但是他又实在想不出来,如果哪天夏楚瑜变得跟画本子那样的白面小生的样子会怎么样。
在心里默默幻想了一下,随风自己就先打了个寒颤,简直比夏楚瑜要处置人的时候还要更可怕一些,还是算了算了。
夏楚瑜将随风赶出去后,本来想看白冠书给他传信来的一些重要事务,但是半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索性打算自己出去走一走,没让任何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