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助教们停下了手里的牵引绳,笑道:“不错,六百个。”
“动作也很标准,我们今天这个工具人没白当。”
“好了,去洗个澡休息吧。”
夏暄和抿紧嘴,支撑着自己站稳身体,用最后一点力气说:“谢谢。”
然而,当她解开棉圈的时候,手却是在发抖的。
忽然,一道修长的双手覆了上来。
夏暄和抬起眼睑,看到弹网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夕照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是陈述白来了。
男人熟练地替她解开了束腰,就在她要下弹网时,他的双手穿过她的手臂,握着她的腰,便将她带了下来。
一落地,夏暄和险些没站稳。
“还有力气么?”
陈述白又不是门外汉。
夏暄和老实地摇了摇头。
陈述白轻叹了声:“还以为你在上课,结果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训练。”
夏暄和:“开学等到九月,教练说,刚好趁这段时间拿下大运会。”
运动员年轻的时光,一点都不能浪费。
“咕咕~”
陈述白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到点了。”
夏暄和看到他手袋里的便当盒,有一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光芒,眼睛都红了。
是那种,她可以练一千遍弹网,但是让人关心一下就受不了的脆弱。
夏暄和坐到椅子上,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双手掀了下后背的衣角,“我的手没力气了,你帮我撕一下腰上的肌贴。”
陈述白视线一顿,就看到女孩双手环着腿,示意他快点。
修长的指腹夹起了衣角,视线往下,就看见垂直贴在她细腰上的肌贴,一直没入了裤腰内里。
陈述白止住了目光,捏起她脊骨上一角肌贴,小心翼翼地往下撕,女孩大概是太累了,呼吸的时候,后背起伏得有些大,陈述白想避开她的触碰,但这肌贴黏得紧。
“嗯……”
“疼了?”
夏暄和的喉咙忍不住闷出了一声轻哼,“你是不是没帮人撕过肌贴?”
陈述白觉得自己后脊渗了一层薄汗。
夏暄和想到在国家队里,确实没人敢让陈述白伺候。
“那个,你撕的时候,另一只手沿着边边按住我的腰,就像你撕贴纸一样,你不能光撕不按,我感觉皮都要让你掀开了。”
她说得那么自然,陈述白觉得自己的手都僵了。
女孩脑袋搭在了膝盖上,累得不行:“快一点……”
她好饿啊,她想去洗澡然后吃东西。
陈述白生平第一次得了失语症。
指腹触上女孩肌肤的瞬间,像是有无数细密电流,顺着毛孔“滋滋”地钻进了手指,所谓十指连心,陈述白觉得她按住了夏暄和的腰,却按不住自己的心跳。
“嗯……”
陈述白动作一顿,夏暄和忽然笑了声,轻轻道:“痒。”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烫了。
小心翼翼地顺着肌贴往下走,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按住她肌肤的时候,才堪堪撕开一点,生怕她说的那样,连皮都要被他连带着掀起来。
肌贴一直往下走,陈述白的手不敢往下了。
夏暄和觉得自己要睡着了,“陈述白,你到底行不行?”
陈述白:??!
“夏暄和,谁给你贴的?”
她耷拉着脑袋,指尖绕了绕头发,“许教练啊。”
陈述白呼吸顿了顿,“这个贴得有点深。”
夏暄和的手绕到了腰后,纤细的指尖不小心穿过了陈述白的手,另一只手拉开了裤腰,就在她想用力抽的时候,手肘和皮肤顿时传来一阵酸痛。
“你帮我按一下,我撕。”
陈述白头皮瞬间发麻,但手背贴了下去,在触到她柔软肌肤的瞬间,另一只手捏着肌贴,替她将这道绷带从里面撕开了。
夏暄和松了口气,陈述白指腹拢着那副肌贴,坐到了长凳一边。
夏暄和觉得自己浑身都散了架,“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
“嗯。”
陈述白说话时,把这道绷带在手心里拢了拢,不知怎么的就揣进了衣兜里。
夏暄和累得形同丧尸,等洗了个热水澡,才舒缓了过来。
刚走出门,就有助教过来了,“暄和,理疗室在医务室旁边,你要按摩舒缓肌肉,就直接找陈医师。”
夏暄和点了点头,陈述白此时坐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食盒。
“你吃了吗?”
陈述白:“一起吧。”
夏暄和:“……”
“你今天不忙吗?”
陈述白生得高,看她的时候,目光侧着朝下,“问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加个称呼?”
夏暄和一噎,称呼?
“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技术指导了。”
陈述白又提醒了句,两人一路走到小楼,夏暄和都在想什么称呼来着,她现在脑子已经让弹网给弹得宕机了。
“诶,小暄!回来啦!”
小楼里,一位中年女士和蔼地朝她打了声招呼,视线就从她身上挪到了她身旁的那道高大身影。
陈述白略一颔首,却不说话,夏暄和脑袋瓜抽了下,忙解释道:“这位是我哥哥。”
“噢~”
邻居笑眯眯地点头,夏暄和心跳有一瞬间加速,独居女孩带男人回来实在不光彩,叫哥哥最保险。
而一旁的陈述白露出了俊朗的笑,“阿姨您好,我来给妹妹送饭。”
夏暄和在掏钥匙转锁眼的时候,听到陈述白配合地在跟邻居表演。
第112章 第112跳 “她是怎么做到的!”……
门锁“吧嗒”一声转开,夏暄和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让开了通道让陈述白进来,顺手接过他提着的纸袋子。
“给你从运动员食堂里打回到的。”
身后传来陈述白的声音,夏暄和把食盒一一拿出来,点头道:“嗯,味道还可以。”
说着,她动作一顿,看到了纸袋子里的那一盒参汤,脸色都白了,甚至有点反胃。
“洗手吃饭吧。”
陈述白很自然地就进了厨房,夏暄和抠了抠手指,“这个汤,你喝的?”
“参汤可以帮助你尽快恢复体力,其它菜可以不吃,但汤,一定要喝。”
夏暄和想给他跪下,“你喝过这个食堂里的鸡汤吗?”
“我以前又不是运动员。”
说着,他已经拉开了餐桌椅,好像这个家他才是主人一样。
这一款汤,特点是怪味难喝,其他运动员碰都不乐意碰的,又苦又涩,还腥!
面如死灰了。
她决定最后喝,不然其它菜都没了胃口,但又怕喝了之后,把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了出来。
想到一会还有任务,吃其它菜都没什么味道了,“以后你不用帮我带饭的,我自己可以去食堂吃。”
陈述白动作一顿,敛着眼睑道:“今天碰巧了。”
夏暄和单手托着腮,“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有个研究课题,找导师。”
高校里有很多校企合作的项目,夏暄和听了他的理由,不疑有他,反而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饭卡。
陈述白眉梢微挑,听她歪着脑袋道:“刷我滴卡!”
男人刚才凝着的眉眼一弯,像融化了坚冰,心里顿时原谅了她说不让自己带饭的生气。
虽然夏暄和不知道他不高兴。
陈述白拿过饭卡,“那你呢?”
夏暄和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去运动员食堂,刷脸的~”
陈述白听她说着,脸色却顿了顿,放下了筷子,就看着她。
夏暄和奇怪道:“怎么了?”
“别动。”
陈述白说话的嗓音,可以让别人什么都听他的。
是以在跳水队里,他说什么,大家都是:好好好,做做做。
如今夏暄和的后遗症还在。
陈述白的长手越过餐桌,指腹碰了下她的脸。
夏暄和眼珠子一转:“粘了东西?”
陈述白:“没有。”
“那是怎么了?”
“小时侯捏过你的脸,现在试试手感变了没有。”
“变了吗?”
陈述白:“厚了一点。”
夏暄和:“才没有,我真的可以刷脸就可以去吃饭的!”
陈述白微歪了下头,“哦,以前我捏你一下脸就红了,现在还是白白的。”
夏暄和心里嘀咕,一想到要喝你那碗鸡汤,脸今晚都红不了了。
于是捧起了汤碗,一副长痛不如短痛的脸色,“我干了,你随意。”
陈述白手肘撑在桌沿上,看她咕嘟嘟地咽,眉头都要拧成麻绳了,等她换气的时候,碗里还有一半。
“那么难喝?”
夏暄和心累:“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逝世。
陈述白看她:“你给其他人吃过自己的剩汤吗?”
夏暄和觉得陈述白又在拷问她,“没有……”
这样确实有点不礼貌。
不料对面的陈述白笑了笑,语气有些轻:“我是第一个。”
夏暄和捏了捏手指:“我歇一会就喝……”
陈述白将她面前的汤碗拿了过来,拿起自己的汤勺舀了一口,忽然说了句:“其实我不喜欢喝鸡汤。”
夏暄和眸光一顿,听他又轻笑道:“你这碗,我喝。”
夏暄和僵着身子,除了“哦”之外,眼睛就愣愣地看着陈述白把那勺汤送进了嘴里。
脸不知不觉的,感觉开始热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安静,夏暄和戳着米饭在吃,眼睛不敢往陈述白那里看,直到他说了句:“喝完了。”
夏暄和的头又低了低。
“确实不好喝。”
“……那你还喝完了。”
“不能浪费粮食。”
“哦。”
资本家都挺精明的。
吃过饭后,夏暄和三下五除二地把餐桌收拾干净,想着好像不适合直接把人请走,于是就问了句:“你要喝点什么?”
“冰水。”
“刚吃完饭就喝冰的,对胃不是很好。”
她说完,陈述白眉眼微笑,说了句:“你管我。”
夏暄和:“……”
Ok,冰死你。
她这里的冰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冰,她给陈述白的玻璃杯里倒了两块冰后,又泡了杯荞麦茶,端了出去。
然后折回厨房,从冷冻柜里拿出了两个冰袋,径直走到长沙发上,上面铺了张软垫,整个人就趴在了上面,陈述白看了眼:“刚吃饱别趴着。”
女孩学了他的话,微笑道:“你管我。”
说罢,一个冰袋压在了手肘上,右手反到身后,拉起了白T恤的衣角,就这么一个动作,手又开始酸了,今天那六百下弹网,有够吃劲的。
陈述白斜倚在墙边,喝冰水的时候,目光就碰到了夏暄和的后腰窝,平日里她站着或抱膝,有衣物挡着,只能看到她直挺挺的后背,但这样趴在软沙发上的姿态,却是从来没见过。
因为腰腹往下陷,后腰便微微凹起,像一汪浅浅的水潭,可以在上面盛小鱼儿了。
而此时,夏暄和正拎着一只冰袋,往后腰一放,陈述白眼皮轻轻眨了下,侧眸去喝了口冰水。
夏暄和仿佛完成了一场艰难任务,脑袋重新埋在了臂弯里,轻轻喟叹了声,介于舒服,和不舒服之间的浅吟,像风一样撩了下人的耳朵。
“吧嗒”一声。
陈述白把水杯放到了桌上,“我先走了。”
女孩双腿曲了起来,“我刚躺下,可以不起来送您吗?”
陈述白捋了下袖口:“早点睡。”
说完,他换了鞋子便走出了房门,顺带把餐盒也拿走了。
刚阖上房门,刚巧看到住对门的阿姨,她好像没什么事做,不是在爬楼梯,就是在准备爬楼梯,这回她手里捧着一盆花,准备挪到楼下。
“呀,夏先生,吃好啦!”
陈述白眼睑微垂,看起来脾气很好:“嗯,老师,我不姓夏。”
对门的阿姨愣了下:“你不是暄和的哥哥吗?”
陈述白:“嗯,我姓陈。”
“呃,我姓邓,生物系的。”
说着,她又抬了眼:“表兄妹?”
陈述白摇了摇头,“邓老师,我帮您搬吧。”
“噢,谢谢!”
教了一辈子的生物,邓女士有些迷糊,“你们一个随爹姓,一个随妈姓?”
陈述白看着她手里的茶花,颇有礼节:“不是。”
邓女士陷入了伦理学,就听陈述白道:“邓老师的茶花养得不错。”
“噢,是嘛,其实都枯了好一段时间了,结果突然就开了花苞,我爱人说是暄和住进了对门,招到了水,就活过来了。毕竟夏暄和可是跳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