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画风不对——思君如月
时间:2022-01-06 11:43:06

  “当微醺的夜绽开纯洁的花,
  当冬日的树冒出新嫩的芽,
  雪融入地底的河流,
  月光的马车驶过北地的星辰,
  古老的祭歌该要唱响,
  为了迎接崇高。
  在这永恒的梦中,
  神明的光辉将普照北地。
  ……”
  风, 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歌声,在北地飘荡。
  满地的白纱被吹出波浪般的涟漪,如揉碎的花瓣般沁出更为浓郁的银白,一只脚轻盈地落在这莹莹的白上。
  月光合拢成纱, 落在她的身上。
  天空中那个巨大的月亮瞬间消失, 在一片尚未消退的耀眼中, 那个熟悉的、小小的弯月重新回到夜空中, 只是月色浅淡,仿佛所有的银光都凝成了这个人。
  她缓缓睁开眼睛, 满月般的眼瞳里只有淡漠。
  “吾信徒,何在?”
  ……
  杜涧吐了一大口血, 但他的脸色却好了不少。
  神力如同暖炉般在他的体内流动, 驱散那股恍惚的痛苦。他的眼尾也透出隐隐的金红色。
  “神, 来了。”
  他们在凌晨前终于和秦柒衣会和了。
  这一路看起来惊心动魄,实际上他们也只是突破了包围圈而已。酆都现世、万鬼恸哭……这些他们都没碰上。
  何老头只觉得自己迷迷瞪瞪地睡了一觉就到家了。
  到家就看到一家人满脸呆滞地站着, 活像群二傻子。好在老婆子能见事, 泡了热茶, 端了果盘, 周全地招待客人。
  何老头没好气地瞪了眼柱子似的拄在那的儿女, 然后很有眼色地接过老婆子手里的东西。
  何百里:“……”“爸……”
  何老头没理他。
  他看了眼妹妹,那模样, 估计脑子还在重启。
  于是他只好迈着僵硬的步子,硬是蹭到他爹跟前,低声问:“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咱家怎么就撞鬼了呢?!这些人不是在那边吗?咱们是不是摊上啥事了?”
  虽然他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能听出极度崩溃的语气。
  何老头气呼呼地说:“瞎猜什么呢!那是妖怪。还有,部队是来帮咱们的!平时也看不出来你这么胆小啊,连这点世面都怕。”
  这是“世面”吗?!
  何百里无语地抹了把脸:“爸,你朝外头看。”
  何老头虽然很嫌弃,但还是瞥了一眼。他的老花眼不足以支撑他在大晚上的看清细节,所以他只能看见屋子前头那片浓墨重彩描摹出来的阴影。他震惊了:“这是把山都搬来了?!”
  “不戴眼镜你可别说话了,尽闹笑话,”施婆子扬了扬下巴,“那是栋楼。”
  “乖乖,那这楼盖得快哦。”
  “你看你,又没见识了,那是从地下长出来的。”
  “从地下长出来的?像韭菜一样?”
  ……
  他们的对话越来越朴素。
  愣是把酆都这个鬼蜮、酆都现世这件惊悚的大事描述成了沉淀下来、具有乡土气息的建筑行业的新生代奇迹。
  何百里开始怀疑他爹妈年轻时是不是真的只是在外面打工了。
  难道就他觉得“小说里的妖啊神啊真的存在”“A国真的有特报局(性质跟龙组一样)”“灵异事件多半是真的闹鬼”这些事这么恐怖吗?!
  难道真的是他没出息吗?!
  何百里陷入了自我怀疑。
  但他好歹还有神志,还知道要给何老头他们搭把手。
  杜涧看他那副幻灭的表情,表示非常理解和同情。他三观震碎的时候,也是这样,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毕竟他们的心性真不如何老头和施婆子成熟稳重。杜涧在这对老夫妻身上深刻感受到了何为“大智若愚”。
  他有时候也会想,到底为什么他的神会选择当时一无所知的他作为信徒呢。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神慈悲,想要救他。
  但是到北地后,在神的威压下几乎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在他真切体会到真正的神的强大后,他才明白为什么特报局要封印天域。如果诸神随意,人类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与此相对,【哮天】要救他,也根本不必那么麻烦。
  要么【哮天】无法发挥出真正实力。
  又或者衪需要一个信徒。
  ……迷雾重重,难以揣测。
  但杜涧其实不是很在乎真相。
  他认为,脚踏实地的现实比幻想中的“真相”更重要。
  更何况无论真相如何,他们都只是时代洪流面前想要阻止方舟倾轧的小卒,比无谓的思考更重要的是坚持和前进。
  这些东西,杜涧以前从来不会想。
  是成为神眷者后,他更贴近了世界的本源,所以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杜涧看向空了。特报局里,除了张文林,他便和空了最熟悉了。
  空了正戴着无线耳机听歌,听的还是《魔法少女变变变》的片尾曲,那轻快活泼又略带中二的歌词,能让人一瞬间就想起满屏闪烁星星里蹦出来的魔法少女。
  杜涧哲学家般的高端思绪顿时摔在地上。
  空了扭头,笑道:“怎么样,好听吧?”
  杜涧毫不犹豫地回道:“好听。”
  空了眼睛骤然亮了:“有眼光。”
  她很大方地把耳机分给杜涧一只。
  “不用不用,我还要戴通讯器呢,”杜涧连忙拒绝。
  特报局众人不需要通讯器,也能互相联系。但杜涧可不行,他必须戴着跟“天眼”配套的通讯设备,才能随时保持联络。
  据说这套设备跟“天眼”一样,辐射范围几乎囊括整个地球。
  它的价格也高昂到令人望而生畏。而且,除了国家配备,私人有钱也买不到。
  是传说中的。
  杜涧也是蹭了特报局的光,才临时分到一份。
  比起普通的耳机,他当然更钟爱耳朵里戴着的高级设备。
  “我刚夸完你,要不怎么说呢,男人不经夸,”空了瘪了瘪嘴,“而且,要是遇到结界或者领域,这个压根没用,还不如听歌呢。”
  金子忍不住吐槽:“没用也比你的耳机好,你听歌的品味太烂了!”
  空了顿了顿,在杜涧以为她要发飙前,突然露出了幽怨的表情,还翘着兰花指,甩了下手,娇嗔道:“你这冤家,总是口出恶语,伤我的心,真真是,讨厌~”
  金子:“……”
  杜涧:“……”
  金子的脸似乎要裂开了。
  杜涧看他脸色变幻的模样,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能拔下自己的脑袋朝空了嘴里狠狠地塞!
  好在金子还没那么变态。
  他嗤笑道:“也不怪你,毕竟是为了大家才把脑子算坏的。不过以后还是少算天机吧,虽然死不了,但傻了也实在有碍观瞻。”
  空了又换了个画风:“你这叫职业危机。我什么都算,还要你干嘛,等着下岗退休吧。”
  “天机不可泄露,你算出来的东西,除了我,谁能看得懂。但我看出来的东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现在,我就能看出来,衪的目标其实是酆都,给你算,还不知道算出些什么假大空散文诗呢。”金子坚决捍卫自己的“职业”尊严。
  杜涧一愣:“不是狼王令吗,怎么换成酆都了?”
  “要是衪真想要狼王令,不会现在才出来。衪的祭司围攻狼族族地时,是最好的时机,但衪没有。现在出来肯定是晚了。而且我们都在北地,衪不至于为了区区狼王令就跟我们对上,”金子这次解释得很详细,“目前整个北地,值得衪来的也就只有酆都了。”
  杜涧皱起了眉头。
  “酆都是沟通阴阳的枢纽。难道衪不希望地府运行?”
  “他们都不想,地府代表轮回。要是掌控不了生死,那所谓神明,便就失去了权威,”空了随意地抛着手里的耳机,有零星的音乐忽高忽低地冒出来。
  杜涧一字一顿:“巩固信仰。”
  空了:“嗯。”
  杜涧:“所以前地府是神关的?!”
  金子:“嗯。”
  金子还补了一句:“不过千年过去,现在什么封印都松了。”
  他们两个都很淡定。
  但杜涧的心里则是掀起惊涛骇浪。
  神明的形象在他心里快要坍塌完了。
  而“封印松动”还意味着天域大开,诸神降临。
  就目前杜涧了解的情况,要是诸神真的降临,那人类……恐怕真的就要水深火热了。
  杜涧表情很严肃。
  空了挠了挠头:“不至于吧。吓到你了?”
  杜涧:“我只是意识到了现在情况有多么严峻。”
  金子非常震惊:“你前没有意识到吗?!”
  杜涧:“……啊,我……”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
  金子:“难怪你会认可她的品味。”
  一句话讽刺了两个人。
  “连我的品味都欣赏不了的人才是真的没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耳朵。”空了显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金子指了指外面:“美吗?”
  空了:“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杜涧起初还没当回事。
  直到他扭头看见了那个人——衪踩在危险却美丽的白纱上,点缀着繁星的金色裙摆露出漂亮的脚链,白纱眷念地在衪脚背上流连。衪明明只是轻轻一步,却骤然出现走了很远,空间的概念被模糊成风逝去。眨眼,衪便站在了酆都的结界外。
  衪的手轻轻放在结界上,结界便像雪一样融化。
  恸哭的万鬼刹那间安静下来,然后又爆发出更加尖利刺耳的嚎叫。
  杜涧咬破了嘴,才清醒过来。
  他紧张地看向金子和空了。
  空了和金子都没什么反应,比看电影还冷静。
  直到衪又动了,空了才点燃了一张黄符。
  燃烧的火升起袅袅青烟。
  夜空顿时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
  酆都上冒出朱砂勾画的鲜艳纹路,一道道纵横交错,流淌下来的液体居然都能吞噬衪的白纱。
  衪的视线穿过重重阻碍,看向空了。
  杜涧从衪的眼里看不到半点情感。
  金子轻声道:“衪的信徒来了,是导/弹。”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月中火2+奇奇怪怪的形势 ·
  耳机里传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原本活泼轻快的音乐掺了这几分杂音, 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杜涧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仿佛听到了炮/弹在弹道滑动的声音,刺激性的硝火从炮口冒出来,迸溅出大圈橙红的火光。
  ——导/弹会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吗?
  会将这片纯白的北地轰/炸成焦土废墟吗?
  杜涧的心脏因为窒息瘪缩得像核桃似的, 急促地推动着血液,似乎要在他的体内也燃起火焰。
  金子看了他一眼。
  衪的视线也落在了杜涧身上。
  就像是火丢在了油上——刹那间, 杜涧浑身便冒出腾腾的火焰。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对劲, 他只是非常紧张。但在别人看来,他如同涅槃的凤凰般瞬间冒出万千华彩:他手上的火焰如同犬尾般浓郁却又细腻得纤毫毕现,金红的眼瞳像是太阳般灼灼。
  正巧压制了堪堪皎洁的月色。
  “干得好!”
  空了的这句夸赞,杜涧只觉得没头没脑。
  但金子似乎也挺认同。
  何百里他们更是差点瞪出眼珠。
  “爸!你看!!”
  “我是老花, 是瞎!”何老头先是怼了句儿子, 然后才感慨道, “领导真是厉害啊!”
  这话说的, 就像对方只是变了个厉害的魔术似的。
  何百里看着那金红色的、像太阳般照亮半边的火焰,缓缓吐了口气, 露出个略显狰狞的假笑,努力平静说道:“对啊, 好厉害。”
  事到如今, 他也想大惊小怪了。
  反正领导说什么, 他就做什么。
  在那个“披星戴月”的女人无声的注视下,特报局有条紊地动了起来。
  ——站在客厅五个角落的五位警探将五角徽章半咬住, 闭上眼睛, 手掌合拢出圆形。他们的脚下衍生出亮纹, 汇成漂亮的光海;
  门口的警探半蹲着, 手里的枪对着天空;
  车队如长龙般盘踞, 在外面包围着这栋二层小平楼。
  ……
  何百里知道,在他看见的地方, 一定还有别的安排。
  这也是他只是震惊到恍惚却没有多少恐惧等负面情绪的原因。
  他知道,他们是被保护着的。
  何百里缓了缓心绪,一抬眼,便看见刚刚烧了黄符的那个领导咬破了手指,她的血滴在空中蜿蜒出复杂的纹路,然后啪地贴在了窗户上,那个女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何百里只觉得心脏莫名一松。
  明明他刚才也是特别紧张。
  一层白毛汗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
  他立刻看向爹妈。
  两位老人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地面的光纹,除了略显倦意外,毫无其他良反应。
  何百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下意识地想起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喃喃道:“这难道就是精神攻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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