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焱呐呐收回了手臂,乖乖地往陈富贵那边走去。
他还是能看见幻想中青紫的怪物。
只是在应琼告诉他,怪物是幻像之后,心中的恐惧感稍有缓解。
害怕还是害怕的,不敢揽救人的瓷器活。
应琼目送荆焱到达陈富贵的位置,这才转身,着手去解决那四个鬼哭狼嚎的人。
她拿荆焱当实验品的时候发现,直接叫名字,是能够把对方从幻像中拉出来的。
不过,太麻烦了。
懒如应琼,不想一个个喊名字,她简单粗暴地把剩下的四人用根绳子捆住,然后,给四人施了定身术。
方才还手脚并用地攻击妖魔鬼怪的四人,顿时安静如鸡。
凌星发现自己动不了,那恐怖的怪物离她越来越近,吓得额间直冒冷汗。
很快,她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没攻击怪物,怪物也没攻击她。
清醒了一点。
凌星察觉到眼前的怪物没有以为的那么可怕,迷惑之情大于恐惧之意。
而她的妹妹,弄月,与之不同。
同样被施了定身术之后,弄月认为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怪物宰割,不争气地流下了恐惧的泪水。
一直哭,没有停过。
孰清醒孰迷陷,一目了然。
应琼给眼神清明的三人解开了定身术,将方才对荆焱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人彻底恢复了理智。
依旧被定身的弄月,从未停止流泪。
应琼对凌星说:“我解开捆你的绳子,烦请管好你妹妹,不要让她大吼大叫。”
凌星看见自己的妹妹依旧在哭泣,有点儿不确定自己能否对弄月下狠手,她回道:“弄月的定身术就不帮她解了吧!我背着她走。”
应琼表示很可以。
她解开了束缚四人的绳索,没解开弄月的定身术。
七人在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入口处汇合。
应琼手握楼梯口的门把手,“我要打开了,大家应该都想去二层吧?有没有人不想去的,现在出门左转还来得及。”
没有人说放弃。
被定身的弄月不想去。
她说不出话,只能通过眼角的泪水来反抗,却没有人注意到。
第二层楼梯入口的门,打开了。
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有微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可以清晰地看到楼梯两侧插着许多剑。
应琼扫了一眼,这些剑都不是什么上品。
但是,她捡了很多,足足把锁囊中的武器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的。
她想,这些剑虽然品相不好,但出去卖给那些进不来的小散仙,也是极吃香的。
荆焱以为应琼看不出这些剑的品级,小声提醒道:“后面应该有品相更好的剑,不用这么着急捡。”
“我遇到好的,再把这些差的扔了就是。这你也要管?我又没有捡你家的剑。”怕被荆焱继续唠唠叨叨,应琼的话说得不留余地。
陈富贵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把银色软剑,递给应琼,道:“换一把下来,我手上的这把更好。”
“确实,”应琼掂量了一下银色软剑,感受到剑中已形成了微弱的剑灵——确实比她刚刚胡乱捡的一对剑好些。
她夸奖道:“我们富贵儿很有眼光。”
荆焱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有些生气,接下来楼梯的行程里,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来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大门紧闭,却关不住凛冽的杀意。
杀意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凌星不小心瞥到二层入口的左侧一隅。
顿时心下大骇,指尖颤抖。
她惊得声音也高了几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们看那里!”
其余几人顺着凌星手指的方向看去。
除了应琼和陈富贵,其他几人皆是大惊失色。
第28章 陈富贵的错觉
应琼顺着凌星指尖的方向看去。
二层入口的左侧,插着几把剑,那些剑和一路走来所见的剑,品质并无区别。
只是,用于插剑的底座,是一个没有头颅的骷髅。
扑面而来的杀气、门边没头的骷髅,应琼表示,有第二层那味儿了。
她所了解到的第二层,是武力定生死的场所。
赢者上三层,输者会被做成骷髅剑基,扔到门边的犄角旮旯。
看骷髅剑基的数量, 第二层的对手,有点强啊!
荆焱走进骷髅,解下骷髅腕上的银色细链,放在手中端详了许久。
他哑着声音说:“这确实是翔宇的手链。”
凌星声音中满是悲痛,“这么说来,这具骷髅就是翔宇?”
荆焱沉痛地闭上眼睛,即便他不愿意承认翔宇已经遇难,但事实摆在这里,容不得他不愿意。
听到这里,应琼大概明白了“翔宇”是什么人,估计是昨夜只身来九层塔探路,没有按时回归队伍的,这五个人的第六个同伴——地三四。
她默了个哀。
荆焱走到门前,对她说:“我要为翔宇报仇。”
?你报仇就报仇,跟我说干什么?
只听荆焱继续说:“请应琼姑娘助我们一臂之力。”
其他人齐声附和:“请应琼姑娘助我们一臂之力。”
陈富贵的眼神一直落在应琼身上,他想,若是应琼心软难以拒绝,只要应琼露出纠结的神色,他可以代为拒绝。
他想错了,应琼不是绵软到不会拒绝的人。
应琼有自己的打算。
她可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仇,要自己亲手报,才算好汉。三界仙魔会自然陨灭,终有一死,你们怎么不让时间给你们报仇呢!
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应琼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只是在第二层的门前——
怕她拒绝之后,这五个人就不愿意上二层了。
留着这五个人有大用处呢!
思及此,应琼斟酌着语言说:“我的目标是尽量往上层走。如果帮你们报仇是我在达成自己目标中不可避免的一环,我会尽全力;如果不是,我不会多做无谓的事儿。”
荆焱以为得到了应琼肯定的应搭,特别开心地说:“谢谢你,应琼。”
......我这是拒绝,你没听出来吗?谢个鬼啊。
应琼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打开了第二层的大门。
进了第二层,应琼解开了弄月身上的定身术。
好歹算个战斗力,不能浪费了。
弄月立刻逃离凌星身边,锤着已经关上的第二层大门,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她苦着脸大喊“我不要来第二层!”
“你难道不想为翔宇报仇?他也是为了我们前来探路,才命丧于此的。”
弄月:“他死了是自己运气不好,凭什么我们非得拼上命给他报仇!”
凌星给了弄月一巴掌,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冷血无情的话,是从打小天真可爱的妹妹口中说出来的。
打完这一巴掌,她心疼,却不后悔。
应琼不想让他们耽误时间。她忙着开始第二层的试炼。
“第二层的历练,只要你投降,对方就不会动你。”
不过也丧失了去第三层的机会,会被从窗户丢出九层塔吧!
言尽于此,应琼向第二层中央走去,进入了试炼范畴。
她能感受到比方才门缝中冒出的杀意,还要凛冽十倍的威压。
没来得及提醒陈富贵,应琼被迫进入了强制空间。
强制空间是第二层的特色,为了武力对抗的公平性,每个进入第二层的人,都进入一个单独的空间,面对自己唯一的对手。
空间与空间互不影响。胜则继续往上,败则被制成骷髅,投降会被直接丢出九层塔。
应琼所在的这个空间,只有她和一个抱剑坐着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比陈富贵年纪大一点,约莫八千岁。
目测了一下,这个小男孩站起来,没有她高。
综合打量了一番,应琼还是觉得自家的富贵儿长得更好看一点。
她在观察小男孩的时候,小男孩也在观察她。
不一会儿,小男孩从地上站了起来,拔出剑,对应琼说:“来比一场。赢了,我给你让路;输了,我把你的骨头扔去楼梯那里当底座。”
“可以。”应琼答应得干脆。
两人没多废话,直接开打。
小男孩用剑,应琼空手。
可是,应琼没有落于下风。
两人简单过了几招,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评估。
这时,小男孩儿突然一剑,直接朝应琼的喉咙割了过来。
应琼敏捷地向右后方凌空撤了半步,躲开这一剑。她一记扫堂腿,攻击小男孩的下盘,趁小男孩躲避这一击的时候,掌心聚了一小撮火,直直地拍向小男孩握剑的手。
小男孩儿也不弱,他手腕翻转,用剑挡开这一小撮火。
炙热的火焰碰到冰冷的寒剑,散射成四溅的火花。
小男孩没在意四溅却不灭的星星之火,他耍着剑,接着和应琼来往过招。
应琼操纵着小火星,附着在小男孩周围。
她的距离控制得很好,不至于让火星立刻烧到小男孩,也不至于让火星离小男孩太远。
等到小男孩意识到这些火花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应琼推动自己的法术,移动火花,让其形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你以为,这东西能困住我?太天真了吧。”小男孩不把这张网放在眼里。
应琼没说话,她现在没空:忙着教小男孩做人呢!
上一秒还在嚣张的小男孩儿,下一秒就被应琼撒的网困得动弹不得。
“怎么会?”小男孩挣脱不得,满眼的不可置信。
应琼不打算解释,这是她跟凰连学的凤凰一族的秘密武器。
“我打败你了,跟我说两层上三层的入口在哪儿吧?”
小男孩闷闷不乐,“朝着我身后的方向走到头就是。”
应琼没有转身就走,她顿了下来,跟小男孩商量道:“这样,我把你身上的网解开,你答应我不要伤害其他几个人,至少不要把他们都打死,可以吗?”
“手下败将,死有余辜。”小男孩理所当然地说。在他眼里,只有赢的人才配活下去。
“哪怕你现在要我死,也是可以的。因为我输了。”
这种胜者为王的价值观,应琼不赞成。
理所当然地认为生命是可以靠一局成败来定夺,这样简单却异常固执的坚持,是很难去纠正的。
她也没必要去纠正,只要保证小男孩不会把富贵打死就行。
应琼:“可是这不公平哦。”
要靠公平打败公平。
“我现在杀了你,也只是杀了你的分|身,你并没有死。而你,杀了我的朋友,他却是真的死了。”
小男孩不可置信地抬头,“你知道这是我的分|身?”
“对,所以我打败了你的分|身,却不能杀你;你其他的分|身,也不能杀我的同伴。这就很公平。”
小男孩思考片刻,答应了。
“你可以放开我了。”
“等会儿吧。”应琼深谙强制空间的运作机制,“我现在放开你,分|身的法力会转去别的分|身处,我的同伴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你还挺精打细算。”
“那可不。一天后,这网会自动解除。或者,你把所有的分|身召回,以你的修为,尽全力是可以挣脱这个网的。”
应琼说完,走向小男孩身后,那里是三楼楼梯入口。
她走到楼梯口,发现陈富贵已经坐在楼梯口等她。
应琼惊讶地挑了挑眉。
但,能看见一个完好无伤的陈富贵,她非常开心。
“我们富贵很棒棒。之前还担心你呢,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被夸了的陈富贵一点儿也不开心。
他抿着嘴,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动物,精神耷拉着。
“怎么?”应琼问。
只见陈富贵欲言又止。再次鼓起勇气,他自暴自弃道:“那个小鬼说,不跟比他还矮的人打,直接放我过来了。”
虽然应琼想笑,但是她憋住了。
她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不应该打击正在长个的小孩子。
安慰陈富贵道:“富贵还会长高,不着急。”
陈富贵没在身高问题上纠结太久,他本来不那么在意身高。
只是因为身高被别人歧视,实在是厌烦。
他更在意的,是应琼的态度。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吗?”
这话问得应琼一脸问号,“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很温柔的?”
她什么时候跟了陈富贵这种错觉?
“第一层的时候,你特地回去把那五个人都救了回来。嘴上说着是怕他们的叫声吵到耳朵,实际上是心软了。”
应琼像个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她必须要把陈富对她错误的认知给拨回来。
“你想多了,我只是知道,二层只有一个人看守。而这个看守之人,会根据同时进入二层的人数,幻化出相同数量的分|身,同进来的人进行一对一比试。也就是说,进来的人越多,分|身数目越多,每个分|身的法术修为就越弱。”
“这么解释能明白吗?”应琼双手挠头,“我到底哪里给了你这种温柔的错觉,你都问出来,听我给你解释!”
陈富贵明白了,他眼中的应琼和实际上的应琼,或许有所差别。
可是,应琼从垃圾堆里捞起自己,给自己吃食的事情,却是事实。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他认真地注视着应琼的眼睛,问,“那你为什么,选我当你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