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那个精灵搞出来的!可别让我逮住他!”
山上发生的事,山下的人还没有人知道。
……
格拿小镇的酒馆一直都是镇上的男人们干完活后,痛快的交谈、将心中的抱怨、不满一吐为快、有什么矛盾干脆打一架分个胜负的地方。
现在,出入酒馆的大多是赏金猎人们,以往他们很是注意每个进门的客人,都不怎么说话,每个进门的人,都觉得酒馆里面杀气腾腾,镇上的男人们暂时都不敢再光顾酒馆了。
这一天,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酒馆门口。
这位八岁小女孩吸引了酒馆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谁都在想这样一个柔弱无力的小女孩为什么会来酒馆?是走错了地方?还是来找人的呢?他们的猜测全都错了,这位年仅八岁的小女孩是来雇人的。
小女孩的名字叫诺尔,身上的钱也没有许多,她非常大胆地走向这群赏金猎人中最有实力的人,以嚣张的雇主的姿态对那人说道:“我都打听过了,你是魔法师,虽然只是二流,却是这群人里面最强的了,我要雇佣你,跟我上山,抓住那个精灵后,赏金全都给你!”
二流魔法师并没有心动,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小女孩的虚张声势,并且对诺尔的态度很反感,二流魔法师更是伤及了他的自尊。
“虽然我只是二流,但也是魔法师,我的佣金可不便宜!我看你可拿不出来!”
“所以我不是说赏金全都归你嘛!”
“能捉到那个精灵才算吧!你给的钱不够,你能帮上什么忙吗?求人办事可不能这么没有诚意!”
诺尔明白了,她没有办法打动这个魔法师,但是她一定要找到那个精灵!好不容易她得到了一丝精灵的消息,千辛万苦地赶过来,如果再次失去他的踪迹,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而且不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到他身边去,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思考着这些事情的诺尔,心情愈加急迫,无力的小孩子只能向周围的大人们求助,不管心里的想法如何,当面对现实感到无力的时候,只能低下本就不高贵的头颅。
“魔法师先生,求你了!请带我去山里。”
诺尔展现了她的诚意,但是魔法师的回答令她很失望。
“很抱歉,现在山里全都是雾霾,进去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前天有个七人的猎人队伍大早上的进山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之前也试着用魔法突破,可惜没有成功,那个雾霾毫无疑问是施展的精灵术,我要是进山了,也只会是跟那支七人队伍一样的结果。”
听了魔法师的话,其他的赏金猎人也讨论了起来。
“是啊!那七个人现在肯定在山里转来转去,说不定已经被山里的动物咬死了。”
“就算不被动物咬死,都已经过去两天了,到了明天也一定饿死了,雾霾太严重了!路都看不清楚,怎么能找到吃的呢!”
“明知道没有胜算,是我,我也不会去的,可不想无端端送掉自己一条命!”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回家吧!”
诺尔只觉得这群赏金猎人是一群没有志气的懦夫,她非常不甘心又非常地生气,转身就跑出了酒馆。
看着小女孩跑走时的身影,酒馆老板低声评价道:“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被金钱腐蚀了心灵,不知道她的父母怎么教育的。”
……
进山的路只有一条,现在这条山道只能看见五个台阶,其他台阶全都被雾遮盖得严严实实,台阶上的落叶,台阶旁的青草、树木全都看不见了,仰头去看,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
现在虽然是白天,却让人觉得比黑夜更可怕!夜晚虽然也有看不见、看不清的风险,但是会有月光、星光,就算月亮和星星都被云层遮住了,也还是会有一丝光线透出来。
即使连这丝光线都没有了,人类还可以提着灯笼去照亮黑暗,魔法则更为便利。如果没有灯笼也不会魔法,人类的眼睛也会逐渐适应黑暗,不会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雾霾就不同了。无论怎么去看,用什么去看,看到的都只会是一片白茫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不知道哪里会有危险。
心灵被枷锁束缚,整个人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不敢随意前进或是后退,害怕被困在浓浓的白雾里,迷失方向。
诺尔到来到这座被雾霾笼罩的山脚下时,心中升起了恐惧,她拿不出勇气,无法提起脚步,踏入雾中。
第3章
伊里的主人叫做文森特,文森特的爷爷在青年时代结识了伊里,并与其签订了主仆契约,在那之后白手起家,成了稍有名气的富豪。
文森特的爷爷死后,依据主仆契约,伊里会忠心侍奉他的后代。谁也没有想到,伊里会违背契约,杀死文森特。
精灵杀死人类这一则事实牢牢地吸引了大众的眼球,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关心,比如真相,比如文森特是个什么样的人,弗罗拉真正想知道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关心。
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弗罗拉根本不知道如何插手这件事。只有离开格拿镇花时间去寻找真相了。可,如果在那段时间里,伊里回到了故乡,被处死的话,到时候查出真相也来不及了!
到底是该去查找真相?还是一心追寻伊里的踪迹,阻止他呢?陷入两难抉择的弗罗拉不自觉地再次来到了浓雾覆盖的山脚下。
就在这个时候,弗罗拉注意到了诺尔。
诺尔不知道进山后能不能找到伊里,更害怕进山后迷失在浓雾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进山后失去方向,在迷雾中打转,没有食物果腹,耗尽体力、憔悴而死的自己。
所以她真心害怕,不敢进山,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非鼓起勇气不可!于是,她勇敢地闭上眼睛,抬起左脚,要一头扎进浓雾中。
突然一股大力从右手传来,有只手抓住了她的右臂,诺尔险些惊叫出声,惊愕地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比她年纪要大,女孩子的眼神里都是对她的担心,语气很严厉。
“你不要命了吗?!山里很危险!你没看见这浓雾吗?!”弗罗拉看见诺尔往雾里冲的时候,吓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就像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玩起了火。
“跟你没关系!”诺尔并不感激弗罗拉的好心,她好不容易令自己鼓起勇气,要一口气冲进山里,现在这口气被弗罗拉打断了,她的勇气就像破了口的气球一样,一泄到底,这让她怎么不恼恨弗罗拉的多管闲事!
“快放开我!快放开我!”诺尔奋力挣扎着,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大,最后就像是在撒泼。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提不起勇气进山了,所以她泄恨似地冲着弗罗拉又踢又打又咬。
弗罗拉早就抓不住这个疯了似的八岁小女孩,她的手上还有脸上都挂了彩,衣领与袖口都被撕破了,但是后悔也无用了,她不敢再刺激对方,口中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拦着你的,你冷静点!”
女孩不听劝告,她只能大喊一声:“快冷静下来!”
诺尔终于冷静下来了。
“你不是本地的孩子吧!本地人自从赏金猎人来了以后,就不会再进山了,更不会让孩子进山。你为什么要进山里?难道说……你也想抓精灵赚赏金?”
“怎么可能!我跟那群利欲熏心又懦弱胆小的赏金猎人怎么会一样!”诺尔又激动起来,弗罗拉害怕她会动手,谁知这回诺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我只是想找到他。我真的找了他很久了!”
诺尔哭了,她的情绪变化太快了,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弗罗拉很是头痛。但是,弗罗拉猜测诺尔与伊里之间,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也许能从诺尔身上知道她想知道的真相。
待诺尔哭够了,弗罗拉递给她一方手帕,让她擦掉眼泪,不想再刺激她,所以放柔声音问:“那么浓的雾,你能找得到他吗?”
“我可以一直大声喊他的名字,只要他听见了,他就不会任我一个人在这危险的山中乱走,一定会来救我的!”诺尔想:这也是测试那个精灵真实想法的方法之一。
“可是,伊里或许已经离开格拿镇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诺尔又慌又急地询问道:“这浓雾不是他弄出来的吗?!如果他已经离开了的话,浓雾不应该早就散了吗?!”
“在这浓雾出现之前,我曾见过伊里一面。”
“什么?!你见过他?!为什么?!他为什么愿意见你?!你们说了些什么?你不是在骗我吧?!”
“你愿意相信我吗?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弗罗拉任凭诺尔用犀利或是怀疑的视线打量自己,静待她的选择。正是弗罗拉那双始终平静坦然的表情说服了诺尔。
日暮西山,山下炊烟袅袅。走在街上,就能嗅到食物的香味,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诺尔的肚子叫了起来,弗罗拉虽然没有叫肚子,但是也被扑鼻的香味弄得口舌生津。
弗罗拉提议:“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请我吃吗?”诺尔低着头。
“请你,请你。”
两人进了饭店,点菜后没多久,饭菜就端上桌了。饭菜被端上来时,诺尔的眼睛闪闪发亮,紧接着就埋头吃饭,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弗罗拉有些惊讶。看她吃得这么香,弗罗拉也忍不住多吃了几碗。
从饭后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诺尔吃得非常满足,她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弗罗拉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
“隔墙有耳,他的事情还是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说吧,要是被赏金猎人听去了,就不好了。”
诺尔有成为人质,威胁伊里的价值,弗罗拉说:“你住在哪里?去你住的地方吧。”
诺尔有些为难地低下头,以四十五度角的视线去观察弗罗拉的表情,声音变低了,语速也慢了下来。
“我,能追到这里来,很不容易的。钱,是要省着用的,旅馆太贵了,想睡觉的时候就去镇上的公园,我也挺怕会遇上坏人,所以就睡在树上,虽然很不舒服,但,至少能放心睡觉,习惯了就好了。说起来,我很久没正经吃饭,真是美味,谢谢你!”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诺尔很正式的朝弗罗拉鞠了一躬。
弗罗拉非常震惊,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同时也很生气,她此刻的感想全都毫无遗漏地由她的表情、言语和举止表达了出来。
“天啊!真是开玩笑!你也太胡来了!真是个危险的孩子!为什么要一个人出远门?!你父母呢?他们不管管你吗?!你怎么不找个信得过人陪着你?!你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出门!可太吓人了!你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呀!你根本都照顾不好你自己!”
不知是哪句话又刺激到了诺尔,她又是一副要哭的神情,但是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流泪,那个样子看起来比之前号啕大哭的样子还要悲伤,伤心欲绝四个字突然浮现在弗罗拉的脑海里。
这么小的孩子,连十岁都没有的孩子,哭得让人难受,让人心疼,弗罗拉决定以后在诺尔面前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了,她头一次感到后悔万分。
“那个。”弗罗拉头一次感觉开口说话好难,她结结巴巴地、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我住在旅馆里,你可以跟我睡一张床?你要是不习惯跟人睡的话,我把床让给你也行,怎么样?”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先前也不认识。”
弗罗拉以为诺尔是担心自己是坏人,想骗她,于是又说了一大堆好话。其实弗罗拉是被诺尔哭得乱了阵脚,否则才不会这么长篇大论又低声下气。
诺尔也并没有怀疑弗罗拉的意思,只是弗罗拉对她这么好,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她,让她害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她又忍不住想去依赖对方,只是仅此而已。
橘黄色的灯光使四周看起来非常温暖,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还有弗罗拉的行李箱。床的另一边紧贴着白色的墙壁,弗罗拉和诺尔背靠着墙壁坐在一起,诺尔身体的左半边紧贴着弗罗拉的右半边,她的头偏靠在弗罗拉的肩头。
诺尔经历的那些事情,仅仅只是说出来就需要很大的勇气,虽然她已经对弗罗拉产生了信赖,但是也无法轻易地就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如果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更说不出来了,她不想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类似同情、可怜自己的眼神,那会让她更加难受!
弗罗拉先对诺尔说了遇见伊里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说完之后,她没有立即问诺尔关于她和伊里之间的事。到了现在,她不一定非要从诺尔口中听到真相,总觉得那会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她任凭诺尔依靠着自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问。
诺尔是个守诺的好女孩,她只是需要时间,需要鼓起勇气,才能去回忆那些残酷的事情,才能去讲述那些痛苦的经历。弗罗拉的沉默、弗罗拉的不追问,从弗罗拉身体上传来的温度,都令诺尔逐渐鼓起了勇气。
在这片安静又放松的环境中,她开始讲述起真相。
第4章
诺尔的父亲可以说得上是小有名气的富豪,贵族不会小看这样的人,平民想要得到他的青睐,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有这样一个处处受人尊重的父亲,还有一个知书识礼的母亲,诺尔可以说是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家庭里。
在那些事情没发生之前,诺尔一直都过得非常幸福。富裕的家庭请得起能将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的女仆、将琐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管家、精通厨艺且会做出好看又漂亮的点心的厨师、打理出漂亮花园的园丁等等。
出行都有马车、每天都有饭后甜点、衣橱里放满了一件件好看又时髦的小洋装,那时她的唯一烦恼就是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
诺尔很喜欢自己的家庭教师。家庭教师会讲生动有趣的小故事,会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不布置作业的话,家庭教师会是她仅次于父母最喜欢的人。
但这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毫不留情地摧毁了!罪魁祸首就是伊里的主人,文森特!啊!可恨的文森特!即使文森特已经死了,现在想起他来,诺尔还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亲口从文森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出事的那天晚上,从她出生以来,象征着和父母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的房屋燃烧着,燃烧的声音就像烧柴火的声音,噼里啪啦,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有什么东西发出巨大的响声后,倒塌了。